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建等人在土匪窝外面等候,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向。此时,吴中建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砍柴的,于是叫来一个打探情况。砍柴娃一听说他们是八路军游击队,马上睁大了眼睛,紧张地说:“这里可是土匪窝,你们赶快走!我跟你们带路。”于是,吴中建随这个砍柴娃离开大郎山一路向东,与接应的毛瑞兴会合。
王力合看见游击队安全通过后,又提出一个条件。老鹰嘴战战兢兢地说:“你人都过去了,还有啥条件?”“把岳少青叫出来!”“我这里哪有岳少青呀?”王力合又用枪顶了他一下说:“你不想说实话?”老鹰嘴只好叫人去找岳少青。不大一会儿,部下带来一个衣衫褴褛表情沮丧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土匪过来。王力合说:“这个人我要带走!”“你不就是路过吗!干嘛还要带走我的人?”王力合用枪又使劲顶了一下老鹰嘴的后背说:“你不愿意?”“愿意愿意愿意!”“那好!跟我走。”老鹰嘴说:“王大队长该不会把我也带走吧!”“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你回去。”王力合牛二柱分别押着老鹰嘴和他的那个部下,岳少青跟在后面,石头端着枪殿后,众土匪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就这样,王力合等人从大郎山土匪窝过来,待离开一段距离后,才放开老鹰嘴和他的那个部下。“现在放你们回去,回去后要想着如何打鬼子,别老想着跟游击队过不去。若再执迷不悟,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听了这番话,老鹰嘴抬腿就跑,但腿软颤抖,死活跑不动。王力合牛二柱等人望着老鹰嘴的狼狈相,不禁失声大笑。
岳少峰同关山、高杨、俞倩等人一直在尧店村等待着四区队队员归来。当看见四区队的队员时,赶紧迎了上去,握住队员们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岳少峰对王力合说:“想不到能这么顺利,值得高兴啊!”王力合说:“还有一件让你高兴的事。”然后把队伍中的一个小青年叫到少峰面前,说:“你看看,还认识不?”少峰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一直低着头的小青年,突然喊道:“少青!”少青忍不住哭了,兄弟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少峰强忍着泪水说:“少青,哥问你,这些年你都去啥地方了?哥一直在寻你呀?!”“哥,我也一直想寻你,可就是在土匪窝里不敢跑,谁逃跑就打死谁。”少青又哭了起来。俞倩和山妮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岳少峰回头说:“力合,你是怎么把少青弄回来的?”“自从几年前与老鹰嘴交手后,听到有人喊少青的名字,我就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让你费心了。”“你整天忙得跟陀螺似地团团转,哪能顾得上这件事?我就得为你操心呀!”此时,少青才看清石头,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石头又给少青介绍了牛二柱,说:“当年捡麦子就是他带一伙娃打伤你的顶脑(头)。”牛二柱不好意思地说:“石头!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岳少峰听了却哈哈大笑说:“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记着呢?”石头笑了,少青也笑了,大家都笑了。
此时,李鸿远笑着走来说:“少峰,这么热闹,今天是游击队大会师?”“是啊!这下你不用担心了,我们四区队的队员都接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统一指挥,更能有力地打击敌人。”李鸿远又打量了少峰身边的小伙子说:“少峰,少青也该这么大了吧!”少峰苦笑了一下说:“这就是少青。”李鸿远惊讶地说:“少青?来!让我看看。”然后拉住少青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长高了,就是有点瘦。少青,你还认识我吗?”少青不好意思地说:“你是鸿远哥吧!”“对!我就是你鸿远哥啊!跟哥说说,今后想干啥?”少青不加思索地说:“我想当八路军。”李鸿远马上把他交给俞倩安排,俞倩带着少青向八路军团部走去。
