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进驻凤凰城后,赵紫云跟婆婆公公躲在拐窑里一直不敢出来。忽然她听到急促而轻微的敲门声,想出去开门,李老汉不让,坚持自己出去。李老汉到门缝一看是赵管家,于是开了门,把门关好拉他进窑洞,把紫云从拐窑里叫出来。赵管家把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被日军宪兵抓走的事以及日军在城里到处抓劳工、拆城隍庙盖炮楼杀人的事说了一遍。紫云听了马上要进城,赵管家说:“你千万别进城,躲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来给你报个信,你知道就行了。兴许老爷和夫人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你大舅我想法找人安葬。”赵紫云满眼泪水焦灼不安,她既担心父母哥哥,又担心大舅。“赵叔,瑞锋远在太原,瑞兴又转移到东山,就你一个人去收尸能行吗?”“城里还有街坊四邻,日本人再着急修炮楼,总不能不让埋人吧!”紫云望着管家离去。此时,她多么希望鸿远少峰还有瑞兴能快些回来,但又不希望他们回来,矛盾的心情使她焦躁不安。
此时,门外又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紫云拦住公公自己出去,从门缝往外看是傅愣强,赶快打开门让他进来。“少峰让我来看看,你和伯父伯母现在咋样了?”紫云满含泪水说:“我在城外,暂时还没有太大危险,只是城里的爹娘还有哥,全都被日军抓去了,还死了几个人……”“少峰就是想了解城里现在是啥情况,岂不知这么严重?!”愣强很快消失在竹林,紫云担心着城里的父母。
宪兵把赵紫骏押到佐藤办公室,佐藤对宪兵呵斥道:“胡闹!咋能对紫骏君这般无礼?!”然后对紫骏说:“紫骏君,失礼了,失礼了。”“佐藤先生,这是何意?”“没别的意思,请你来就是想让你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既然是请我来,干嘛还把我父母抓来?”“不不不!不是抓,是请。一直赵老爷不答应这件事,迫不得已,无奈之举,请紫骏君谅解。我今天请你来,还想让你看看大日本帝国的先进医术。”佐藤把赵紫骏带到后院。
紫骏随佐藤来到后院,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日军,架着一个穿洋装的青年强行为其注射药剂,那青年瞬间神情恍惚,过一会儿开始疯打疯闹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胡言乱语,傻哭傻笑精神失常,赵紫骏一下傻了眼。“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不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下场。你如果不愿效力,结果也是一个样。”赵紫骏不寒而栗。
自从佐藤提出要赵紫骏做日军翻译官以来,他思前想后,如果不应下这件事,佐藤不仅拿父母来要挟,自己也难逃一劫;如果应下这件事,实属违心之举。但当下如若不答应,不仅危及到父母的生命安全,而且自己极有可能跟眼前这位青年人的遭遇一样。想到此罢了!为了父母也为了自己,先应下这件差事,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佐藤见紫骏半天不说话,催促道:“紫骏君,想好了吗?想好了马上可以让你父母回去。”“我答应你,但要有条件。”佐藤笑着说:“吆西!吆西!只要紫骏君答应为大日本帝国效力,一切都好说。”赵紫骏说:“一是要保证我家人的安全;二是只做翻译,别的一律不干。”“没问题,只做翻译,别的事不强求。”“三是,我每天要回家看望二老。”“好办好办,这么近,不是问题。”二人就这样谈妥了人。
被软禁在另一间屋子的赵老爷和毛夫人,愁眉苦脸地担心着儿子。佐藤笑着进来说:“让赵老爷和夫人受惊了。都是误会!误会!二位可以回去了。”佐藤的说辞让赵老爷和毛夫人莫名其妙。此时紫骏也进来,一脸平静的样子,说要送二老回去。
