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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大年三十
这几天柳依依的妈妈也不知咋了，一见到柳依依就问这儿问那儿。一会儿问小凡的父母给回信了吗，一会儿说刚才梦见你爸了，你爸说想我了……
柳依依就说：“妈，您别瞎想了，这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你想起我爸来了，老想这些不好。”老太太说：“依依啊，哪天你给你爸送点儿钱吧，他在那头肯定是缺钱花了。”柳依依说：“行了妈，您知道我就不信那个，有啥儿用啊？”老太太就有些急，“你这丫头，打小就惹你爸生气，你知道你爸最疼你了，过年了，怎么连点儿纸都不知烧啊？”
柳依依看老太太真有些着急，便说：“好好，妈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买，给爸送钱去。”老太太点点头，“依依，这次妈真的看到你爸了，他还和我说话了呢，问我过得好不好，想他了吗？还问你现在怎么样呢？你爸惦记你呀。”柳依依就说：“妈，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爸疼我，您别说了，我害怕。”
“害啥儿怕？自己的爹，我巴不得天天梦见他呢！”
三十下午，柳依依和老太太一起包了饺子，计划晚上吃了饺子，再陪着老太太看看电视。
老太太今天看上去状态还不错，非要自己弄几个菜。柳依依说：“妈，您看您一动就喘，快休息吧，我来。”老太太说：“依依，你歇歇儿，妈今天高兴，整几个你爸爱吃的菜。”柳依依一听心里就有些那个，不知咋了，老太太这几天老是提父亲，倒不是柳依依还怨恨父亲不想提他，主要是这大过年的老提死去的人，柳依依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甚至还有些怕。
老太太说：“依依，妈今天就做个猪肉炖粉条，你爸活着的时候就爱吃这个，每年过年咱家都缺不了这个。”柳依依说：“妈，这个菜太费时间，再说就咱俩儿，一做就多，还不得天天吃剩的。”
老太太说：“还有你爸呢？不行，这个菜必须有。”
柳依依心里又是一咯噔，也没办法，就说妈那您就做吧，我再做俩儿简单的，多了咱也吃不了。
柳依依就拿出几个松花蛋，切了放上姜丝蒜末拼了盘松花蛋。看看刚买的黄瓜不错，就又把黄瓜洗了，切成小段拼了一盘。一想大烩菜还要等会儿时间呢，就又抓了把花生煮了。
这时老太太也把菜炖上了，说：“依依你弄吧，妈要去休息一会儿。”柳依依搀着老太太回屋休息，自己又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在厅里摆好了桌子，一盘盘将做好的菜摆了。老太太慢慢又出来了，问：“依依啊，过年了你喝点儿酒吧。”柳依依说：“妈，你咋想起让我喝酒了，我不想喝。”老太太说：“依依，这不是过年了吗？想喝就喝点儿，妈陪你，以后啊，烟要少抽，最好就别抽了，抽烟没啥儿好处。”柳依依说：“妈，我知道了，现在烟我几乎不抽了，您怎么还想喝酒啊？”老太太说：“就喝一点儿，来，依依，给娘倒一点儿，你爸活着的时候我经常陪他喝的。你爸走了这几年，我从没喝过，今天过年了我也来点儿。”柳依依说：“妈，您要是想喝我就陪您，不过就一点儿啊。”
柳依依拿过一瓶红酒，老太太说：“我喝不惯这个，还是白酒吧。”柳依依想了想，就又拿过一瓶白酒打开，给老太太倒了一点儿，自己也倒了一点儿。老太太说：“依依啊，妈老了，妈就希望走之前呢，能看你成个家，妈也就放心了。”柳依依说：“妈，您咋又想起这个了，我不是正在处吗？”老太太说：“依依啊，小凡这孩子，虽说妈就见过两次，可我感觉这孩子不错啊，你自己要抓紧呢。我也不知你们有啥事儿，你们也不跟我说，我也就不问了。依依啊，人这一辈子，不易啊，哪有谁儿都顺顺当当的，没有十全十美的，差不多就行了。”
柳依依说：“妈，您想多了，哪有那么复杂，这不是得有个过程吗？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啊？”
