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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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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峰峦》连载

第二十九章

三十八军的两个团在同蒲南线军粮告罄,赵军长非常焦急。岳少峰得知此事后,火速带二区区长石云山去见赵军长。

赵军长一听说他们正在为部队征粮,激动地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岳少峰说:“筹集完后,我们立刻加工成面粉送往前线。”赵军长没想到这样棘手的问题见到岳少峰就迎刃而解了,连声说:“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自从第四集团军进驻中条山以来,与老百姓就相处融洽,尤其是三十八军更是与老百姓有着鱼水之情。部队帮村民修路、整埝,方便老百姓耕田种地;帮村里办学校教孩子们识字;农忙时帮老百姓收割打场。老百姓把收获的玉米豆子核桃枣之类的东西,好不吝惜地拿给这些兵,对他们就像自家的亲人。军队作战时,不仅有当地自卫队支援,老百姓也是奋勇当先,每当伤员从阵地上抬下来,老爷爷、老奶奶就会围上来,又是喂稀饭,又是喂糖水,甚至有产妇把奶水给伤员喝,感动得战士直掉眼泪。

这次,村民们听说前线部队没了粮食,都纷纷自愿拿出家里的藏粮。很快,尧店、南村、毛家山、庙凹山一带的老百姓,不到三天时间,就为部队筹集到三万多斤粮食。俞倩激动地说:“我们下来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把粮食磨成面粉了。”于是,尧店、南村一带,大大小小的磨盘都转了起来。毛驴骡子蒙上眼睛拉着大磨盘转,大人小孩推着小磨盘转,一长溜大大小小的粮袋排着队等候在那里。头裹粗布巾的妇女们,端着簸箕在碾盘边忙碌,磨盘不停人不歇,大人管磨盘,小孩老人箩面装面,白天黑夜连轴转。俞倩石妹头裹土布巾不停地招呼着:“大家小心点,别洒了,累了就换换。”“不累不累!”石妹边干边哼唱:

中条山 黄河边

中华儿女勇当先

战倭寇 保家园

杀敌声声震山川

……

岳少峰对石云山说:“按这速度,很快能把三万斤粮食都磨成面粉。下一步赶紧筹备驮运工具,动员村民把毛驴驮骡都贡献出来,应该不是问题。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安全问题。咱这么多驮骡往敌人后方送,这一路过敌占区,必须考虑周全。石区长,你去准备驮骡解决驮运问题,我去找王力合说说安全问题。”两人都各自忙去了。

岳少峰见到王力合说:“咱俩商量一下为敌后作战部队送面粉的事。”王力合说:“送面粉要穿过敌占区,一不小心就会遇上小鬼子。必须得有一支队伍保护。我看这样,派吴中建带队员去,你看行不?”岳少峰说:“这个容不得半点马虎。我得去跟赵军长商量。”赵军长见岳少峰来,高兴地说:“没想到老百姓这么支持我们,没几天粮食就弄了几万斤。我都不知道咋感谢你们。”岳少峰说:“赵军长别说感谢的话,先说说途中安全问题。我们计划派自卫队跟着保护。”赵寿山说:“我再抽调一个排的精兵强将,一路护卫,再派几个侦察兵,绝对保证把面粉送到。”赵寿山直接把任务派给了二憨子。

二憨子带着一排战士来到尧店村,俞倩从磨坊出来,刚好看见,说:“袁排长,你咋来了?想石妹了?”二憨子说:“俞大姐,我是执行任务来的。”“执行啥任务?”“你们磨了这么多面粉,我是来……”“噢!你是来运面粉的?”“是是是!”俞倩说:“那我叫岳会长去?”二憨子赶紧说:“俞大姐,石妹在不?”俞倩转回头笑着说:“想见石妹啦?”二憨子点点头。俞倩笑着边走边喊:“石妹!石妹!”石妹头裹土布手拿簸箕,脸上还粘着面粉,边应声边往出走:“俞倩姐!啥事?”俞倩努努嘴说:“你看谁来啦?”石妹这才看到二憨子,脸唰地红了,说:“你咋来了?”“我运面粉来了。”“送面得用毛驴驮骡,你会吆驮骡?”“我是来保护的。”“噢!我知道了,怕运送队不安全,派你来保护?”二憨子点点头。此时岳少峰走来说:“袁排长,你来了?”“赵军长派我排来。”“好!有你们排,再加上我们的自卫队,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二憨子说:“赵军长交代,要确保万无一失。”