李鸿远与少峰商量让大家好好热闹热闹,于是叫山妮给大伙唱一段。山妮笑着说:“我在戏班子那段时间就是个跑龙套的,哪会唱呀!”岳少峰说:“别谦虚了,趁李书记在,跟大伙一搭热闹热闹。”此时李鸿远已是运城地委书记。于是他说:“是啊!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别让我失望哟!来来来!咱也就不拘形式,大伙围起来就可以表演。”山妮笑了笑说:“让我唱一段,还真让大伙失望。我就跟大伙讲个故事好不好?”大家都齐声叫好。山妮说:“在我小的时候,家里特别穷,没有土地,爹和哥给地主家干活,挣来一点点米面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常常吃不饱饭,生活非常艰难。我娘为地主家打杂,起早贪黑挣一点米面作贴补,但常年劳累致使娘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大夫说如果再不医治恐怕性命难保。爹拿不出一个铜子为娘抓药治病,四处借钱无门,只能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哥哥急得团团转,我当时还不到十岁,看到一家人走投无路心急如焚,但毫无办法。我漫无目的在下乐街上走啊走啊!突然看见一个银元滚落到我的面前,就像天上突然为我掉下一个大元宝,让我惊喜万分。心想:这可是我娘的救命钱啊!但是,这个银元并不是天上掉下的,而是一位大哥哥打开手绢滚落的。我迅速捡起银元,很是舍不得地还给了那位大哥哥,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当那位大哥哥发现我盯着他手中的银元时,几经问答才知道我娘病了,需要钱抓药治病,就毫不犹豫地拿出两块银元给了我。我拿了一块,飞快跑回家中……之后,我的母亲被救活了。”山妮讲的故事,在李鸿远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出当年在下乐街的一幕。心想:面前的山妮难道就是为自己送《入学通知书》的小妹妹?接着山妮又讲道:“今个,我讲这个故事,就是忘不了送我银元的那位大哥哥,感谢救我母亲的恩人。”此刻,李鸿远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说:“山妮同志的故事很感人。但是,他只讲了别人帮助她的故事,却没讲她帮助别人的故事。在这里,我也要跟大家讲个故事。”大家一听李书记也要讲故事,都“好!好!”地鼓起掌来。李鸿远说:“外出求学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当这个梦想即将变为现实时,自然是激动万分。想想看,当你带着梦想去求学时,突然间,你的梦想即将破灭,你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那是极度地沮丧与不甘心啊!在这绝望之时,寄希望上天能眷顾自己,突然间能帮助自己实现梦想。这种在绝望中盼到希望的人能有几个?然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幸运者。”讲到此,李鸿远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大家,大家正凝神静气地听他往下讲。李鸿远又接着讲:“十多年前,我去运城师范入学报到时,因为在路上遇到土匪不慎把《入学通知书》丢失而无法入学。当时心里明明知道《入学通知书》不可能找到,却心又不甘,仍在坚持苦苦等待,在绝望中期盼着希望。等待中的煎熬,煎熬中的等待,内心起起伏伏地痛苦挣扎……其中的滋味难以形容。整整两天一夜啊!内心地期盼与焦虑,对于我来说是个非常煎熬非常漫长的时间,谁能想到在最后期限,日上中天的时候,一个小妹妹领着她的哥哥翻山越岭来到运城师范,为我送来了《入学通知书》。”大家一阵激动的掌声。山妮望着眼前讲故事的李书记,慢慢走上前去,神情激动地说:“李书记,难道您就是当年的那位大哥哥?”李鸿远激动地点点头。李鸿远对大家说:“同志们,山妮同志就是我故事中的那个小妹妹。”“哇!”大家惊叹不已,又报以热烈的掌声。岳少峰也激动不已,说:“鸿远,不知你在上学路上还把《入学通知书》弄丢了?”“遇上土匪,丢了行李,多亏山妮捡到送去,要不然,运城师范我是上不成了,也不会有后来的读书会。”“没想到你在上学路上还发生这么多事情。怪不得赵紫云给你的三块银元少了一块,原来是拿去救人了啊!”李鸿远笑着点点头。岳少峰又说:“山妮!鸿远!祝贺啊!十年前的恩人都寻到了。”李鸿远说:“是啊!在心里多少年了,连个感谢的话都还没跟这位小妹妹说呢,一转眼都成了游击队长了。”逗得大伙都笑起来。
