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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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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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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金佛山》连载

第二十三章 联欢会诱敌深入 急冒进自取灭亡

刚下过一场大雪后的江石坝子,大地上白雪皑皑,小溪、山涧、冬水田和树枝上结着厚厚的冰块、冰棒和冰砖。

陡然间天气放晴,冰雪消融,还真像过年的天气。雪过天晴的山川大地,到处是一片珠光宝气的晶莹世界。

忽然一阵阵浓雾不知从何处升腾起来,与珠光宝气的晶莹世界相结合,迷蒙云雾之中,忽然出现一团红雾。乳白色的山峰,衬托着这一团红雾,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真是美极了。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里。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们的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的感觉。

这时人们才领略到,雪后的雾气茫茫是那样的富有个性,是那样的富有生气,是那样的多姿多彩。

江石场又恢复了热闹。今天既是除夕,又是江石场农历年前的最后一场赶集,老百姓称为“火炮场”。

乡亲们听说江石区街上要举行隆重的除夕军民联欢会,哪个不高兴呢?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旧政府时期只有富人家才可以请戏班子唱戏,穷人是没有着份的,如今却人人都可以免费看戏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人们早早的从四面八方向联欢会会场汇集。

由于江石街道建在脊梁上,因此联欢会会场就选在了脊梁的最高处。

区政府之所以这样安排,是由于这里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操场宽广平坦,并且与区政府大院只有一墙之隔,在这里可以登高望远,便于防范。这里又是从前敬志谦的阅兵场,能容纳上千人集会,在操场的最南端还建有高于操场二米左右的主席台,专门用于阅兵或集会时讲话之用。

敬志谦苦心经营了几十年,早就将这里与敬家大院——现如今区政府的地下通道连为一体,真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加上这里是多雾地段,时不时从地隙里冒出的阵阵似烟尘、似水气的雾,使远近之人对这里“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在这里看人睹物真好像雾里看花。

今天南川县委把江石区政府成立大会会场设在这里,也就是出于这些因素的考虑,相当于为会场增加了一层保护屏障,有了双保险。

在高亢激昂的歌声中,党政干部、解放军指战员与各个乡镇选派来的文娱活动选手手挽手、肩并肩拉开了联欢会的序幕。

  虽然这次军民联欢会纯属群众自发性的活动,没有领导登场,但一开始就充满了欢乐热烈的气氛。

党政军方队严肃活泼,军民合演小品《乌保长请你莫再拉我的丁》,以简洁明快的手法,揭露了腐败的国民政府穷兵黩武、欺压百姓的黑暗现实,博得了阵阵喝彩。

群众方队群情振奋,以文娱活动见长的土诗人在“玩龙狮”方队中扮演着“大头和尚”的角色,雄狮一会儿点头哈腰、一会儿摆头甩尾、一会儿腾空而起、一会儿穿云驾雾,把个狮子演得活灵活现。

秧歌方队也不甘示弱,人们腰扎毛巾,几十人手舞足蹈、错落有致,使劲把腰鼓擂得震天响。

锣鼓方队使劲敲击着铮亮的乐器,打击、吹奏乐器发出悦耳动听的乐曲。

快板评书、男女声独唱尽显风采,把个联欢会弄得热闹非凡。

一曲婉转悠扬的《土匪老二听我把话讲》,如诉如泣地控诉了九路军匪帮的种种罪恶行径,提醒上当受骗的普通群众赶紧回家种地,与家人团聚过上幸福日子,把联欢会推向了高潮,人群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就在联欢会高潮迭起,干部群众全神贯注观看节目时,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火炮”声音。

一些参加集会的群众,当真还以为是街上某些人过年过得早,刚刚到吃午饭的时间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见状,一些人也想凑个热闹,打算到街上购买点年货,也回家过年了。

正在人群像蜂房里的蜂群一样即将“散包”时,这时从主席台幕布后面走出高大魁梧的石区长和温文尔雅的陈副区长、熊副区长。

石区长对着台下数百名群众讲道:“老乡啊,你们仔细听听,这根本不像‘火炮’爆炸的声音,联系俺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可以肯定这是九路军暴乱的枪炮声。不过,请大家不要紧张,俺们早就料到土匪会有这一手,已经做好了抗击土匪暴乱的充分准备。大家不要乱动,都跟紧陈副书记和熊副书记,有秩序地撤离现场,速度越快越好。同时,请大家相互注意辨认一下,不要让坏人跟了进来,俺与秦副连长带领武装人员断后。”

