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炜接到任务不是立即去办,而是首先来到2团许道陵家,在家宴上说出此行两个目的,一是要许道陵申请调回1团,他丁大炜不能没有许道陵。二是按照芦荡地下党徐书记的要求,重建一个地下交通情报站,以开茶馆为掩护,人选必须是女性阿嫂,动员许道陵夫人周彩莲出任。周彩莲做了几个菜,刚搬上桌。丁大炜反客为主说:“先敬大哥大嫂一杯,一切都在杯中酒。”许道陵早看出丁大炜醉翁之意不在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酒我喝了,说,你来干什么?”周彩莲见许道陵说话如此不客气,出面打圆场调解说:“瞧你说的,酒还没喝,就说醉话,丁团长千万别介意。”
“我们之间说话夫人不必担心。”
“我是来看看大哥的。”
“你呀,根本不是来看我的。”
“这叫什么话,我不来看你,我看谁呀?”
“你这人,根本就没有看人的习惯,从来就没有主动看过人,太阳它能从西边出来?说吧,此行什么目的?”
“还是你许政委理解我呀,我想请你回去,还是你当我的政委好。”
“这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问题。胡来桦当你的政委不是很好吗?”
许道陵不提胡来桦则以,一提起胡来桦,丁大炜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口气数落了一长串:“什么狗屁胡政委,尽搞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老一套,好像世界上就只有他是真革命,别人都是假革命、反革命,他要把所有的人都抓起来枪毙,他才放心自己不是反革命,跟这样的人还怎么合作?”
“你呀,不是我说你,你跟谁都不能合作,听不进别人意见,作出决定不考虑后果,而且九头牛都拉不回,一二三,再二三犯错误,谁跟你合作谁倒霉。”
“我认为跟你许政委就合作得很好啊,没有你许政委,我心里还真空荡荡的,很不踏实。”
“我跟你合作,政委变副政委,再跟你合作,就得下去当战士了。”
“你看,还记仇不是,我以后改了还不成么?”
“你呀,打完仗都说改,打起仗来就改不了,我这辈子就栽在你手里啰。”
“这么说你同意了?来来来,干了这杯。”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到你们1团还当副政委,胡政委的水平比我高,说不定他有能力防止你犯错误,而我却不能,所以只能当副的。”
“那不行,你凭什么当副的?”
“我去了反倒不好做工作,你丁大炜会给我惹更大的麻烦,关系不好处理,不去,就在2团安分守己了。”
“我去找旅长、政委,到时候命令一下,由不得你不去。”
“你不要没事找事,找旅长、政委准挨批。”
“你许道陵是因为我丁大炜违抗军令连累你降级处分,我不帮你官复原职,我丁大炜还是人吗?”
“现在知道违抗军令后果了吧?我替你受过降级处分,你比我更难受,这是首长们想出的李代桃僵绝招,你不理解我理解,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违抗军令。”
“这事我知道错了,知道怎么改正错误,也知道怎么找首长挽救,你就放心,就这么说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还有一件事求你,乃是受人之托。”
“只要我许道陵能办到的尽管说来。”
“芦荡地区的地下党遭破坏,陈书记被敌人杀害了,皖南的徐英棠书记被派到芦荡地区秘密重建地下党组织,为了加强与八路军、新四军的联络,决定在多种势力复杂的芦荡地区建立地下交通联络站,以开茶馆为掩护,茶馆的老板娘必须是阿嫂,要在我新四军里挑一个人选,我想来想去,周嫂子合适。”
“不可,不可,因为周彩莲还不是党员,仅仅是新四军家属而已,她怎么能担当如此重担?”
“徐书记说不是党员可以发展为党员,关键是要人可靠,凭我丁大炜的眼光认为,周彩莲在战地卫生队的表现,一点也不比吴名华她们差。再说,她有一个最好的有利条件,她老子是战区长官,周旋在各种势力之间有利方便,可以得到更多更准确情报,就看周彩莲同志是否愿意?”
“你与胡政委商量过没有?胡政委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是个怀疑一切的人,你找胡来桦商量,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你也不要担心,这事我早跟徐书记商量过了,只能允许你我和徐书记三人知道,你们看这事不难吧?”