岳少峰等人关于运送面粉的事宜进行了细致研究。岳少峰说:“先说说驮骡队,这是我们的运输工具,每个细节都不得马虎。”石云山说:“这个问题我都想了,过敌占区这么多人大白天肯定不行,必须得晚上才能悄无声息地通过。”吴中建说:“驮骡铃铛一走一响如何能做到悄无声息?”“石云山说:“把铃铛摘了就不响了。”岳少峰说:“声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说遇上鬼子咋办?”吴中建说:“黑间行走,日军一般不会出来,应该不会遇上。”岳少峰说:“还是不能大意。”二憨子说:“这样,我们先派人在前方侦察,确认没鬼子了再往前走。”吴中建说:“侦察任务交给我们,我们熟悉地形。”二憨子说:“地形熟悉是自卫队的优势,但侦察经验我们更丰富。我再派几个侦察兵跟自卫队员一起侦察。”王力合说:“在古平县这一段我估计没问题,但到稷王山要经过夏县就不好说了,万一被发现就有可能被鬼子缠上,到时候就麻烦大了。”岳少峰说:“吴队长,你带上二区队,配合袁排长完成这次任务。争取在天黑之前准备好,天一黑就出发。王大队长说的情况,我考虑了一下,希望夏县的游击队配合,保证万无一失。大家赶快准备!”大家纷纷散去。岳少峰很快写了一封信,匆匆交给周掌柜,叫他马上把信交给铁脚板,送给李鸿远。

铁脚板吆着驮骡马不停蹄地往东山赶,赶到龙潭沟把信件交给李鸿远。李鸿远赶紧招呼他歇息。铁脚板说:“先别招呼我,赶紧看看信上写的啥。”鸿远打开信件看了后立刻向地委汇报,地委书记立刻与鸿远研究。“这次送面粉任务关系重大,只有古平县游击队护卫,在古平县范围内还可以,但到了夏县境内,情况不熟需要协助。鸿远同志,你马上联系夏县的同志,让他们做好准备,完成好夏县段护送任务。”李鸿远肩搭布褡裢立刻踏上去夏县的道路,赶到夏县,给夏县牺盟会会长郑曦做了交代后,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尧店村的准备工作已到了最后。有毛驴驮骡的农家,都把自家的毛驴馱骡用好饲料足足喂了一顿,又足足饮了一次水,然后牵着驮骡背上馍褡前来集合待命。岳少峰让王力合留在家,他同吴中建一起去。

为了安全起见,村民都卸下驮骡毛驴颈上的铃铛,给牲口戴上竹编口罩,趁天黑赶着驮骡吆着毛驴,驮着大袋小袋的面粉,沿着山路向中条山北行进。护送部队兵分两路,一路前面侦察探路,一路殿后……

送面粉的队伍在部队和自卫队的保护下,一路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向中条山顶行进,当前面的侦察员发现山顶有人时,赶紧让驮骡队停下,紧张地等待着。“干啥的?”“夏县护盐的。”一听是夏县游击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岳少峰上前一看,带队的是郑曦,高兴得在郑曦肩上捶了一下说:“真没想到是你亲自接我们。”郑曦说:“上级紧急安排我们来,就是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这里的队员对到稷王山的路线都熟,一直能把你们送到地方。”“太好了!”

