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健娃儿站在初秋的烈日下看着沙呱的背影目送着他走远,像送多年不见的亲兄弟再次离别一样。
沙呱走进竹林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初秋的烈日下的疯子健娃儿,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的某个点相遇了,瞬间的交流,讲了一个颇具荒诞而无可奈何的故事。
两个被木村遗弃的男人,仿佛是被世间遗弃的两种人。
前几天,橘红色的日头离山头大概还有两米高的距离,不知道怎么回事,多看两眼,低下头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摇蚊一般大小的黑色斑点。
晚饭过后,马上包通往乡镇所途径沙呱家的这段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木村人,男人的嘴里叼着烟,裸露着上体、上体的肌肉黝黑而结实,搭着一条短裤;女人手里拿着蒲扇,摇晃着,偶尔弯下腰驱赶停在脚背上不怕死的夜蚊子。几个小娃儿没有方向地跑着,像一群在大城市迷失了方向但又喜欢奔跑在大城市的异地人。
疯子健娃儿因为拥有了两千多块钱而一时坐上了木村首富的位置,暴富虽然致使他无度挥霍,但是最近几天他看见了木村人与人之间的友情及邻里的欢声笑语。
木村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似乎是廉价的,因为疯子健娃儿用几根烟,几包碎嘴的零食,或者一瓶牛奶就轻易换到了。
人是善变的,可我们有的时候连因为什么而善变都没有弄明白,我们又善变了。
疯子健娃儿抽五块钱一包的香烟的时候,其他人不愿意接他手中的香烟,因为他们抽的香烟是十块或者十五块的。而今天,疯子健娃儿抽上了二十二的天子香烟时,他们就愿意接下疯子健娃儿手中的香烟,他们认为哪怕是互换一下,也是值得的。
人是应该计较,但不能因为计较之后我们就被人说得卑微了。
也许对于疯子健娃儿来说,能得到木村人几天的认可,也胜过衣食无忧的过上一年半载,就算这份认可是短暂虚假的。
他也心甘情愿为之而付出。
认可这个词就像是拴着牛鼻的那根绳子一直牵着某些一直想被认可的人,身不由己地走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被认可,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吗?
李雪菊挨着徐春兰坐在周世华端出来的一条长条凳子上,周世华也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坐在她们的对面,三个人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说说笑笑。李雪菊手里的折叠扇时不时被她摇晃两下,顺势弯下腰拍打一下露在空气下的大腿。
疯子健娃儿犹如一个正在迎娶小媳妇的老男人,满面红光。站着抽烟的男人,坐着聊天的女人都是来参加他喜宴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他一桌一桌地敬酒,一桌一桌地寒暄与客气,唯独身边少了一个穿红色喜服的人,如果时间往后推几天,也许疯子健娃儿愿意沙呱站在他的身边充当那个穿红色喜服的人,然而今天,疯子健娃儿万万是不会同意的。
李萍拿着一柄蒲扇一晃一晃的,迎面截住了有些微醉的疯子健娃儿的去路。
“健娃儿,最近去哪里发了大财哦!有机会还是带上我家德军噻!”李萍含笑地说。
“发啥子财哦!只是挣了一点小钱。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上蒋哥,我和蒋哥比亲兄弟还亲着呢?”疯子健娃儿今日说话昂首挺胸,不似以往缩着背,没有一点自信。
“健娃儿,你给我说说你是做啥子挣到钱的,我看我家德军有没有机会。”李萍故作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她这样做就是为了想告诉疯子健娃儿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会知道他们此刻的谈话了。
这么久了,疯子健娃儿老早就想着谁来问问他怎么变得有钱的事情了,偏偏没有人关心过他这个问题。
今天,疯子健娃儿终于撞到一个,而且是主动送上来要求他吹嘘一番的人。疯子健娃儿没有想着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沙呱,因为他觉得这么大的件事向沙呱第一时间炫耀觉得是便宜了沙呱。
疯子健娃儿偷瞄了一眼李萍,他从李萍脸上确确实实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因为蒋德军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而偏偏问这个问题的人就是蒋德军的老婆李萍,所以疯子健娃儿在心中猜想会不会是李萍知道真相故意来戏耍自己的。
他环顾了一下所有能见的地方,没有看见蒋德军的身影,他依然不放心,又看了一眼李萍。那天和蒋德军吃饭喝酒抽烟的场景频频出现在疯子健娃儿的脑海中,他以此断定蒋德军会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疯子健娃儿想到这里就有点飘飘然了,心里的话不经意间就冒到了喉咙处,致使喉咙处仿佛有什么异物粘附,瘙痒难耐。
疯子健娃儿把他如何帮县领导办事情,事情如何的艰难困苦,他如何坚持不懈咬牙完成的过程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遍,洋洋洒洒,滔滔不绝仿佛要讲上几千字才肯罢休。李萍站在一旁听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作者觉得疯子健娃儿如果能多读点书多识点字一定会是一个写小说的故事人。
疯子健娃儿唾沫横飞说完任感意犹未尽,李萍带着一丝不相信的口吻说,“真的假的,你不要向豁其他人一样豁我。”李萍不小心说了实话。
“我豁哪个,也不会你嘛!”疯子健娃儿信誓旦旦地说。
“那奖励了你好多钱吗?”