老太太端起杯子，“来，依依，咱娘俩儿喝口。”说完就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老太太说：“依依，你还恨你爸吗？”柳依依说：“妈，我恨我爸干啥儿？”老太太说：“你爸最疼你，当初上学时就想你能考个大学，所以天天管你，也没给你个好脸儿，就想让你一心学习，妈也是，就想你能像你舅舅那样，考个好大学。后来你不上学出去打工，也不跟你爸说一声儿，你知道你爸多担心呢？一个十七八的闺女，这要是出点事儿可咋办呢？你走那些天，你爸觉也睡不好，就想把你找回来，可也不知到哪儿找去啊！后来听说你搞了个对象，你爸就气坏了。他觉得你要是回来还可以上学，这一搞对像哪能还回来上学啊？再后来，你跟那个张东阳又偷偷结婚了，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儿，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唯一的闺女啊，就算我们再不愿意，也得给你准备些嫁妆啊。后来听说那个张东阳是个二婚，还带着个孩子，人家又找到家里来了，乡里乡亲的几乎都知道了，你爸可是个爱脸面的人呢，自己差点喝敌敌畏死了。再后来，张东阳来找你爸，想让你爸劝你别跟他离婚，你爸根本听不进去啊，恨不能把那个张东阳给杀了。其实我看张东阳那孩子也行，一直说好话，看你爸那样吓得就跑。可你爸还是气啊，其实张东阳走的那一刻，你爸自己也后悔了，他说都赖自己，害得你东跑西颠的，连家也不敢回。哎，你爸临走也没能见上你一面啊。”
柳依依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妈，您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不恨我爸，只怪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儿，就想跟你们对着干。你们越是让我这样，我就非那样，现在我大了，我早就知道错了。”柳依依说完，端起杯子，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都喝了。
老太太也落泪了，“依依啊，妈做的也不对，如果当初我不是在你爸那儿煽风点火恨铁不成钢，要是多劝劝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依依，你恨妈妈吗？”
柳依依抽出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妈，我谁也不恨，咱今天不提这些了，过年了提点儿高兴的。”老太太闭着眼点点头，“依依，要是妈妈也走了，你自己多孤单呢？”柳依依说：“妈，大过年的，您就别老提这个了，净说些儿不吉利让人伤心的话儿，您好好的去哪儿啊？您看我，现在多好啊，药店让小凡给经营着，那个饭店也出租出去了，您看我，现在多清闲呢，再也没有那么累了，还可以天天陪着您，宾馆和药店每年的租金和利润足够咱娘俩儿花的，就是以后咱啥儿也不干也够花的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老太太也擦了擦眼泪，笑了，“是啊，依依，妈妈也高兴啊，想想也是，就算当初你上了大学又能怎样，现在就不错了，妈是知足了。”
柳依依看差不多了，就去煮饺子。
老太太吃了三四个，摇摇头不吃了。柳依依说：“妈，咱看会儿电视吧，您要是累了就去休息。”老太太说：“好，原先你爸在的时候，我们每年都要守岁的，这几年在你这儿也没守过，这个年你就陪妈多看一会儿电视，守守岁。”柳依依说：“行，妈，那咱就多看会儿聊聊天，困了您就去睡，反正别累着。”
柳依依想陪着老太太聊聊天，可老太太却又不怎么说话儿了。看了没有多大工夫，老太太就一阵儿闭闭眼迷糊一会儿，一阵儿又慢慢睁开眼看一会儿，话儿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前言不搭后语。
柳依依说：“妈，咱回屋里睡觉吧，别看了。”老太太就又慢慢睁开眼，看看柳依依，点点头，“妈不看了，累了，你把妈扶进去吧。”柳依依搀着老太太回了卧室，扶着她躺在了床上。