此时,俞倩带着身着八路军军服的岳少青走来,李鸿远说:“嗨!少青穿上八路军军服,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精神!”李鸿远啧啧称赞。岳少峰满心喜悦地嘱咐少青:“到部队好好干,干出个样子来。”
大家散去后,岳少峰又叮嘱王力合,一定要注意老鹰嘴的动向。
老鹰嘴与部下狼狈逃回土匪窝,部下说:“司令,土八路这伙坏怂也太坑人了吧?咱们不能在同一个粪坑里摔倒两次啊!这样在弟兄们面前,咱的脸就如同舀大粪的葫芦瓢了,还能吃香起来?”老鹰嘴咬牙切齿地说:“我日他嬷!这口恶气老子一定要出!”此时,一个土匪跑来说:“报告司令!”老鹰嘴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得说:“有屁就放!”“景景,景二虎给土八路带的路。”“就是神柏疙瘩的景二虎?”“对!就是那小子。”“这小子,听说景大虎跟着八路军跑了,他又跟老子作对,我看他是活腻味了。”
老鹰嘴得知是景二虎给游击队带路经过他的地盘时,心中怀恨,派人去抓景二虎。景二虎刚砍柴回到家,突然一群土匪闯进院子,强行把他带走。二虎娘赶快上前拽住辩解:“凭啥抓我儿子?”“凭啥?你儿子偷了我们一挺机关枪,司令说带他去问话。”不由分说把景二虎强行架到了大郎山,土匪把二虎的头插进裤裆绑成老汉看瓜,扔在院子里等待老鹰嘴发落,老鹰嘴出来叫吊起来打。
二虎娘见儿子被抓,捣着小脚在后面紧撵,说尽好话土匪不放人,还在树下拢一堆柴火对二虎烧烤。二虎娘呼天抢地哭喊,求老鹰嘴放了她儿子,老鹰嘴就是不答应。还栽赃说:“你儿子偷走老子一挺机关枪,说放就放了?我那一挺机关枪少说也值一千块。去!回家拿一千块来,我再放你儿子。”二虎娘哭喊着:“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哪有一千块啊!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砸成渣渣卖,我也凑不够一千块啊!”老鹰嘴说:“你不想拿一千块钱也行,那就让你儿子在我这里待着,我这帮弟兄天天伺候,看不把他烤成肉干。”二虎娘万般无奈,为了救回儿子,只好答应老鹰嘴的无理要求。二虎娘一路哭着回来,变卖了家里的几头骡和田地,但还是凑不够一千块。无奈之下她又四处跪求亲戚朋友帮忙,总算给老鹰嘴凑够了钱,土匪才放二虎回家。
二虎拖着伤痛的身体刚回到家,又被日伪保安团强行抓去到軨桥坡修路。被土匪折磨了几天几夜的景二虎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又拖着病体去拉土填路,常常累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鬼子急着把路修通,又踢又打又用枪托捣,打得二虎爬不起来。受尽残酷折磨的景二虎,心中燃起对土匪和日寇的刻骨仇恨。期间,又听到不少有关八路军游击队打鬼子杀日寇的消息,不禁想起之前为游击队带路的事,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参加八路军游击队。决心已定的景二虎趁空逃出工地,顺着那天游击队行走的方向一直向东寻去……
景二虎寻到尧店村见到吴中建说明来意,吴中建又带他去见岳少峰。岳少峰说:“二虎同志,你想参加游击队八路军,我们欢迎!”景二虎一听说同意要自己,高兴得不得了。但岳少峰却让他回去执行一个特殊任务,就噘着嘴不愿意回去。岳少峰说:“这个任务很重要,只有你回去最合适。一旦发现老鹰嘴有异常情况,马上报告。”景二虎还是噘着嘴不吭声。岳少峰又说:“你已经是一名游击队的战士了,游击队战士就应该一切行动听指挥。你回去后,要时刻注意老鹰嘴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们有危害老百姓利益的行为,我们就会一举捣毁他的老巢。”景二虎一听要捣毁老鹰嘴的老巢,马上同意回去。岳少峰说:“二虎同志,这件事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让敌人看出你的想法。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联系。不过马上不急于回去,先在这里待几天。”景二虎又诧异了,他睁大眼睛望着岳少峰。岳少峰叫吴中建派个枪法好的队员,教二虎练枪法以及手榴弹的用法。景二虎这下真的是高兴了。此时,岳少峰又想起置紫云于死地的吊儿,叮咛牛二柱配合三区队密切监视抠老爷家,一旦吊儿出现,立刻抓捕。