周彩莲听了很激动,当即表态说:“难得团长这么信任我,我也想为抗战出力,只要组织需要,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许道陵见夫人愿意,也不好强行反对,有些担忧的问道:“夫人自己愿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是她还不是党员,徐书记会同意吗?”周彩莲听到可以发展为党员,当即向丁大炜介绍情况说:“我已经向卫生队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算是入党积极分子吧。”丁大炜听了,心里极为满意,说了句就这么定了,起身就走。许道陵对夫人说:“你看,急性子就是急性子,酒还未喝完,人就走了,你也别留,留也留不住,让他走人。”
丁大炜从2团许道陵家回来,就与胡来桦、孙二圣、熊伯天、刘威达等人来到芦荡,与芦荡江抗义勇军洽谈改编问题。江抗司令夏光武因其特殊经历,引起胡来桦的猜疑,提出要审查夏光武的政治历史问题。丁大炜只想就事论事,针对军事改编议题,摆出观点说:“我团新兵两个营奉令与你们江抗队伍整编扩建第5团,今天坐下来,细谈具体整编事项,特别是干部的安排,更要进一步慎重协商。”丁大炜刚说了来意,胡来桦第一个站出来,提出政治审查问题说:“军事改编的关键,首先是政治审查问题,不解决审查问题,军事改编问题就无从说起。我就推开窗户说亮话,据我所知,夏光武的所谓江抗武装只有三五百人,充其量也就一个营的规模,战士们好安排,而夏光武对外号称江抗司令,如何安排这个所谓的司令,恐怕是最大的政治难题。”夏光武听最大难题的话题,首先真诚的表态说:“胡政委大可不必担心,我们江抗虽然是地方组织起来的抗日武装,但基本队伍还是我新四军骨干,共产党员能上能下,据我所知,我们很多的红军军长、师长,现在也只担任八路军、新四军的旅长、团长,我夏光武领导三五百人的抗日武装,是地方的同志们推举我为司令,我作为一名老共产党员,首先表态,无论安排我什么职务,我都坚决服从,绝对不会向组织讨价还价。”胡来桦听了夏光武的态度,不以为然,反倒更警惕起来,坚持政治审查第一,毫不客气的表示说:“夏司令说得倒是很有马列主义高水平,大有共产党宣言的气势,但是,我党是实事求是的,要讲实际,为了我党队伍的纯洁,对整编的队伍要进行严格的政治审查,你夏司令就是第一个被审查的对象,据我所知,你夏司令历史不清,来路不明,必须审查清楚。”夏光武也不争辩,心里想,因地下党遭破坏,两次被捕入狱,与组织失去联系,参加新四军后,只好重新入党,想说清楚地下党那一段历史,可又偏偏说不清,巴不得谁能审查清楚,还他历史清白,还他10年党龄。江抗的政治部主任黄火烽听到这里,忍不住了,向大家介绍说明起来:“关于夏司令的所谓政治历史问题,我最有发言权,我是新四军6团党总支书记,是芦荡36位伤病员之一,在来到芦荡治病养伤之前,以36位伤病员为骨干,组建起来的新江抗队伍,我任新江抗政治部主任。对夏光武同志的政治历史问题,我们做过很多的调查,组织上早审查过。但因夏光武同志所在的地下党组织遭破坏,有的牺牲,有的失踪,夏光武同志自己被捕入狱,在10年牢狱监禁期间,确实没有人能证明夏光武同志这一段监禁历史,为了慎重起见,我们采取重新入党的办法处理,不存在还需要再审查的问题。胡政委在部队军事整编问题上,附加政治审查条件,完全是多此一举。”丁大炜听到这里,心里腾起一团无名火,站出来纠正说:“胡代政委,你这就扯远了,我团与江抗讨论的是军事整编问题,你要审查江抗夏司令的政治历史问题,不是这次整编之任务,你擅作主张,提出与整编无关的所谓政治审查问题,请你收起怀疑一切的那一套,回到军事整编问题上来。”胡来桦却不依不饶,坚持政治审查不动摇:“你们不要被军事问题冲昏了头脑,你们要清楚,在我们八路军、新四军队伍上,是党指挥枪,政治问题不解决,何谈军事问题?再说,三五百人的队伍就自称司令,那我岂不要称总司令?总政委?从他们的称呼上,就存在政治问题,动机不纯,必须审查。”丁大炜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的结巴了好大一阵,一个劲喘着粗气。夏光武见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主动说明情况:“丁团长不要激动,请坐下,听我细细道来。说句摆谱的话,我夏光武参加革命,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早,北伐战争时期我就投身革命,1927年在武汉农民运动讲习所,听过毛委员讲课,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是遵照毛委员指示,回到湖南家乡从事地下党工作。如果胡政委想要审查我这段历史,我就把这段往事说给你们听好了……
