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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结束了吗
杨小凡终于决定了，他不再报任何幻想，梅羽说出来就能做出来，离开吧！可怎么跟柳依依说呢？这两天柳依依没过来，杨小凡更不敢给她打电话，虽说他特别想见到柳依依，却突然发觉现在自己根本就不知怎么面对柳依依。
杨小凡将这两年药店的账目重新整理了一遍，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规整好。他把郝腊梅喊过来，“腊梅，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多费点儿心，配合支持柳经理，别让柳经理太累了。”郝腊梅问：“杨经理，你干啥去？听这意思一时半时还不回来了？”杨小凡说：“我也不知道，再说吧。”郝腊梅说：“杨经理，怎么柳经理没跟我们说呢？这段时间也没见柳经理过来，你们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杨小凡说：“腊梅，别乱猜想，我和柳经理永远不会闹别扭的，只是有些事儿我必须要去处理。对了，这事儿就别跟他们几个说了。”郝腊梅点点头，“杨经理，你可别真走啊？”杨小凡努力挤出个笑，不置可否，“行了腊梅，你忙去吧。”
晚上药店关门以后，杨小凡把办公室和卧室重新收拾规整了一遍，又把药店所有的柜台货架都整理擦了一遍，最后拖了地，在那儿喘了口气，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两年前来时，自己就带了一个包，这次走还是一个包。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杨小凡感觉自己还真有点儿累了，便合衣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从明天开始，这地方就跟自己永别了。两年了，自己在这儿已经习惯了，这个药店这间屋都已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了，明天就要走了，走了。
杨小凡起来，又在药店里转了一圈儿，每个犄角旮旯都看了看，重又躺在床上。
“依依，依依，对不起，我走了，我不敢跟你打招呼，更不敢跟你解释，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啊！”杨小凡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杨小凡又在店里转了最后一圈儿，天未亮，拎起箱子出了门。
他关好门，站在那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悬济堂药店，又最后一次看了看“悬济堂大药店”这几个字，顺着青山路往前走去……
现在是五月，清晨的风在脸上轻轻拂过，依旧有些凉。杨小凡漫无目的，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去干什么？他只知道从今往后，悬济堂药店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路上有车停下又开走，他没有理会，只是一个人往前走着……
杨小凡在车站外的长椅上已经整整坐了一上午，他想回趟老家，又不知见了母亲说什么？他想回冀龙钢铁，又不知去那儿干啥？
杨小凡拿出手机，他突然想给柳依依写点儿什么。
“依依，我走了，我对不起你。依依，我喜欢你，我爱你。依依，我不想走。依依，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儿，可我不是故意的。依依……”
杨小凡在手机上写了一段又一段，杂乱无章，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又该怎么表达，原先杨小凡觉得自己对写点东西不怵头，可现在，却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写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一下全都删了，又开始重新写。
“依依，请原谅我不辞而别，也别问为什么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觉得自己不配留在这儿了。我把这两年店里的账目整理了一下，放在后面办公室的抽屉里了，还有店里和你车的钥匙，也放在抽屉里了。店里有五万多的现金，我拿了四万，上次从店里拿的那五万也在我这儿，就算是我这两年的工资吧。
依依，算了我还是叫你柳依依吧，谢谢你这两年收留了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了。两年了，我日夜都想对你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我却一直没敢说，我总以为肯定会有一天我要当面跟你说的，但老天却不给我这次机会了，一切都晚了。
我走了，虽然舍不得，但我已经无法再留在这儿了。你自己保重吧！”
