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一轮金色的月缓缓的升上了碧蓝的天空,它害羞的躲在了云彩的后面,只露出了半张脸,向着大地微笑。张三挥动皮鞭大声的吆喝起来,“驾驾驾”,骡子长鸣一声,晃动了几下脑袋,像是蹄子上抹上了黄油,一溜烟儿的飞奔了起来。坐在骡车上的王大福感到了路两旁的树在变得模糊,耳边的风声也比之前来的更急促了。风声中,王大福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他们,他拍了拍张三的肩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没有?”。张三晃着脑袋说:“没有!”。可王大福还是觉得好像有人在喊他们,他左顾右盼,四下里张望,宽宽的大路上,只有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拉到了路的尽头。
“前面的,借个路,让我们上车怎么样?”这声音越来越近,王大福听得是真真切切,他没有搭话,低声的对赶车的张三说:“大路是不能走了,咱们走小路!”
张三瞧着王大福,一脸茫然,“少爷,老爷临行前可是交代过,让咱们走大路,这世道不太平,走大路安全!”
“咱们想必是遇上土匪了,走大路不安全!”
张三惊愕的眼神瞧着王大福,喉结一上一下的咽着口水,一时说不出话。
王大福抢过张三手里的皮鞭,喊了一声“驾驾驾”,然后用力的在骡子的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下去,骡子疼痛难忍,嘶鸣一声,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样,向着密林的小路奔去。
王大福大声的喊着:“嘚儿嘚儿”,骡车便跟着向左转弯。王大福喊着:“喔喔喔”骡车便跟着向右转弯。他们也不知在密林的小路上转了多少个弯,跑了多少里路。王大福似乎觉得听不到刚才的那个声音了,才长长的喊了一声“吁”让骡车停了下来。可密林的深处却响起了“砰砰”的两声枪响。这枪声让骡子惊了,骡车跟着骡子发了疯似得向密林深处奔去,两个圆圆的车轮像是开了一档的电风扇飞速的旋转。王大福抽断了手上的皮鞭,张三喊破了嗓子,受惊的骡子还是一股劲的往前奔。密林的小路有一段下坡,受了惊的骡子拉着骡车直奔下坡。王大福和张三袖口里,裤管里灌满了风,他们睁不开眼睛,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嘴里吃满了黄土和细沙。他们紧紧的抓住了骡车上的围栏,才勉强的留在了骡车上。一个石子却神奇的让失控的骡车停了下来,确切的形容应该是人仰马翻。“砰”的一声巨响,骡车被甩了出去,撞在了一颗大树上,大树摇晃了几下,震落了几片树叶。一片树叶落在了王大福的脸上,一片树叶落在了张三撅起的屁股上。王大福的腿上压着骡车的一个轮子,张三的脑袋装到了一颗大树上,一时昏了过去。刚才受惊的骡子停在了他们的几步之外,它“噗噗”的打了一个喷嚏,抖了抖身体,晃了晃脑袋,拴在它脖子上的铃铛也跟着“丁零当啷”的响了几声。王大福推开了压在身上的车轮,摸着藏在身上的银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他正要叫醒昏过去的张三时,身后悄悄的多了几只黑漆漆的枪口将他们围了起来。
“跑,往哪里跑?这方圆百里都是老子的地界!”说话的男人名叫“独眼龙”,是个臭名昭著的土匪,他之所以只有一只眼睛,据说是他的另一只眼睛是在赌场输了钱,自己挖去抵了账。从那之后,独眼龙就有了一个癖好,喜欢挖人的眼球泡在酒里。独眼龙为人心狠手辣,落在他手里的人票都是九死一生。
“他他娘娘的的,总总算算是是追追上上了!”说话结巴的这个男人是独眼龙的手下名叫“豁牙子”。他手里拿着长枪,黑漆漆枪口对着王大福和张三,“给给老老子子,跪……”这个跪字让这个手拿长枪的豁牙子像是舌头打了结,怎么的也说不出来。
一个背大刀的男子看的着急,替豁牙子说出了这个他难以出口的跪字。
“对,跪跪下下”
王大福瞧了一眼豁牙子,又瞧了一眼独眼龙,然后又瞧了瞧身背大刀的男子,心里知道自己是遇上土匪了,逃是逃不掉了,他只好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说:“不知道几位大哥是哪个柳子的?小弟身上的盘缠不多,这是孝敬几位大哥的,小弟愿意破财保命!”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将票号聚宝盆换来的一捆捆用红纸扎好的银元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地上。
独眼龙瞅了瞅地上一捆捆用红纸扎好的银元,点了点头,对着那个身背大刀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厉声说:“刘一刀,过去瞧瞧地上的红货!”
刘一刀将身后的大刀握在手里,向着王大福的身前捅了过去。
王大福眼前白光一闪,吓得把眼一闭,瘫在了地上,裤裆里顿时湿乎乎的。
刘一刀这一刀捅向的不是王大福,而是王大福身前用红纸捆好的银元。红纸破了,白花花的银元露了出来。刘一刀捡起来一个,放到了嘴边,吹了一口气又放到了耳边听了听,“嗡嗡”的响声不绝入耳,然后向独眼龙点了点头。
昏迷的张三突然醒了过来,瞧见土匪们正疯狂的捡着地上的银元,大叫着:“你们不能拿走这些银元!”说着,扑向了银元上,用胳膊将散落在地上的银元护在怀里。
独眼龙瞪了张三一眼,怒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想活了!”说着,飞起一脚,将张三踢开,用枪靶子朝着张三的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一条血淋淋的伤口留在了张三的头上,张三捂着头,暗红的血沿着他的手指留到了他的脸上。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耷拉着脑袋偷偷的躲在了王大福的身后。
“把这两个废物也给老子绑起来,带回去当人票!”独眼龙吩咐着手下的豁牙子和刘一刀。
两个土匪七手八脚的将王大福和张三绑了起来,并用一根绳子将他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像串糖葫芦一样,串在了一起。
“几位大哥,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小弟,舍财保命,放了我们吗?”王大福试探的问。
独眼龙冷笑一声说:“老子是土匪,不是他娘的救世主!”
“你们怎么不讲信用?”张三躲在王大福的身后帮腔似得嚷着说。
“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说话就毙了你们!”说着,独眼龙用枪靶子狠狠的再一次砸向了张三的头,瞬间隆起了一条鲜红的道子。上一次,是左边,这一次,是右边。
王大福和张三耷拉着脑袋,就像是两个折弯了的火柴棍,在土匪的押解下,走近了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