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碧空如洗。青蜚、飞鼠、土蝼三军团相伴向崤山而来。青蜚军团穿青色神服,人面牛身,白色的脑袋,长着一只眼睛,长着一条蛇尾;土蝼军团穿白色神服,人面羊身,红色的鬃毛,长着四只犄角;犄角向前,又白又尖,甚是吓人;飞鼠军团穿黑色神服,人面鼠首兔身,但个头却有鹿那么大。尤其是嘴旁那稀疏的胡须,钢锥般向前刺出,令人望而生畏。青蜚军团在前,飞鼠、土蝼两军团在后,浩浩荡荡向崤山奔来。
三军团行至玄扈山,青蜚令三军团降落歇息。趁三军团兵士歇息,青蜚把飞鼠、土蝼召集过来。
“朱厌军团,咱们都熟悉。他被华胥贱民打败,我是不相信的。这里面一定透着古怪。”青蜚说。
“倍伐说,崤山能令独狼失明,神器失灵,青蜚大将可相信?”土蝼问。
“贱民就是贱民,他们有什么本领做到这些?我敢说,巨擘也没有这个本领。”青蜚摇头说。
“可罢父亲对我说,这件事千真万确。”土蝼说。
“白帝可有嘱托给你?”飞鼠问。
“罢父只说,若败,就回太华山。”土蝼说。
“出发前,我也曾问过青帝,青帝也不相信巨擘有本领让独狼失明、神器失灵。”青蜚说。
“那万一独狼失明、神器失灵,青帝可有对策?”飞鼠问。
“青帝,青帝说:若独狼失明、神器失灵,定是我搞鬼,决不轻饶!”
“这,这,青帝怎么如此说?”土蝼惊诧地问。
“青帝自小生活在昆仑虚谷,他不相信有人敢造西王母的反。”青蜚说。
“既如此,我有一计,两位大将看能行否?说到底,华胥武士也是一帮贱民,他们不可能在空中飞行。咱们不降落,就在空中打击他们,纵不能获胜,但也不会失败。”飞鼠说。
“此计甚好,我看能行。”青蜚欣喜地说。
土蝼也点头赞同。商量完毕,三军团升至空中,继续前行。
三军团越过大野泽,来到崤山原野,见仓颉身穿紫衣,手持指挥棒,站在木台上。华胥武士结成九个方阵,整齐地站在木台前,等待着仓颉的指令。青蜚、飞鼠、土蝼心里暗暗高兴。未等靠近,便下令向华胥武士开火。
仓颉站在木台上,见青蜚、飞鼠、土蝼三军团似云彩一般从空中飘来。来至原野上空,就见青蜚军团尾巴上竖,从尾部喷出绿色的光柱,平行飞至阵前,慢慢弥散,形成一片绿色的云雾。仓颉知道,此阵名叫冥灵阵。此阵行水则竭,行草则死。人入阵中,慢慢窒息而亡。土蝼军团从四只犄角中喷出白色的细线,冲至阵前,在空中乱舞,形成一条银色的小河。水流湍急,波浪翻滚,漩涡连连。仓颉同样听广成子讲过,此阵叫遥荡阵。人入阵中,犹掉河中。连连漩涡,将你的神服生拉死扯,硬生生扯烂。飞鼠军团的胡须突然变长,高速颤抖,发出“吱吱”的啸叫。此阵叫东维阵,最能乱人心智;久处这种噪声之中,人心烦气躁,呕血而亡。
望着从天而降的云雾和洪水,尤其是烦人的噪声,吓得华胥武士惊慌失措。有的想转身而逃。但看到仓颉虔人站在指挥台上巍然不动,又不由停住,回转身来。仓颉也是心惊肉跳,吓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心里一个劲地念叨:村姑救我!村姑救我!