杨小凡擦了把泪，他又给梅羽发了短信：“这回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走了，但我不会去江州的，更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从现在开始，你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杨小凡今天不想走了，他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他感觉自己特别累，一点儿精神也没有，他要好好睡一觉，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躺在旅馆床上，杨小凡心里憋得难受，一肚子委屈却没地方诉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杨小凡不知怎的就又拨通了纪娜娜的电话。
纪娜娜说：“怎么了老凡，有啥事儿？”
杨小凡愣了一下，“老纪？我给你打电话了吗？”纪娜娜说：“老凡，你怎么了？晕了？”杨小凡说：“没事儿老纪，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走了，老江和大洋那儿我就不给他们打电话了，谢谢你们，我走了。”杨小凡没等纪娜娜说话就挂了电话。
纪娜娜一听，心想这是怎么了？便赶紧给杨小凡又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半天，杨小凡接了说：“没事儿老纪，别给我打电话了。”纪娜娜说：“老凡，你说走了，什么走了？离开这儿了？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不许挂我电话！”
杨小凡突然‘哇’地哭了出来，“老纪，我心里难受。”杨小凡便将那晚的事儿简单跟纪娜娜说了。纪娜娜一惊，心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儿，就说：“老凡，你跟柳依依解释了吗？”杨小凡说：“这种事儿根本就没法解释，我也不想解释了，我现在已经离开药店了，这事儿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跟你说了，不过我现在心里好受些了，这两天憋得特别难受，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做什么亏心事儿，但为什么会这样呢？老纪，你要向我保证，这事儿别对第二个人说行吗？我撂了，别给我打电话了。”说完，杨小凡又把电话撂了。
杨小凡现在心里好像好受多了，他又看了看手机，而后把手机关了。
纪娜娜还想再给杨小凡打电话，可杨小凡的手机已经接不通了。
纪娜娜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一个男人能把这种事儿跟别人说，特别是杨小凡这种男人，肯定是憋闷委屈到了极点。梅羽啊，你这是何苦呢？这种事儿你怎么也能做出来呢？本来是可以有个很圆满的结局的，却让你搞成了这种局面，你跟着刘海洋多好啊？为什么非得把杨小凡逼向绝路呢？
怎么办？给梅羽打电话？那说啥儿？这件事儿杨小凡说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又怎么能提这事儿呢？对了，给梅刚打电话，让梅刚劝劝梅羽，如果梅羽出面，也许这事儿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就算没有，也要让梅刚知道他这个妹妹，不然的话，照这样发展下去，指不定将来还会出什么事儿呢？
纪娜娜马上给梅刚打了电话。纪娜娜说：“梅大哥，我是小纪。”梅刚说：“我知道，小纪有事儿啊？”纪娜娜问：“梅羽在旁边吗？”梅刚说：“没有，梅羽出去了，你找她啊？”纪娜娜说：“梅大哥，我就找你，我有件事儿一直想跟你说说，关于梅羽的，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和梅羽是同学，我肯定是为了她好。”梅刚哦了一声，“小纪，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知道你们都挺关心梅羽的，这次治病就仗着你们这几个同学了，特别是江区长。”纪娜娜说：“梅大哥，咱不提这个，我就直说了。”
纪娜娜就将当初杨小凡为了梅羽的工作，放弃保研和梅羽一起去了冀龙钢铁，后来梅羽主动跟杨小凡分了手，辞职去了江州，又说了这段时间，梅羽为了让杨小凡离开柳依依，想尽办法让杨小凡离开药店离开长林，杨小凡为了梅羽的病委曲求全，付出了许多。纪娜娜说，其实他们俩儿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杨小凡心里有柳依依，柳依依心里也有杨小凡，如果不是梅羽，人家俩人早就在一起了，关键的是，梅羽并没有真正想和杨小凡在一起的想法，梅羽牙根就没有瞧上杨小凡，再说，现在刘海洋想跟梅羽在一起，刘海洋这人大哥你也见过了，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本来挺好的事儿，可梅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得这样，逼走了杨小凡。纪娜娜没有提那晚的事儿。
纪娜娜接着说：“梅大哥，我这并不是在你面前说梅羽的坏话，我觉得梅羽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早晚要吃亏的，这事儿你得劝劝她，我们谁也说不了。”
