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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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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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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伯》连载

第一十八章 金訾鼠

出了有巢国,又进入荒山野岭之中。现在行伯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尤其是战胜那塔乙后,行伯从心底焕发了斗志,增强了自信。虽然每日里天做被、地当炕,兽肉野果做干粮,但一点都不感觉辛苦。一行四人,说说笑笑,继续北上。

这日,四人行进至枸状山时已是中午时分。骄阳似火,闷热难耐;四人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枸状山山峰峥嵘,峭壁陡崖;如兽如塔,如剑如笋,云雾盘绕,时隐时现;既神秘,又风趣。来到枸状山的飞翼峰下,行伯更是惊奇:只见飞翼峰上大下小,像一个倒立的酒瓶 ,摇摇欲坠,倾而不倒;虽然峭壁陡崖,但上面却长满了杨树、桑树,郁郁葱葱,就像给山峰穿上了衣裳。四人从飞翼峰的滋水谷而入。山谷两侧的峭壁上,树木茂盛,遮挡住了蓝天,遮挡住了阳光。

进入山谷,就像进入了一个绿色的山洞。谷底没有乱石,只有淙淙溪水。谷内清新凉爽,四人神怡气定。行进至静水泊,迎面而来的就是枸状山的主峰青釜峰。行伯抬眼望去,青釜峰状似一口倒扣的大锅,青碧色的山石,细嫩润滑,通透清澈。清清的山泉顺着晶莹凝重的山壁潺潺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棉絮状的云雾,在空中悠悠飘荡,绵绵不绝。主峰下,是闻名于世的坐云岭。岭上生长着茂盛的松树,高大挺拔,青翠欲滴。松林蓊郁,深邃幽静,象一条宽宽的腰带将整个青釜峰紧紧捆住。远远望去,令人分不清哪是松林、哪是山石。有一条天然的沟壑叫垂天溪,幽深细长;潺潺溪水从坐云岭流出,汇入到静水泊中。静水泊方圆几十里,由天然洼地形成。周围的杂草荆棘,形成了天然的堤坝。四人走近,见泊水清澈,青釜峰倒映其中,恰似一幅美丽的图画。风后来到泊水边,洗洗手,想捧口水喝,一股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他眉头一皱,顿时警觉起来。急步来到垂天溪口,举目向上望去,半晌,才回转身来。

“风后兄,有什么不对吗?”无色过来,问。

“这水中透着毒蛇的腥味;我观察了一下坐云岭,似乎阴云缭绕,说不定那塔乙真在里面设了埋伏。你俩陪行伯君休息一会,我到上面看看去。”说着风后急步走进垂天溪,向坐云岭走去。

行伯、力牧见青釜峰美景如此,浑身的疲惫也轻松了许多。见风后神情古怪,便疑惑地望着他。此刻风后突然离去,行伯眉头顿皱,忙问无色怎么回事。

无色没有吱声,而是来到泊水边,掬起一把水闻了闻,神情紧张地对行伯说:“风后兄说坐云岭阴云缭绕,恐怕里面有埋伏。”

行伯一听,心里顿时害怕起来。用手撩起水,用力闻了闻,没发现什么异常。举目向山上望去,满眼碧绿,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阴云缭绕。

一会风后从垂天溪中急匆匆回来,对行伯说:“果然不出所料,那塔乙在坐云岭摆了九宫万蛇阵。行伯君,咱们还是绕道走吧!”

“九宫万蛇阵?这是什么阵?”行伯问。

“我听仙师讲过,这九宫万蛇阵是妖王所创。当年妖王就是用此阵战胜了帝俊,打破了帝俊不可战胜的神话。所以西王母将妖王位列四王之首。此阵分九宫,九宫又相互衔接,构成一个圆环。无天无地,无头无尾。人一旦进入此阵中,必死无疑。小妹,是不是这样?”风后对无色说。

“我也听柏子高讲过此阵,确实如风后兄所说。这阵非常难破。别的阵都分生门、死门。唯有此阵九门全是死门。行伯君,我们真的应该绕道走。”无色忧虑重重地对行伯说。

行伯听无色也这样说,心里犹豫起来。但继而又想:那塔乙料定我走枸状山,才在这里布阵。既然此阵如此厉害?难道他想不到我会绕道走?如果想到了,他必会在我走的路上再设陷阱。与其绕道闯陷阱让那塔乙嗤笑,还不如现在就闯这什么九宫万蛇阵。就是死,也死的英雄。他心里敞亮了,头脑也灵光了。心底深处的想法又涌了上来:我何不把风后、力牧扔在这里,和无色乘苇管逃走?想到这里,不由咯咯大笑起来。无色、风后、力牧不解地望着他。

“行伯君,莫非你想出了好的计谋?”无色问。

“还没有。你陪我上去看看。”说罢,转身对风后、力牧说,“如果我们两个回不来,你们就回独山吧!”