赵老爷和毛夫人莫名其妙地跟儿子从日军司令部出来,他突然发现对面墙上用白灰刷了“佐藤王八蛋”五个大字,心中不禁想笑。佐藤问紫骏其字是何意?紫骏一看,也感到好笑,又不能直译,而是说:“那是凤凰城人赞美佐藤君的话。”佐藤要紫骏说具体一点,紫骏还没回答,赵老爷却没好气地说:“说太君是这里的王,一天能吃八个蛋。”佐藤心中狐疑,又问老秃头,老丘秃打着哈哈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佐藤听了哈哈大笑,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
赵老爷回到家,听紫骏说答应了做翻译官的事,马上翻脸骂道:“你这个不孝之子,你回来干啥来了?是气我来了?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爹!我不答应日本人,他们能放过你们吗?”赵紫骏这么一说,赵老爷不吱声了,既而又疑惑地说:“那你就心甘情愿当汉奸?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我赵家祖祖辈辈积德行善,为的啥?还不是为你们后代好?你反倒不考虑后果,就轻易答应人家了?”“爹!我正是因为考虑后果不得已才答应。”“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这下我就成了汉奸爹了。”赵老爷哭丧着脸。此时,毛夫人说话了:“他爹,骏儿答应日本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就别责怪他了,骏儿还不是为了咱们?”赵老爷不吭声了,但肚子里的气一时难消。
赵紫骏当上日军翻译官之后,在凤凰城引起不小的波澜,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连看赵老爷一家的眼神都不对了。
一天早上,赵管家打开大门,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回头一看,大门上被稀粪泼了个遍。赵管家赶紧回去把老爷叫出来,赵老爷看到门上地上全是污浊不堪令人作呕的大便稀粪,顿时一切都明白了:这是凤凰城人对他儿子当日军翻译官发泄得强烈不满。赵老爷肚子气得鼓鼓的,但又没法跟人家理论,想想还是自己理屈,也只好忍了。
此时,毛夫人出来气愤难平:“这是哪个缺德鬼干的事?”赵老爷说:“这都是骏儿惹得祸。”“这跟咱骏儿有啥关系?”“骏儿跟日本人当翻译官,凤凰城人气不顺哪。”“就是气再不顺,也不能这么干啊!再说哪,骏儿当翻译官的事,也不是他自愿的,那是被日本人逼的呀?”“人家也不知道这么多,咱又不能一个一个去跟人家解释。行啦行啦!这事都别说了,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毛夫人不做声了。赵老爷对管家说:“他叔,你赶快叫人清理干净,省的一会街坊四邻都出来看见了不好。”赵管家立刻叫人从官渠担来清水,一盆一盆往大门上泼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冲洗,直到把附着在门上的污浊彻底清洗干净为止。泼上去的水,夹带着屎尿污浊顺着门扇一阵阵往下滑落流淌,形成一股臭气污浊的水流顺坡势蜿蜒向南而去,毫无顾忌地向四邻街坊展示着赵家被人羞辱的结果。
往赵家大门上泼屎尿稀粪这种缺德事当事人自己不敢说,赵老爷虽然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但冲洗大门的事凤凰城的人不可能不知,不可能不猜想,冲洗的人也不可能像赵老爷一样守口如瓶不往外传。事情虽然过去了几天,却不时有好奇的人探头探脑地往赵家门前窥视,尤其是城南的牛礼邦,大老远都来窥探。一切都在赵老爷的预料之中,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但又没有任何办法不让人家看,他只能大声“吭!吭!”两声,把探出的脑袋吓得缩了回去。然后在心里自我宽慰:知道就知道吧。屎干了就不臭了。赵老爷在心中默默念叨:我赵明轩半世在凤凰城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四邻街坊从来没说过半点不是。如今因为骏儿跟日本人当翻译官的事,被人家屎尿浇门,真是辱门庭羞祖先啊!哎!但愿骏儿这小子,日后不要再跟着日本人干出啥辱门庭羞先人的事来,让街坊四邻戳脊梁骨。赵老爷无奈地摇摇头,本该打算出门也打消了念头,转身回来闷坐前厅。此时,他又想起紫燕,也不知她跟着田妈在东山怎么样了?