枪声越来越密集,这次陈文礼没与石精忠争执,只是叮嘱了一句:“今天的对手来势凶猛,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讨论作战方案了。我强调一点你们断后的同志,决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石区长的安全,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等到陈文礼带着群众从暗道中转移得差不多时,石精忠、秦大山带着两名战士登上至高点一看,隐隐约约看见九路军从团凼河岸边、鬼王山脚下等方向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嗬!看那奇形怪状的九路军,来势还真的很凶孟呢!

他们有的打着冷枪、有的呜嘘呐喊、有的端着大刀长矛、有的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军容不整、形态千奇百怪,可密密麻麻的还真来了好大一群人,估计人数不在2000之下吧。

石精忠冷眼观看,他十分沉着冷静向秦大山耳语道:“九路军还真听调遣呢,大个子你要有耐心,不能打草惊蛇,要注意节约弹药武器,不到火候决不能开枪,更不能拉地雷炸弹。”

  乌培义又名草上飞,善于飞墙走壁、来去如风,自然而然就成了九路军的“专职”联络官,他经常来往穿梭于九路军各匪股之间,用手拿着纸块卷成的话筒传达指令,真所谓拿着鸡毛当令箭。

也难怪,九路军是没有电话的,他们就想出一个自以为是的办法:用纸块卷成筒状当做“传话筒”。

几天前乌培义到各处联络,回到司令部后就及时向王总司令和敬副总司令作了汇报。

当乌培义汇报到江石这一路大军的情况时,在谈到王全德准备首先率领所属部队攻打江石场的时候,王文武很是生气,当即说道:“这个小子就是目中无人,他不要以为果真像安训成、曾兆吉所说的那样吗?如果他真的贸然行事,不但会把他那几百人填进去,还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到时连我这个老子也不会饶恕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的。这小子还是嫩着了点,打仗嘛从来就是兵不厌诈,他硬是认为石精忠他们有那么好对付吗?唉,这小子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敬志谦却接过话头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世侄有雄心壮志是件好事嘛,如果他就能把江石镇拿下,那不就省得我们少操心吗?那我们就可以将大部队抽出来围攻县城和另外几个重要城镇了,他能取得头功,我们也高兴啊!”

乌培义和敬志谦的一番冷嘲热讽,使得王文武既难堪又生气。王文武想,你狗日的乌培义当“传话筒”挑拨我们父子关系,纯粹滚到了敬志谦那边去了,等有了机会老子不把你打整安逸誓不为人!

于是王文武暂时把对乌培义的怨气放在一边,而是全身心去对付敬志谦。

  你“猫胡子”的如意算盘我是再明白不过了,你让我不派兵援助江石,是想假借解放军之手除掉我儿子,削弱我们父子的力量,你想得倒是很美,我不但不着你的道儿,我还要反将你一军呢,老子倒要看你如何应对。

王文武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江石场是通往南川的门户,虽然现在已被九路军团团围住,但石精忠非等闲之辈,所以必须加派重兵,先集中兵力拿下江石场。再者说,你苦心经营的那些东西一旦落入解放军手中,那不就成了文盲看报——麻烦大了吗?如果因此而给党国事业造成重大损失的话,这个责任哪个来承担呢?再者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损失最重的是谁,恐怕敬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呢!”

敬志谦也对王文武脑子的小转转心知肚明。这不明摆着吗?王氏父子都在想方设法保存实力,把手里仅有的几百“父子兵”视为立足的本钱,不想把它抛洒完了。老子就是老子,姜还是老的辣,王文武实在比儿子王全德老道多了。

但敬志谦也非等闲之辈,他眼睛一转想出一个搪塞的办法:“朝令夕改是作战大忌,我看总体作战计划还是不变为好,仍然按照‘南北夹击’的计划实施,在南川全县来个同时暴动,因为我们的兵力是足够的,就算解放军在江石适当增加点兵力也是没问题的。至于派兵驰援江石的事,就有劳培德司令和乌保长统领的‘乌家军’了。联络官这一重要职务还是由你乌老兄负责,同时我派安训成和曾兆吉两个副官带着兵力,协助你们一起攻打江石,能够把我的那支破枪抢回来是再好不过,用来资助九路军保境安民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嘛,万一弄不回来那点东西就算了,那说明我敬某人只有那么一点财运,王司令你看如何?”