回忆把夏光武带到了革命洪流的那个年代,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党组织将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共产党员,临时疏散回原籍从事地下工作。我和刘云龙、毛石高三人接受党的指派,从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出发,返回湖南从事地下党工作,因长江、湘江水路被国民党军封锁,只好走山路徒步走回长沙,当我们徒步走完千里山路到达长沙时,恰逢马日事变,许克祥执行蒋介石密令,大肆搜捕共产党人,我和毛石高为了掩护刘云龙撤回武岗做地下党工作,不幸被捕入狱。
到了1931年,国民党军抓了黄公略妻子刘玉英,女儿黄岁新作人质,关押在长沙,地下党为了营救她们,秘密劫狱。被关在监狱里的地下党夏光武,毛石高等人接到通知,配合劫狱的地下党救出黄公略妻子刘玉英和女儿黄岁新。零晨2点,长沙地下党打死值班狱警,救出夏光武、毛石高等狱中地下党,狱中地下党得到武器,与营救的长沙地下党一起,救出刘玉英、黄岁新,转移湘江,长沙地下党断后掩护,刚出监狱铁门,被敌人发现,开枪追赶。顿时枪声大作,狱警吹响哨嘀,狱警出动开枪追击,一路追击到湘江边。按照一号方案,夏光武与毛石高等狱中的同志营救出黄公略亲人后,与湘乡地下党会合,一路护送到湘乡隐蔽。因为长沙地下党中弹牺牲,只好执行第二套补救方案,为了保证黄公略亲人安全离开长沙,由湘乡地下党接应回湘乡,长沙狱中地下党留下来阻击掩护。夏光武抱着一岁的黄岁新,按照第二方案,交给了刘玉英去跟湘乡地下党会合,刘玉英抱着小孩向湘江边跑去,来到一号码头边,船上下来地下党接应。黄公略亲人营救成功,走水路经湘潭回湘乡。长沙狱中地下党在掩护战斗中大部分牺牲,只有夏光武和毛石高两人身受重伤再次被捕入狱,前后关押长达10年之久。
时间回到1938年底日军攻打长沙,文夕大火将长沙城全部烧光。夏光武和毛石高两人从监狱火海中跑了出来,可谓死里逃生。在长沙找不到组织,他们两人只好走水路再次来到武昌,寻找地下党,可惜武昌陷落,被日军占领,无法找到党组织。夏光武建议说:“日军侵略中国,国难当头,我们参军抗日吧。八路军,新四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我们找不到地下党,找到了八路军、新四军,也算我们出狱归队嘛。”毛石高却心事重重,担心忧虑说:“我们出狱去找八路军、新四军,他们无法相信我们是地下党,能证明我们地下党身份的人,在长沙劫狱战斗中牺牲,在武昌沦陷后找不到踪影,要是说我们是叛徒、脱党分子,我们又拿不出任何证据,那又如何是好?”夏光武可不那么去想,心里就一根筋,态度坚定地回答说:“大不了重新入党,国难当头,抗日为上。”毛石高坚持要回湖南继续寻找地下党,从此两人分手,各奔东西,失去联系。
夏光武顺江而下,在苏皖参加了新四军,向组织讲述自己从事地下党的经历。6团总支书记黄火烽经过调查研究,做出组织决定:“夏光武同志,你向党组织讲述你10年地下党经历,我们6团党总支经过集体研究,考虑到战火飞的年代,找不到能证明你地下党身份的负责人,找不到任何档案资料能证明你身份,为了慎重起见,我们也只能按原则办事,采取重新入党办法,解决你入党问题。如果有一天能找到证明你地下党身份证据,再恢复你10年的组织关系。”
回忆结束,返回现实,夏光武激动地说道:“就这样,我参加新四军重新入党。同志们,我夏光武的地下党经历故事讲完了。如果胡政委能把我这10年地下党关系审查清楚,追回我10年党龄,我将表示万分感谢,一个军礼不能表达谢意,我给胡政委鞠一躬。”丁大炜听过夏光武的讲述,很是激动,肃然起敬,当即表态说:“夏司令的经历和精神,令我们敬佩感动,我们深感自愧不如。夏司令的情况,我们立即向首长汇报,今天就谈到这里,等首长有新的指示,我们再接着谈。”