吊儿从张村据点又逃回东山,东躲西藏没有去处,也不敢回家。他打发自家兄弟吊娃回来打探消息,结果被铜锁几个队员抓住。铜锁问吊儿在哪儿,吊娃不说。铜锁吓唬吊娃说:“你不说,就把你丢进无底洞。”
无底洞在涧阳镇后山根,村里人为了弄清洞有多深,丢下一块大石头,愣是没听到声音。后来村里人又把一只活鸡拴在几十丈长的绳子上放下去,等把鸡再吊上来,鸡全身光溜溜的,没剩下一根毛。此后,再也没人敢探究无底洞的深度。这件事吊娃是知道的,一听铜锁说把他丢进无底洞,他就什么都说了。二柱得知吊儿准备回家取钱逃走,就隐蔽在院周围等待。
吊儿看见自家院周围没了游击队员,慌忙攀上树枝往院里跳。还没跳下去就被二柱一枪打中,几个队员拥入院中,用脚踢踢吊儿,吊儿没动。二柱看吊儿死了,立刻回去报告。
岳少峰听了二柱的汇报后,说:“你确定打死了?”“千真万确。”但岳少峰总感觉吊儿死得太便宜他了。
赵紫云伤养好后,开始在凤凰城摆起她的布摊,继续为党收集情报。
到了一九四五年八月中旬的一天,紫云在布摊前张罗着她的生意。一个很阔气的人急匆匆走来,急于要买质量好的白纱布。紫云看他点头哈腰说话生硬的样子像日本人,不由心中生恨,故意抬高价格。对方也不还价,买了纱布匆匆离去。此人走后,紧接着又来一个买白纱布的人,紫云再抬高价格,来人还是没还价,买了匆匆离去。紫云觉得奇怪,但不知啥原因。此时,她看到王神仙打着卦幡向对面的亨泰昌商号走去,他想探个究竟,以买纸为由也向亨泰昌走去。紫云进了亨泰昌,发现石云山等人在秘密开会。他们一见有外人来,会议很快移到后院。紫云不便跟进,站在院里踌躇,刚好王神仙从里面出来,她忙问:“干爹,发生啥事了?”王神仙小声说:“小日本要投降了,正在研究如何把伪军拉走。”紫云赶紧收起布摊,急速向关家窝交通站赶去。
岳少峰等人正在尧店研究下一步对敌斗争计划,傅跃华拿着一封电报匆匆走来说:“岳会长,十支队来电,日军就要投降了,让我们做好受降准备。”一听这个消息,大家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岳少峰说:“先别激动,赶快研究日军受降一事。牛二柱赶快把赵紫骏叫来。”赵紫骏随二柱进来,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岳少峰说:“赵哥,你也来听听,到时候你协助负责茅津日军的受降一事。”此时,傅愣强匆匆进来,递给岳少峰两封信。岳少峰一一打开信件各看了一遍,说:“据点的鬼子已经开始行动了,购买大量白纱布,可能是准备携带死亡日军的骨灰用。还有,要做好接应伪军的准备。愣强你也坐下来听听。”此时,李鸿远急匆匆走来说:“日军要投降了,上级指示我们要做好两件事:一是争取伪军的工作;二是防止阎锡山与日军勾结把军火运走。”岳少峰说:“到底咋回事?”李鸿远说:“阎锡山与日军勾结企图把日军及装备拉到太原受降,几列军车均被我军打退。”二柱疑惑地说:“这就奇了怪了,这日本人咋就听阎老西的话?”李鸿远说:“有个原因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阎锡山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时,与冈村宁次是师生关系,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抗战期间,他俩就没断过联系。”王力合说:“怪不得之前一直说阎老西与日军有勾结,这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吴中建气愤地说:“阎老西就是个无耻之徒,企图独吞抗战果实。我们决不能让其阴谋得逞。”李鸿远说:“所以说,对每个据点关隘我们都要做好阻击准备,绝不能让一个敌人逃跑。认真做好每个据点的情况摸底,务必做到心中有数。”岳少峰说:“放心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李鸿远走后,岳少峰说:“刚才大伙都听到了,为了防止小鬼子跟阎老西耍阴谋,力合同志,你迅速带领游击队配合八路军把住各个关隘要卡设伏,防止日寇逃跑。”王力合带着几个队长迅速离开后,岳少峰说:“关山同志,你和愣强把各据点的日军情况数据尽快整理出来,一式两份,一份交八路军十支队,一份留我们自己用。”
