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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厚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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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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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眼泪》连载

第三十三章 重新来过

间或,我和吴梦仍然在尤军的安排下跑一些业务。我俩谁都没有提到她父亲过世的事。我知道,她居然没有回去为她父亲送行。她也知道,我居然去参加了为她父亲送行的队伍。我们接触以来,都刻意地不去触碰我们之间的情感,那对于我们就像是一个禁区,谁触碰了,谁就要负担违禁的责任。

不久,我接到了新裕万师傅打来的电话。果然吴梦回去了,她去父亲的坟墓前祭奠时,在那里痛快淋漓地大哭了一场。她父亲和母亲葬在了一处,这是她父亲的临终遗言,这也是她对两位老人最后结果的最大满足。人总是免不了要走这条路,只要有一个好结果就行。在万师傅向她讲述了我在这次丧礼中的表现时,她顺便装腔作势向万师傅问了一下我的情况。她其实对我的一切都了解得明明白白,而万师傅能了解我多少?万师傅当然也告诉了她,只有我这个人才是最能理解她的。但有一件事情,万师傅却说的有些出入——我正在办离婚,她说我已经离婚了。

我接到万师傅电话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和吴梦手牵手走进了一座教堂。虽然是在梦境里,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我们本地是没有教堂的。这大概是在电影电视里见得多了的缘故。那教堂和电影、电视里面见过的差不多,或许也是从书上看到过的。我和吴梦手牵着手走了进去。她穿着的婚纱真好看!这是电影、电视里见过的极品的婚纱了。这教堂里还从来没有过比吴梦更漂亮的新娘呢!新郎官也不错,一表人才,也是一脸的喜庆。我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但我怎么是穿着这套西装——是吴梦那年给我买的。我当时还在新裕民警室上班,都已经有好些年月没有见过这衣服了,而今身体上又多了些肥肉,衣服已有些不合适。

神父问道:“邹晓明,你愿意娶吴梦做你的妻子吗?”

我说:“我愿意,我愿意。假如我不愿意的话我就是畜牲!不,简直比畜牲还不如。”

神父又问道:“吴梦,你愿意接受邹晓明做你的丈夫吗?”

吴梦说:“我愿意。我一直在等着他,都好多年了!”

我便给吴梦戴上戒指。她在和我交换戒指时,又用那媚眼瞪我,这火辣辣的眼神!总能让人心跳加速又让人通身舒坦。我恨不能被这眼波淹死。我真的要被淹死了,这眼神!你想躲也无处躲藏。我真幸福。

我们手牵着手从教堂里出来,我骑马,她上了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锣鼓喧天。我们的新房在新裕她原来缝纫店后面的卧室里。我开始给闹房的人做工作:“感谢大家的盛情,大家都累了,都回去安歇去吧!再见,再见。”我慌急地把大家驱散,我内心其实却一直挂念着和吴梦洞房花烛······

其实在接到万师傅的电话之后,我当时想,我们之间其实都心照不宣,我们再不能这样装腔作势、掩耳盗铃了。我就决定要对她采取一些实际的行动。我一大早给她打了电话。刚接通,我就一连串地说:“尤军上次建议你辞工的事,你考虑过没有?你干脆辞了工来和我们一道跑业务!”她说:“我都已经辞工好久了。不然哪来那么多时间和你们在一起跑?”她辞工了?我居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我们虽然经常在一起做事却完全没有交流,这等于还是陌生人啊!“辞了好!你早应该辞了!”我说,“我带你到工地上去看看吧?你应该熟悉一下这些事情。”

这是我俩首次在没有尤军在场时走在一起。我们坐的是公交车,然后是步行。在一路上,我们仍然没有言谈。我就这样带着她到了我们一处施工的地方。这是做屋面防水,是一处花园式私人住宅小区,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小区,有近二千套的房子将要交付。她可能不清楚这是她接下的业务。我和工头联系上他们在哪栋施工,然后我俩来到了他们正在施工的屋顶。

屋顶骄阳似火,阳光照射得人眼花,而且脚下的屋面也被阳光烧烤得滚烫。施工的人们都穿戴得严实,头上盖着麦草帽或太阳帽,上身长袖,下身长裤。但他们依然烤晒得黝黑。如果他们的肌肤再烤得熟一些,都可以和餐馆里的卤肉媲美。虽然屋面的温度高,但施工的人们不需要耗费太多的体力,他们习惯了这样劳作。这上面并没有躲荫的地方。吴梦双手搭在额头,她做出了一个美好的凉棚的形状来,一副畏缩的样子。工头向我们迎上来招呼。我顺便指着吴梦向对方作了介绍:“这是你们的吴老板。你们做的这些事都她接下来的业务。”他们施工的报酬可能是一般工厂里工人工资的好几倍,工头笑嘻嘻地对吴梦说:“多谢吴老板关照!”

“不要叫我老板。”吴梦搭棚的双手减了一半,只留有半边的凉棚了。她说,“以后你们叫我姐,吴姐。”

“可你年纪轻轻的,我们都比你年长?”