“行伯君,风后兄的话确实没错,这个阵真的不能闯。”无色见行伯要闯阵,着急地说。

行伯见无色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反而阻拦自己,着急地说:“你陪我上去就是了。”

“不行!你不能去!”说着,无色一把将行伯抱住。

行伯见无色将自己紧紧抱住,又生气又好笑,说:“包袱剪子锤,三局两胜,如何?”

无色听行伯如此说,惊诧地望着他,半天才说:“生死之局,非同儿戏。不行!”

行伯心里直笑无色愚笨,同时也知道自己无法逃走了,于是长长地叹口气,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冠带谷,然后进入昱水谷;从青釜峰的垂绥溪翻越青釜峰,到达盖野;穿过盖野,进入积丘谷北上,就走出了枸状山。”风后说。

“还有别的路出枸状山吗?”行伯又问。

“那就是翻越青釜峰,进入白雾谷;再翻越白云峰,出枸状山。”风后看了一眼无色,说。

无色看着行伯,点点头。

“那还有吗?”行伯又问。

风后想了半天,说:“没有了。就是白云谷,我们也不能走。据书上说,白云谷内常年白雾不断,并且多怪蛇和怪鸟。人不可以进。”

“说来说去,要出枸状山,就两条路:一是坐云岭,二是昱水谷。现在坐云岭有了九宫万蛇阵,那昱水谷呢?那塔乙会不会在那里设陷阱?”行伯冷笑着说。

行伯话音刚落,无色、风后心里都吸了一口凉气。是啊,坐云岭的九宫万蛇阵应该是妖王的那塔辛大将所布;那塔乙在哪里?一定是在昱水谷等着我们。九宫万蛇阵是死亡之局,那塔乙的陷阱呢?能给我们逃生的希望吗?两人同时想起了那塔乙在罡城说的那句话:再往北走,你会死的很惨的。看来,那塔乙没有说大话。

行伯见无色、风后泄了气,阴沉着脸不说话,说:“要不,咱们不去泰威山了,回独山?”

“行伯君,九宫万蛇阵,真的不能闯!”无色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哭着对行伯说。

“泰威山,你们可以不去,但我是一定要去的!这个九宫万蛇阵,今天我一定要闯!在你们眼里,它威力无比;可在我看来,它就是一堆蛇,是一堆半死不活的蛇。”行伯说。

力牧听罢,哈哈大笑,说:“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三皇五帝,我最佩服的就是行伯君!行伯君说闯,我就闯!我力牧生生死死都跟着行伯君!”

“义弟,不得胡闹!”风后正为想不出计策烦恼,见力牧又火上浇油,撺掇行伯闯阵,大声喊。

行伯一见,更是生气。他以为是风后不让力牧跟自己闯阵,便豪情万丈地对力牧说:“好,力牧,那咱俩就闯闯这破宫烂蛇阵。”

“行伯君,你自己说的:遇事冷静,不能慌乱。慌乱则容易出错。你让我和风后兄再想想。”无色此时心里也一个劲地埋怨力牧,可又不能说出口,只有泪水在哗哗地流淌。

风后望着无色,无奈地摇摇头,意思是说没办法破这个阵。行伯看在眼里,却以为是风后不让无色给自己出主意,不由更增添了闯阵的决心。心想:此阵名字叫九宫万蛇阵,自然就是用一万条蛇组成九个宫了。人都说打草惊蛇,就是说草动蛇就吓跑了。要是我先用木棒在树林里乱打一番,蛇会不会吓跑呢?

想到这里,行伯突然心里一亮,对力牧说:“力牧,你能拔棵粗树回来吗?”