梅刚听了，这气腾地就上来了，他知道梅羽从小就心高气傲，不吃亏，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儿。梅刚对杨小凡印象不错，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人实诚，偷着去江州看梅羽，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那么多钱，还不让告诉梅羽。梅刚心说：这个杨小凡多好的人呢！我的傻妹妹啊，这么好的人你去哪儿找啊？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梅刚说：“小纪，谢谢你啊，你要是不说，我哪里知道这些啊！你放心，我这个当哥的一定得管。”
纪娜娜说：“梅大哥，梅羽的脾气你也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是我说的，肯定会找我打架的，跟我断了关系，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理解我就行，我绝对没有坏心。”
梅刚说：“小纪，我懂，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你放心吧。”
收到杨小凡短信的时候，柳依依刚刚简单洗漱完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了，浑身跟散了架一样。柳依依现在有点儿想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也许他们本来就有缘无分。
以后自己跟杨小凡该怎么相处呢？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想办法尽快忘掉杨小凡，不是说忘掉这个人，而是忘掉和杨小凡之间的那种感情纠葛。可一想到杨小凡今后就会和别人在一起了，心里还是痛得要命。柳依依知道，这需要时间，需要给她能把自己投在杨小凡身上的感情撤回来的充足时间。柳依依也在琢磨，实在不行就让杨小凡离开这儿吧，她怕每次看到他，控制不住自己。
正在这时，杨小凡的短信来了。
“短信？想干啥？想跟我解释这件事儿吗？”柳依依使劲咬了咬嘴唇，“还有这个必要吗？”
柳依依还是打开了短信。
“走了？杨小凡走了？！喜欢我？爱我？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杨小凡，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的。”
柳依依眼泪突然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刚才还在想以后怎么和杨小凡相处，还在想是否让杨小凡离开，可现在杨小凡却真的离开了。柳依依好像一下子就被电击了一下，踉跄了一下，赶紧用手扶住门框。
梅羽不知道哥哥给她打电话让她赶快回去为什么，不过哥哥在电话里声音有些不对，好像在刻意压制着。
梅羽刚一进门，梅刚就一把把她拉过来，使劲瞪着她，“梅羽，今天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杨小凡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你到底做了什么？”
梅羽一愣，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怎么了？杨小凡把那天的事儿跟我哥说了？我哥知道了？又一想，知道就知道了，怎么了？不行啊？就说：“哥，怎么了？谁跟你又说啥了？”梅刚说：“怎么了？我问你呢？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梅羽说：“是不是杨小凡跟你说了？他也算个男人？连这种事儿都说。是，是我趁他喝醉了勾引他了，跟他上床了，那又怎么样？他本来就是我的。”
梅羽这样一说，更是火上添油，梅刚真是气急了，“啪”的一声，举手就给了梅羽一巴掌，“梅羽啊，你这是不打自招啊，竟然还有这种事儿！”
梅羽一下被打愣了，捂着脸，瞪着梅刚，“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梅刚瞪着梅羽，“我打你怎么了？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说完又举起手。梅羽把头往前一伸，“来，你打，给你打。”梅刚手停在了空中，一下哭了，“梅羽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杨小凡这人多好啊，你既然不想跟人家在一起，你至于这么折磨人家嘛？你知道吗？你在江州出车祸了，在医院啥也不知道，他偷着那么老远跑去看你，还给你留了一万块钱，你来长林治病，他跑前跑后，看我筹不到钱着急，就拿来了二十万，告诉我一定要给你治病，这才让你能继续治下去，你们原先的事儿我也知道了，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梅羽盯着梅刚，突然转身，开门就跑了出去。
“梅羽，你给我回来！你想去哪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梅刚没有去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梅羽拦下辆车，司机问去哪儿？梅羽没言声，使劲呼出了几口气，说：“你就往前开吧。”车子拐了几个弯儿，顺着松花江边的一条水泥路继续往前开着。司机又看看梅羽，问：“您想好了去哪儿了吗？”梅羽好像突然醒过来了，透过车窗，向外望了望，“停吧，就停这儿吧。”
下了车，梅羽又顺着路边的人行道往前走了一会儿。这儿的人行道很宽，江边的树鲜绿浓密，几棵槐花已有些败落的槐树夹杂其中，空气中依旧有淡淡的槐花的香味儿。前面出现一块空地，地面用条形的暗红色的木板铺就，旁边有凳，也是由几块暗红色的木板简单制成。江的对岸，太阳像隐在一层磨砂玻璃背后的大火球，四周泛着橘黄色的光，正慢慢向一片高楼的后面隐去，江面被这橘黄色的光映得波光粼粼，一艘货船从远处正慢慢向这边儿移动。