我说:“要你们这样叫,就这样的叫好了。尤老板是多大的老板?也不比她年小,人家都是叫她姐,难道你们还不能叫?屈了你是吧?”

工头忙笑着对吴梦说:“吴姐。应该这样叫的。”

吴梦像看稀奇古怪似的在上面到处观看。工头背地里向我打听:“她就是人家传的你邹老板的初恋情人吧?”

“多事!”

“还真是标致!你们郎才女貌······”

“你少来点马屁。你只要把事情做好了比拍她马屁会更让她高兴。”

吴梦过来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工头说:“我们谈施工的事。是施工的事。”

我说:“他在说你标致。”

“想女人了吧?”吴梦说,“你们反正工钱多,要你们邹老板带你们找那些站巷子的女人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这样调侃的话。这样的话,我还以为只有我姨姐陈蓉才说得出。于是我心里有一阵热血涌上来,热血传遍我全身,演变成了欲望。我瞪着她,质疑她,难道说我就是去找站巷子女人的那种男人!她也看了我一眼,显然,她有和我开玩笑的成份。这是她难得的好心情啊!若不是这么多工人在场,我真想用什么实际行动来给她一点回应。

她是头一次到工地,头顶的太阳毒辣,脚下又似烘烤的热锅,她都大汗淋漓了。她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紧贴在身体上,把嫩白的丰满的肌肤都映现了出来。工人们都在偷眼看她,这些没见过标致女人的工人们!我对她说:“今天就这样,我们走吧。我刚来到深圳的时候,杨书记也带我到处跑的。”我们边离开,我又说:“我以后带你去跑业务。我们许多的业务是抢来的,发现目标就去争取。市场经济,我们有时在洽谈中的业务也有被人抢走。”我们走了一程,我说:“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先一步走,我后一步也回了自己的住处。我独自在住处呆了一会儿,我这人就像变得不适应这环境了,我突然感觉到孤独冷清、无聊乏味,而后焦虑不安。我这时想,不知道吴梦在干什么?我便打了她电话。我鼓足十二分勇气对她说:“我想到你住处来看一下,行吗?”电话里面一会儿之后才传来回音:“随便你。”我兴奋地继续死皮赖脸地说:“如果你安置吃饭就在你家里吃好了。我讨厌单独的两个人呆在酒店或者餐馆里。我喜欢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那好吧。”

我洗了澡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便坐公交车往吴梦住处去。我一路上想,第一次到她住处,我应该给她什么礼物?我俩之间,若送给她花,那太俗气;若买点什么礼品,那简直有伤大雅。我一路上想着,结果空着手到了她的住处。

我在敲响她房门之前,我才慌忙准备见面的措词。由于一路上太兴奋,我一向注意语言表达的,居然连这事也给忘记了。我也想象着,她将对我的态度和将要对我说什么话。我颤抖的手敲响了她的房门。我突然好紧张,我焦灼不安,我意思混乱了。

门打开了,她是一副微笑的脸孔。她看人的目光是那样清澈明晰,目光里没有激情而很柔和。这是对待一个老乡的目光,这至多是对待一个老朋友的目光。情人的目光里有那种撩拨人的火辣辣的滋味,那里面流光溢彩。

显然她刚才洗过了头发或者也洗过了澡,我贪婪地吮吸着从她身体上散发出的清爽的撩人的久违的芳香。

我用了准备好的措词:“我夜晚梦见和你结婚了。因此,我想见一面我的新娘子。”

不管我怎么以为,我都没有想到她会平平淡淡地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她说:“你还是这样的贫嘴。”

我想,我几时在她面前耍贫嘴了?不过,从她给我开门,她的表情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我们单独见面时,会有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我们亲吻。

我依然说着在头脑里打过草稿的话语:“我跨越千山万水,我脑际经常有祥和的优美的旋律流过,但我只是梦中和你相聚。我总是想,会突然接到一个你的电话,我聆听你的声音······”

她给我递来一杯茶,说:“你随便坐。”

我尝了尝茶的味道,有点儿甜。这使我突然间想起在新裕时,她曾给我斟过好几次这样的茶,可那都是因为我喝了酒,她不知是听谁说的糖茶可以解酒,所以那茶是甜味的——我想起来,有一次是例外。可我现在并没有喝过酒,虽然进餐时喝过,但早已经清醒了。倒是这甜味让我想起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一次,是我生了她的气,她算是给我道歉,于是给了我这样的一杯茶,那是她给我的第一杯这样的茶。

“我爱你。”我说。我说这话时很激动。

“就在这里吃饭?”她想逃避和我说话,“你随便坐吧,我去做饭了。”

她说着就到厨房里去了。我即刻听到了厨房里水管放水的声音,水放得很猛。接着传来一些她在厨房开始做事的杂音。

她的住所是一个很简陋的小单元住宅,但墙和地板却十分洁净,小客厅里仅有两把单椅,单椅中间夹着茶几,一台小电视机放在客厅通往卧室的那个门边的木柜子上面。这虽然显得单调,却收拾和摆放得恰到好处。

