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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厚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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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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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眼泪》连载

第三十七章 老家来人

我们午休时,是被尤军打来的电话给闹醒的。关于施工材料的事,开发商终于没有和尤军撕破脸皮。损失自然是有的。尤军安慰吴梦说,商场如战场,无商不奸;常在江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尤军说,以后还照常这样做。

之后尤军对我们说,今天下午有二个从家乡来的干部落他这里,请我俩过去作陪。他一再嘱咐,去陪客的事,一定不能爽约。他说他没有请其他人。

我们下午5点钟和尤军他们在酒店里碰头。见到我俩,尤军微笑着,他的微笑显示出热情,但也有些搞怪。他显然是针对那施工材料的事情,笑吴梦对待事情那认真的态度。

包间里面电视机前面的沙发椅上坐着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时他们都已经站立起来,都把眼光看着我们。

尤军的脸上一直是刚才搞怪的微笑。他对那女人说:“你不认识了吧?我们在乡下结婚请客的时候,他去喝了喜酒的。是我当民警时的同事、好兄弟。这位是他的搭档,老乡们都抬举的吴梦姐。”

尤军有博士学位的老婆对我轻轻点了点头。她之后去拉着吴梦的手,一副很亲热的样子。尤军结婚时,我的确是去喝了喜酒。但是,不说当初新娘子要面对那么多的客人,就连我这个当初的客人对新娘子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她叫陈琳,长得并不十分漂亮——甚至谈不上漂亮。但她有独到的气质,她透漏出来的高贵和居高临下是自己也不会觉察到的。

尤军接着把两位男人给我们互相作了介绍。这两位来自家乡的客人,一位是镇里的副镇长——贾镇长。另一位是镇政府办公室主任——毕主任。房间里面没有其他的客人和陪客,我们在一阵寒暄之后,尤军建议就围着餐桌去坐。两位来客相邻坐了,尤军是挨着来客坐的,他老婆陈琳便坐在他身旁。陈琳有意拉吴梦坐了她另一边的座位,她把吴梦和来客中间的空位留给了我,我就被迫挨着吴梦。这样,我和尤军其实是陪伴在两位来客的身旁。

贾镇长和我坐在邻座,他问我说:“听说你和老杨在这里的业务都发展得不错?”

“一些小业务。”我说。当然是小业务,在尤军面前,我们再大的业务都只能算是小业务了。

“还发展到了清远?”

我心里怔了一下,杨书记和我姨姐陈蓉之间的事可能有人知情了?该不会把这事传扬到他老婆耳朵里去吧?但我很快镇定下来,现在谁在乎这样的事呢?那些跑业务的老乡,谁不是这样的?我想,我们这时候为什么要谈什么业务的事?就没有别的的事情可以谈?

我说:“两位都是家里的父母官,怎么想跑出来看看?”

这时尤军已经要服务员准备上菜。陈琳和一位服务员小声交待着什么。吴梦虽然坐在餐桌旁,却在摆弄电视机的摇控器,她接连更换着电视节目。

我们一边谈着话,餐桌上面也开始丰富起来。

两位来客说是出来考察一下,他们都不想在机关里混了,准备投靠尤军呢。这样,我们自然而然地就谈起了家里的一些事情,那件被网络闹腾得非常热火而且至今仍然留有余温的事情成了我们的话题。

这件事地球人都知道的,是关于一个纪检干部的死。他是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死者身上共有11处刀伤,其中脖颈有4 处,一处伤口长达17厘米,气管和喉管都被割断;胸部至腹部有4 处,一处刀伤深至胸腔;左手手腕挨了两刀,右手腕挨了一刀,右手腕肌腱、血管被割断。死者身体上共有三处是至命伤,结果,政府发布官方消息称:经缜密调查,为自杀。

贾镇长和毕主任都不相信自杀一说,他们分析了一大堆不可能是自杀的理由,而且他们说话都带有激情了。

陈琳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还没发生的事。”

贾镇长说:“网络上有人这样分析,说是两个人作案,他们事先把人控制了,被害人是坐在办公椅上,他的双手可能是用手铐反铐在椅背上,一人用绳索扣住他脖子,然后用刀刺他胸腹部,见他还没死,又一刀割断了他气管和喉管。至于其它的伤口就好解释了,被害人被杀时一定会挣扎,被控制住的手腕和脖颈处便会留下痕迹,那些刀伤都是精明的作案人清理的现场。”

尤军笑了笑,他轻描淡写、不以为然:“且不说作案是两个人,但至少是使用了两只手。也可能是他自己的两只手互相比狠,当时,一只手把脖颈处刺了四刀,最长的伤口有17厘米。另一只手便把胸腹部剌了四刀,有一刀的深度也有14厘米。这一回合两只手扯平。接着左手便把右手的手腕刺了一刀,把肌腱和血管都割断了,心想看你右手还怎么狠?果然右手没有了力气,本来想以牙还牙的,结果只是在左手腕上刺了两下。”

尤军的幽默使大家都露出了笑脸。

吴梦说:“自杀就是自杀。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公安信了。”

尤军又说了一段:“相声演员纲哥说一个男子杀死后被分尸,头在这,脚在那,分开来几米远。和纲哥合作的谦哥一看,说这不是自杀吗?”