梅羽坐在木凳上，缩了缩肩膀，从江面过来的风依旧有些凉意……
那天晚上，在学校操场的一角儿，梅羽紧紧抓着杨小凡有些颤抖的手，将他牵入自己的身体；在那张宽大的席梦思上，韩风像野兽般把她重重压在身下；杨小凡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却喊着柳依依的名字，那么多的述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梅羽又突然看到了杨小凡站在床前，正伤心地看着满身缠满纱布的自己，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沓一沓的钱……
不知何时，一个拿着风筝的小女孩正看着她，小声的问：“阿姨，你哭了？”梅羽愣了一下，使劲给小女孩挤出一个笑脸。不远处有人在喊，“玲玲，玲玲，快回来，该回家了。”
“知道了。”小女孩转过身应着，又回头看了梅羽一眼。梅羽朝她挥挥手。小女孩笑了，转身跑走了。此时那条货船也正从这儿经过，又向前驶去……
柳依依躺在床上，头有些晕。她突然忘了，自己现在是已经睡醒了？还是刚刚要睡？那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床单，已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那只鸳或者是鸯，正隔着那道口子向对面自己的爱人张望着……
柳依依突然清醒了，这是在药店，这是在杨小凡的床上，自己竟然就盖着杨小凡那床被。柳依依一下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今天郝腊梅问过她，“柳经理，杨经理是不是走了？”柳依依看了看郝腊梅，说：“为什么问我这个？”郝腊梅说：“这两天我没见到杨经理，我看前几天杨经理有点不对劲儿，心事重重，眼窝深陷，一脸的憔悴。”柳依依说：“以后不要再问了，快去卖药吧。”
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柳依依愣了一下，把手机拿了过来。
“柳依依，我把那个视频从微信上又给你传过去了，这次有声音，我觉得你还是听听吧。我不欠你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对不起杨小凡。我走了，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
梅羽！你还要刺激我折磨我吗？柳依依又看了一遍信息，“梅羽走了？‘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什么意思？”
柳依依打开微信，她要看看梅羽到底还要搞什么鬼？
还是那个画面，里面传出杨小凡的声音。
“……依依，依依，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爱你，我爱你！依依，依依，你知道吗？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可我就是不敢跟你说啊！今天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依依，你不后悔吗？为什么要给我？依依，依依，我没弄疼你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忍不住，忍不住啊……”
柳依依一下愣了！呆了！傻了！半天没有回过味儿来。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依依突然就明白了。
“梅羽！梅羽！你太无耻太阴险了！小凡！小凡！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呢？为什么？”
柳依依拿起手机，她要把杨小凡喊回来，现在就喊回来，她要大声告诉他：小凡，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
“小凡，小凡，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给我来个电话？！”柳依依给杨小凡拨着电话，一遍又一遍……
杨小凡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刚才自己竟然睡着了。
今晚月亮很圆，月色透过楼道窗户，撒了一地斑驳。杨小凡站了起来，伸了伸腰，回过身又看看这熟悉的房门，用手轻轻地摩挲着草绿色的防盗门。
“别了，别了，永别了，这次真的是永别了！”
杨小凡拎起地上的箱子，转过身，走了出去。
柳依依突然感觉杨小凡的电话通了，她喊着，“小凡，小凡，你快回来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全知道了。”杨小凡说：“依依，依依，我回来了，回来了，你开门啊！”
柳依依一下醒了，心就突突地跳，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巾。
柳依依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顾不上穿鞋，跑过去，一下打开了房门。
楼道很静，月亮很圆，月色从楼道的窗户射进来，一地的斑驳。
凌晨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