田妈在东山的娘家一大家人,弟兄三个,虽说都是成家分开另过日子,但常来常往,好不热闹。父母亲跟着大哥黑娃生活,田妈带着紫燕住在大哥家。大哥一家子为人厚道,见大妹子带赵家二小姐来,既高兴又紧张地忙乱了一阵子,不知道如何敬奉这位赵家二小姐。田妈的老母亲担心地说:“闺女,你把人家这么金贵的小姐带到咱这破家,咱家这粗茶淡饭,人家小姐能吃得惯吗?”“娘,您放心,赵老爷好着哩!临走之前专门交代家里人吃啥二小姐就跟着吃啥,不准另给她做。”“赵老爷虽然这么说,咱也不能慢待了人家。”“娘,您放心,小姐不娇气,好伺候。”
田妈的三弟田老三有个儿子叫金锁,听说大姑带城里赵家二小姐回来,一个人跑来看稀奇。见到田妈就喊姑姑。田妈笑着招呼金锁进来,他靠在门边傻愣愣地看着这个从城里来的赵家小姐。田妈说:“金锁,这是赵二小姐,你可以带她出去玩。”金锁一听可以带赵二小姐出去玩,马上高兴起来。紫燕听说能出去玩,心里也高兴,巴不得马上出去。
紫燕跟着金锁出来,感到哪里都稀奇,东张西望,就像山里娃进城一样。小金锁大伯的院子建在一处斜坡上,后面是远山,四周是蜿蜒起伏的山地,一层连着一层,层层叠叠的颜色往远处延伸……翠绿色的麦苗,金黄色的油菜花,紫色的苜蓿花,犹如美丽的锦花彩带在山间起伏飘动;各种各样花儿装点其中,雪白的梨花、黄色的柿子花、粉色的桃花,以及叫不出名的许多花。灌木丛开的花特别诱人,各种各样五彩缤纷,这五颜六色的树木花草为眼前的山川染上了自然绝美的色彩。赵紫燕说不上这里究竟有多美,但满眼的美丽色彩已让她兴奋不已,不由得说:“没想到山里竟然这样美。”“你觉得我们这里好看?”“太好看了,城里根本看不到。”“我们在这里天天看到的都是这些,觉得没啥稀奇。走!到我家看看,拐几个弯就到了。”小金锁说拐几个弯,其实让紫燕跟着他走了好大一会。途中紫燕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处高高凸起的高地,惊奇地说:“金锁哥!你看,那高高红红的土圪塔是啥?”“那叫萝卜圪塔,是这里最高的地方。”“为啥叫萝卜圪塔?”“你看那土全是红色的,就像胡萝卜的颜色,所以叫萝卜圪塔。我们村也叫萝卜圪塔村。”“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有这么多好看好玩的。”“我们山里好看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到了秋天,有看不完的红叶,有摘不完的酸枣柿子,还有八月炸野葡萄,都可好吃啦!”赵紫燕惊喜不已,完全忘记了日本人打到凤凰城给人带来的惊恐与不安。
凤凰城的拐巴子因寻不到事干而在家发愁。辣椒嘴听说赵家大公子在日本人那里谋到了差事,羡慕得不得了,说:“拐子,你那事老丘秃到底跟日本人说了没,咋到现在也没一点音信?听说赵家大公子都在日本人那里谋到了差事?”“也不知老丘秃咋搞的,我的事咋就没一点音讯。”“你就再去问问,问他到底说了没说?别嘴上答应说,实际却没说。”话说到此,辣椒嘴思索了一下,眉头一皱说:“该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咱得罪了人家,人家还记恨着咱吧?”“你说之前啥事?”“就是说吊儿骑马踩踏了人家麦子,人家索赔的事啊!”拐巴子叹了口气说:“这还真不好说。”辣椒嘴说:“我就不相信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记着?”“你都没忘,人家能忘了?”辣椒嘴说:“你说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真是烦扰人。”“你说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人家不一定这么认为。”辣椒嘴说:“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不该怠慢人家。”“谁还有前后眼,你当初不也骂他讹人吗?”辣椒嘴说:“之前的事不说了!管他记着还是不记着,就问问他看他啥态度?”“我还是觉得不好问。”辣椒嘴眼睛一瞪说:“有啥不好问的,不行我去问他?”“别别别!娘们瞎掺和啥哩?还是我去问。”到此时,拐巴子才体会到求人难的滋味,懊悔当初因吊儿的事不该怠慢了老丘秃。但之前警察队长的身份总是让他放不下身架。
为了到日本人那里谋差,拐巴子不得不腆着脸再去问老丘秃:“老丘叔,不知跟您说的那个事成不成?”老丘秃说:“太君说了,可以考虑考虑,别急嘛!太君不是正考虑着嘛!”拐巴子欲言又止。他知道是佐藤要的赵紫骏,但到底要不要他,他不得而知,只好耐着性子再等……
