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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端着有些沉重的木桶跟在张姐的后面，今天是她第一次上钟，内心的复杂矛盾及忐忑不安令她看起来有些紧张，畏首畏尾。她实在有些担心因为她的不熟练引起客人的投诉。
“张姐，如果我把客人弄疼了，他们会不会骂我？”王丽怯怯地问。
“一般不会，你也不要太用力。开始的时候可以适当地问问客人力道合不合适之类的话。每个人吃力的情况不一定。”
“我知道了。”
“你要记住，有些客人看你年轻漂亮，尤其是一些喝醉酒的客人。如果他们要在你身上蹭一下，你就让他们蹭一下，太过的举动他们也不敢。你就把他们当成是一只猫儿，一只狗儿啥子的。你千万记住，不到万不已的情况下，不要当着客人的面发脾气。”
“一只猫儿，一只狗儿啊！”
“不当成猫儿，狗儿也行，当成掉在垃圾桶里的钱也行，反正不能把他们当成男人。”
她们走到天子阁门口，张姐示意王丽不要说话了。
张姐左手抱着木桶，右手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酒精麻痹了舌头使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张姐推开门面带笑容走了进去，王丽低着头跟着走进去，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去教导处见教导处主任。
屋里一股浓烈的酒气，两个仰躺着的男人嘴里各叼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
“两位老板好！我是58号技师。很高兴为你们服务！”张姐声音洪亮地介绍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里有着一抹虚假的献媚，笑容扯着她眼角的鱼尾纹。
粉饰终究难以掩饰岁月的痕迹。
“两位老板好！我是18号技师。很高兴为你们服务！”王丽学着张姐的话，声音里的怯懦很容易就听出来了。
刚才说话的男人睁开眼，看了看张姐和王丽。
“大姐，你去把你们经理给我叫来。” 男人脸上有着一丝不悦的神色。他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我去。”王丽说。
张姐拉住王丽的手说，“我去。”
王丽看了一眼张姐，端着木桶走到另外一个男人跟前。推开放脚的凳子，伸手试了试水温，把一双肥大白嫩的脚放进木桶里。她犹豫紧张，忘记了问是用中药，生姜，白醋或者牛奶泡脚了。
她抬头瞟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一脸横肉，头发往后整齐油亮地梳着，手腕上带着一块金表。他捞起了他的衣服，露出滚圆的，白色的肚皮，像一个有了八九个月的孕妇一般，他的手在肚皮画着圆圈顺时针抚摸着，不知道在摸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姐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见到所谓的陈总，低头哈腰，一脸媚笑。
“陈总，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经理，你啥子意思！”
“陈总，什么地方令您不高兴了吗？”
“这个大姐是什么意思？”所谓的陈总指着张姐说。
王经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人来他们这里并不是完完全全图个按摩，按摩是一方面，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说说话聊聊天又是另外一方面。
其他技师都上钟了，现在只有18号和58号闲着的。王经理心中同样有些气恼，张姐今天被退了几次了。这无疑是在砸他们店的招牌。
“陈总，58号技师可是我们店里的金牌技师，她的技术在我们店数一数二的。”一些事情自己清楚就好，但不能让客人知道，这个道理王经理自然明白。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要不要我给你们老板打一个电话。”王经理的话所谓的陈总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陈总，您稍等一下，48号技师下钟了，我立马叫她过来。”
“等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
“半个小时。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陈总，要不这样，先让58号给你按着，这段时间算店里的。”
“我是差这点钱的人吗？”
“陈总，48号后面还预约着好几个人，我都给推掉了。您体谅一下。”
所谓的陈总朝着王经理挥了挥手，示意就按照他的安排来。
张姐今年三十五岁了，微微有点发福，一些年轻的，一些有钱的人基本都不会选择她，更不会点她。
张姐早已习惯了被推掉
习惯是一回事，被人嫌弃又是另外一回事。嫌弃的意思是：厌恶而不愿意接近。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招到别人的嫌弃，内心难免都会生出一丝落寞与无奈，尤其是因为岁月和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引起的。
年轻漂亮的姑娘技术差一点对于男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们的年纪外貌弥补了技术的不足。年老样子不好看，技术再怎么好也招不来一个男人的喜欢。