“这有何难?行伯君等我一会。”力牧应答着,四下环顾,见不远处堤坝上有一黄杨树盘石而生:它身子直挺,枝叶繁茂;深绿色的叶子,在太阳下闪着夺目的光彩。力牧大步走了过去。

“行伯君,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是没用的。九宫当中有一宫叫雾宫。所谓的雾,就是万蛇喷出的毒液形成的雾,人闻到即死。你就是打死它几千条蛇又有何用呢?”风后说。

“我没有让你闯阵,有我和力牧就够了!”行伯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对风后说。

风后见行伯生气,不由涨红了脸,大声说:“难道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行伯君放心,我也一定生生死死追随你的!”

这时力牧扛着黄杨树回来,老远就问行伯行不行。远看黄杨树并不粗壮,到了眼前才见树冠硕大,虬根健壮。

“力牧,你将树放在你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摇转树根,试试行不行?”行伯一边比划,一边对力牧说。

力牧按照行伯比划的样子将黄杨树搬起。一只手抓住树根,一只胳膊将树干担住。力牧揺转树根,树干随之转动,前面的树冠旋转起来,呼呼生风,逗得无色破涕为笑。

“行伯君,真有你的。”无色笑着说。

风后勉强笑笑,依然无奈地摇摇头,说:“义弟,你折三根树枝,我们好作防身之用。你们再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完,闷着头返回滋水谷。一会采了一把草回来,让三人用手搓搓,含在嘴里。然后又让力牧从包裹里取出一张兽皮,缠绕在胳膊上,免得树干将胳膊磨伤。见一切准备完毕,方示意力牧前行。

力牧抱树在前,行伯紧随其后,无色在行伯的后面,风后在最后,四人便向垂天溪走去。走进垂天溪,只见峭壁耸翠,花木繁茂。山沟曲曲弯弯,山石却如片片鱼鳞,高低不一、宽窄不同、曲折有致,恰似一条山石台阶直通峰顶。溪水历阶而下。或碧波荡漾,或涓涓细流,或汇合成湍湍激流,或倾泻跌落成银光闪闪的瀑布,真可谓色泽悦目,清音悦耳。

一路上,行伯心里偷偷直乐,暗赞自己英明。偷偷乜眼一下风后,只见他脸色阴沉,眉头紧皱,两眼直挺挺地盯着山上的松林。来到山腰,一块巨石挡住去路。巨石像一只硕大的老虎从山顶跌落,四腿朝天,滑稽可笑。

“你们看,这石头像不像那塔乙?”行伯说。

无色见巨石滑稽,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那塔乙四腿朝天,行伯君战无不胜!”

风后阴沉的脸也笑了,心里叹道:生死面前,谈笑从容,就他这份胆量,世上几人能及?跟着这样的君主,我害怕什么?想到这里,心底豪气顿生,说:“这是吉兆:那塔乙必败,行伯君必胜!”

行伯听罢,咯咯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和得意。

转过巨石折而向左。再往上走了一程,坐云岭已在眼前。就在这时,一阵寒气袭来。行伯大吃一惊,方知风后所言不差,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力牧大喊一声,转动黄杨树,率先走进松林。行伯紧随其后。行伯刚走进松林,就见大大小小的蛇爬满了树丛,五颜六色,甚是恐怖。旋转的黄杨树。像绞肉机一般飞快地旋转,吓得众蛇纷纷躲避。来不及躲避的被树枝拦腰打断,一命呜呼。可力牧刚过,远处的蛇象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过来,缠绕在山沟两旁的松树上,向行伯摇头晃脑,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根本不是什么打草惊蛇,更像是前赴后继、奋不顾身。行伯直看的心惊胆战。风后忙赶前一步,和无色一左一右,用树枝在行伯的身边抽打着,以防有蛇偷袭行伯。

突然力牧停住不动。原来在前面又有一块巨石突兀而出,挡住了去路。巨石像个巨大的鸡蛋,圆圆滑滑;溪水从巨石上边流下。要想通过,只有从左右松林中绕行。力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色左右细看:两边的松树上皆缠绕着又粗又大的蟒蛇。此蟒蛇颜色艳丽,想必毒性十足。尤其是手中的树枝奈何不了蟒蛇,而一旦被蟒蛇缠住,后果可想而知。正无计可使,风后走上前来,拍拍力牧的肩膀,示意他将树竖在巨石上。力牧心领神会,微笑着点点头。将树竖好,风后用脚死死顶住树的根部。无色暗赞风后聪明,又佩服行伯有先见之明。若没有这颗黄杨树帮忙,四人真不知如何闯过这一关。力牧顺树而上。到了巨石之上,向风后点点头。风后示意无色和行伯爬树而上。无色抢前一步,蹲下身子。行伯明白,忙紧紧搂住无色的脖子;无色手脚并用,如猿猴一般,“嗖嗖”地爬上巨石。风后不待无色停稳,自己也快速爬了上来。行伯正疑惑间,只见力牧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树冠的一棵粗枝,等风后上来,他用力将树向上提起,粗大的树裹着一阵风飞了上来。力牧一手抓住树根,另一只胳膊将树一拦挡,树冠又在他手中旋转起来。