郑曦带着驮骡队一点一点向铁道靠近。岳少峰在一处林地发现一大片被烧焦的空地,寻问原因,郑曦说:“是川军拉坏了铁轨,日军军列出轨,日军死伤惨重,死亡的受伤的日军统统被日军焚烧掉。日本人真够狠毒,连自己人也下得了手。”队员们听得毛骨悚然。大家默不作声,从日军空隙处绕来穿去终于到达稷王山,把面粉交给前线部队。张恒英团长激动地握住岳少峰的手说:“谢谢了!非常谢谢!古平县人民不容易啊!能在这个时候给部队送来这么多白面。这让我说啥好呢?”岳少峰说:“前线部队更不容易,我们说啥也不能让咱作战部队饿肚子啊!”吴中建督催赶快走!岳少峰带着驮骡队又原路返回,与郑曦在半山腰握别后,又翻过中条山顶。此时岳少峰见大家已经疲惫不堪了,于是找了一个荒废的院落停下来,让大家歇一歇。大家三三两两坐下来吃馍,有的没吃馍倒头就睡。这是完成任务后最轻松的时候,大家特别放松。

突然,二憨子排的侦察兵跑来,慌忙说:“赶快走!鬼子来了!”大家一惊。吴中建大喊:“二区队!跟我来!”袁排长他们也很快占据有利地形做好战斗准备。

其实来的这一队鬼子兵是巡山的,也知道附近没中国防军,只是发现山道上有许多马蹄印和驴粪蛋,心中生疑,才沿着山路寻来。当鬼子兵走到跟前时,袁排长一声喊“打!”一阵砰砰砰的枪声,鬼子兵瞬间措手不及,赶快逃散。小鬼子万万没想到在此遭到伏击,也不知是中国兵还是土八路,慌乱了一阵后迅速组织反击。岳少峰说:“我们不要慌,拖他一会,等我们的驮骡队走远了再打。”小鬼子反击只是远远开枪,也不敢靠近。袁排长说:“只要他不靠近咱就不打。”小鬼子打了一阵见没动静,于是又往前进。迎头又是一阵枪声,小鬼子倒下几个,再也不敢靠近了。双方一直僵持着。过了半晌时间,岳少峰突然看到鬼子兵大增,说:“糟了!鬼子从张店据点搬来救兵了。”吴中建说:“岳会长,你去负责驮骡队的安全,这里有我和袁排长。”岳少峰说:“驮骡队已经走远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全。”袁排长说:“岳会长,我们都是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岳少峰说:“军人也是人,我也要为你们负责。”岳少峰执意要留下来,同大家一起战斗。

鬼子又上来了,袁排长又喊了声“打!”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之后又是一片宁静。宁静过后日军突然握着手雷从前面围上来。袁排长看了看身后,没有掩体只有几孔破窑洞,于是大喊一声:“往窑洞撤!”

日军看见中国兵全部进入窑洞,高兴地“吆西!吆西!”乱叫。窑洞与日军隔一小沟壕,日军扔去手雷只在院中爆炸,伤及不到窑内。日军又派一部分兵越过小沟壕企图到窑口射杀,但刚到院里就被窑内射出的子弹打死。日军又绕到崖顶居高临下往窑洞扔手雷,结果手雷进不了窑洞在院里爆炸。日军无奈,从村里寻来汉奸在崖顶叫喊:“窑里的中国兵出来!缴枪的不杀!”袁排长大声在窑内回话:“你说的是屁话!缴了枪中国兵还咋打小鬼子?!”就这样,一方要缴枪,一方不缴枪,敌人打不着袁排长他们,袁排长他们也打不着敌人,敌人不敢进窑,袁排长他们也不敢出窑,双方一直僵持到太阳西沉……

王力合一直担心着送面粉的驮骡队,他和毛瑞兴在沟边焦急地等待。当回来的驮骡队告诉他岳少峰他们遭遇鬼子的情况后,王力合说:“毛队长,一区队中谁跑得最快?”“二柱最快。”“通知二柱赶快跑到望原找赵军长,火速派部队增援。”毛瑞兴火速往区队跑,见了二柱就说:“快!到望原跟赵军长说袁排长遭遇日军,赶快增援。”二柱愣了一下。毛瑞兴眼睛一瞪说:“你发啥愣?快去啊!”“是!”二柱接到任务火速向三十八军军部跑去,见了赵军长气喘吁吁地说:“快快快!袁,袁排长遭遇日军。”“在啥地方?”“张店东,锣鼓沟附近。”赵军长马上抓起电话、通知李维民火速赶往锣鼓沟,救援二憨子。

岳少峰二憨子他们与鬼子在窑洞对峙了大半天时间,日头慢慢落山,队员和战士们又饿又渴,趁空往嘴里塞一口干馍。又僵持了一会,天也慢慢黑了下来。吴中建说:“只要天黑下来,看我不收拾他这群狗日的。”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二憨子伸长脖子一看,惊喜地说:“是团长!”