她身边的王丽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她今天第一天上钟，只经过了几天简简单单的培训，无论是力道或者是穴位都掌握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年轻漂亮，给人第一印象就很好，客人自然而然就不会挑剔，或者换掉。
生活中有很大一部分男人如同所谓的陈总一样，认为女人的天职就是用来养眼，其他的问题都可以不用考虑。
张姐像翻书一样把刚才那片翻过去了，她面对的不是刚才嫌弃她的所谓的陈总，而是另外一个不嫌弃她的客人。
她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张姐，你没事吧？”她们出来倒水的时候，王丽弱弱地问。
“这种人我见多了，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到处耀武扬威的。我凭手艺吃饭，凭什么对我挑三拣四的。”张姐语气中透露着气愤。
“这个世界说过来说过去始终是钱说了算。你趁着年轻，有机会，能挣钱就多挣一点，对这些男人不要心慈手软。不要等到年纪大了，到处遭他们嫌弃。”
面对现实的苍白与无力感，不是几句话就可以释怀的。
王丽点了点头，她发现张姐的鱼尾纹又多了一道。
换完水没过一会儿，48号技师就过来了。48号大概27,28的样子，瓜子脸，丹凤眼，浓妆艳抹，让人看着就有情欲。
“陈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我也好等着你啊！”48号技师推开门，看见仰躺着闭目养神的所谓的陈总，亲切热情地说着。
张姐收拾了一下她的提包，向王丽递了一个眼神，告诉她不要紧张，没事的，然后她就出去了。
所谓的陈总听见48号甜美的声音，睁开眼，眼神迷离泛着一丝淫邪之色。
他伸开双手像一个孩子向妈妈爸爸索要抱抱一般，48号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陈哥，最近在忙什么大事情嘛！一天到晚也不来看看人家，可把人家想坏了。”48号坐在靠椅上和所谓的陈总寒暄起来。
48号的到来，房间里原本沉闷的空气随着她开门的瞬间流淌了出去变得活跃了起来。
“你那里想我了？”陈总双手握着48号的手，搓来搓去。
48号抽离所谓的陈总的手，指着她的心房说，“肯定是这里嘛！你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哦！你好讨厌！”
“万一你老公不行呢？我不是就可以帮帮忙嘛！”所谓的陈总伸手在48号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陈哥，你又不老实了哈！小心哪天被嫂子发现了，让你回家跪搓衣板。”48号把所谓的陈总的手从她大腿上拿下来。
“你哥在家的地位你还不清楚吗？”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了，我就信了。”48号起身走到躺椅的后面帮所谓的陈总按摩着太阳穴。
陈总伸手拉着48号的手说，“你刚下钟，休息一下，陪哥聊聊天。”
“还是陈哥体贴人。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像陈哥这样的好男人哦！”48号说。
“现在不就遇到了吗？”所谓的陈总说归说，手却没有停下在48号的身上腿上蹭着。
“陈哥，你一点都不老实。不理你了。”48号假装有些生气。
女人与男人之间收与放的分寸48号拿捏的十分到位，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
对于男人，一定要勾起他们内心的欲望，犹如星星之火，但又不能让他们的欲望成为熊熊燃烧的烈火，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容易灼伤点火之人。
48号把所谓的陈总内心的欲望点燃了，同时控制着火势，不让它燃烧起来。
王丽以为这样的场景是电视剧里面杜撰出来的，不曾想到电视剧是根据真实生活改编的。
另外一个男人所谓的徐总躺着眯了一会儿，苍白的脸才慢慢有了一丝血色。也许是酒喝多了，中途所谓的陈总叫过他几次，他都是哼哼唧唧的。
王丽心中有着一丝庆幸，没有想到第一个客人是这样睡过去的，拿他练练手。
所谓的徐总睁开眼，满眼的血丝。
温饱思淫欲，酒后乱性。
王丽清纯的样子瞬间吸引住了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丽看，王丽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避着他的视线，耳朵根都红了。
“小姑娘，你刚来吗？”所谓的徐总的声音有些粗犷，声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好像出现了破损，像鸭子的声音一样嘶哑。
“刚来不久。如果哪里按得不好，你要告诉我，不要忍着。”王丽低着头盯着她按摩的部位，不敢去看所谓的徐总。
“你今年多大了？”
“20。”
“哪里人啊？”
“巴州人。”
“巴州好地方，有空了带我去你们巴州玩玩？”所谓的徐总连巴州是哪里他都不清楚。
“好的啊！”
徐总直勾勾地盯着王丽，犹如一只豹子盯着一只羚羊，时机一旦成熟，他定要扑过去。
酒精不是麻痹了他的神经，而是释放了他的天性。
他伸手碰了一下王丽的屁股，王丽不敢肯定是所谓的徐总故意为之的。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试探性的。
张姐的话出现在王丽的脑海中。
所谓的徐总见王丽不说话，不避不闪，他伸手在王丽的屁股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你要干嘛！”王丽有些惊慌大声的说道。