在这单元住宅里,我首先欣赏了钉在墙面的挂历——我是检查里面有什么记录没有。我然后到了她的卧室,里面仅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半新不旧的书案。

那张床铺不仅是洁净极了,而且带有很浓烈的她身体的芳香味。这使我再次贪婪地吮吸着。我想象着她在这床铺上的睡姿,我已经有些心醉神迷,而且很有些冲动起来。但我最终没有让这激情泛滥成灾。

那书案用一块三至五毫米厚的白色玻璃盖着面,玻璃上面放着作为一个女人的许多个人用品,玻璃下面夹着她的许多照片,这和她在新裕时寝室里的摆设差不多。这些照片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但没有我也没有其他的男人,这里是一个女人的世界。我想打开玻璃下面书案的抽屉。我知道,她这书案的抽屉里可能装着她许多的隐私。我犹豫了一会没有去动它们。

让我折服和心动的,吴梦的住所居然这等简朴。依她的社交圈,我原来以为她已经是有了一些钱而多少在生活上有些变化的,她却和以前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在她卧室里面逗留了很长时间,之后我来到了厨房。看得出,这厨房其实很少用来烧火做饭。

“我真的一直挂念着你。”我对她说,“你那几年为什么没有直接去找我?”

“今天不说这些。”她说,“你去看电视吧?你在这里,菜的味道出了差错,我不负责任的。”

她想要我到一边去。这就是我一直魂牵梦绕的人啊!我恨不能一下子去拥抱住她,去热烈地吻遍她全身。但我控制住了自己。我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打开了电视。

不一会,她出来把那茶几挪到我座椅的面前,她是准备用茶几来作为餐桌的。她把另一把椅子放在正对电视的方向,她将边吃饭边看着电视。她的座位和我相邻而不是相对。她给我开了一瓶原装酒,这大概是在我到来之前临时买的。她知道我的酒量不错,但酒后她肯定仍然会给我斟一杯糖茶。我们便开始了饭局。

她给我斟满了一杯酒,她自己却没有喝。我这时却又没有太多的言语了。我有的只是感触,其中有一份是负疚,有一份是感激,有一份是冲动。她已经读懂了我的心情,当我闷头喝酒的时候,她便要我吃菜。那时我低垂着头,她趁机一直盯着我。当我抬头看她时,她的目光便躲躲藏藏,但能躲藏得了吗?她便抬头看着电视,幸好还有一台电视。但有一种磁场或者是她一种奇异的错觉总使她目光要斜视我一下。那样,她又不自在了,扭扭捏捏的,一副又惊又慌的样子。我想,这可是属于她自己的窝。她以后显得无所畏惧时,她那昂首挺胸观看电视的姿态,她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情,使我联想到那些战斗故事片里面的英雄们英勇就义的高大形象。她神情告诉我说,你不是要看吗?我让你看个够。

饭后,我在接受她那杯糖茶时,我又联想到我们地方上的风俗:在入洞房的晚上,新娘子是要给闹房的客人斟一杯糖茶的。因此,我大胆地说:“我今晚留在这里,好吗?”

我怦怦的心都快要跳到喉咙眼了。她反应很迟钝,或许是太出乎意料而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就在这一瞬,我猛地拥抱住了她。

“不要······”她惊慌地轻声叫唤。她闪避着我的唇,她想推开我身体,她遮拦着我双手的侵犯。但她的反抗是多余的——她并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抗。这更加激起我奋进,我把她放到单人床上,我们就在无言的强暴与反抗中,我退去了她的衣裙。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由,或许是那杯糖茶······反正我事先并没有打算和她这样,至少没有准备这么快就开始做这种事情。激情也往往会导致犯罪,这仅在一念之差。其实那欲火燃烧起来也是很难关上闸阀的,因为那简直成了一片火灾。事后,我对她更加深了负疚感。

我说:“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任何一个女人了。虽然曾有几次机会,但每想到你,我就心虚,就那样终止了。”

我以为她会发怒,她很可能会按照电视里的镜头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至少要赶我滚出这间房屋。结果,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默默地把内裤穿上了。之后,她仍躺在原处没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我也就这样躺倒在她身边。她这花一样姣好的面容,这天使般的身材,这白嫩细软的肌肤,这冰清玉洁的躯体,在几年之后的今天被我再次给玷污了。我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我是真心的爱她啊!我爱她,这不仅仅是为了她动人的面容和肉体,我是爱她美丽的心灵啊!

我们都这样躺倒着。但我经不住她身体的诱惑,这也许是一个男人的本色,我又一次侵犯了她。这一次,她只是简单地想用手护卫住内裤,但我稍微用力她便松开了手。

这一夜,我们都没能入睡。她依偎在我怀里,我们谈了许多,当然也谈到了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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