与此同时,国军师长茂盛名与贺副官等长官,讨论改编忠义救国军问题。师座茂盛名首先介绍说道:“诸位,据情报表明,新四军抢先一步到达忠义救国军司令部,要改编忠义救国军那几百人的队伍,但新四军很小气,只给了忠义救国军胡司令一个游击队长的职务,胡司令很不满意,咱们别舍不得那个官衔,给他个保安团长当当如何?”副官参座贺元侠通过对改编忠义救国军的谈判,看出了一些问题,摆出自己的观点说:“胡司令这家伙采取曲线救国策略,据说他们与伪军、日军也有勾结,是个有奶就是娘的家伙,给他个保安团长干倒是没问题,问题是这种人靠不住。你给他多少好处也喂不饱,是一个有了好处就出卖祖宗的东西。”师座茂盛名也有原则观点,管他是什么东西,国军的原则,只要他们不被新四军改编就行。159旅旅长李清献听了茂盛名和贺元侠的不同意见,委婉的提出建议:“他们已经接受新四军改编了,国军再去重复改编,没有点好处恐怕难办。”副官参座贺元侠见茂盛名、李清献还是要极力争取的主张,自告奋勇说:“明天我带几个人去一趟,表示我国军方面的诚意,看他们怎么答复再作决定。”
丁大炜向旅长、政委报告整编谈判情况,一见到首长,牢骚满腹,情绪失控,愤然不平说:“1团的团长干不下去了,你们给我焕地方,哪怕再去当连长,老子也心甘情愿。”黄大勇心里清楚丁大炜牢骚怨气,故意哈哈大笑说:“我黄大勇见过战士闹情绪,还没有见过团长闹情绪,说,什么理由?”丁大炜竹筒倒黄豆,一下掀到底嚷道:“你们给我弄来那个狗屁政委,工作不干工作,今天审查这个,明天审查那个,弄得全团上下人心惶惶,都在担心什么时候审查自己。审查我们1团的人那倒也就罢了,今天我们与江抗同志讨论军事改编问题,他首先跳出来要审查江抗夏司令,硬逼着夏司令说出那段说不清的地下党工作经历,军事改编变成了政治审查,扩军变成了审判法庭,这么没完没了的审查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政委呈阳光见丁大炜吐出了牢骚苦水,也忍不住笑起来安慰说:“不要激动,他愿意审查就让他审查去,当年我当团政委的时候,就被胡来桦抓到保卫局审查过,俗话说真金不怕烈火炼,还怕审查么?如果他能把夏司令10年的地下党工作历史,审查清楚了,不但夏司令要感谢他,组织上还要给他立功嘉奖咧。”丁大炜听到政委不怕审查的态度,更加来了牢骚说辞:“问题是他没那个金刚钻本事,能审查出青白瓷器,可又要捕风捉影,怀疑一切,搞得作战部队像法庭,人人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那还打什么仗?不过我有一点要感谢他,要不是他强逼夏司令说出地下党那段工作经历,我还就认为夏司令是一般普通干部,可现在夏司令让我肃然起敬。如果胡来桦不审查他,我认为他那三五百人的司令,整编后给他个营长当就算客气。可现在我认为给他个团长都还小了,我呀甘愿把团长让给夏司令,我去当营长、连长都可以,不知旅长、政委有何感想?”黄大勇听完丁大炜的苦诉,风趣的介绍说:丁团长的话已经是马后炮啰,军部首长对夏司令早就作了安排,夏司令已经是我们10旅的参谋长了。”丁大炜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跟小孩一样,惊讶的追问:“真的?你们怎不早说呢,我还真担心那个狗屁政委,要把江抗的同志统统抓起来审查呢。这下好了,江抗的同志躲过一劫。好了,那我就回去了,不不不,我还有个请求,想请许政委回来,还望旅长、政委高抬贵手成全。”黄大勇故意板起脸,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绝说:“就你事多,你连累许政委受处分,这回又来装好人,不行。”丁大炜见首长不答应,也不敢再纠缠,立即应答敬礼后就走了。黄大勇、呈阳光望着丁大炜离去的背影,相对一笑。政委呈阳光对黄大勇说:“旅长,胡来桦太神经过敏,不利开展工作,丁大炜的请求有道理,可以考虑把许政委调回1团。”黄大勇其实心里与政委呈阳光想得一样,两人不谋而合,一致同意明天宣布整编结果的时候一同宣布。
芦荡江抗队伍驻地,队伍集结完毕,黄大勇站在高台上,首先宣布整编结果:“同志们,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在苏北重建军部,新四军各部也相应进行了整编,江抗义勇军和我部1团的两个新兵营改编为新四军10旅5团。下面请政委呈阳光同志宣布干部任职名单。”政委呈阳光宣布:“同志们,江抗夏司令是抗日英雄,是军人楷模,是学习榜样。军部正式任命夏光武同志为10旅参谋长,10旅长期缺少参谋长,今天总算补齐了。1团团长丁大炜,副团长兼参谋长熊伯天,政委许道陵,副政委胡来桦。1团4营、5营与江抗队伍组建第5团,孙二圣任团长,黄火烽任政委,梁永明任参谋长。根据军部指示,10旅5个团,很快就要整编一个师。”