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朝兰轻易地发生了转变令王丽始料未及。虽然王丽坚信着自己能改变蒋朝兰内心对她与沙呱之间的看法,但王丽相信着肯定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中一定会出现一些她不愿意看见的摩擦。
王丽相信蒋朝兰的同时又有着担忧和一些不确定的疑虑,蒋朝兰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她的坚持?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吗?王丽觉得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一切所预想的结果,没有到最后都不是结果,只是没有根据的预想。
王丽没有急着去找沙呱告诉他事情有了转变。那天她说的话不是她的真心话。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在某个瞬间想吃一样东西或者想去看一场电影,但是你去的时候东西卖完了或者关门了,电影票卖完了,这些事情明天或者后天同样可以完成,但就因为机缘不巧导致当下无法完成,内心会莫名其妙的极其失落,心心念念。
这件事情把王丽的神经系成了一个疙瘩,疙着王丽的心。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罪前行。
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岁月静好,没有负罪前行,我们少一些顾虑少一些顾忌,我们的人生会不会发生一些改变。
人与人之间禁锢着我们,生活禁锢着我们,甚至有的时候我们装满爱的家都禁锢着我们,更不要谈生老病死对我们生命的禁锢。
我们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我不为了我自己,为了父母,为了妻子或者老公,为了孩子,我不能自主去活着,是的,这是作为一个人的责任,一个人的义务。
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这样想呢?我们的父母,我们的老公或者妻子,我们即将长大的孩子。她们都在这个循环的过程中活着。有的时候活得很压抑,有的时候活得很顾忌。但这仿佛又是生命应该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令人费解。
说多了,我们还是回到故事中来。
王丽从蒋朝兰身上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她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做饭,上地里干活,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没有一丝的变化,有的时候甚至比以往更加的愉悦。
所有的事情叠加在一起,王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王丽慢慢放下对蒋朝兰的芥蒂,她想着如何向沙呱解释那天的事情,可以让沙呱很快的释怀并接受。
蒋朝兰那天听了王丽的一席话之后,她不是糊涂了,而是豁然开朗,黎明的光芒照进了云雾里,那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景象。
也许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她不是相信了王丽的话,她是明白,看透了一些事情,一个垂暮将死的人悟出的人生道理。
儿孙自有儿孙福,无论平穷富有,无论过什么样的生活,无论与什么样的人过一生,其实只要自己高兴,只要自己开心,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尝试一下呢?
也许按照所谓正常的路去走,生活,人生也许会顺当很多,但是心真的比那些所谓不正常的路会更加的开心与快乐吗?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人与人之间对爱的定义同样是不同,所以我们不能以任何的理由去评判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物质的快乐,生活富有的快乐永远比不得心灵上的快乐。
物质享受的快乐总是给人一种真相,它是这世间可以令人快乐到疯狂地步的快乐。
其实很多人殊不知,物质享受的快乐只会加速精神的麻痹,直到某一天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所谓的快乐,陷入无尽的欲望当中痛苦的挣扎。
蒋朝兰活了快八十岁了,八十个年头有四五十年的日子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其实也不能说一层不变,只是过着所谓平淡的生活,多少人生活不都是这样吗?那为什么要称这样的生活为平淡呢?
对于绝大部分来说,平淡的生活是最好的生活,是最幸福的生活。尤其是一个像蒋朝兰这样生活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人,有吃有住有穿就行了。
蒋朝兰在那一瞬间释然了。她家老头子没有给过她大富大贵,也没有给过她什么惊喜,甚至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他只陪着蒋朝兰经历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的离开。这就是她人中最大的事情,也是最大的不幸。
生命不就是这样吗?生活就不是这样吗?有吃有穿有住,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你老去。
王丽习惯了早上坐在屋檐下望着天空静静地发上一会儿呆,蓝天白云,阳光,屋檐,树,飞过的麻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与和谐。
没有人与人之间存在的间隙和误会。
“王丽,你能帮叔看看叔的手机为什么没有信号了吗?”徐元孝看见王丽坐在屋檐下对她说。
“您把手机给我,我给您看看。”
“你等一下,我回去拿给你。”
徐元孝回家把手机拿给王丽,王丽检查了一下网络设置,没有问题,她觉得可能是网卡松动了。她取下手机后盖,拔出sim卡重新插进去,开机之后就有信号了。
“叔好了,刚才是卡松了。”
“我还以为手机坏了,准备过两天拿到镇上去看看。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麻烦你了。”
“不麻烦。”
“你能帮叔弄一下手机铃声吗?它好久都没有叫过了。”徐元孝说。
“可以啊!叔您喜欢那个唱的歌吗?”
“有那些吗?你能放给叔听一下吗?”