疯子健娃儿伸了三个指头,司机赔了好多钱,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给蒋德军也是说的三千。他认为这种事情说得越多说明领导越看重越信任事情办得越好。
“三百。”李萍故意说,她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地认为蒋德军裤兜里的钱就是疯子健娃儿拿的,她知道疯子健娃儿说的是三千。
“三千,怎么可能是三百嘛!”疯子健娃儿不怒反而洋洋得意地说道。
“我才不信,怎么可能奖励这么多?”李萍说。
李萍用话激将着疯子健娃儿,疯子健娃儿真的如李萍所想的那般轻易的被她激将了。他摸出兜里剩下的钱就开始数起来,以此证明他没有说谎,数完附带一句用了多少多少之类的话,就完美无瑕的忽悠过去了。李萍还没有等疯子健娃儿数完手里的钱,蹭疯子健娃儿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钱,藏到身后,退后几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姐,你开啥子玩笑,把钱还给我。”疯子健娃儿笑嘻嘻地说。
“你老实说,这个钱是不是偷拿我家的。领导奖励你三千,奖励你一个屁还差不到。”李萍变了一个色,怒气里有着讥讽。
“姐,你开啥子玩笑哦!把钱还我。”疯子健娃儿此刻像一个小孩一样撒着娇地说。
“你离我远点,不是我喊人了。”
疯子健娃儿发现李萍不是开玩笑,他要扑上去抢回被李萍抢夺走属于他的钱。
李萍见疯子健娃儿向她扑了上来,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嚷嚷着:“德军,快出来,快出来,健娃儿要打人了,疯子健娃儿要打人了。”
站着的男人,坐着的女人,老的少的听见李萍的叫喊声闻声望了过来。蒋德军听见声音从屋里迅速地跑了出来,他没有到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已经围了过来。
“你没事吧!”蒋德军一把推开扑上来的疯子健娃儿,把李萍护在身后。
“健娃儿你要干啥子!老子弄你哦!”蒋德军手握拳头,恐吓着疯子健娃儿。
“我能干啥子。她把我钱抢了我能干啥子。”疯子健娃儿一时间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李雪菊、周世华、沙田、几个留守的老人也围了过来。
李萍站到蒋德军身前,大声形象生动学着刚才疯子健娃儿的样子把他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们今天来给我评评理。前两天,我家德军从他们老板那里领了三千块钱放在他的裤子里忘了给我说,等我找他要钱的时候他才说钱就在裤子里的,他以为我洗衣服裤子的时候已经拿出来了。他的裤子脱下来就直接丢进洗衣桶里,没有人动过,这两天忙我还没有来得及洗。我们来找钱的时候才发现钱不见了,把屋里翻高了(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你们说奇不奇怪吗?这两天你们也看见了,健娃儿花钱大手大脚的,他说是他帮县领导办事情,县里奖励了他三千块。我们刚刚丢了三千块,你们说他这个话不是豁鬼唛!”