马上士气大振。鬼子见前后受到夹击慌忙撤退。二憨子从窑洞迅速撤离……

回来后,赵军长握着岳少峰的手说:“谢谢!非常谢谢!谢谢古平县牺盟会,谢谢古平县人民。”岳少峰说:“这次不光是我们古平县自卫队护送,还有夏县游击队。如果没有他们,恐怕这些面粉很难送到前线部队。”赵军长深有感触地说:“中条山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啊!”

正当中条山战事吃紧之时,躲在陕西宜川秋林的阎长官也一直关注着中条山的情况。阎长官说:“中条山危机啊!”部下说:“听说中条山军民反扫荡又取得了几次大的胜利,各大报纸也连连喝彩,这里也有咱牺盟会的功劳啊!”阎长官叹了口气说:“有啥功劳啊!牺盟会都跟共产党跑了,我都成了空头会长了。唉!下面的地方官员一个个不争气啊!就拿古平县的石谷安说吧,日本人还没打过中条山,他就脚底抹油开溜了。真是丢人啊!运城牺盟中心推荐了一个姓王的倒是没跑,却跟共产党打得火热。还有运城的景梅九,从北平把他请回来,不跟着我在太原做事,却跟着嘉康杰在夏县堆云洞办啥抗日救国青年培训班,其实也是跟共产党一条心了。这些人名义上打着抗日的旗号,背地里全都跟共产党搅和一块了。”部下说:“嘉康杰不是都被……”然后做了个杀的动作。阎长官说:“嘉康杰是被杀了,可他组织的游击队还在,还有共产党在中条山的其他游击队也不少,都在牺盟会共产党人地掌控之中。这都是隐患啊!蒋委员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江南的共产党新四军要扼制其发展,并要把他们驱逐出长江之南。山西牺盟会也不能让共党赤化了。从即日起,对牺盟会中的共党要立刻清理,并通令各级牺盟会组织,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与共党的四救会联系抗日之事宜。否则一律按共党论处!”“是!”一时间,清理共产党员的恐怖行动,在各级组织中进行……

岳少峰送面粉回到尧店,又在研究面粉的事。他说:“大部分已经送去了,还有一少部分需要再送。再联系一下二区的石云山区长,希望他再组织些人力。”正说到此傅愣强跑来说:“岳会长!石区长被捕了。”岳少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谁被捕了?”“二区区长石云山被捕了。”“为啥?”“怀疑他是共产党,被抓在七专署监狱。”岳少峰气愤地说:“岂有此理!”

阎锡山是太原绥靖公署主任,掌握着山西军政大权,七专署是他在运城地区的行政专署,古平县当属其管辖。石妹听说哥哥被七专署抓,哭得跟泪人似的。俞倩一直在边上安慰。岳少峰说:“同志们,咱们再抓紧时间开个短会,研究一下如何救出石云山同志。”于是,大家对具体如何去救,如何保证石云山的安全,做了一番认真细致地讨论。此时,突然三区队队长梁虎生来报:“岳会长,王立人县长被杀了。”这一消息震惊了窑洞里所有人员。岳少峰“腾”地站起来问道:“为啥?”“七专署怀疑他是共产党。”岳少峰气得牙都咬碎了。还没缓过劲来,又有人送来《运城七专署文件》,关山接过文件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少峰。少峰说:“说啥了?”关山说:“不允许牺盟会任何成员与四救会开展抗日工作。否则,以共党论处。”岳少峰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看来之前上级的预测是正确的,国民党阎锡山是要对我们下毒手了。”大家都望着他。他沉思片刻,坚定地说:“同志们,我们不能听之任之,一定要与国民党阎锡山当局作坚决斗争!”

