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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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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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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连载

第一十四章

当一个人为梦想执着前行时,他会感到时间的宝贵,他会充分地利用时间,把宝贵的时间安排在完成大梦的每个刀口上,忍着痛,埋着苦,奋力前行。尽管,无情地时光刀剑摧残着他的躯体,困厄着他的灵魂,给予着莫大的颜面的讥笑,但这人是不会放弃的!他的根须已触接到地下水的甘饴,他的枝叶已擎天而笑,他必须去完成他的大梦。他会耐心地等待时间给他一个恰当地说明。相反,走丢了大梦或梦想严重缩水的人,存活只是肉体的延续,灵魂里失却了曾经高尚宏阔的激动心灵的梦,成了时间的俘虏,当了生活的佣人,蜕壳为一个碌碌蠢动的人。他不再觉得时间的宝贵,生命的短暂,不再体悟因追求梦想而引动的激动昂扬、遒劲求索,不再钦羡为梦想而苦自己、奔命志我的人。他成日溺于日常的烦琐靡靡小事中咄咄而叫,无休无止地掷弃时间,就像随便泼掉的一盆脏水,吐掉的一口浊痰,神情里充满洋洋自洒和簁簁而哂——这的本质,是让生活的负累所磨,迫压的只进着气,很难呼出气,成为只为活的僵尸——多少聪慧的人不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生活的暴君押解下,麻木、愚钝、瓷怠、固执,机械地复制着日子,黏贴着生活,忘却自己曾经会飞的翅,可笑而喜悦地高兴着每一天,却差不多是等于行尸走肉一样。啊,生的渺小,生的卑微,生的艰辛!——啊,活着,到底为什么呢?

——这人活着,不仅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做他认为有意义的他喜欢做的事,为了他心中的那个有意义的梦——即便吃尽苦头,榨干血汗,穷其一生精力,也在所不惜!因为,在他的心里,梦想与荣光总在眼前召唤,给他无穷的信心和前行的热力……啊,生的高贵,生的尊荣,生的快慰!

——但愿梦不会从我身上消失!但愿梦给我以灵光和神力!我心飞翔!我心永恒!

冯大全专注于自己的人生“大梦”的时候,感到时光过的很快。不觉间,岁月的沙漏就流失了好多,看看一个学期又将尽。他一直忙碌于单位的工作和自己的“大梦”上。他顾不上回老家看母亲,还有儿子子健上大学的事,只抽空向母亲问候,但没有忘记按时给儿子打钱。他觉得他们能理解。他讨厌无所事事的日子。他想得干出点名堂来;他不想平庸的活着,更不想让时间绑住自己的手脚和思维,押着自己囚着自己的大脑,呵斥着自己成为教书的匠人,或是一个知识的搬运工;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灵动的能创新的会妙意驾驭工作和生活的人,成为自己时间的主人,这样,才有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很欣赏雨果的一句名言:“让自己的内心藏着一条巨龙,既是一种苦刑,也是一种乐趣。”他有时心中也常默念托尔斯泰的话:“毅力就是希望,自信等于成功。”对,让我内心的这条“巨龙”梦惩罚我也快乐我吧,让我的毅力成为我的小小骄傲的千斤顶,让我的自信是我生命活水不竭的大大蓄水库。活着,得活一种好的心态;好的心态诞生于相信自己能有所创造的执着信念,因着内心的这个高尚与伟大,生命才显示出奇异的光彩,绽放桂香般的美好。每个平常的日子不再是空洞乏味的白开水,而是蘸满智慧琼浆和创造汁水的希冀饮料,提神着每一个到来的钟点。

冬天的雪花总要和大地约会几次,在这腊月的时辰,人们的意愿里都等待着飘雪的美景。就在冯大全放假的当口,一场像是预约的好雪飘飘而来。从早到午,纷纷扬扬,漫天浑地,在风的搅合中,热烈的舞动,一刻不歇的亲吻着行人和山川大地。校园很快裹在了白茫茫的广漠世界里。

冯大全缩在租房内,用小太阳生着暖,他要在陪母亲过年前完成他的“二稿”,否则他无法安然。

他关掉了手机,将买好的食品放在桌子拐角,用手摸了摸门窗是否关紧,像做贼一样把自己“藏”好,开始了他的巨龙“大梦”修改。雪在外面仍悄无声息地下着,阻挡了很多的聒噪,平添了无限的安逸、祥和和寂然的氛围,似乎在不声不响的配合着大全需要的“静”。下雪天,夜来得早,一切在这毛茸茸的“暖被”下,静静地眠。但这儿,有一个人,紧张地劳动——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窗外那柔柔的雪……如果,如果不是饥饿像狼嚎般从肚子向他耳朵发出抗议,他还在与他的“朋友”们“高谈阔论”。