敬志谦采取避重就轻的战术,一下把球又踢回到了王文武面前。

“好吧,那就按原来的部署办事吧!”王文武知道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处处受制于人,还只有顺着“猫胡子”的毛毛抹!

可王文武心里的确不好受啊!现在受点软吧,你敬志谦不就是在跟我玩“以退为进、避重就轻”的游戏吗?你闭口不谈自己在地下仓库中那批武器和金银财宝的事情,我就专门来个“哪壶不开专门提哪壶”,就看你搪塞到何时,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乌培义何尝不知道九路军高层这群“人精”都是各打各的小算盘,各自保存各自的实力,这是光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事情。

“草上飞”暗想,王文武和敬志谦这两个“老曲儿(发酵用的曲子)”都实在可恨,看来绝对不能与他们绞在一起,自己必须要充分利用自己“梭得快”的优势,跑去与大哥商议出一个稳妥之策,做两手打算。

刚吃过早饭,不知不觉中乌培义便来到了躲藏在鬼王山脚下茂密森林中一个山洞里的王全德指挥部里。

王全德见乌培义再次来到,喜形于色地招呼道:“联络官,开战在即,你该不会是‘端起板凳两头耸’,再次带来停止暴动的指令吧!”

乌培义反唇相讥道:“王总指挥,我想你也该不会还在为那天没能攻打江石场而想不通吧!犯不着呀,那可是王总司令的旨意嘛,其实大家都很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就有好戏看哦!不过一定要掌握好火候,一旦解放军的联欢会进入高潮,你这边以枪声为号,黄百万、郭续发的两路人马从侧翼配合发起攻击,就可以一举拿下江石场。记住,成败在此一举!”

被乌培义这一激,王全德心头顿时发热,对呀,兵书上不是有出奇致胜之说吗?

王全德立即说道:“通讯兵,通知部队集合,由程副总指挥带领一中队从南面、三中队从东面对石精忠进行包抄,我带领二中队和四中队在北面、西面埋伏,以断解放军退路。我宣布假如石精忠那晚上还没在团凼河遭打死的话,捉到他奖大洋一千块、发现敬副总司令的地下仓库者奖励一千块。哦,如果先发现敬副总司令地下仓库者还可以加倍奖励,那可是够上千名九路军兄弟吃穿好几年了啊!”

讲完这些话,王全德禁不住一阵哈哈大笑,九路军士兵们也跟着一阵傻笑。

王全德高兴得眉飞色舞,心里美滋滋地想:趁几路大军与石精忠打得激烈之时,自己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听手下人说,敬志谦的地下仓库是设在狗咬山下的山洞里。你敬志谦聪明一世,几代人创下的这点基业,不就成了“猫儿弄翻甑子给狗造福”吗?即使你程大志把我的那两个中队全都盘丢了,也不要紧,只要有了银元这个“孔方兄”不就有了起家的本钱吗?

何况打仗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捞钱,捞到了钱还拿那队伍干吗?哼,敬志谦我们就等着瞧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九路军士兵们笑的是:你王总指挥想得倒美,假如我都已经发现了敬总司令的地下仓库,那不是已经发财了吗?还用得着你来奖赏我吗?如果发现不了地下仓库,你王总指挥哪里会有钱来奖赏我们呢?这不纯粹是空话吗,你送给我们的“空壳人情”还少吗?

  晨雾也像赶趟儿似的,“准时”地来到江石大地上。

最要命的是,这雾气偏偏把军民联欢会会场笼罩得严严实实。

这可让九路军犯难了,这时隐时现的雾气恰似为解放军罩上了保护网一样,可不利于攻击啊!

王全德却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这可恶的雾气,他妈的十个江石都打下来了。

还等啥,江石这地方天天如此,要等这可恶的雾气散去的话,除非去请诸葛亮搞奇门遁甲来退去云雾咯!