佐藤原名佐藤一郎,是日本的名门望族,读东京早稻田大学园林专业,日军侵华战争开始后,还没毕业就被征召入伍。赵紫骏就读北海道大学,也是园林专业,自从被要挟当了日军翻译官后,就成了佐藤办公室的常客。佐藤由于专业的原因对花草树木特感兴趣,尤其对茶叶感兴趣,一种小小的叶片有清香提神的功效,对他吸引力很大。但从北方打来,一直到不了中国的南方,令他端起茶杯就心驰神往:“紫骏君,你们中国的龙井茶真是好茶啊!滋味香醇,甘爽清淡,若饮一口,余味无穷啊!中国大大的好,好东西真是多啊!”此时门口响起一声“报告!”报务员把一份译好的电文交给佐藤。佐藤看后放下电文又继续喝茶。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佐藤起身接电话,赵紫骏趁势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电文,然后又喝起茶来。佐藤拿起电话哇哩哇啦地说了一会儿。佐藤这哇哩哇啦一般人听不懂,但坐在一边的赵紫骏却听得一清二楚。佐藤接完电话说:“紫骏君,今天就到此吧!我还有军务,你回家看看令堂大人吧!要不然赵老爷又要怪罪我抢走了他的儿子。”于是紫骏告辞回家。
日军侵占古平县凤凰城后,多数老百姓逃走,没有逃走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赵紫云在家听见有人敲门,从门缝里看了看是村里的胖婶。于是把门打开,胖婶神神秘秘地说:“紫云,你还不知道吧!你哥跟日本人当翻译官了,城里人都骂他是汉奸。”紫云的头嗡了一下,没想到月月盼天天盼,好不容易把哥盼回来,却落个汉奸的名声。这让她难以接受,思前想后不知如何对哥哥发泄心中的怨恨。紫云按奈不住一肚子的怒火,想立刻去见哥哥问个明白。她顾不得城里的危险,抱起兰儿气呼呼地向娘家走去。
赵老爷对儿子当日军翻译官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整天在家阴着个脸,毛夫人也是不停地唉声叹气。此时,紫云抱着兰儿进来,把赵老爷高兴得不得了,一下抱起兰儿在脸上亲个不停。兰儿被舅爷的胡子扎得满脸难受。紫云说:“爹!你看你那胡子,把兰儿扎疼了。”赵老爷这才意识到,歉疚地笑了笑。毛夫人说:“来!让舅奶抱抱。”小兰儿又从舅爷身上溜下到舅奶跟前,说:“舅奶脸不扎。”赵老爷和毛夫人都笑了起来。毛夫人说:“兰儿真乖。”兰儿说:“舅舅不乖。”毛夫人和赵老爷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下,忽然悟出兰儿的意思来,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时,赵紫骏从外面回来,几个人马上都收起笑容,赵老爷沉着脸,毛夫人不吭声,紫云撅着个嘴。紫骏一看笑了,说:“兰儿来!让舅舅抱抱。”紫骏抱起兰儿说:“兰儿想舅舅了?”“舅舅不乖,兰儿不想。”紫骏一愣,既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的花头卡,在兰儿面前晃了晃说:“你看花头卡,好不好?”“兰儿不要!”这让紫骏有些尴尬,对紫云说:“云,你看这兰儿?”紫云不搭理哥哥的问话,而是换了个话题说:“哥!我问你,你为啥要做日军翻译官?心甘情愿当汉奸?”紫骏沉默了片刻说:“一句两句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我只能说迫于无奈,为了保护家人安全。”紫云生气地说:“哥!我硬愿不要你这种保护。你知道我在街上走过,人们咋骂我吗?汉奸妹妹!”说完委屈地哭了起来。赵老爷和毛夫人都叹了一口气。紫骏说:“已经干上了,你说啥也没用了。”紫云说:“哥!你咋就不明白呢?”赵紫骏不回答紫云的话,而是说:“爹,日本人运粮现在还用的是驮骡?”“他不用驮骡用啥?咋啦?”“日本人明天要从解州往这驮粮。”“咋,日本人让你去?”“没说,我看见电文了。”“你管他来。”“我当然不管。”紫骏见紫云气呼呼地瞪着他,说:“别气啦!”紫云气狠狠地说:“能不气吗?”“气大伤身,何必呢?”“你以为我没事找事?你这是丢中国人的脸!”紫云抱起兰儿气呼呼地走了。毛夫人赶紧说:“云儿!你这说走就走啊!不再待一会儿?”不管娘再怎么喊,紫云都没回声。
紫云抱着兰儿气呼呼地回到家中,发现兰儿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哥哥为兰儿买的花头卡。花头卡很漂亮,她好不喜欢。但一想到哥哥当汉奸的事,还是憋一肚子的气,顺手把花头卡摔在地上。她望着花头卡回想着哥哥与父亲的对话,猛然觉得有重要情况,而且越想越觉的事情非同小可,自己又做不出判断,还是让少峰他们来做判断吧!可转眼一想,少峰远在南村塬一带,负责联系的傅愣强马上又见不到,怎么办?事情是明天,如果再晚就来不及了。赵紫云经过激烈地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去南村塬一趟。她对兰儿说:“你跟爷爷奶奶在家,娘有点事去去就来。”兰儿哭闹着要跟娘一搭去。紫云见兰儿哭闹得厉害,又怕引起别人注意,跟婆婆公公交代了几句,背起兰儿就出了门。