国民党阎锡山当局对牺盟会以及共产党人的残酷屠杀,似乎为日军进攻中条山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日军驻夏县安达三十七师团司令部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安达拿起电话哇哩哇啦地说了一句,然后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之后,又发出哇哩哇啦中条山。意思是抓住这个契机进攻中条山。安达放下电话兴奋地叫起来:“吆西!吆西!”

阎锡山自从下令禁止牺盟会成员与工、农、青、妇四救会的联系后,古平县牺盟会仍然坚持与四救会保持密切联系,共同进行抗日工作,引起了七专署的极大不满。

七专署在涧阳镇召开群众大会。会上大肆指责共产党抗日是游而不击,牺盟会背叛了阎长官,扬言要取消牺盟会组织,并要处分主要成员等等。面对如此情况,三区自卫队梁虎生和杨永生与三区牺盟会会员迅速在其对面组织起会场,并在二一三旅五十九团的支持保护下,针锋相对进行反驳。揭露阎长官为保存地方势力对日军避而不战,致使娘子关雁门关失守,致使太原失守的真相。杨永生大声说:“阎长官耍奸溜滑,说自个是在日本人、国民党和共产党三颗鸡蛋上跳舞,踩破了哪一个都不行。”阎长官的这些话不知从哪传出来,但确确实实在民间传得很厉害。杨永生又接着说:“大伙说说,这样的政府长官能领导队伍真心抗日吗?现在阎政府不是与共产党团结合作积极抗日,而是到处抓捕共产党,抓捕抗日分子,与日本人沆瀣一气,恨不得把抗日分子都杀光。这难道是一个抗日政府要做的事吗?”台下立刻响起口号声:“团结抗日!反对搞阴谋诡计!”这时梁虎生又上到台上说:“阎政府七专署不是全力以赴组织抗日,而是召集大量民工为其建造专员署。这样的事,大伙赞同不赞同?”台下喊出:“坚决反对!”的口号。两个会场相距百米远,讲演人员各持一词,但听众的耳朵却有分辨。不论七专署的会场如何演讲,老百姓都认为是扯蛋,是屁话,纷纷离去。而三区队会场的人却越来越多,呼声越来越高。最后,七专署会场只剩下组织的几个人了,只好灰溜溜收场。

七专署的阴谋破灭后,又意欲制造机会抓捕牺盟会主要成员。专员把古平县新任县长叶靠山和保安团黄团长叫在一起密谋,欲利用茅津“淞沪抗战八周年纪念大会”之际实施抓捕行动。通知此事时,办事人员却把电话误打给三十八军赵寿山,赵寿山得知情况后,立刻派人告知岳少峰。岳少峰立刻召开主要成员会议,就此事进行了专题研究,到底“淞沪抗战八周年纪念大会”要不要参加?会议产生两种意见:一种意见为了安全起见,主要领导不出席会议;一种意见认为不出席会议等于自卷旗帜,自泄士气。岳少峰说:“不能因为他们说抓人咱们就不去参加会议,这样他们以为我们就怕了。会议一定要参加,但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采取严密地防范措施,确保我们参会人员的安全。力合同志,你负责组织好自卫队;俞倩同志负责组织茅津附近村的牺盟会会员;徐老六通知大刀队,到时候我们的人员都参加会议,在人数上形成强大阵势。”俞倩说:“对!看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敢抓人。”王力合说:“我赞同岳会长的意见。”岳少峰说:“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这么定。吴中建同志,你赶快联系孔旅长,希望四十六旅能给予支持和保护。”

吴中建在接到任务后,急速向四十六旅孔从洲部跑去。孔从洲得知情况后犹豫起来,说:“茅津现在属四十七旅防区,四十六旅不好为之。”

六六战役之后,三十八军、九十六军又恢复到原来的态势。又经过三次反扫荡后,两军的防守阵地均从西向东移动。三十八军之前的风口山、柏树岭、榆树岭、黄草坡、云盖寺阵地全部由九十六军接防,三十八军则东移于晴岚、毛家山、望原一带防守,茅津城则属四十七旅防区范围。

