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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和艾丽彤的聊天，使大全心中涌起一种爱恋、喜欢甚至想拥抱的冲动。又好几次晚上他都梦见了她，她翩翩地招着手，向他笑着走来。但教师的身份像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一样，捆绑着他，像国徽一般高悬在眼前提醒着他，他不能说，他无法说，他不敢说！他控制着自己，努力把这种灵魂深处冒出的莫名欲望压下去。他已尝过痛不欲生、身心俱疲的爱情，他已渐渐淡忘了向小艳，他把那个旧我在内心已经埋葬，他不能让自己这个内心的魔欲又跳出来，啃噬他平静的心。随后，教学之余，他严格地把自己禁锢在读书上。他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他有大梦，他要以苦行僧和头悬梁为自己的圭臬。他不允许自己荒废余下的时光。他有时一遍又一遍读着顶喜欢的一句英语名言：
“Allourdreamscancometrueifwehavethecouragetopursuethem.”(如果我们有勇气去追逐，所有的梦想就会实现。)
然而，人的可笑绝不仅仅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是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模棱两可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冯大全想的默说的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每天，他早早到了学校，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搜寻艾丽彤的身影。当看见艾丽彤珊珊来临的身影时就微笑、满足、踏实；当没看见时就有意无意四下张望，莫名的叹口气。晚休，他会回味白天与艾丽彤的点滴对话，包括一个眼神的碰撞。在周末，他打开《简•爱》，开始阅读。他反复告诫自己静心看书，但鬼使神差一般，书中人物似乎变成了艾丽彤，他几乎成了与艾丽彤的心灵读书。他读到主人公罗切斯特向简•爱姑娘委婉的唱出心中的声音：
“从燃烧着的心窝，感受到了最真诚的爱，把生命的潮流，欢快地注进每根血管。每天，她的来临是我的希望，她的别离是我的痛苦。她脚步的偶尔延宕，使我的每根血管成了冰窟。我梦想，我爱别人，别人爱我，是一种莫名的幸福。朝着这个目标我往前疾行，心情急切，又十分盲目。谁知在我们两个生命中间，横亘着无路的广漠。白茫茫湍急而又危险，犹如翻江倒海的绿波。犹如盗贼出没的小路，穿过山林和荒漠。强权和公理，忧伤和愤怒，使我们的心灵两相隔膜。艰难险阻，我毫不畏惧，种种挑战，我敢于蔑视。一切骚扰、警告和威胁，我都漠然处置。我的彩虹如闪电般疾驰，我在梦中飞翔。光焰焰横空出世，我眼前是阵雨和骄阳。那温柔庄严的欢欣，仍照耀着灰暗苦难的云雾。尽管阴森险恶的灾难已经逼近，这会儿我已毫不在乎。在这甜蜜的时刻我已无所顾忌，虽然我曾冲破的一切险阻，再度展翅迅猛袭击，宣布要无情地报复。尽管高傲的憎恨会把我击倒，公理不容我上前分辨。残暴的强权怒火中烧，发誓永与我不共戴天。我的心上人带着崇高的信赖，把她的小手放在我的手里。宣誓让婚姻的神圣纽带，把我们两人紧系在一起。我的心上人用永不变心的一吻，发誓与我生死同受。我终于得到了莫名的幸福，我爱别人——别人也爱我。”
这时，他内心颤栗，不能自已，激动的泪流满面。他被书中人物罗切斯特的心语独白深深感染。哦，在遥远的西方，从神圣的书的媒介连接中，冯大全又一次窥到：无论在哪里，无论那个国家，无论那个民族，无论那种肤色，人的感情怎么这么相似，怎么会有如此神似的心路历程？可见，天下感情是一家，人性中追求永恒的真善美是贯通融合的。艾丽彤，为什么我会对你产生这种既担忧恐惧又迫切渴求、既感到不道德坚决斩除又冥冥之中像要牢牢抓住的救命稻草、既黯然伤感心灰意冷又忐忑的激动喜悦莫名的欢欣鼓舞的感情呢？我对你产生爱情了吗？还是对你语文学的特别好产生了一种热切交流的愿望？难道我就是那个罗切斯特，而你就是那个简•爱姑娘？你这个“简•爱姑娘”是不是像《简•爱》中故事发展那样，也喜欢上了我这个“罗切斯特”，内心也爱上他了吗？大全无法断决，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看不下去了。
他决定回趟老家看望母亲。母亲也许比自己更孤单，也许正在期待、翘盼着他。
离开租住的屋，离开学校，他原以为环境的变换可以剪除心中的羁绊，但他又错了。艾丽彤像成了他的影子，成了他的随从，成了他卸不掉的眼镜，他到那儿，艾丽彤的身影就到了那儿。冯大全不由痛苦并开始了深深的自责：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呢？你是老师，她是学生；你孩子都上大学了，切不可做出有悖伦常荒谬之极之举。然而心中另一个声音又沉沉地说：你是爱上她了，你是爱上她了，你要大胆你要勇敢你要去表白你不能懦弱。难道爱情分地位、身份、年龄、国籍、种族吗？内心被这两种思想斗来斗去，冯大全几乎不能思维，甚至有时呼吸都急促的喘息。
母亲以为他累了，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大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