政委呈阳光话音一落,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旅长黄大勇、政委呈阳光宣布整编结果后,丁大炜找到许道陵,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少年的纠结:“老伙计,我们整编来,整编去,是不是愧对了一个人?”丁大炜没有直接点名,许道陵不知是何人,不解的问丁大炜愧对谁?丁大炜举手说出三个字:“老班长。”许道陵听到丁大炜关心老班长,非常惊讶的说:“一贯只关心打仗的狂飙疯子,怎么也关心起人来了?”丁大炜非常感叹地说:“老班长跟我们同一天当兵,一直让他当班长,似乎不合情理。论打仗、论资历、论贡献,他可是我们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早就应该提拔他。特别是他的看天象辨方位、戏论吉祥说辞,尽管他每次强调是迷信说法不可信,纯属打猜,可他每次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成为战士们心目中的吉祥天使,说笑中的活神仙。”许道陵这下有话说了,指责丁大炜说:“你呀,说明你平时不注重关心人,十多年了,怎么才想起来?关于要提拔霍深先同志的问题,我考虑过多次,也跟他谈过多次,可他就只肯当班长,他说我霍深先充其量也就只有当班长的本事,给我一个排,准保打败仗。我怎么劝说,他硬是不肯当官,所以我也就只好让他一直当班长了。后来我一想,老班长说得也对,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丁大炜听过许道陵的解释,也赞同尊重老班长意愿,同时对许道陵的关心、细心性格大加赞赏,幸运自己有个好搭档,自己没有想到的问题,搭档许道陵替他丁大炜全想到了。
地下党芦荡交通站建立,徐英棠书记负总责,夏光武为新四军代表,来到以芦荡茶馆为掩护的地下交通联络站。徐英棠书记首先宣布:“经组织审查批准,周彩莲同志为中共党员,在芦荡开展地下工作。”周彩莲在卫生队写了入党申请,卫生队支部通过,送交上一级党委批准时,因其家庭出身背景复杂,个人经历坎坷多变,胡来桦副政委副书记坚决反对,未能通过批准,所以周彩莲总是说自己是入党积极分子,没想到在他秘密从事地下党工作时,被地下党组织发展为党员,无比激动地表态说:“我与国民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想到你们这么信任我,令我万分感动。”徐英棠书记听到周彩莲的表态,似乎有些表达不当,当即纠正说道:“你要记住,不是我们信任你,是党信任你。”周彩莲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是啊,是党相信我,我一定为党努力工作。”徐英棠宣布党组织批准决定,举行仪式宣誓后,开始布置工作,指示周彩莲说:“夏光武同志多年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很有经验,在新四军方面你就与夏光武同志单线联系,只对夏光武同志和我负责。”夏光武也对周彩莲鼓励说:“我在芦荡打过游击,带领36个伤病员在沙家浜养过伤,这里的群众基础很好,抗日热情极为高涨,有利于我们开展地下工作,你就大胆放手的干,我和徐书记就是你工作的坚强后盾。”
日军佐藤幺联队来到苏皖,归制山本源旅团,首先控制铁路交通线,纠集伪军,威逼诱降国军,采取集中打击新四军的对策。佐藤幺教训深刻说:“皇军在皖南吃过新四军哑巴亏,在苏皖要重新调整部署策略,全力对付新四军。”翻译官邹衍森也是深有感叹,在皖南牛角山半截悬空在新四军的陷阱边,那惊险一幕,死神拖住他的双腿,佐藤幺拉着他的双手,生死就在瞬息之间,让他心惊胆寒,佐藤幺要剿灭新四军,他摩拳擦掌献媚出主意说:“太君,国军由积极抗战转为消极抗战,对国军要采取诱降策略,同时还要利用国军与新四军的矛盾,挑动国军去攻打新四军。”松本一郎更是皖南魂飞魄散者,几次败在新四军手里,险些被新四军丁大炜砍下头来,报仇雪恨之心萦绕于心,就是苦于找不到报仇机会,佐藤幺和翻译官要诱降顽军,合力对付新四军,他可是第一个支持者,策划更具体的谋略说:“皇军就是要利用国军53师与新四军10旅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皇军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佐藤幺采纳了翻译官和松本一郎的主意,鼓动他们去活动,挑动国军、伪军跟新四军开战,等他们战火狂飙起来,皇军再把他们一扫而光。松本一郎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自告奋勇与翻译官一起,秘密联络顽军茂师长,威逼陈述利弊关系,引诱顽军与新四军摩擦角斗。