吴中建没想到茅津城已不是四十六旅防区了,这让他好不着急。孔旅长说:“我与王旅长关系不错,可以给他写封信,希望他们给予保护。”孔旅长让秘书很快把信写好交给吴中建,吴中建带上信迅速向王旅长驻地跑去。

一月二十八日,“淞沪抗战八周年纪念大会”在茅津城如期召开。主席台上一边坐的是古平县牺盟会会长岳少峰、省特派员俞倩以及驻茅津守军张团长:另一边坐着古平县新任县长叶靠山、七专署保安团黄团长,还有拐巴子。拐巴子的出现,让大家非常震惊。

西安事变后,蒋介石不放心杨虎城旧部,随即命胡宗南派视察组到一七七师,被李兴中军长断然拒绝后,胡宗南并不死心。六六战役后趁九十六军补充兵员之际又派了整整一个团,美其名曰为训政团,该团长就是拐巴子,专门监视其部队与共产党人的往来情况,必要时进行暗杀行动。此事虽被李军长觉察,为了不伤和气,也未对其明令禁止,但明眼人都知其缘由。主席台上左右两边人员势均力敌,形成明显的对垒之势,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台下王力合、关山、吴中建、毛瑞兴、徐老六等人与自卫队、大刀队以及参加大会的牺盟会会员等人民群众紧紧地站在一起。四十七旅张团长部下一队持枪官兵也站在群众之前,台下军民形成一种强大的阵势。叶靠山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会议一开始就大放厥词,无端指责共产党在江西为匪,抗日期间游而不击。岳少峰针锋相对地反驳,义正词严地说:“你这是对共产党抗日队伍的极大污蔑!平型关战役,雁门关大捷,阳明堡机场之战,神头岭伏击战,这难道不是八路军打的吗?”此时,叶靠山的脸色有些尴尬。岳少峰又接着说:“三年来,八路军大大小小对日进行了五千多次战役,消灭日军六万多人,在太行山与日军周旋并死死拖住日军,在抗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为此,八路军也付出惨痛的代价,能说是游而不击吗?”叶靠山哑口无言。此时,台下群情激奋,人群中突然爆发出“要团结!不要分裂!”“坚决维护统一战线!”等口号。叶靠山等人本想借此机会搞垮共产党的威信,抓几个牺盟会骨干。没想到自己反被岳少峰反驳得理屈词穷,不好下台。再看看台下自卫队、大刀队、人民群众全都站在牺盟会一边,就连国民党四十七旅之官兵也跟牺盟会站在一起。拐巴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灰溜溜收兵。

七专署的阴谋又一次被挫败后并不罢休,又不断派保安团到各处暗中抓捕抗日骨干,致使抗日工作一度陷入困境。七专署的步步紧逼,九十六军又出现了拐巴子的身影,让岳少峰猝不及防。

岳少峰参加完纪念大会回来,正在思谋对策,三区队梁虎生和申川梅匆匆来报:“岳会长,行署保安团又寻机在涧阳镇抓人,咋办呀?”岳少峰寻思了片刻说:“寻三十八军!”梁虎生不解地问:“这寻三十八军有啥用?”“去了你就知道了。”

此时,三十八军指挥部已移往郭原,赵寿山正在与周副官谈论古平县牺盟会的事。赵寿山说:“在中条山近两年来,我军先后打退了日军十次大扫荡,古平县人民的大力支持功不可没啊!古平县人民一次次勒紧裤腰带支持我们。就拿这次筹粮来说,群众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一次为我军筹集三万多斤小麦,着实让人感动啊!”周副官说:“是啊!没有古平县人民的支持,我们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战胜敌人。可是军长,我听说最近阎锡山七专署对古平县的抗日分子抓捕得厉害?”赵寿山气愤地说:“这帮混蛋!只知道抓抗日分子,根本不顾及我们这仗咋打!”此时卫兵来报:“赵军长,古平县岳会长求见。”“快请!”话音刚落,岳少峰、梁虎生、申川梅几个就进来。岳少峰进来就握住赵军长的手说:“赵军长,我有事求您来了?”“有啥事尽管说。”“七专署到处抓抗日分子,搞得我们无法工作。甚至有人还有牢狱之灾,实在是没办法才寻您来了。”“这事我知道,你说该如何帮你?”赵军长示意周副官到门口望风,然后与岳少峰几个商讨了一番……最后说:“就这么办!”