  王全德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自己的队伍发出了攻击命令。

“咔嘣、咔嘣、”“喀、喀、喀”夹杂着九路军的吼叫声,离石精忠所处的位置越来越近了,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程大志也带着队伍开始呜嘘呐喊了:“喂,你们看那个大汉可能就是石精忠啊,快冲上去捉活的,只差几步了,搞快点呀,捉到了石精忠那可是一千块大洋就到手了,脚挖手抠要搞好几代人呢!”

一个九路军小头目嘀咕道:“你捉得到吗?就算你捉到了,假如没有找到敬副总司令的地下仓库,王总指挥有钱给你吗?金圆劵、银圆劵倒是堆了一大屋,这你拿来起作用啊?”

九路军端着火药枪、蜷曲着身子、猫着头,穿过层层迷雾,终于围住了万天宫解放军的会场。眼看就要追赶上解放军的大队伍了,不料一股浓雾飘来,只是一瞬之间,一大群解放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九路军士兵们不断用手掌拍打着眼前的雾气,待浓雾慢慢散去之后,他们定神一看,幸好从前把我们追赶得鸡飞狗跳的那个山东大汉还在那儿,可能是他个子太雷堆打转身不灵光,还没有跑得脱,这不正是我们要抓的大鱼吗?哈哈哈,来菜了,看来今天该我们当散兵的发个洋财咯!哼,发了财老子再也不穷酸了,也像他妈的当官那几爷子一样享受一下。

九路军散兵们争先恐后地向前冲,生怕落后了捉不住这个山东大汉而失去了发财的机会。

可无论怎样追赶着这个山东大汉,都总是相差那么一半截路程,追赶不上。

正当土匪准备“蔫须”时,背后传来了敬副总司令“女婿”安训成的呵斥声:“他妈、妈、妈的,快跟老、老、老子上,你们不是想发财吗?快、快、快上,再慢、慢了,宝藏遭解放军、弄去了,划、球、不来!”

敬副总司令的贴身警卫曾兆吉也向散兵鼓劲:“兄弟们,发财不发财就在这儿见分晓了,想发财的就快点向前冲,冲慢了发不了财就不要怪张怪李哈!”九路军们由远及近向解放军逼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可令他们奇怪的是,刚才还站在联欢会主席台上的石精忠和几个解放军转眼间就没了踪影。正在匪兵们疑惑不解之际,安训成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说道:“我、我、我晓、晓、晓得,他们跑、跑、跑进,暗道……”

曾兆吉冷眼看着安训成说道:“既然只有你才晓得这里有暗道的进出口,那你还在这里啰唆个啊,你不赶快带着兄弟们往前面搜索前进,还愣在那里干吗?这可上对不起党国、下对不起敬副总司令啊!”

十五米、十米、八米……忽然一阵“轰隆、轰隆、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在土匪人群里响了起来。

硝烟慢慢散去,曾兆吉飞快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以显示自己不是普通的散兵。

他用脚一一踹了一下倒在身边的那些九路军,用“烧腊”声音干吼道:“都死完了吗?真他妈的经不起打整哟,不就是石精忠埋了几个土火炮吗,你们不是要升官发财吗?死了的就算了,没死的快点起来,好的还在后头呢!”

他这一吼叫,还真有两个倒在地上的九路军一边呻吟一边站了起来,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吼叫道:“曾队长,你们不要跑了,等我一会儿,我也很想发财,隔会儿等我脚不痛了,就去拿那一千块的赏金,我屋很差钱哟,你们可不要先把钱拿走了,断了我的财路就对不起人了噻!”

当然,安训成和另外两个走在最前面“冲锋”的九路军,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任凭怎么吼叫、拍打,他们都没有一点动静。

曾兆吉用脚逐一踢了踢地下躺着的躯体,忽然安训成僵硬的“躯体”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不断地叨唠着:“你们硬是、硬是不、不、不经打整,哈哈!我还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发慌、慌、慌!”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这下才真的彻底“没事”了。

曾兆吉狠狠地踢了两脚安训成那僵硬的尸体,见安训成的确已经死得硬邦邦的了,嘴里才发出“哼”的一声冷笑,便忙碌另外的事情去了。

见状,在场的九路军士兵们都有些莫明其妙了,敬副总司令的副官又是女婿的安训成死了,曾队长居然好像一点不悲伤,反而幸灾乐祸,难道他们以往有过节儿吗?这好像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曾兆吉整顿起队伍,冷冷地说道:“暂时先不要管死人,活着的快点往前冲杀,你们看看火光、听听炮声吧,蒿枝堡、旧城坝也打得好起劲哟,如果让他们夺了头功,先找到了秘密宝藏,我们还能发财吗?”