王丽找到一些可以做铃声的歌曲,放给徐元孝听,徐元孝弯着腰,低着头靠近王丽的胸前看着手机屏幕。
徐元孝觉得每首歌都可以,他笑着说,都可以,都可以。
徐元孝被人生猛地拉了一把,一时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王白箐一把夺过王丽手中的手机,伸手就给了王丽一耳光,打得王丽不知所措。王丽愣愣地看着王白箐,她脑子里嗡嗡嗡地一直响着,王丽只看见王白箐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她在说着什么。
“MMP。”
“NMP。”
“烂JP。烂玩了算逑了。”
王白箐骂完徐元孝又指着王丽骂。
王白箐手指着王丽,王丽感觉王白箐的手指马上就要碰到她的额头了,她打了一个冷颤才从另外一个世界惊慌地醒过来。
醒过来的瞬间,王丽站起来抓住王白箐的头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王白箐脸上,扇了不知道有多少下。
这样过激的生理反应是王丽受到刺激之后无法控制所产生的。
王白箐被王丽的举动吓住了,任由王丽抓着她的头发,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失去了反抗的本能。
徐元孝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自由的发生,他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被吓住了。
疼痛终于刺激到了王白箐的神经,她恢复了意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致使王白箐心中的怒火犹如实验室没有实验成功而爆炸的火药。
王白箐反手一把抓住王丽抓住她头发的手,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王丽的攻势被王白箐阻止住了,她脸上有些苍白,手心全是汗。王丽直勾勾地看着王白箐。
王白箐与人吵架是经常的事情,到好多年没有与人动过手了。她刚才从她的角度看见徐元孝的脸贴着王丽的脸,以为他们在干什么勾当。愤怒击溃了她的理智,她跑过来一把扯翻徐元孝,伸手一耳光就打在了王丽脸上。
王白箐哪里吃过吵架打架的亏,就算与徐元孝吵架或者动手她都不会吃亏,何况是王丽这种没有干过农活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任由一个人扇了这么多的嘴巴子。
王白箐醒过来之后,就与王丽扭打起来。扭打的时候,她还不忘骂骂咧咧。
王丽无论是在气势,(虽然她是占理的一方,但是她遇到这种事情她就已经弱势了),力气都不如王白箐,她不是与王白箐打架,而是被打。
蒋朝兰听见外面的打闹声,跑了出来,看见王白箐在殴打王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抱着王白箐就又打又抓。王白箐见蒋朝兰来帮忙,她反而越战越勇,一个人打两个比一个人打一个人的气势更胜。
徐元孝在一旁张着嘴劝架,他发现这样没有什么用,上前准备拉开王白箐,王白箐伸手一巴掌打在徐元孝脸上,徐元孝被一巴掌吓住不敢上前了。
王白箐人不高,但手臂粗,力气大,扭打之中手臂一挥就把蒋朝兰推到在地,一手抓着王丽的头发,另外一只手拳头巴掌打在王丽的身上。
王丽伸手在王白箐身上脸上挠着,始终差点距离和力度。
蒋朝兰伸手支持着站起来,第一下没有站起来,第二下才站起来,她还没有站稳,王白箐的手又挥向了她。
蒋朝兰倒在地上,头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徐元孝只顾在一旁劝扭打的王白箐和王丽,没有注意到已经昏迷的蒋朝兰,王丽被王白箐抓着打也没有注意到蒋朝兰。
王丽完全处于弱势,王白箐没有收手的意思,越打越解气,她的气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王丽勾引了徐元孝,还是徐元孝调戏了王丽。
这个时候,沙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他跑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王白箐推到一边,站在王丽的身前,凶神恶煞地看着王白箐,一副要和王白箐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王白箐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看着沙呱的样子被吓住了。她不敢靠近沙呱,手指着沙呱骂骂咧咧。
“你MMMP的。”
“你NMMP的。”
“你个GR的。”王白箐找不出其他更有说服力的词,重复着这几句话脏话。
王丽这个时候才发现蒋朝兰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她哭喊着,“奶奶,奶奶。”
王白箐看见蒋朝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王丽在一旁伤心惊慌地哭喊着,吓得她慌慌张张地拉住徐元孝就往屋里走。
沙呱看见蒋朝兰倒在地上,王丽一个劲地哭喊着。他拉开抓着蒋朝兰的王丽,“放到我背上,我们去马上包找医生。”
王丽听见沙呱说找医生的话才冷静下来,她两手拖着蒋朝兰放到沙呱的背上,沙呱挽着蒋朝兰的大腿,回头对王丽说,“你扶着表奶的背。”
王丽老老实实地扶着蒋朝兰的背,他们一起往马上包快步走去。
“你这个疯婆娘,弄出人命了到时候要把你抓去坐牢。”徐元孝说。
“她自己摔倒的,关我屁事啊!你要不要滚进来。”王白箐等徐元孝进门之后就关上了门。
沙呱和王丽把蒋朝兰送到马上包的诊所。周医生让沙呱他们把蒋朝兰平躺放到他后面房间的床上,然后又给蒋朝兰挂上了生理盐水。
没过一会儿,蒋朝兰就醒了过来,但这一会儿的时间,对于蒋朝兰来说仿佛过了几年,这几年对于蒋朝兰来说弥足珍贵,珍贵到就是她在人世间最后的几年时光被耽误了。
蒋朝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沙呱,又看了看脸上带着伤痕,头发凌乱的王丽,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这几滴泪水是对王白箐的咒骂和痛恨,同样有着对王丽后面一段时间的担忧。
人多口杂,流言蜚语满天飞,不需要风,只需要一张嘴。
周医生拿了一瓶碘伏和棉签进来递给沙呱,“你帮她擦擦身上的伤口,消下毒。”
沙呱接过周医生手里的碘伏,拿着。
“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沙呱拧开碘伏的盖子,棉签沾上碘伏,小心得抹着王丽脸上的伤口。
王丽看着沙呱紧张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蒋朝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她明白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她心中存有的所有顾虑犹如雨过天晴山涧的浓雾,被沙呱手中的棉签所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