滔滔的洪水、绿绿的云雾、烦人的噪声,气势汹汹而来。可说来也怪,三军团的军阵在半空中看着甚是害怕,等降临到华胥武士的阵中,就象树影照在身上一样,只感到丝丝凉意,无任何不适。尤其是噪声,越近噪声越小;等至近前,反倒没有了声音。华胥武士这才如释重负,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肚内,在洪水与云雾中嬉闹起来。
青蜚见自己这令炎黄联军望而生畏的冥灵阵用到华胥武士身上毫无作用,内心大惊,忙请示蚩尤。可屏幕上,只传来沙沙的噪声,根本联系不到金牛厅。他忙联系乘鳌,依然联系不上。只得停止攻击,慌忙撤退。飞鼠、土蝼见青蜚撤退,也跟着撤退。三军团又回到玄扈山方停住。
飞鼠、土蝼安顿好兵士,忙来见青蜚。青蜚正与碧山通话。
“你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舌头拧下来!”太昊怒吼着。
“报告青帝,我的冥灵阵真的失灵了。华胥武士进入阵中,非但没死,反而戏耍起来。”青蜚说。
“那你就从神服里走出来,让士兵击打你。你不死,我就信了。”太昊大声说。
“青帝,青蜚不敢欺瞒于你。神器真的失灵了。”青蜚哀嚎着。
“你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我还没让你们夺血色灵芝呢,你们就给我装疯卖傻起来。回来,饶不了你们!”太昊说。
“神服里的仪器,正常吗?”国相杜父问。
“一切正常。”青蜚说。
“既如此,马上回去,与仓颉对峙。不战而退,必遭蚩尤耻笑,青帝不会饶你。”杜父说。
青蜚只得应诺。关闭通信,青蜚嚎啕大哭。
飞鼠见状,忙联系蚩尤,很快传来金牛厅的画面。飞鼠向蚩尤报告,独狼真的失明,自己的神器真的失灵。
“你确信没有受到干扰?”蚩尤不相信地问。
“无任何干扰,神器发挥正常。”耳鼠说。
蚩尤默默不语。那父令飞鼠自己小心,一切便宜行事。飞鼠应诺。
土蝼把独狼失明、神服失灵的事告诉了白帝少昊。
“这样看来,朱厌没有骗我?”少昊叹道。
“华胥武士进入我的遥荡阵中,如进树林荫中,毫无作用。我向白帝报告,屏幕上只有原野的画面,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土蝼说。
“赶快回去,多换几个位置,多试几次,看到底是不是神服的问题。”国相罢父说。
土蝼应诺。
“都说黑帝刻薄,可今日看来,还是黑帝理解下属。”青蜚停住嚎啕,说。
“那接下来,两位大将要怎么做?”飞鼠问。
“若不战而退,就算黑帝原谅我们,青帝也不会放过我们。身为青帝的仆役,就是死,也要死在原野。回去吧!”青蜚说。
“青蜚大将说的极是。我们一条贱命,怎比得过大帝的颜面?我是要回去的。”土蝼沮丧地说。
飞鼠将情况报告给蚩尤。蚩尤同意飞鼠陪青蜚、土蝼回去,但千万小心仓颉。飞鼠应诺。
见太阳偏西,青蜚令三军团升空,向原野飞来。来到原野上空,他依然悬在半空,大声说:“贱民仓颉,青蜚大将来了,还不下跪求饶吗?”
仓颉听罢,呵呵大笑,说:“岂不闻华胥国民从小就擒牛捉羊、杀而食之吗?至于老鼠,我们皆打死扔掉,是不屑吃的。你们在泰威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华胥国来送死,须怪不得我们!”