好在此阵不大,大约有半个时辰,四人就冲出了蛇阵。力牧停住转动,抱着树就往前跑。三人紧随其后,很快就冲出了松林。又跑出不远,就走出了坐云岭,来到了青釜峰顶。没有了松树,也就没有了蛇的踪影。可这青釜峰顶的山石似玉似翡,本已滑溜,峰顶又有一湖泊,湖水四溢,轻覆其上;别说行走,就是站立尚且不能;若是跌倒滑落,势必重新落入坐云岭中;在松树林中,大家还斗志昂扬,此刻却人人心惊肉跳。

无色刚想询问行伯怎么办?行伯已将苇管掏了出来,放在脚下,吐出口中的草药,大声说:“抓住前面人的衣服。”

力牧还抱着黄杨树,不知如何是好,就听风后大喊:“快将杨树扔掉!”力牧下意识地将黄杨树掷入松树林中。

“行伯君,不可……”无色本想劝阻行伯,不可使用苇管;可此情此景,那有别的好办法呢?话没说完,转过身来,一把抓住行伯的衣服,并用力将他拽向自己怀中。行伯默念口诀,苇管变成滑板,将四人载在其中,腾空而起,飞越峰顶,进入到盖野之上。四人身在空中,大口喘着粗气。低头俯瞰,只见盖野广袤,绿草丛生,野花烂漫。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忽隐忽现……

苇管在一条小河边落下。四人下来。无色忙将苇管拾起,装入行伯的衣兜中。风后告诉行伯,这条河叫只河,贯穿枸状山南北。四人来到河边,洗洗脸,喝了些河水。力牧将烤好的鹿肉取出来,分给大家。四人躺在河滩的草地上,一边讲述着刚才的凶险,一边歇息。

“小妹,我还有一事不明:任何阵都有一个指挥,可刚才的阵,怎么没有呢?”风后问无色。

“也许这个阵就是吓唬我们。那塔乙以为我们不敢闯九宫万蛇阵,必会改道走昱水谷。他带着十二猛将,在昱水谷等着我们呢!”无色望着还心神不定的风后,笑着说。

“行伯君到底是未来世界的人,料事如神,用计如神。如果行伯君稍微犹豫,改走昱水谷。我们死的就真的很惨了。”风后叹道。

行伯听风后夸赞自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刚想自夸两句,可一下子想到两次都没有把风后、力牧甩掉,心里顿时丧气起来。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色见行伯没有说话,便附过身来,问:“行伯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坐云岭的蛇,也是那塔乙控制的?”行伯说。

“应该不是。我听仙师说:九宫万蛇阵分大阵和小阵。大阵由妖王梨灵指挥,小阵由妖王的第八大将那塔辛指挥。那塔辛人首蛇身,极善御蛇。在坐云岭指挥的,应该是那塔辛。”风后说。

“在坐云岭的松林里,只是些普通的蛇,那塔辛的人首蛇在哪里?”行伯突然问。

行伯的话再次把无色、风后、力牧的神经绷紧起来。是啊,那塔辛在哪里?莫非前面还有九宫万蛇阵?

行伯望着三人惊恐的面容,强装笑颜,说:“当年就是那塔辛挑唆天吴偷盗血色灵芝的。若她来了东山,我一定要活捉她。”