赵军长送走了岳少峰几个人后,对周副官说:“通知孔从洲,马上到这里来!”“是!”

不大一会儿,孔从洲骑着快马赶到三十八军军部门口翻身下马,进门就是一个军礼。赵军长把他拉进屋里,直截了当地说:“听说过我们在娘子关乏驴岭那场战斗吗?”“那能不听说?那可是十七师在太行山最惨烈的一仗啊!”赵军长说:“打到弹尽粮绝,最后我们搬起石头与敌血战,五千人拼到最后只剩下两千多人。十一月的天气从乏驴岭撤下来,天寒地冻无人问津,我望着破衣烂衫的弟兄们,心如刀割。在此种情况下,是八路军给我们送来了粮食……”孔从洲说:“八路军不仅送来了粮食,还听说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我们的战士穿?”“没错,整整给了五百多套啊!”孔从洲说:“他们宁愿自己受冻,也把棉衣给我们的官兵。”赵军长说:“我们的士兵把一身棉衣分两个人穿,一人穿棉裤,一人穿棉袄。想起这件事我就想哭。”孔从洲说:“部队在最困难的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朋友。”赵军长说:“我向军部请示,要求回三原休整。蒋委员长同意了,可西安行营蒋鼎文却不愿意,我们困在碛口无处安身。延安方面得知此事后,很快为部队送来两卡车御寒棉衣和物资,全军战士才穿上八路军的衣服,一直到现在还穿在身上。”赵寿山看看自己的衣服,接着说:“到晋南后,又得到八路军以及当地群众的热情帮助,部队才得以短暂休整。朱总司令还跟战士们讲了话,说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绝不能落入敌手。要坚持抗战,坚持持久战,克服一切困难,一定能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朱总司令的讲话极大地鼓舞了官兵的士气,使我们又取得苏韩店一仗的胜利。我军到中条山之后,古平县牺盟会发动群众为我军送情报、做军鞋、征军粮,我们才又打了几个大胜仗,保住了中条山这条防线。之前,蒋委员长一味命令我们剿共,现在阎老西政府又疯狂抓捕共产党,这怎么能团结抗日?我们再不能犯糊涂了!”孔从洲用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愤怒地说:“赵军长,您说咋办?”“叫你来就是让你想法子,来帮助解决这个事。”孔从洲一拍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个旅几千人,藏三十个五十个都不是问题。”“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事就交给你。”“军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孔从洲又行了一个军礼,匆匆翻身上马快速驶去。

七专署对共产党的抓捕计划仍在进行。驻涧阳镇保安团正在密谋策划抓捕行动。保安团黄团长说:“三区队杨永生是延安抗大毕业的学生,一定是共党,明天一早准备抓捕!”

杨永生和梁虎生都是三区涧阳镇四高小的学生,之后杨永生考入西安师范学校,七七事变后,辗转到延安抗大。抗大期间忽然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又从延安赶回来,但回来母亲已经去世,然而,日军已经从临汾打到运城,他不得已留下来参加县里的抗日培训班,与梁虎生一起负责三区队工作。他俩正在讨论下一步工作,申川梅慌慌张张跑来说:“杨指导,保安团来抓你了。”杨指导一愣,被梁虎生强拉硬拽着离开涧阳镇,快速向三十八军军部奔去,赵寿山叫他们直接到四十六旅军部。