于是,九路军散兵们嘴里喊叫着:“为了得赏金,向地下仓库冲啊!”的口号,一一跛、慢无目标地向区政府“冲锋”了。

其实冲了半天,谁也不知道地下仓库到底在哪里。

  曾兆吉没说错,蒿枝堡、旧城坝两处也三不两时传来阵阵的枪炮声。

原来王文武的如意算盘是,倾巢出动金佛山地区的所有九路军,兵分四路夹击江石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江石场,以此打通进攻县城的通道。

但敬志谦根本不予配合,只局部赞同了王文武的作战方案,只向江石派出了王全德、乌培德两路大军。即使做到这一步,也是在王文武同意恢复紫秀美职务,把紫秀美派到西部前线配合李光林作战的情况下,敬志谦才同意让步的。

而今天围攻江石的却是三路大军。

第一路是早就埋伏在鬼王山脚下的王全德部,由程大志亲自带领的人马在突袭除夕联欢会场扑空后,在曾兆吉的带领下,一边放着空枪,一边向区政府靠近;第二路由南面石牛镇合口河方向的郭续发部,“顺利”进展到蒿枝堡碉堡下,用机关枪、步枪阴一枪阳一枪地朝里面进行点射;第三路是武隆方向的黄氏五兄弟部队对旧城坝形成合围之势,正准备用轻重武器实施火力攻击。他们满以为,在除夕这一天来个突然袭击,像摔跤一样给对手来个“烂心子”,使共产党防不胜防,一齐攻下江石区政府、蒿枝堡和旧城坝这几处军需重地是没有问题的。他们甚至非常乐观地设想,只要将这三处战略重地拿下,就会很快攻占整个江石区,同时也为占领南川县城打下基础。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在群众联欢会场被解放军炸了几炮、丢掉几名兄弟以外,其他几路人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打”进了江石区政府坝子。

当然,王全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目的是千方百计找到敬志谦的巨额“宝藏”。

那么,为什么今天围攻江石的是三路大军,而不是王文武的四路大军,又不是敬志谦的两路大军呢?

这当然全是乌培义兄弟耍的鬼把戏,乌培义利用联络官的权力,故意误传司令部命令:黄满荣、郭续发两路人马开赴江石场参战,而乌家军却退居二线,梭了边边。这样,乌家军也就可以随时随地从江石脱身出来嘛。

当然,乌培义还是装模作样地履行着联络官的职责,你看他一点也不轻松,来往穿梭于各路人马之间,充当“电话”功能,通报情况、传达司令部精神。

完成联络事宜之后,他又像一阵风似的飘到他大哥乌培德指挥部去了……

话说此时,王全德、郭续发和黄满荣等“巨头” 在敬家大院里碰头,商议军机大事。

王全德转了几下眼珠,叨唠道:“不对呀,由此来看那晚石精忠肯定没遭打死,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吧,不知他今天又在搞啥名堂。我听家父说过,打仗胜败的关键在于对敌情的判断,如果……”王全德越想越有些后怕,说不定今天真的中了解放军的埋伏了,于是他高声叫道:“快快撤退,情况有变,各位仁兄,快速将本部人马撤出江石,可能石精忠埋藏有伏兵,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的,的确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只见这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咔咔咔,嘣嘣嘣”的枪声,夹杂着“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山摇地动。

紧接着,从四面的大街小巷冒出来数百名头戴红五星、身穿黄军装的解放军,他们举着枪,停止了射击。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解放军干部登高一步,手里拿着话筒高喊道:“九路军兄弟们,你们已经被人民解放军包围了,你们都是穷苦人,不要再与人民为敌了,我们的政策是……”

正当他准备继续宣传共产党、解放军的政策时,两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这个解放军干部应声倒下。

“同志们赶快抢救熊副书记,他受伤了!熊副书记你怎么样?”他身旁的人员飞快地把熊雨之送到了卫生所。

九路军的这一挑衅行为,引起了解放军指战员的极大愤慨,他们纷纷一下子“哗啦哗啦”地拉开扳机,准备彻底消灭这伙灭绝人性的匪帮。

就在此时,集中到这里的数百名九路军也背靠背地拉开了枪栓。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石精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双方对峙的“堂子”中间,一些解放军战士一下子举着枪挡在了石区长前面。

石精忠用两手把战士们往两边一推,赤手空拳地登高一步,面向解放军队列朗声讲道:“现在俺首先命令俺们的解放军战士把枪放下,也许有的同志想不通,九路军已经被俺们包围了,而且居然还开枪打伤了俺们的同志,这太不公平!”