日军为抢修炮楼的事暂时沿途还没有岗哨,紫云背着兰儿顺利地过了龙门关。“娘,我口渴。”“兰儿再忍一忍,下了坡就是涧水。”紫云把兰儿背着又走了一段来到涧水边,洗了把手,然后用手掬了一掬涧水给兰儿喝,兰儿喝完了一掬还要喝。紫云又给兰儿掬了一掬,兰儿喝完,自己也喝了几口,然后擦把嘴背起兰儿又上了路。紫云背着兰儿躺过一道道溪水,翻过一座座山梁,待赶到圣人涧一带时,已经累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但情况紧急不容她耽误,她只得咬咬牙,继续往南村塬尧店村走。
南村塬尧店村村公所还住有不少伤员,岳少峰和关山看完伤员出来说:“看来伤员的情况这段时间恢复得挺快,一部分轻的就可以归队了;重一点的得再好好养养,然后把他们完完整整地交给宋军长。”关山说:“我们尽量多做点工作,减少一点宋军长的压力。”俞倩撵出来说:“岳会长,想法把轻伤员分散到老乡家里养,重一点的集中到几个村干部家里。不能再在村公所,这样太吵,伤员也休息不好。”少峰觉得这个想法好,也便于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俞倩刚走傅愣强就回来,把在紫云家听到日军拆城隍庙盖炮楼杀人的情况叙说了一遍。少峰气愤地说:“真是一伙强盗,无恶不做。还有啥情况?”“赵紫云的哥哥回来了。”“你是说在日本留学的哥哥赵紫骏回来了?”“对,还当了日军翻译官。”“噢!这倒是个新情况,以后多注意注意紫云那边的情况。”傅愣强不解地说:“赵紫骏都当汉奸了,紫云还能相信吗?”岳少峰跟关山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对他说:“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再说了,紫骏是紫骏,紫云是紫云。”愣强说:“可他们俩是兄妹呀!”岳少峰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还是要多观察。”傅愣强只好勉强答应。
毛瑞兴听说父亲被杀,气得要马上回去,少峰坚决不让,说要回也得等天黑了跟他一起回。毛瑞兴不让岳少峰跟他回,坚持一个人回去,说看看就来。
毛瑞兴一个人黑夜摸回家,父亲已被赵管家和街坊邻居草草埋了,留母亲一个人在炕上哭泣,他要母亲跟他走,母亲死活不肯,毛瑞兴只好回来向岳少峰汇报。
岳少峰立刻召集大家开会。“同志们,日军入侵凤凰城后,在周边布置了多处据点,抗日形势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古平县牺盟会再不能是之前的喊口号,搞募捐,搞训练的阶段了,而是实实在在地面对强大的敌人。如何对付入侵之敌,是我们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此时,南村塬尧店村成了古平县抗日斗争的指挥中心。
岳少峰又开会研究讨论分析凤凰城周边的日军部署情况。“凤凰城西北靠张村塬,南连太阳渡,城周围有大片竹林,但内城墙高大坚固,日军兵力配备较强,不易强攻,也不好偷袭。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日军自己在城里待不下去。这个问题,我们得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岳少峰刚说到这,新县长就来报到。他看了介绍信后高兴地说:“王立人同志,可把你盼来了。”为了让新县长尽快开展工作,少峰即刻带他到涧阳镇向职能部门宣布就任一事。
涧阳镇三区府大院,聚集着古平县各职能部门局长、主管负责人。岳少峰开始宣布:“各位局长主管,我之前说过,我以古平县牺盟会会长的名义向运城牺盟中心请示,请求派新县长来我县主持工作,现在王立人同志被派到任,大家欢迎!”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请王县长给大家讲话。”王立人说:“各位同仁,国难当头,全民抗战,县府各职能部门理应率先垂范靠前服务,而不是远离前线独善其身。”讲到此大家纷纷议论,有的局长显出愧疚的表情,有的主管低下头。王立人又接着说:“我建议,县府各职能部门从即日起,全部迁往尧店村,尽快投入到抗日救亡工作中去。”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岳少峰从涧阳镇回来,特意跟关山交代:“目前,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