“不可不可。行伯君,那塔辛虽是妖王的第八大将,但他的本领绝不在那塔乙之下,我们千万不能招惹他。”风后慌忙说。

行伯咯咯大笑,刚想讽刺风后两句,劝他回独山。就在这时,一阵惨叫声传来,把行伯吓了一跳。风后还没有辨明惨叫声传来的方向,一群訾鼠遮天蔽日地飞来,向只河对岸飞去。

“走,咱们看看去。”行伯说。

“不行。我们没有找到那塔辛,不能莽撞。”无色一把将行伯拉住,说。

“我先过去看看。”未等行伯应诺,风后已经涉河而过,趴在对岸的堤坝上,向外望去。

“看到什么没有?”行伯高声问。

“在远处,有更多的訾鼠。”风后说。

“咱也过河。”行伯说。

无色点头同意。行伯抢先站起来,趟水过河。到了对岸,行伯没有停止,翻过堤坝,走入到盖野的草丛中。无色、风后、力牧见状,紧紧跟了上来。

广袤的盖野,茅草已经淹过行伯的肩膀。在远处,成群的訾鼠从草丛中飞起落下,发出唧唧的叫声。訾鼠的模样象鸡,但个头要小许多,浑身长着紫色的鼠毛,头顶有紫红色羽冠,嘴和脚则呈青色,翅膀圆而短,但在空中或俯冲、或停顿、或飞扬都矫健敏捷。

惨叫声正是从訾鼠那里的草丛中发出。

来到近前,行伯见草丛中有一巨石,便跑了过去。无色、风后、力牧也紧跟上来。力牧一把抱起行伯,将他举到石上;又将无色、风后举上去;风后又将力牧拉了上来。

行伯站在巨石上向草丛中望去,才发现草丛中卧着一条人首蛇。人首蛇有三米多长,身体呈墨绿色,头发、眉毛也呈墨绿色。雪白的瓜子脸,媚人的杏仁眼,多情的樱桃口,真可谓楚楚动人。草丛中密密麻麻全是用枯草细枝编成的鸟窝,想必是訾鼠窝。也许这个季节正是訾鼠产蛋孵仔的季节,人首蛇来偷吃訾鼠蛋,被訾鼠发现,群起而攻之。人首蛇自恃力大,不把众訾鼠放在眼里,或者想把众訾鼠一起吃掉。没想到訾鼠越聚越多。尤其是来了一只金色羽毛的訾鼠,成为众訾鼠的首领,指挥众訾鼠轮番进攻,起落有序。当人首蛇知道遇上对手时,想走已来不及了。

“莫非这就是那塔辛?”行伯问。

“不可能。那塔辛的本领不在那塔乙之下,这些訾鼠奈何不了她。这应该是那塔辛的手下。”风后说。

“那,那塔辛为何不来救她?”行伯说。

无色、风后再次惊恐起来,慌忙四顾,不见有任何异象,只得呆呆地看着行伯,半天不说话。

訾鼠虽多,但分工明确。第一部分——也是绝大部分訾鼠直击人首蛇的尾部。蛇尾虽如皮鞭般上下左右抽打,无奈訾鼠如冰雹般从天而降,还是将蛇尾压住。就在这时,第二部分訾鼠直击人首蛇的面部,尤其是人首蛇的眼睛。人首蛇虽张着血淋淋的大口,毒液一次次喷出,但訾鼠依然攻击到她的面部,眼睛已汩汩流血。第三部分在金訾鼠的引领下,直击人首蛇的七寸处。那是蛇胆所在之处,最是致命。虽然她打死訾鼠无数,但訾鼠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飞来,她才知大事不妙。她见行伯已站在巨石之上,知他已闯过九宫万蛇阵。因自己的贪嘴而误了妖王的大事,罪责难逃。她孤注一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金訾鼠冲去。无奈金訾鼠早有提防,嗖地飞向空中。空中盘旋的訾鼠呼啦啦扑下来,用小嘴不住地在人首蛇的身上、脸上乱啄。人首蛇又“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行伯!……小行伯……”

突然人首蛇发出轻微的呼喊声。行伯隐隐约约听到,心里一惊:她在叫我?这样想着,身不由己地滑下巨石,向人首蛇走去。

“行伯君,小心有诈!”无色见行伯要去见人首蛇,着急地喊。

“没事,有訾鼠保护我呢!”行伯回头冲无色一笑,说。

无色不放心,也紧跟着行伯下来。

来到人首蛇面前,扑在人首蛇身上的訾鼠呼啦啦飞向空中。金訾鼠却站在人首蛇的七寸处。行伯再看人首蛇,脸色苍白,胆囊已被紫鼠啄破,绿色的胆汁汩汩往下流淌……

人首蛇见行伯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叫我吗?”行伯问。

“我叫光当亥,是妖王那塔辛大将的第十二猛将。告诉妖王,是子妙杀了我!你只要把信送到,妖王就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原来人面蛇叫光当亥,是妖王第八大将那塔辛的第十二猛将。她奉那塔辛之命,来东山协助那塔乙擒捉行伯。她在坐云岭布好九宫万蛇阵,专等行伯的到来。也许她活该倒霉。她闲着无事,登上青釜峰顶四处瞭望,发现草丛中有许多鸟窝,訾鼠正在窝内孵卵。她贪心顿起。算了一下行伯一时还来不到,便到草丛中抢訾鼠蛋吃。没想到訾鼠不怕她,反而向她发起了攻击。如果此时她逃离还来得及,但她自恃艺高胆大,不将这些小小的鸟辈放在眼里。等到訾鼠发出警报,众訾鼠铺天而至;尤其是来了金訾鼠,她才悔之晚矣,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她手里。