阎锡山果不其然与日军勾结。张店、八政、张村几个据点的日军企图携装备往运城逃窜,均被我八路军游击队阻截。日军和阎锡山的计划破灭了,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就地受降。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这一天,是载入世界史册的日子。日本天皇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投降,中条山日军乖乖缴械,猪原、牛尾刨腹自尽。一时间,从山野到城镇到处都是欢呼声:“小鬼子投降了!”“日本人滚蛋了!”“我们胜利了!”人们奔走相告,欢呼声鞭炮声响成一片……
茅津城投降的日军官兵身穿屎黄色的军服已排成一队,不远处的卡车上堆着一堆用白色布袋装着曾经打死过中国人后来又被中国人打死的日军骨灰,等待着受降完后启程,回他们该待的地方。佐藤望了一眼卡车上堆放的骨灰,知道还有无数个像他一样来中国的日本兵,留在了这片不得而知的某个地方任其腐烂发臭或者是被狗啃狼撕,不由得垂下了眼帘。这些侵略者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最高统帅所号称的大东亚共荣的一统大国梦想彻底破灭了,不得不离开这个本该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他们的身上完全没了往日的骄横,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等待着受降。
此时,岳少峰王力合带着八路军威风凛凛前来,在日军队列前停下。日军官兵全都是一副冷冰冰像死尸一样的面孔,佐藤也是一样。岳少峰望着他说:“佐藤大佐,久闻大名啊!”佐藤诧异地说:“您是……”岳少峰哈哈一笑说:“佐藤大佐真是好忘事啊!前几日叫喊着要抓我,今天就不记得了。”佐藤满脸疑惑。王力合说:“他就是古平县牺盟会会长岳少峰。”佐藤羞愧地低下头。赵紫骏走过来喊了一声:“佐藤君!”佐藤不禁一愣,心里一切都明白了,他一副僵硬的表情,动了动不太灵活的嘴唇:“紫骏君,您这是……”赵紫骏扬了一下眉毛说:“你要回日本了,我来送送你。”佐藤立刻感到惊讶,但又马上镇定下来,说:“败军之将有啥好送的?”赵紫骏说:“我是没啥好送你的,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佐藤不明其意:“欠你一样东西?一样什么东西?”赵紫骏手往地下一指说:“你给我跪下!”佐藤一愣说:“八路军是不虐待俘虏的?”赵紫骏说:“我不是八路军!我是赵紫骏!跪下!跪下!!跪下!!!”此刻的赵紫骏两眼怒视,双拳紧握,发出的吼声一声比一声震慑,一扫之前的懦弱之气,从全身上下都喷发出一种想捣碎佐藤的气势。佐藤杵那没动,一副木然的表情。赵紫骏愤然地说:“你觉得不应该吗?好好想想吧!你们这些日本兵在中国杀了多少人?烧了多少房?抢了多少财物?”他说完怒视了一会转身离去,刚没走几步,只听背后“扑通”一声。他回头一看,佐藤双膝跪地双手捂住脸大声哭嚎。此时的佐藤不知是悔过,还是为他们的一统大国梦破灭而哭丧。赵紫骏脸上露出轻蔑的一笑,回头的瞬间,他从那个曾向佐藤借钱的小日本兵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日寇投降了,凤凰城豁然间从沉闷气氛中走出,顷刻间变得喜气洋洋。城里破房残瓦的街道,也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尤其是那条五色鹅卵石凤颈路,尤为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大观楼也抖去了几年来的硝烟风尘,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只凤凰在欢快气氛中摇摆着她残破而不失美丽的身姿;穿过竹林的涧河水,犹如唱着欢快的歌谣,一路欢歌笑语向黄河奔去。涧河之上那宛若飞虹的七孔石桥,此刻也伸开她带伤的双臂,迎接着凯旋的战士……
此时,凤凰城人海如潮。赵紫云、兰儿和婆婆,赵老爷、毛夫人、紫燕还有田妈、赵管家、胖婶等,都兴奋地在人群中等待着胜利归来的战士。李鸿远、岳少峰、关山、高杨、王力合、俞倩、傅跃华、赵紫骏、毛瑞兴、杨永生、牛二柱、傅愣强、余智贤,以及石妹、杏儿、红串等八路军和游击队的战士们踏着胜利的步伐,走过石桥,走上五彩鹅卵石凤颈路,走在凤凰城的大街上。街边拥挤着激动的人们,不停地呼喊着归来人的名字……