松本一郎来到国军53师师部,引诱茂盛名说:“茂师长是个聪明人,据皇军所知,蒋委员长让53师自生自灭,你茂师长就是蒋委员长的丢弃儿,53师是自生自灭,还是要灭了新四军?你茂师座考虑过吗?”茂盛名听着松本一郎的威逼,心里有些不快,质问松本一郎说:“你们威胁国军?”松本一郎尚未回答,翻译官邹衍森倒是先替松本一郎解释起来:“茂师长,不是皇军威胁国军,而是国军面对的处境,乃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苏皖地区有皇军、忠义救国军、新四军,你们国军要想在苏皖站稳脚跟,唯一选择就是跟皇军合作,别无选择。”茂盛名听了日军方面的狗屁言论,大有小看国军之意,很不客气的驳斥说:“我堂堂国军乃是抗日主力,岂能与日寇合作,岂不是天大笑话。”松本一郎眼珠子一转,想出了对付茂盛名的办法:“如果国军不与皇军合作,那皇军就与新四军合作,消灭国军53师,你们不就自生自灭吗?”副官参座贺元侠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站出来,替茂盛名反驳说:“松本一郎恐吓人也不看看对象,在中国,就属八路军、新四军抗日宣言最响亮,抗日热情最高涨,新四军岂能跟倭寇侵略者合作?松本一郎真是白天说梦话,黑夜打呼噜。”翻译官邹衍森心里思考着,副官参座贺元侠不好对付,还是要在茂盛名身上下功夫,摆出谋士姿态,向茂盛名进谏分析说:“这就是茂师长不明白事理了,新四军、八路军不跟皇军合作,这我确信不疑。但是茂师长可否想过,蒋委员长的态度是让53师自生自灭,在苏皖新四军10旅与国军53师,同在一个地区,中国有句俗话,一山不容二虎,你们与新四军迟早还是要打起来的,而且新四军已经喊出了打击顽军的口号:有理、有利、有节。你们53师在皖南与新四军结下的仇恨,那可不是有节打闹能够化解得了,而是你死我活冤仇,53师面临的形势茂师长不可能不清楚,现在是皇军控制着陇海线,将新四军分隔在陇海线以南,如果皇军放开陇海线大门,夹击你们53师,茂师长命运如何?不会不清楚吧?”翻译官说完,松本一郎更是阴阳怪气,极力挑拨曰:“本人也深知新四军不会与皇军合作,如果一旦新四军攻击你们53师,我皇军在暗地里主动配合帮助新四军炮轰53师,这叫不合作的合作,国军53师岂不灭之乎?如此简单之理,茂师长果真想不明白?”翻译官邹衍森见松本一郎把话说到这份上,更露骨的摊牌说:“松本一郎阁下言外之意,国军不肯合作,那皇军只好暗地里合作新四军,只是合作的形式不同罢了。”副官参座贺元侠见日方露出庐山真面目,担心茂盛名上当,巧言提醒茂盛名说:“师座,你告诉松本一郎,叫他们睁开眼睛看看,战区国军就我一个53师吗?你告诉他们,有多少个53师?”茂盛名听贺副官参座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警告松本一郎说:“贺副官参座说得对,现在不是新四军夹击53师,而是国军与新四军夹击日军,你们就等着瞧吧。”松本一郎见茂盛名不买账,开始威胁起来:“茂师长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苏皖这盘棋,难道茂师长真的看不明白不会走?茂师长不会走,那皇军就要走给你们看了,皇军暗地里配合新四军消灭你们53师,再收拾新四军,这在军事上叫做分敌各个击破。”翻译官邹衍森见松本一郎与茂盛名、贺元侠有些敌对情绪,马山转换一副嘴脸,从中调和,巧舌如簧说道:“茂师长心里还是明白无疑,只是嘴上不说而已,没关系,只要茂师长需要皇军协助,皇军一定助53师一臂之力。告辞!”松本一郎、翻译官邹衍森说完,趾高气扬地走了。
副官参座贺元侠观察到茂盛名在日方巧言鼓动下,有动摇迹象,关心茂盛名走错路,向茂盛名敲响警钟说:“师座,我们是抗日国军,跟日本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别上了小鬼子贼船,留下狗汉奸千古骂名。”师座茂盛名心里想跟日军合作剿灭新四军,不听贺元侠的警告,但嘴上不明说,以试想口气,反问贺元侠说:“国军不公开与日军合作,如果日军、伪军、国军合而诛之,新四军岂不休矣?”