“你不愧是妖王的猛将,临死还给行伯君设圈套。妖王正派那塔乙捉拿行伯君,你却让他去送信,自投罗网。哼!”无色愤怒地说。

“你……”

光当亥见无色识破了自己的诡计,恼凶成怒,想扑向无色。但毕竟力气早已耗尽,几次起身都没成功。两眼望着行伯,叹道:“小行伯,你……”未等说完,头一拧,浑身僵直,死了。

众訾鼠见光当亥死了,唧唧地欢叫起来,飞向空中。而站在光当亥身上的金訾鼠双腿一软,从光当亥身上跌落下来。行伯忙将她捧在手上。

“水……水……”金訾鼠声音低微地说。

行伯想不到金訾鼠还会说话,忙问:“你要喝水吗?”

金訾鼠点点头。行伯忙让力牧取过水葫芦,喝了一口,用手掰开金訾鼠的嘴,将水慢慢喂给她。

这样一连喂了金訾鼠四五口水,金訾鼠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行伯,似乎害羞的又将眼睛闭上。行伯又喂了金訾鼠两口水,金訾鼠才彻底缓过劲来。她睁开眼睛,扑棱了一下翅膀,似乎要下来。行伯把手张开,众訾鼠呼啦啦落下来,落到行伯的手上、胳膊上、肩膀上、头上,和金訾鼠唧唧说过不停。

行伯顿觉好玩,不由咯咯大笑。谁知金訾鼠听到行伯的笑声,扑棱棱飞了起来,在他的头顶盘旋着。众訾鼠见金訾鼠飞了起来,也扑棱棱飞了起来,围在金訾鼠身边。

“金訾鼠,我要走了,谢谢你救了我!”行伯冲金訾鼠说。

金訾鼠听说行伯要走,忙飞了下来,落到他的肩膀上,说:“让他们离开,我有话问你。”

尽管金訾鼠的声音很弱,但风后、无色还是听到了。两人吃惊地望着金訾鼠,又看看行伯。行伯点点头。两人拉着力牧,继续向前走去。走出很远,三人停住,回头望着行伯。

“你真的是行伯?”金訾鼠问。

“对啊。”行伯忙说。

“子灵让你来的?”金訾鼠又问。

“不是啊!我要到蚩尤那里去,路过这里。”行伯说。

“难道你不是来送信的?”金訾鼠惊疑地问。

“送信?什么信?”行伯说。

金訾鼠望着行伯,问:“你不是从钦山来?”

“钦山?不是。我是从有穷国来的。”行伯说。

“有穷国在哪里?”

“有穷国是未来世界的国家。”

“那你怎知道子灵?”金訾鼠问。

“在有穷国,她是我的阿姐。”行伯说。

“阿姐?”金訾鼠似乎想笑,又强忍住,说:“子灵去了未来世界?这怎么可能?你确信你阿姐是青丘山子灵?”

“不能确定。”行伯摇摇头,说。

“子灵真的没让你来送信?”金訾鼠问。

“没有。她让我到独山映红谷等她,可我没有等到她。”行伯说。

“两年前,子灵突然来微水谷,说两年内有一个钦山行伯会来找我,她托付我护送你去大荒东。说你身上有一封很重要的信,要交给中容国国君米莫。两年来,我一直在盼着你来。为了迎接你,我甚至都到了独山映红谷,可也没见到你的身影。直到最近,妖王的人突然来到枸状山,我就知道,你要来了。”金訾鼠说。

“在有巢国,那塔乙让我跟他去大荒东,说我陷入了阴谋之中,只有妖王能救我。”行伯说。

“妖王救你?哼!”金訾鼠顿了顿,说:“你没有见到子灵,怎么去了独山映红谷?”