青蜚大怒道:“好一个贱民!若不是黑帝看你有几份才,不让我们杀你,刚才就把你碎尸万段了。”
仓颉此时也不知道三军团的神器对他们发挥不了作用,只道确实是蚩尤不让青蜚杀自己。他一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个阴谋。便说:“那就多谢黑帝了。待我把老鼠捉住后,送给他做见面礼!”说罢哈哈大笑。
青蜚、飞鼠、土蝼见口舌上也占不到仓颉的便宜,只得愤愤回到阵中。让三军团慢慢降落,但不可散乱阵型。仓颉见三军团阵势厉害,也不敢贸然进攻。一时两军对峙起来。
太阳落入西山,天空绚丽多彩。薄薄的雾霭在原野升起,飞来荡去,逍遥自在。仓颉指挥棒高举,华胥武士嗨嗨地叫着,散乱阵型,开始升起篝火,烧烤野兽。原野上空顿时弥漫起烤肉的香味。将野兽烤的黑乎乎的后,华胥武士有的用刀割,有的用手撕,喝着溪水,谈笑风生,直看得三军团胆战心惊。
月牙东升,星光灿烂。华胥武士依然大呼小叫,聚拢火旁,吃肉谈笑,全没把三军团放在眼里。三军团心中暗恨,却无可奈何,渐渐进入梦乡。
话说土蝼闲着没事,便试着与太华山联系,谁知水猿厅的画面清晰传来。他忙将原野的情况报告给少昊。少昊令他趁独狼没有失明,抓紧实验神器。土蝼应诺,忙来找青蜚。
“青蜚大将,你赶快试验一下,独狼的眼睛此刻没有失明。”土蝼欣喜地说。
“当真?”青蜚忙与木蛟厅联系,果然杜父的影像清晰地传来。
“独狼的眼睛这不是好好的,哪有失明?再谎报战况,我真的保不了你。”杜父说。
“接下来,青蜚怎么做?”青蜚问。
“还不快去捉住仓颉,逼巨擘交出血色灵芝?”杜父生气地说。
青蜚一愣,顿时明白。忙让兵士准备,伺机捕捉仓颉。
“青蜚大将,稳妥起见,还是由我先升到空中,多角度检验一下,神器有没有失灵。若神器没有失灵,咱们再活捉仓颉。”土蝼说。
“这样也好。”青蜚说。
土蝼军团升至空中,从四面八方、不同角度向华胥武士打击;华胥武士浑然不觉,毫无影响。土蝼忙报告给白帝,通信再次发不出去。土蝼困惑不解。
回到地面,青蜚早等在那里。土蝼把情况一说,青蜚又联系木蛟厅。通信也是中断。两人困惑不解,只好各回军中。好在华胥武士不主动挑衅攻击,令青蜚、土蝼、飞鼠稍稍心安。三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更是一筹莫展。两军就这样相持起来。
夜深色沉,原野一片寂静。大营中,仓颉却没有丝毫睡意。心想:村姑说暗中助我,果然没有骗我;就是不知道,那个行伯还来不来?正想着,一阵风至,村姑已经站在了眼前。仓颉慌忙向村姑行稽首礼。村姑面带笑容,看着仓颉。
“蚩尤的兵器已经失灵,你为何不攻击他们?”村姑说。
“不是蚩尤有意不杀仓颉?”仓颉疑惑地问。
“你一贱民,他留你何用?是他的神器失灵,杀不了你。趁他困惑之时,打败他们,以助你扬名天下。”村姑说。
“仓颉遵从村姑教诲。”仓颉说。
村姑笑笑,又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仓颉兴奋,忙唤醒虔人。把自己的计谋一说,虔人欣喜万分。
清晨,青蜚醒来,突然发现华胥武士不知去向。慌忙四顾,原来夜间不知什么时候,华胥武士九阵中的五阵已潜到三军团身后。青蜚不知仓颉何意,忙向蚩尤报告,通信依然不通。青蜚只好把飞鼠、土蝼找来,商量对策。
“仓颉贱民,诡计多端。对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从最坏处准备。”飞鼠说。
“朱厌的教训犹在眼前,我们不能被他包围,自取其辱。”土蝼说。
青蜚赞同,于是三军团纷纷升空,从华胥武士头顶飞过。华胥武士只能仰头观看,却毫无办法。三军团将士哈哈大笑。
夜里,三军团不敢再睡,眼睁睁地看着华胥武士的动静。半夜时分,突然华胥武士猫着腰、悄悄向三军团靠近。三军团佯装不知。华胥武士从三军团的阵隙间穿过,走出约一里地停住。天亮,旭日东升。华胥武士突然嗷嗷高叫。三军团心中暗笑,又飞腾升空,从华胥武士头顶飞过。这样一连几天,你来我往,渐渐靠近大野泽。
这天,青蜚对土蝼、飞鼠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咱们的神器失灵,但我们的神服没有失灵啊!猛兽能吃人,难道咱们就不能吃人?我有一计:若今夜华胥兵再从我们阵前经过,我们突然象猛兽般将他们咬死,岂不是好?”