我们都给了尤军一个赞。我心里清楚,尤军说的两段都是我在网络上见到过的。

毕主任叹息了一下,一副失望的神情说:“没希望了。出十万元,一个乡镇的老师可以调到县城。出五十万元,一个高中的普通老师可以变成为一个高级中学的校长······结果一人出事,这些丑事全被抖擞出来,牵扯到一大批的干部。政府的公信力正一天一天的在失去。”

陈琳又开了口:“应该承认,只是有些官员的道德水平低下,他们对公信力的漠视和草率,加深了老百姓和官员之间的矛盾。许多官员其实是受到牵连。”

尤军打断各位:“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们开始喝我们的酒!”他边说边举起酒杯,“从这时起,只谈喝酒,喝酒以外的事不要再提。免得喝酒都没有兴致了。”他用举着的酒杯给我们逐个示意了一下,于是大家举杯饮了一口。

我想,这位贾镇长,这位什么毕主任,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了吗?道德高尚吗?他们即使如此,倘若以后跟随了尤军,许多事可就说不清楚了。尤军刚来深圳时赚到的第一笔钱不就全都送给了别人?一百多万啊!假若对方本来是一身洁净,不也就被他给污染了?再说,就我们的一些小业务还常给人回扣呢!普天之下,哪有净土?

既然尤军说是请我来陪客人的,我想自己应该尽点儿责任了。我站起来,提了酒瓶,离开座位。我先敬了远来的客人,然后敬了尤军,又和陈琳讲了番客套,当要敬吴梦时,我却有些为难,便回到座位坐下了。陈琳都留意着,她说:“邹哥,你敬酒是怎么敬的,还没有敬到位吧?”尤军贼笑。两位客人不知我和吴梦的底,贾镇长说:“邹哥,你应该一视同仁,怎么轻视女同胞?”我推不过,站起来敬了吴梦。她比我大方,和我碰了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吴梦也分别给大家敬了一杯,当她停留在我面前时,被尤军打断。

尤军对两位客人说:“有一件事,我先给你们两位介解释一下,邹哥和吴姐是老同学又是挚友,但是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今天能走到一起很不简单。你们俩到来,我对他们说是来作陪客,其实是互相作陪吧!”尤军接着说:“我建议,邹哥和吴姐喝交杯酒。”

大家齐声呼应。

尽管我没有反应,吴梦仍然把我酒杯里斟满了,而且对我举起了酒杯。我还能有什么顾虑?站起来和她把手臂互相挽了,我们就这样的干了一杯。

陈琳说:“久别重逢,这小交杯怎么行?我建议,来一个大交杯。”

尤军仍然是贼笑着,他只想看到更加热闹的场面。两位远到的客人要迎合主人,当然极力主张。

吴梦说:“看戏啊?难道说我的酒也是没有敬到位?难道要我多喝一杯!”

尤军说:“轮到我敬你时,你少喝一杯就是了。”

陈琳也跟着说:“轮到我敬你时,你免了。”

吴梦说:“你们说话算数?”

尤军夫妇异口同声说:“算数。”

另两位也在跟着说:“算数算数。”

吴梦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便把我俩的酒杯再次斟上了酒。然后她举着酒杯的手绕过了我的脖子——举着酒杯的手臂缠绕对方的脖子,两个人成为拥抱的形势,然后干杯,这是大交杯。大交杯时,吴梦显得格外兴奋,而我有些被动。

大家互相敬了一轮酒,都是久经新裕,都磨练出了高深的功夫,好像这第一轮过后才刚进入到状态。于是开始第二轮敬酒。第二轮的方式不同,其实就不是敬酒了,敬对方时是划拳行令。同样由我起头,也是挨个的转。

两位远到的客人比较我们更会“人在江湖漂”,据说这起源于各地来到深圳的那些混混儿——人在江湖漂啊,哪有不挨刀啊,一把刀砍死你······

“人在江湖漂”不仅漂遍了深圳,还漂到了我老家。老家的人又带着“人在江湖漂”来到了深圳。

当我转到陈琳面前时,她说几把刀太吓人了,问我会不会“棒子、老虎、鸡子、虫子”。我说不会。她说都是在你们老家学的,你却不会?她告诉我说: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虫蛀棒子。于是我会了。我们用筷子敲打碗边三下,然后说出这其中之一。大多的时候是不凑巧,说出来的都不相干,我喜欢说棒子,她喜欢说鸡子;她突然说虫子时,我又变成了老虎。但我们划拳十分有趣。

我敬吴梦时,我们说的是棒子老虎鸡子虫子,但我们不怎么配合默契,总是不合节拍,有时我才敲打了二下碗,她却已经敲击三下了,我们共三次就出了两次的差错,看热闹的笑了,我们自己也感觉得好笑。我说,我干脆认罚算了。

轮到吴梦给两位老乡敬酒时,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她说的是人在江湖漂。说人在江湖漂时,她双手似波浪轻盈摇摆,似蝴蝶翩翩起舞。而那两个男人的动作,他们不是力度过大显得生硬,便是力量不够显得呆板,表演得非常滑稽。另外,在这个大美人面前,他们还有些心不在焉。结果,两个客人在她面前都遭遇惨败。

以后,我们都喝高了。我和吴梦是尤军亲自开车送回去的。一路上他和我们说了许多。他说我们应该放开手脚干,仍然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万一出什么状况就大家一起想办法对付。他说作为好兄弟,谁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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