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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古拉斯大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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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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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中的信仰》连载

第一十七章

兰大夫走后,陈满堂将陈阿三拉到了屋外,低声的说:“你这小兔崽子又给我闯啥祸了?”

陈阿三咧嘴一笑,没有回答,转身回了屋。

这让陈满堂的心里更加的没底了,他瞪着眼睛,愤愤的说:“你这小兔崽子,就没让我省过心!”说着,就要迈步进屋问个究竟。

这时,陈阿三的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从厨房走了过来,她听见了刚才陈满堂和儿子两个人说的话。她拉住陈满堂,低声的说:“当家的,你要干啥?”

陈满堂转头一瞧他媳妇,火就来了,他厉声的说:“你拉我干啥?我去问问这小兔崽子到底干了啥事?”

陈阿三的娘早听长工孙二说,自己的儿子这回是做了件救人的好事,她笑着对陈满堂说:“你没听长工们说,咱儿子这回是救了一个人啊!做了一件好事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长工们都这么说,你儿子这回是给你长了脸面了!”

陈满堂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陈阿三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觉得长工们和他媳妇都在糊弄他,“我不信!你糊弄我?”

“我糊弄你干啥?你有啥不信的?”

“就这小兔崽子能干出这长脸的事来?”陈满堂将声音压的很低,生怕有人听见。

陈阿三的娘白了陈满堂一眼说:“你要不信,等那个人醒了,你自己去问个究竟吧!”说完,推门向屋里走去。

一碗热乎乎的姜糖水灌了进去,身穿长衫的汉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线里呈现的是一个身材健硕,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青年汉子,身边还站着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

“你们是?这是哪里?”

陈阿三笑着说:“我叫陈阿三,这是我家!”说着,他指着身边的妇人又说,“这是我娘!”

那个穿长衫的汉子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他瞧了一眼陈阿三,又瞧了一眼陈阿三的娘,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未说出半句话,便又昏了过去。

当天夜里,陈阿三彻夜未眠,他一直守在这个穿青布长衫的汉子的身边,细心的照料。

第二天,两个荷包蛋和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似乎让这个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恢复了体力,回了精神。又过了几天,他竟然可以下地活动了。他踱步在院子里,时而抬头望天,时而又低头沉思,嘴里哼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白先生,瞧您精神多了!”陈阿三笑着问候的说。

穿青布长衫的汉子一点头,拱手笑着说:“是啊,我已经恢复了很多,这还要感谢你们对我的细心照顾啊!”

“白先生刚才唱的是啥啊?”

白先生边笑边唱着说:“这是京剧《空城计》啊!”

白先生的话似乎让陈阿三想起了纸人张,想起了那个什么园,那个什么戏。

穿青布长衫的汉子姓白,曾经考中过举人,却因在进京赶考的途中,父亲病逝,为守孝侍奉母亲,他放弃了仕途。有人问他:“放弃了仕途,是否后悔?”他却说:“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之后,有人举荐他去做官,他却毅然决然的回绝了,也许是他对世俗官场的格格不入,也许是他看破红尘的君子之风。据白先生自己说,他是个教书的先生,在家乡开设过一个学堂,后来家乡受了灾,粮食颗粒无收。他瞧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学堂,竟亲自点了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就这样,他加入了浩浩汤汤的饥民队伍,离开了他熟悉的家乡,离开了他赖以生存的土地,只为了活着,为了一口饱饭。

在陈阿三的认知里,穿长衫的一定是先生,是先生应该是传道受业解惑,为人师表。白先生给人的印象是饱读诗书,清高儒雅,他从来不去讲那些高谈阔论,只有那浓挚热情的语言,使你的思想情不自禁的跟随着他,可跟着跟着又被白先生拉了回来,让你意犹未尽,又回味无穷。白先生不相信鬼神,他认为一切都是随缘自然,他说:“人生好比树上的花瓣,花经风一吹,花瓣随风飘落,有的掠过窗帘,落在坐席上面,有的吹到篱笆外,落在茅坑里。”陈阿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不理解白先生的话中之意。白先生哈哈大笑,接着说:“落在坐席上就像您,落在茅坑里的,就像我。富贵、贫贱,就是这么一回事。”陈阿三似乎是懂了一些,似乎又是没懂,就在这似懂非懂之间,听着白先生的讲述,他觉得白先生和平日里他见到穿长衫的先生有所不同,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当白先生走在陈家村的大街上,村子里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瞧着这个脑袋上没有辫子的外乡人,就像瞧见了某种稀奇的怪物一样瞧着白先生与他们的不同,走路的不同,说话的不同,甚至吃饭,睡觉,上茅房都要瞧个究竟。对于此事,白先生却不以为然,他却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陈阿三一脸茫然的问白先生这句话的含义,白先生淡淡一笑说:“世上的事情,分好事和坏事,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同样也可以变成好事,事情就在这好好坏坏,是是非非之间。”陈阿三似乎是听懂了白先生的话中之意,他敬佩白先生的为人处世之道,也敬佩白先生为人的豁达胸襟。他又问白先生:“为什么别人的脑袋后面都留着一个辫子,而他却把头剃的干干净净,没了辫子?”

白先生笑着说:“现在是民国了,大多数的地方都把辫子剪了,这辫子是清朝腐朽封建的象征,要它有何用啊?不如把它剪掉,反倒脑袋轻快了不少啊!”

陈阿三又问:“那为什么男人要留辫子呢?”

白先生沉声的说:“汉人的男子原本是不留辫子的,只是满清入关之后,取得了天下,为了表明他们已经征服了汉人,所以要求汉人的男子必须留辫子,否则格杀勿论。也就是常说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他停顿了一会,说:“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屈服于满清的统治,被砍头的也是比比皆是啊!从那以后,男人的头上就多了一个辫子,想当年,就因为这脑袋后面的长长的辫子,洋人没少嘲笑咱们,说它像是个‘猪尾巴’,还时常被洋人揪起这‘猪尾巴’到处乱跑,没少闹笑话啊!”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殊不知这头发的长短,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征服人心才是上上策啊!”

陈阿三瞧了一眼自己脑后的辫子,起身跑进了屋里。不一会,拿出一把剪刀,对白先生说:“白先生,我要把这‘猪尾巴’剪掉!”说着,他一剪子下去,竟剪掉了他脑袋后面的辫子。陈阿三瞧着手里剪掉的辫子,忽然觉得他的脑袋比从前轻了许多,顿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白先生见此状,不由的心中惊叹,连连点头称赞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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