“奖励你三千块,奖励你一个屁还差不多,我看你真的是疯子健娃儿。我给你说,你用掉的那些你还得还回来。”李萍指着疯子健娃儿说。
蒋德军前面听见李萍说疯子健娃儿告诉她钱是政府奖励他的,他内心就出现了挣扎,他要如何去面对疯子健娃儿的谎言,谎言面对谎言,还是事实面对谎言。
“健娃儿,我屋里不见的钱是不是也是你拿的。”李雪菊上前两步。
“他偷鸡摸狗的事情还做得少唛。我们不见的那些鸡鸭肯定是他龟儿偷去吃了。”周世华低声对徐春兰说。
“你们莫乱说,我没有拿过你们的东西,也没有拿李萍屋里的钱。”
“哥,你出来说出话噻,你最清楚我有没有拿你屋里的钱。”疯子健娃儿对着蒋德军说。
“我哪里知道你有没有拿我屋里的钱,现在是扯你的事情,你扯到我身上来干啥子。”蒋德军硬着心肠说,他决定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以后再找个机会补偿疯子健娃儿。
“哥,你这样说话就有点不厚道了。”疯子健娃儿有点急切了。
他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不连贯地说着他被车撞,司机赔他钱,后来遇到蒋德军,怎么请蒋德军喝酒,买烟,坐蒋德军摩托车回来的经过。
其实这个时候疯子健娃儿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人认真听他说,没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了,所有人都在讨论他的罪行。
“李萍你也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把门关锁好。他哪里去找钱陪给你屋里。”杨昌平的妈说。
“那不得行,不写欠条,就把他龟儿子拉去坐牢。”李萍恶狠狠地说,恨不得冲上去挠几下疯子健娃儿才能解气。
“李萍算了,舍财免灾。”蒋德军说。
“我都说了不是我拿的,这个钱真的是那个撞我的司机赔我的。”疯子健娃儿几乎带着哭腔说。
“健娃儿,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县领导奖励你的,还是被人撞了赔你的,你不要东说一下西说一下。”沙田说。
周世华拉扯了一下沙田,同时看了他一眼,叫他不要插嘴。
“不过也是,他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就去摸了你们屋里洗衣桶里的裤子。”
“真的是被人撞了赔的钱。”
“把你撞了,我看你一天活得上好八好的。(很好的意思)。”李萍走上前去掀疯子健娃儿的衣服,准备验伤。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有相信的,有疑惑的,唯独蒋德军盯着欲哭无泪的疯子健娃儿不吭声。
疯子健娃儿趁着李萍说话的空档,他伸手就要去抢李萍手里的钱,李萍本能地躲避,蒋德军因为一直盯着疯子健娃儿,疯子健娃儿上前一步时,他本能的反应踏步上前,推了一把疯子健娃儿,疯子健娃儿一个趔趄,他身后的人纷纷避开,疯子健娃儿退了两步坐到地上,两手反着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如果给蒋德军两秒钟的反应时间,他肯定不会去推疯子健娃儿这一下。
“是我拿的,就是我拿的,你咬我啊!”疯子健娃儿气急败坏地说。
他内心已经奔溃了,他明白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他了,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钱拿不回来了,我也要弄你几下。”李萍说着就要上去打疯子健娃儿,被蒋德军拉住:“算了。”
“算了,李萍。”
“算了,李萍。莫跟一个疯子计较。”
疯子健娃儿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李萍赶紧后退了两步,她以为疯子健娃儿会扑上来。
疯子健娃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叽里咕噜地说:“就是我拿的,你咬我,你来咬我。”
一边说一边朝着他家的方向走。
疯子健娃儿还没有完全走出人群当中,李雪菊和周世华她们就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骂疯子健娃儿的,笑疯子健娃儿的,诅咒疯子健娃儿的。啥子话痛快就说啥子。
所有人沉浸在口舌之间的舒爽当中,疯子健娃儿大概只走了十步远的距离,猛然掉头,朝着李萍所站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没有人想到疯子健娃儿会杀回马枪,他把李萍扑倒在地上之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蒋德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夹住疯子健娃儿的手臂把他从李萍的身上拖起来,徐春兰李雪菊立马小跑过来扶起手已经破皮满身是灰的李萍。
剩下的人上前帮着蒋德军拉住像一头发了疯一个劲想往前冲的黄牛的疯子健娃儿。李萍过了许久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被束缚捆绑住的疯子健娃儿面前,伸手就去挠他,额头,脸,嘴巴,耳朵。
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断疯子健娃儿的脖子上的动脉血管,让疯子健娃儿的鲜血沾满她的脸。
疯子健娃儿硬生生地承受了李萍对他的发泄,他毫无还手的余地,甚至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不知道是拉李萍的人没有尽力,还是他们故意为之,李萍不知道在疯子健娃儿脸上挠了多久,多少下,也许直到她挠累了才停下来。
疯子健娃儿的脸脖子上到处都是伤痕令人不忍心直视,但又犹如猩红的花瓣使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蒋德军放下疯子健娃儿,拽着李萍就往屋里走,其他人似乎也觉得对不起疯子健娃儿很快就散了。
他们的心并不善良,但也不邪恶,口上的战争不是战争,稍微见了血了,他们就开始退缩与害怕了。
疯子健娃儿像被人抽了骨头,瘫软地坐在地上,脸上有的地方的血已经干了,而有的地方还有新鲜的血冒出来。
天黑了下来,疯子健娃儿依然坐在路上,没有动一下。
沙呱走到疯子健娃儿身旁挨着坐着,他把皆有的半截烟递给了疯子健娃儿。
疯子健娃儿接过半截烟点燃抽起来,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根递给沙呱。
沙呱接过香烟点燃抽起来。
“你信我吗?”疯子健娃儿望着夜空说。
“嗯。”
“真的吗?你为什么信我!”