雪时断时续的下了三天。第四天早上,雪霁天晴,漫山遍野全铺上了厚厚的白雪被子,太阳从东方的天际冉冉升起,但却让人感到日光寒冷,生不出一点“暖”的况味。一切隐在雪下,空气也冷得像被冻住了,吸入鼻子使人感到了不舒服的呛疼,远山白茫茫的,一片刺眼,让人不敢多看。几天来的全力奋战,他完成了预定的任务,这一松,就从昨夜的梦里迟迟的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还躺在床上懒懒的,浑身没有一点劲。当太阳的笑脸照到窗棂招呼他时,他起来了。开机,收拾房间,洗脸,活动,肚子却唱开了空城计。他望望这几天余下的“残食”,打算先对付一下,然后出去走走,放松放松紧张的身心,顺便看看雪景,再去街边照顾照顾肚子。

正准备出去,一阵《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铃声传来,原来是封伸。说他电话一直关机,把他急的,并告诉他张天赐今天举行婚礼,让他马上到丰城凯悦大酒店去。大全并没有惊讶。小张结婚,是预料之中的事。他早在假前忙活的工作中觉察到,暗暗地为小张祝福,只是没来得及当面致贺。现在,说走就走。

这是丰城有档次的酒店,坐落在人民广场东侧,不多不少,二十八层,象征着日发。因雪,酒店前的广场被雪被覆抚,石楠、沙棘、金边黄杨等低矮花带,被雪压的只露微微的顶,雍雍懒懒的,似乎还在沉睡;那桂树、枇杷、棕榈、女贞、乌竹等高个子耐寒绿木,有的正在阳光的催促下掀落雪绒,有的依然被雪絮压偏着身子,正想在中午阳光的帮助下站直;那高大廓耸的银杏,却无所畏惧,赤裸着身姿,昂首挺立,丝毫瞧不起落在它身上的雪条。四五名酒店员工,穿着一色的红色小领西服、深蓝裤子正奋力在大厅前小广场上清扫积雪。大全到时,已扫开了一条宽宽的人行通道。一位穿着齐膝红色长袄的女士正随几位身着黑色羽绒袄的男士步入大厅;小广场花坛边的铁树旁,几个小孩子在玩雪,鬼知道孩子的心灵世界是如何想的,全然不把寒冷当回事,一位女人站在不远处尖着嗓子喊。太阳已升到中天,开始动摇着阳光地带的雪毯,但人脸上依然没有温暖的感觉。从酒店巨大的玻璃自转门内,不断出入着男男女女。

大全进入大厅。正对墙上,悬挂的是毛泽东巨幅肖像画并配有《沁园春•雪》的书法,妖妖娆娆的字和“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景都似乎被伟人那如灯巨目、放眼群山、胸廓天下的非凡身姿所统摄;一盏硕大的以“荷花”为造型的水晶吸顶灯垂悬正中,中间的荷最大,四面都是向外伸展的小荷,看上去像伸出的“手”,又似乎是乌贼的长须在摆动;厅门两边,各站一个门迎,微笑着用普通话不停说着“欢迎光临”,却是极美的人儿,恰若两朵会说话的花儿。厅东西两边,各摆一个景德镇的“细脖阔身”的大花瓷瓶,高度赛过一般的男子,看一眼花瓶,让人感觉似乎有两个从民国走来的高挑旗袍女,东边美女身绘“清明上河图”,西边美女身绘“富春山居图”,给人一种无限奢华的美感,却是高端的文化修养;又摆两盆发财树和两盆摇钱树两两相对,预示着四季发财摇钱,都举着油绿油绿的叶掌,站在恰当的位置窥看着出进的行人,礼貌的闪在次要位置。这几株树展示着室内的温暖如春,又似乎不停的用眼从巨大的透明玻璃墙内直倪着外面的银装素裹,讥讽着外面的桂树、枇杷、女贞和棕榈乌竹们,似乎戏谑说,站错位置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西拐角是一个临时会客厅,摆着一圈沙发,坐着满满的来客,正嬉笑的谈论,热情的声音此起彼伏,互逐声浪。大全一眼看见了封伸,就迎过去。

随了份子,正说着热闹,小张从电梯里出来,说上二十二层宴会大厅落座,婚礼马上开始。大全看着新郎官的行头,喜高目彩的贺福,诚祝小张新婚幸福、比翼双飞。说话之际,细瞧,只见张天赐一袭白色笔挺西服套装,打着红领带,领带上一枚金色梅花型领带夹锃亮耀目,一款不知什么名牌的皮靴使得足下神气活现;头发乌黑蓬松,造型似山,被梳弄的很有威武之势,闪着亮颜俊气;满脸红光,熠熠生辉,透出无限春风沐浴之气;举首扬目,投足哈腰,礼貌周全,笑容可掬,不迭连连的回着礼,招呼着大家上去。却自个忙忙的先上去了,说新娘等他。来宾纷笑着乘梯而上。

大全和封伸及其他几个同事坐在一桌。婚礼进行曲奏响,司仪宏亮而连珠炮似的喜庆吉语,把热情的浪潮一层一层推向高处。有人立起,半张着嘴,注目一对新人……互赠婚戒,喝绵绵长长富贵到头的高脚杯蛇型山流下的红酒……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大全只觉很艳目,很刺耳,热热的气氛使他很脸红,而新娘子恰若正要盛开的玫瑰花,被众人的目光灼成了火红的美丽。新人双双给来宾敬酒,张天赐不断地笑着,频频象征性地颔首答谢,春风无限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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