柳依依也不想看了，这几年怎么看都觉得春晚没意思了。就拿小品来说，没有了赵本山，小品也就称不上小品了，看看后来那些人在台上倒是挺卖力气，不过怎么看都是穷贫，一点儿深度也没有。有的小品别说把观众逗笑了，有时甚至可以把你气晕了。
关了电视，柳依依也回到卧室。干嘛呢？现在还不困。
柳依依拿出手机，她想看看杨小凡现在干啥儿呢？看看微信上有没有他发的信息。柳依依打开微信看了看，没有。这让她有些失望，也突然让她感觉有些孤单。
这几年柳依依基本都是一个人，好像已经习惯了。可这两年妈妈来了以后，反而让柳依依感觉到了一种孤独，想和妈妈说说话，又不知说啥儿。杨小凡来了，好似一股春风吹进了柳依依已渐干涸的心，这让柳依依的生活一下充满了阳光，杨小凡今天刚走，柳依依就又感到了一丝孤独惆怅。
柳依依打开杨小凡的微信，随意写着：小凡，你现在干啥呢？这两年辛苦了，祝你新年快乐，给伯父伯母拜年了。柳依依看了看，删了。过了一会儿柳依依又写：小凡，我想你，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孤单，真希望你能在身边陪我。柳依依看了看，又删了。
“小凡，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可这话我怎么说呢？如果你也爱我，你能不能告诉我啊。”柳依依在微信上写了一段又一段，又一段段删了。
杨小凡现在也是有些坐立不安，大哥一家子都过来了，刚刚陪父亲和大哥喝了点儿酒，现在小侄女缠着小凡玩扑克。
杨小凡今天就喝了一点儿，本想陪父亲大哥多喝几杯，可就是喝不下，也不知怎么了，总有些心神不定。父亲就打着圆场说：“这个酒啊，能喝多少喝多少，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伤身。”
杨小凡总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他想给柳依依发个短信，或者在微信上聊聊，看看柳依依干啥呢？竟腾不出时间。好几年了才回来过这一次年，也不好撂下父母哥嫂自己一边看手机，就强忍着和小侄女玩着，和家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杨小凡大嫂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就说：“要不咱走吧，让小凡好好休息休息，今天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来也没闲着。”
杨小凡说：“没事儿嫂子，过年了在一起热闹。”杨小凡妈妈也说：“别走，晚上还要吃饺子放鞭炮呢。”杨小凡大哥说：“娘，今年村里说了不让放。”杨小凡妈妈说：“哪有过年不放炮的？再说咱都买啦，不放不都浪费了？”杨小凡大哥说：“真不行，村里说了，谁放就把谁抓起来。”杨小凡妈妈说：“咋还这样呢？不放炮那还叫过年吗？”杨小凡说：“妈，我大哥说的是真的，国家真有规定，不准放炮。这样更好，省的弄得院子脏兮兮的。”杨小凡妈妈说：“那就少放几个，怎么也得听个响儿啊。”而后看看小孙女，“宝儿，你去放几个。”小侄女摇摇头，“我才不放呢，没意思，还不如玩游戏呢。”杨小凡妈妈说：“现在的孩子真不一样了，你们小时候要是见到炮，就跟没命的一样，抢着放。现在倒好，给炮都没人放了，不放就不放吧。”
杨小凡妈妈问：“小凡呢，那个柳依依家里还有什么人呢？你们的事儿他们家里人同意了吗？”
杨小凡说：“妈，他们家我还真不太清楚，等这次回去我问问。”杨小凡妈妈就说：“你看你这孩子，人都领回来了，怎么她家的情况你也不问问呢？我看挺好，依依这孩子长得俊，性格好，俺娘俩儿也谈得来，你回去赶快抓紧呢。”
杨小凡点点头说：“知道了。”
杨小凡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发现柳依依的信息，就想给柳依依发个微信。他有好多话要说，可又不知如何说起，怎么说。去年在药店过的年，没回家，好像没这个感觉。现在回老家了，这才刚刚离开药店一天时间，心中竟惦念起柳依依来了，这是咋了？平时在药店，有时好几天见不到柳依依，好像也没这个感觉啊。杨小凡自己笑笑，没出息，过两天不就回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