“嗯。”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帮我?”疯子健娃儿说。
沙呱没有说话了。
疯子健娃儿看见了某个瞬间,周世华一直紧紧地拽着沙呱的胳膊。
夜空里不知道是谁大声嚷嚷着,生怕疯子健娃儿没有听见,你仅剩的一点尊严都被剥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仅剩的一点尊严都被剥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我不毒死他们GR的。”
后面几天,他不敢出门,不敢见任何人,他听见任何声音都会关上门躲起来,他看见的一切东西都是一副嘲笑的嘴脸。
疯子健娃儿推开李萍家的房门,走进灶屋,他揭开灶上半掩盖着的锅盖,里面还留着一些绿豆稀饭。他透过墙上的窗户望向外面的马路,他看见沙呱站在窗外看着他,疯子健娃儿揉了揉眼睛,又没有看见沙呱了。他把兜里的两包老鼠药撕开全部倒进绿豆稀饭里,用里面的饭勺胡乱搅拌以至老鼠药完全混入稀饭里。疯子健娃儿盖上锅盖,又往外面望了一眼,他又看见了沙呱站在窗外盯着他看,疯子健娃儿笑了笑,ZTM撞鬼了。
沙呱一直站在窗外看着疯子健娃儿的一举一动。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者出言阻止疯子健娃儿的行为。他主要是不知道如何阻止疯子健娃儿的行为。
他只知道疯子健娃儿肯定不是放的什么好东西。
疯子健娃儿卸下了他心中所有的负担慢悠悠地走出来,他要他们两口子死,哪怕是搭上他自己的命也没有关系,一命换两命值了。他笑了笑,笑得那么的开心和天真。
他出门就看见了沙呱,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眼前的沙呱是真实的还虚幻的。
他喊了一声沙呱,沙呱没有回答疯子健娃儿。
疯子健娃儿笑了,他认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他突然又听见了沙呱的声音:“哥,过来说说话,聊聊天,我过几天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可能很久就见不到面了。”
他走到沙呱的身边:“兄弟,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要去哪里,到时候我来送送你。”
“你是来提醒我不要毒死他们的吗?在这件事上哥不能听你的,其他任何事情哥都可以听你的。他们死了,我也会去死的,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好了。”
两个人真的像极了傻子,一动不动地站在下午的烈阳下,身下的影子不长,就像他们的心一样小。
“来抽烟。”疯子健娃儿摸了一遍身上没有找到香烟,“借我一根烟抽,以后有机会了就还你。我上次借你的钱都还上了。”
沙呱摸出刚才疯子健娃儿塞给他的香烟,掏了一根出来,疯子健娃儿接过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兄弟还是你好!”
“我真的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活着的。我给你说,其实我的心一直是空着的,空得我夜里总是睡不着,要爬起来看月亮,看星星,看着看着天就亮了。那个时候我就会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上,我来到这个世上的任务是什么?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我这样的人存在,我又没有什么用处,难道就是为了活着吗?活着就活着吗?为什么还要活成有些人眼里的笑话,难道我这样的人就是为了成为一个笑话的活着吗?”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拿过他们的钱,而且那些丢的鸡鸭也不是我偷的,但是我知道是谁偷的,我不会说。”
“我给你说,人为什么活着,怎样活着,这些问题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不明白吗?不懂吗?我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懂又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是我的神经有问题,还是我的心脏有问题,有的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乱来。我曾经也试着去做一个干活的人,最后是怎么放弃的,我已经记不得了,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其他人嫌弃了我。”
“兄弟,手里的烟抽完了,再借一根。”
沙呱又掏了一根烟递给疯子健娃儿,疯子健娃儿放进嘴里点燃吸了两口,插进沙呱的嘴里,他伸手又给自己拿了一根。
“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嘛!”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比你傻,瞧不起我,就像我当初觉得你傻,瞧不起你一样。没事,你说,我不会怪你的。”疯子健娃儿伸手去拍打沙呱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躲我呢!”
“没意思,你真的嫌弃我了。”
“是不是因为那天那件事之后,你就开始嫌弃我了,瞧不起我了,开始躲着我了。”
“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货色。自私自利的自私鬼。”
疯子健娃儿说完摇摇晃晃,嘴里嘟噜着发出一些听不清楚的声音,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停留在原处的沙呱。
他走远了直到完全消失了身影,沙呱才推开门走到屋里,把混有老鼠药的稀饭倒进猪圈里,两条白嫩的猪翻身爬起来,吧嗒吧嗒的,哼唧哼唧的,憨头憨脑地吃了起来。
白嫩的猪抬起头看着沙呱,仿佛是疯子健娃儿在说,“你不要做像他们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