行伯望着金訾鼠,见她的两眼紧紧盯着自己。心想:海音的事,还是不说为妙。于是说:“未来世界,天空中出现了十个太阳。大地一片火海,黎民无法生存。老怪让我到西王母时代来,寻找蚩尤,制造无极弩,将太阳射落,拯救黎民……”行伯说。

“老怪是谁?”金訾鼠惊异地看着行伯,说。

“老怪是我的师父,但他喜欢我叫他老怪。”行伯说。

“天空中为什么会出现十个太阳?那九个太阳哪来的?”金訾鼠问。

“我们也不知道。”行伯说。

“无极弩是什么?”

“是一种威力极大的弓箭。”

金訾鼠不说话,两眼紧盯着行伯,半天,问:“后来呢?”

“老怪告诉我,到姑射山燕子洞,寻找血色灵芝。说只要把血色灵芝拔出来,天吴就会来到我身边,护送我找蚩尤。我找到了燕子洞,找到了血色灵芝,天吴果然来了。我们就到了映红谷……”行伯说。

“那天吴为何不陪你来?”金訾鼠问。

“在独山玉杵峰,我们遇到了妖王的人。他感到自己陷入了阴谋之中,就先回朝阳谷了。”行伯说。

“血色灵芝也带走了?”

“没有。是我送给无色的阿父了。”

“为什么?”

“她阿母被巨擘抓走了,要用血色灵芝去换……”

“所以他就用无色和你做了交换,对不对?”金訾鼠有些生气地问。

行伯望着金訾鼠,点点头。见金訾鼠脸有怒色,便小声问:“这有什么不对吗?可当时天吴也没有阻拦。”

“血色灵芝,是天狼星之物;从人皇手中丢失,为此,人皇整日愁眉不展。你为了一个贱民,竟用血色灵芝交换,真是个好色之徒。”金訾鼠说。

“可,血色灵芝毕竟是物。物可失而复得,生命却失不再来。难道无色的阿母不该救吗?”行伯争辩说。

“你?子灵怎么选中的是你?你不能走了,跟我回微水谷。”金訾鼠严厉地说。

金訾鼠话音刚落,訾鼠呼啦啦飞了过来,在无色、风后、力牧头顶盘旋。三人大惊失色,惊恐地望着行伯。

“你要干什么?”行伯惊恐地问。

“只要你随我去微水谷,保证他三人没事。”金訾鼠说。

“我还要找蚩尤呢!唐国的黎民还等着我去救呢!”行伯说。

“你再往前走,性命就没有了,怎么救黎民?先随我回微水谷,然后我带你去见人皇。人皇睿智,一定能想出破解之法的。”金訾鼠说。

“行伯君,快看!”无色突然大声喊。

行伯顺着无色所指望去,天空中什么也没有。就在这时,无色已经飞步来到行伯身边。訾鼠呼啦啦飞过一群来,在无色头顶盘旋。金訾鼠知道上当,脸色顿变,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一会,长长地舒口气,点点头,说:“莫往北,往西走。”

“什么?往西走?你是说黑帝在西边吗?”行伯惊疑地望着金訾鼠,问。

金訾鼠点点头。

“那我们还走积丘谷?”无色忙问。

金訾鼠看看无色,点点头。

“金訾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听她的话没错。往西走!”

说着,行伯牵着无色的手,迈步向西而去。金訾鼠随即飞至空中,唧唧叫着,在行伯的头顶盘旋。众訾鼠飞过来,聚集在金訾鼠周围,随行伯向西而行。风后、力牧见訾鼠没有恶意,悬着的心也放下来,随行伯向西而去。訾鼠一直将行伯送到积丘谷方回……

“行伯君,刚才金訾鼠问你什么事?”见訾鼠已经飞远,无色问。

“问我血色灵芝的事。”行伯说。

行伯不想把金訾鼠要他去微水谷的事告诉无色,免得她担心。

“金訾鼠也知道血色灵芝?”风后问。

“多亏血色灵芝送给了伶伦!”无色叹道。

“怎么讲?”风后不解地问无色。

“刚才,金訾鼠对我们动了杀机,风后兄看不出吗?”无色说。

“我明白了。要是血色灵芝在行伯君身上,要么交血色灵芝,要么杀我们!”风后心有余悸地说。

“那这金訾鼠,是敌还是友?”力牧问。

“不管怎么说,金訾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行伯说。

行伯的话,让三人的心宽慰了许多。是啊,若没有这群訾鼠,四人能否闯出九宫万蛇阵,真难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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