“喝多了，就可以乱来吗？就要捏我屁股吗？”王丽情急之下失去了理性，大声嚷嚷道。
王丽的声音惊醒了闭着眼睛的所谓的陈总，“你这个小姑娘懂不懂事，捏你一下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这是徐总看得起你。”
“我不需要你们看得起。”王丽说着就往外走。
“48号，你去把你们王经理叫来，你们现在都招的一些什么人。不是老的，就是不懂规矩的。店还要不要开了。”
“算了，算了。没有必要跟一个小姑娘置气。”所谓的徐总说。
“陈哥，给妹妹一个面子，我去说说她。”
48号跑出去拉住王丽。
“你是巴州人。”
“嗯！”
“我也是巴州人。”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
“嗯！”
“难怪，跟我当初一模一样。愿不愿意听姐说两句？”
王丽点了点头。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我们这个行业难免会碰到一些动手动脚的男人，但我们不可能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店里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我们是正规的洗脚城，他们同样知道我们是正规的洗脚城，知道归知道，男人好色是天性，尤其是一些喝了酒的男人，就喜欢骚话不断，动手动脚。我们能怎么办？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避免与他们正面冲突，正面冲突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与他们周旋，较量，在这场男人与女人的较量中，我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我们就是胜利者。有的时候让他们摸一下就摸一下，但你一定要记清楚，让他们摸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我是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才给你说这么多？如果你还想在店里继续待下去，就听姐的，回去。你要想着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还会不会？”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肯定不会了。”
“陈哥，小姑娘刚来，不懂事，你们不要和她一般计较。”48号在所谓的陈总胸口上用手指画着圈圈。
“这个事情我不能代替徐总回答，徐总说算了就算了。”
“徐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件事情就算了嘛！”48号捏着徐总的肩膀，嗲声嗲气地说。
“小姑娘，没事，你接着按就行了。我酒喝多了一点，没有控制住。”所谓的徐总说。
王丽看了一眼48号，48号点了点头。
王丽眼里含着一丝泪水继续给徐总捶着腿。
所谓的徐总看着王丽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陈哥，我们店最近在搞活动，充五千送一千超划算。”
所谓的陈总毫不吝啬掏出一叠人民币递给48号，“给哥充一万。”
“你真是我的亲哥呢？”48号拿着钱兴高采烈地往前台走去。
“小姑娘，你去前台帮我办一张会员卡，充两万在里面。”所谓的徐总拿过钱包，掏了一叠百元大钞递给王丽。
王丽不敢接所谓徐总的钱，她怕接了他的钱，就是收了他的好处。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个时候48号从前台回来，提醒王丽，“18号，赶快帮徐总充卡去啊！愣着干嘛！”
王丽拿着钱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
“姐，今天谢谢你了！”走出房间门，王丽对48号说。
“晚上请我吃饭就行了。”
“没问题。”
“男人好对付又不好对付，不好对付我们也要对付。我们的目的就是挣钱，我们的钱从哪里来，就是从这些臭男人身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所以你千万不要把心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有的时候牺牲一点色相不要太当一回事。年轻漂亮就是资本，就要好好利用。就拿张姐说，她是金牌技师，又有什么用，年纪大了，人老色衰，很多时候进门了还被推掉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趁着现在年轻，赶紧捞点钱养老。多做两个月，你就会明白了。”
“姐，以后多教教我。”
“没问题，我先上钟去了。”
“你先忙。”
王丽以为足浴就是帮人洗洗脚这么简单，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事情。
事情的结果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一系列的小事情慢慢叠加在一起，才形成的最后结果。
就比如一个变态的杀人犯，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态到去杀人，肯定不是从一个正常人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变态，而是经过生活的影响一步一步的，直到某个点，承受不了了突然爆发，就做出了某些过激或者无法控制的事情，这就是事情结果的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