很多解放军战士吼叫道:“就是嘛!我们已经把他们包围起来了,而我们并没有对这些俘虏怎么样,熊副书记给他们宣传党的政策,他们居然开枪打伤了熊副书记,他们还有一点人性吗?对这群豺狼决不能手软!”

石精忠微笑着说道:“可你们想想,在他们几百人当中,不也只有个别人开枪吗,如果双方一旦开枪,那死伤的人数不是会成倍增加吗?况且死伤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凶手,很可能会是无辜的贫苦百姓啊!”

接着,石精忠又转向九路军队列讲道:“阶级兄弟们,你们都是穷苦百姓,眼看已经到了年根三十夜,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回去过团圆年、去安排来年的生产生活呢!假如你们在外面出个一差二错,对得起家人吗?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人民政府会宽大你们的,会发给你们生产、生活费用,让你们回家过团圆年,请你们相信共产党人民政府是言而有信的!”

  石精忠话音刚落,九路军队列里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石精忠一席入情入理的话语,把九路军士兵说得心服口服,都愿意缴械。九路军们纷纷往院坝中间堆放枪支。

不料瞬间又响起两声枪响,大家心里不禁一惊,纷纷扭头朝枪声响处看去。这次人们看到的情形与上次的情形大不一样,枪是朝天放的,人们看到直到此时手枪还被三人同时向上托着,枪口还冒着微烟呢!

虽然这次没伤着任何人,但着实让人们的心揪得紧紧的,好悬啊,险些酿成一场大祸。

那么,人们一定会问,这前后两次放冷枪的是谁呢?

事实上,两次放冷枪的全是黄百万的大公子黄满荣所为。

原来,黄氏父子雄心勃勃地带着部属到这里与解放军决一死战,以报蒋专员的“知遇之恩”。然而战斗刚刚开始,九路军就中了解放军的埋伏。眼看就要当俘虏,于是黄满荣就在熊雨之讲话时,打了熊雨之的冷枪,想趁机挑起一场激战。

后来,石精忠大气凛然的壮举令九路军折服,眼看自己的老本就要赔光了,黄满荣认为大势已去,于是就孤注一掷,想乘人不备,再次放冷枪挑起事端。

不料,他的异常举动早已被身旁的几个九路军士兵注意到了,就在他刚好瞄准目标准备向石精忠开枪的时候,他举枪的双手同时被身边的几双手捉住了,子弹射向了天空。

随即,他被真心投诚的几个九路军士兵押送到了解放军队列里。

通过士兵指认,王全德、郭续发、黄满荣等土匪头子被关入狗咬山大牢。

大多数九路军士兵怀里揣着硬邦邦的大洋,高高兴兴回家过年了。

直到这时,石精忠才如释重负,他用手摸了一下背心,汗水浸透了几件衣服。

石精忠暗想,今天这样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毕竟我们那些大多数“解放军”都是冒牌货呢,有些人甚至连枪都不会打,能与数倍于我们的敌人硬拼吗?

看来诸葛亮摆空城计用鹅毛扇子是非用不可啊,要不如何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呢?试想,即使诸葛亮那样的旷世之才都没有绝对的致胜把握,何况常人呢!

正在这时,一向果断干练的陈文礼来到石精忠跟前,有些迟疑不决地说道:“老伙计,今天你刚演完这出空城计,元气尚且没有得到恢复,我真不忍心打扰你呀!不过这事还非说不可啊,现在熊雨之同志生命垂危,我打算安排人把他送到县城医治,你看怎么办?”

石精忠听后有点生气地说道:“你真是个书呆子啊,人命关天的大事 怎么能顾及我这个大活人是否恢复元气呢?如果老熊出了差错,俺跟你这个老夫子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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