突然间,赵紫云、紫燕,还有胖婶、巧嫂领着一群年轻姑娘和媳妇们在大街上扭起了秧歌,俞倩、石妹、山妮、杏儿、红串还有小卫生员以及好多抗日战士,都不约而同地加入到秧歌队伍中扭了起来。此时此刻,这座古老的凤凰城,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赵老爷和毛夫人看见儿子回来,激动不已。李鸿远搀扶着老母亲也挤在人群中:“娘!你听见了吗?”老母亲激动地说:“鸿儿,娘是看不见了,但娘能听得见,这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笑啊!”“娘!您老高兴吗?”“高兴!高兴!娘从来没有像今个这样高兴过。”赵紫云从秧歌队伍中跑过来说:“娘!这下见到您儿子了?”鸿远娘高兴地用手抚摸着鸿远,激动地说:“见到了!见到了!”紫云对鸿远说:“娘天天坐在门前石头上喊你的名字,眼睛都……”鸿远拍拍紫云的肩膀说:“你跟娘受苦了。”兰儿蹦蹦跳跳跑过来,鸿远抱起兰儿在脸蛋上亲了亲说:“我兰儿都长成大姑娘了。”紫云说:“你再不回来啊!兰儿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个爹。”
岳少峰望着李鸿远的老母亲,瞬间想到牺牲的卫青山,想到傅跃华要他把遗物交给卫青山母亲的事,不由得想起卫青山在凤凰城文昌阁奔赴抗日前线时,他母亲跌跌撞撞赶来送儿子的情景。
岳少峰把小银锁紧紧地攥在手中,迈着大步向卫青山家的山村走去。他打听到卫青山的家,青山妹妹哭着说:“娘为了等哥哥回来,常常去凤凰城文昌阁大院等,我找村里人把娘弄回来几次,可娘还是又去了。我一个人不敢经过日军据点,只好由着娘。娘等不着哥哥回来,人已经疯癫了。”岳少峰心情很沉重,疾步向文昌阁赶去。
凤凰城文昌阁大院,没有大街上人们的喧闹声,一个孤零零的老太婆,蜷曲在文昌阁的台阶上,蓬乱的白发,呆滞的目光。岳少峰怕惊着老人,慢慢走上前去,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大娘!”老人没有反应。岳少峰把那块系有红线的小银锁轻轻地放在老人瘦巴巴的手上,老人突然激动起来。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半跪着背起老人,一步一步向山村走去……
岳少峰回到凤凰城,街上的人们还沉浸在欢乐之中,鸿远抱着兰儿问这问那。此时通讯员跑来报告:“李政委,部队通知归队。”鸿远在兰儿的脸上亲了亲说:“兰儿,爹要走了。”兰儿望着爹,一双不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爹有任务,得马上走。”兰儿说:“为啥爹刚回来,就又要走?”“等兰儿长大了,就知道了。”鸿远在兰儿的脸上又亲了亲,然后对母亲说:“娘,我得走了,不能陪您了。”老母亲对这短暂的相聚颇为不舍,又伸出双手摸索着儿子说:“娘舍不得你走啊!”“娘!我还有任务,下次回来好好陪您。”“每次都说下一次,娘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下一次。”“娘!看您说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好好好!娘就等着以后的好日子。”鸿远对紫云嘱咐了一番。紫云说:“放心吧!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个。”紫云说着又从怀里把那两块银元掏出来塞到鸿远手里说:“还是你带上吧!在外面万一有个急用。”鸿远拿着银元深情地望着紫云,说:“你在家也不容易。”两块银元谁也舍不得花,最后一人拿一个。
李鸿远看见岳少峰走来,说:“我要走了。”“为啥这么急?”“有任务,得马上走。”“连部队一起带走吗?”“把傅跃华团暂时留下,配合你们保护古平县的安全。情况紧急,部队还有新的任务,你们一定要组织好我们的武装力量,坚守好根据地,保护好胜利果实,防止土匪在这一带滋事,确保人民群众有一个正常稳定安宁的生产生活环境。”少峰说:“我们会尽快研究一个具体的方案来。”鸿远说:“我也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们。”少峰说:“你是身兼两职又是地方又是军务。”鸿远说:“情况特殊,暂时性的。鬼子投降后,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进行土地改革工作,尽快把土地分到广大农民手中。这两项工作,都很重要,一定要做扎实细致。”少峰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抓紧时间尽快做好的。”两双手紧紧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