四十六旅指挥部,孔旅长正和周副官商量着赵军长交代的事。孔旅长说:“古平县牺盟会对我军全力支持,赵军长一再叮咛要安排好他们的事。一旦有人上门求救,我们马上施救,不得延误。”此时卫兵报告:“孔旅长!有人求见。”梁虎生和杨永生已疾步进来。梁虎生说:“我是三区的梁虎生,杨指导遭七专署保安团抓捕,请旅长伸出援手。”孔从洲迅速叫周副官安排两人到下面团部,再带上两套军服。杨永生到团部换上国民党军服,转眼就变成了一位国民党军人。梁虎生告别杨永生,又匆匆返回涧阳镇三区队。

次日一早,七专署保安团黄团长带人到三区队抓人,进院就说:“梁队长,你那个抗大毕业的杨指导呢?”“你寻杨指导干啥?”“有人说他是共党。你把他藏啥地方了?”“你们整天抓人。我的杨指导不见了,还要问你们要人呢?”“吆嘿!你还猪八戒倒打一耙。”“我咋就倒打一耙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听说你把人藏到三十八军了?”梁虎生笑了笑说:“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如果你们认为人藏在三十八军,你们去三十八军寻好了,何必来问我?”黄团长说:“你以为老子不敢去?走!三十八军!”

七专署保安团不服气地追到三十八军驻地,站在门口气势汹汹地嚷着要抓捕共党分子。黄团长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样子:“赵军长呢?”常副官出来说:“你是哪路货色,敢在军部撒野?”“我们奉阎长官之命,来抓捕共党。”常副官说:“噢!阎长官还叫你们借着抓共党的名义来骚扰一线抗日部队?恐怕没有吧!你是不是不想要你项上脑袋了?”此时,全副武装的军人把黄团长等人团团围住,用枪顶住他的脑袋。黄团长见势不妙,赶紧陪笑脸说:“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赔完不是转身对随行人员吼道:“是谁胡言乱语说这里有共党?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崩了他!”然后带着一帮保安团人员慌忙撤离。常副官等人望着狼狈而逃的保安团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屋里的赵军长也笑起来。之后,保安团又对二区队队长吴中建进行抓捕,同样也被三十八军保护起来。之后,岳少峰干脆把受到威胁身份公开的党员干部和抗日分子几十人,全部送到三十八军藏起来。

县东的党员可以通过三十八军保护起来,县西的党员怎么办?这又是岳少峰心中一个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他寝食难安,愁眉不展。此时,李鸿远肩搭布褡裢与警卫员一起走来。岳少峰一看见鸿远就像看到救星,惊喜万分。情不自禁地说:“老同学,你总算是来了。”“是不是党员干部问题?”“是啊是啊!这段专署保安团一直抓人,弄得我们没法工作。”“目前情况咋样?”“目前县东的党员都躲到三十八军了,可这县西的党员咋办呢?”鸿远说:“县西党员跟我去芮城西部雪花山。”“雪花山有咱们的人吗?”“雪花山是杨振邦带领的抗日游击队。”“那里安全吗?”鸿远说:“你还记得我从陕西监狱回来跟你说的情况吗?”“这么说杨振邦是你在狱中的难友?”“是的,他从狱中回来就在雪花山拉起了队伍。你还有啥不放心的?”“那行,我马上派人通知县西党员。”鸿远说:“关山跟我去,顺路把他们都带上。敌人逼得很紧,你也得注意安全。”“我没事,我就是由教书匠变成了牺盟会会长,不会有事的。”鸿远说:“切不可大意。”

岳少峰安排好明面上的党员后,感到松了一口气。此时,有两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你是岳会长吧?”岳少峰看到这两个人有些面生,疑惑地问:“你们是?”“俞特派员受伤了。快!”“在哪儿?”“就在前面沟崖下。”岳少峰没多想,跟着两人匆匆忙忙走了。他来到沟崖下并没看到俞倩,心中狐疑。突然上来几个壮汉不由分说捆上他就走。

俞倩几次来找岳少峰都不见,王力合也找不见他。岳少峰一天不见人影,几个人感觉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设法弄清情况。王力合叫来吴中建、毛瑞兴商量。毛瑞兴说:“我叫傅愣强侦查一下。”吴中建说:“光靠傅愣强恐怕不行,我去找赵军长,叫他派侦察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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