“怎么?让白帝的神兵去学野兽咬人?这太不成体统了!我不干!”土蝼怒道。
“可我们的神器奈何不了华胥武士的木棒,这又怎么办?”青蜚为难地说。
“能战则战,不能战或退或降,这才符合作战的礼仪”土蝼说。
“可黑帝没有令我们撤退,青帝、白帝又不许我们撤退,我们总不能投降吧?”青蜚的话,一时让土蝼无言以对。
“青蜚大将的话有道理。行伯君说,兵不厌诈。我看只要能战胜仓颉,管他是人是兽。就这么干!”飞鼠大声说。
土蝼忙请示水猿厅,屏幕上只有沙沙声。土蝼无奈,只得同意。于是三人各自回去准备。
可到了夜里,华胥武士突然不进攻了,而是后退了一里多地,然后停住休息。青蜚怕让仓颉识破自己的计谋,依然佯装不知,等天亮后才挤压过来。这样又是一个来回,双方又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几天下来,华胥武士依然精神抖擞,可三军团却疲惫不堪。这天,双方对峙到半夜。青蜚刚刚睡着,就被一阵阵惨叫声惊醒。原来有一阵华胥武士冲入飞鼠阵中,正挥棒乱打,而其他八阵却卧地而睡。青蜚想去支援,可又怕中了仓颉之计。故令自己的军团和土蝼的军团待在原地不动,以防仓颉乘机攻打。
东方露出晨曦,华胥武士收兵。飞鼠军团损失十分之六七,已无战斗力,只好狼狈撤回。青蜚再次联系木蛟厅,依然联系不上,只得咬牙坚持。
有了飞鼠军团的教训,两军团不敢晚上再睡。可白天士兵又睡不着,身体越来越疲惫。几天过去,华胥武士毫无动静。青蜚一时摸不透仓颉的用意。
这天夜里,华胥武士突然喊声震天,吓得两军团慌忙升入空中。可华胥武士喊了一阵,又原地休息。两军团直等到天亮,才徐徐落于地下。一连几个晚上,华胥武士如此折腾,两军团不仅精疲力竭,而且人人皆心烦气躁。青蜚又找土蝼说:“这几天我一直观察华胥武士。他们呐喊过后,见我们升入空中,就倒地而睡。如此下去,他们永远精力旺盛,而我军则被折磨而死。我有一计,大将看如何?今晚若华胥兵再喊,咱们依然升入空中。等他们睡熟后,我们突然袭击他们。你看如何?”
“偷袭?如果传将出去,如何让白帝做人?”土蝼有些为难地说。
“若不这样,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取胜华胥武士呢?再说,是他仓颉先不讲作战礼仪,这件事传出去,我想三皇自会主持公道。”青蜚说。
土蝼沉思一会,只好勉强同意。
到了夜里,华胥武士生篝火,烤兽肉,大吃一番后,又高声呐喊。青蜚忙令士兵升空。华胥武士见青蜚、土蝼又升至空中,不由哈哈大笑。又戏耍一会,各自抱着木棒,在篝火旁沉沉睡去。青蜚心里一阵高兴。他害怕华胥武士睡不熟,让士兵一等再等。只等到午夜过后,方让两军团悄悄落下,向华胥武士慢慢靠近。好在华胥武士毫无知觉,只是抱棍熟睡,鼾声如雷。眼看就要靠近华胥武士,两军团正想扑过去,如猛兽般撕咬华胥武士,以泄心头之恨。突然身后一阵嗷嗷的叫声传来,把两军团吓了个半死。青蜚、土蝼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已站满了手持木棒的华胥武士。二人正目瞪口呆之时,雨点般的木棒已打落下来。篝火旁的华胥武士也纷纷站起,将两军团挤压在一起,挥棒乱打。青蜚心里叫苦不迭,慌忙升至空中。等到东方破晓,清点人数,两军团几乎损失一半。
青蜚、土蝼不由泪流满面。想想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兵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横尸崤山,把满腔的怨恨都记在了青帝、白帝身上。两人不想回泰威山,更不想回东山、西山,便相约到北海岛上隐居。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两人抱拳相别,带着各自的残兵败将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