松本一郎正在勾结国军之时,新四军10旅参谋长夏光武,从芦荡地下交通联络站得到情报,日军从海上运来一批药品军火,从连云港上岸,储存在波田据点,从邳州车站一批一批运往前线。八路军、新四军最需要药品和武器,10旅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决定截获这批药品军火。黄大勇首先介绍了夏光武参谋长得到情报,日军从海上运来了一批药品和军火,储存在佐藤幺据点,提出怎么智取得到日军的药品军火设想。政委呈阳光接着定下基调,启发说明这次行动不是以消灭日军为目的,更不是拔掉日军苏皖仓库据点,因为新四军10旅暂时还没有如此之大的实力,所以只能运用水浒智取生辰纲战术,半路截获药品军火为目的,怎么截获?需要动点脑筋。参谋长夏光武根据得到的情报,首先提出行动设想说:“日军控制铁路线,我军要截获这批药品军火,地点必须选择在铁路运行区间,而且动作要迅速。这样一来,就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火车站有地下党配合这不成问题,芦荡水泊船只转移坚壁也安全可靠,关键是要能打下控制邳州车站,阻击日军的装甲车出动,而且一定要坚守到截获的药品军火安全转移后才能撤退。”黄大勇听了参谋长的分析说明,抓准两大关键性任务:“一是强兵攻下邳州车站,二是抢运药品军火。”丁大炜听到两大关键性任务,第一个站出来抢任务说:“旅长,你就把抢运药品军火的任务,交给我1团,保证万无一失。”黄大勇一听丁大炜争抢转运物资任务,倍感惊讶奇怪:“呀嗬,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打仗疯子,放着邳州车站鬼子不打,甘愿去转运药品军火,这可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呀。”丁大炜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倍感最残酷战斗不在邳州车站,应该是在转运药品军火战场。黄大勇则不明白丁大炜,怎么会有这种没有根据的荒唐臆测?打仗那是真刀实枪的干,怎么能凭感觉?就是神仙也未必就有如此灵性,不听丁大炜所谓的预感瞎猜,还是决定1团攻打邳州车站,截获运输药品军火的任务交给2团和3团,4团负责转运坚壁保卫药品军火,5团负责芦荡水上警戒,等待机会出手。
团长丁大炜、参谋长夏光武带着警卫员邱少煜、特务连长项江俊来到邳州城下,准备在地下党的配合下进入车站,侦察日伪军的军事部署。夏光武扮演一个老头,项江俊扮演儿子挑着一担鱼,两人一身渔民打扮。丁团长和邱少煜扮演算命先生师徒,游算进城。在城门前被日军岗哨拦截:“站住,你的检查的有。”夏光武急忙放下担子,陪着笑脸说:“太君,我的良民大大的好,我儿子给春来饭馆送鱼,你的还咪唏过我的鱼,想起了没有?”岗哨日军听到吃过他们的鱼,似乎似曾相识,嘴里哼着:“亚西。”夏光武乘机抓起一条大鱼,递给那个日军说:“太君,阳澄湖的鱼又肥又大,味道好极了,这条最大的金丝鲤鱼送给太君咪唏咪唏的。”岗哨日军接过大鱼笑哈哈,伸出大拇子夸奖:“亚西,你的良心大大的好,进去的有。”夏光武嘴里一边谢太君,一边挑起鱼担子就往城里走。丁大炜与邱少煜从后面走上前,只见丁大炜头戴白假发,身着长袍,左手拿着算卦,右手摇着折扇,后面跟着一位孙子辈的小徒弟邱少煜,高举算命招牌布旗,三步一停,五步一回头,招摇上前。丁大炜嘴里喊着:“知人、知面、知心、知命、知前程。知福、知祸、知悲、知喜、知老底,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向天再借五百年。”警卫员邱少煜拉着丁大炜的衣服,惊慌地喊着:“师傅你看……”丁大炜甩开邱少煜的手,嘴里训斥起来:“不要多嘴,跟师傅走便是。”岗哨日军拦着丁大炜和邱少煜,大声喝令:“吧嘎!什么的干活?”一个伪军走上前,向日军解释说:“太君,他们算命先生的干活,算命,你的明白?”岗哨日军似乎有些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询问伪军说:“是不是迷信的干活?”丁大炜嬉皮笑脸,挑逗日军说:“太君的要不要算一命?给皇军算命不要钱。”岗哨日军摇头,大加讽刺说:“你们中国人喜欢向瞎子问路,向一辈子没有前途的人问前程,愚蠢的干活,皇军的不信,你的良民证的有?”丁大炜掏出良民证,递上去请太君过目,日军接过丁大炜递过来的良民证,看了看,又检查了两人身上带没带武器,然后摆手放行。
夏光武、丁大炜一行四人来到芦荡茶馆,茶馆熙熙攘攘坐着几个人喝茶。周彩莲有意高声念着生意经,吆喝招呼客人:“来了,楼上请,泰山老君茶伺候。”周彩莲提着一壶茶,来到一个贵宾间,边倒茶边小声说:“徐书记知道你们要来,为了进入邳州车站,特意安排了火车司机地下党宋元年配合你们,他家就住在车站铁路边,等会儿他就来接你们过去。”周彩莲提着空壶出来,继续吆喝着:“各位客官,茶要品,酒要酩,酒要满来茶要浅,七分堪茶三分情,人来人往满园春,缘来缘聚茶香醇。”宋元年提着一个铁路工具包走进茶馆来,嘴里叫喊着:“老板娘,听说你这里泰山老君茶很有味儿,今儿个来一壶,我要好好品一番,长点精神。”周彩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观察喝茶人的动向,一边大声吆喝接应:“宋大车(铁路上司机俗称大车)可是稀客,来一回不容易,楼上请坐,泰山老君茶一会儿就到。”周彩莲带着宋大车上楼,来到丁大炜的房间轻声说:“这位是铁路地下党宋大车,鬼子药品军火的情报就是他送来的。这几位是新四军首长,你们聊,我招呼客人,为你们掩护。”宋大车一边与夏光武、丁大炜等四人相互握手,一边见周彩莲走出房间,有意高喊:“老板娘,上茶,快点。”周彩莲手里提着茶壶,迈着小快步,嘴里吆喝着:“来啰……来啰……”丁大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问道:“徐书记都跟你交代清楚啦?”宋元年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急忙应答说:“是,等会儿你们换上铁路服,跟我上机车,去车站跑一圈,等到了机车上,我再一一介绍。”周彩莲提着茶壶,提高嗓门吆喝后,又压低嗓门警示说:“来了……泰山老君茶满上。你们从后门溜走,小心隔墙有耳。”
夏光武、丁大炜等人化装成铁路机车司机,来到宋大车机车上跟班出车。宋大车开机车来到车站,一边开车,一边向丁大炜等人介绍:“先说这机车上,如果日军有军火物资要运输,机车里就会有两个日军看守押运。车站两头建有大小碉堡,站房周围明枪暗堡防守严密,车站后面就是日军囤积药品军火的仓库据点,佐藤幺联队把守严密,外人根本进不去,据点外围还有汉奸王化水、王化山两个伪军中队配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据我观察,这里的药品军火来之于连云港海上,又通过铁路线不断运往各地,最近一个星期要发一列车出去,正在装车,明天,最迟后天发车。”丁大炜听完宋大车的介绍,心里有数了,又问起一些细节来:日军的铁路装甲车,平时都停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出动?兵力火力部署,这趟药品军火列车什么时候出发等情况。宋元年都一一作了解答,最后说到了一个新情况:“还有一个情况,这一列车中间还加挂了一节指挥客车,由日军军需部联络官太田洋子和池田两人亲自带领警卫班押车。这两个人有些背景,太田洋子是日军板垣师团长的妹妹,池田是波田师团长的弟弟,据铁路调度计划运行方向分析,这一列车药品军火是运往板垣师团的。”丁大炜听到太田洋子和池田的情况,为之一振,心里想起在平型关大捷战中,当时他们就是押运军需车,运输车队,被5连俘虏,押往师部,后来他们怎么从师部逃出来了呢?这回再次拦截运输车,决不能让他们再跑了,必须抓获。
夏光武、丁大炜回到10旅旅部,向旅长、政委报告侦察情况,原定方案需要略加调整有两处,一是派一个团阻击佐藤幺联队和两个伪军中队,采取以攻为守的办法,只要新四军向据点开火,佐藤幺因保护药品军火责任重大,不敢离开据点半步,那么1团攻击控制邳州车站就有把握。第二步要调整的地方是,日军的这趟物资运输列车,是由板垣师团长的妹妹太田洋子和波田师团长的弟弟池田亲自押运,对这两个人建议要抓活的,为了安全起见,在拦截药品军火运输列车后,特务连冲上去负责抓获此二人。决定将3团调整出来阻击佐藤幺联队出动,其他各团按原计划执行。政委呈阳光听到日军军需要员新情况,提出建议说:“这次行动责任重大,不能有半点闪失。火车头有两个日军押车,副司机和司炉这两个人,必须从特务连挑选两名战士,临时充当,才能保证地下党宋大车安全。”黄大勇、呈阳光军事部署完毕,等待宋大车送出准确列车运行时间,通知各团今晚提前进入指定位置隐蔽,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