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把头扭向说话之处,看是谁能说这种惊人之语。
见说出这话的是喜欢制造紧张空气的向万一,大家的紧张心情才轻松一些。
向万一做了一个怪相说道:“我是说不能让萝卜花老周单独去,我觉得还是给他发一支枪带在身上好一些,虽然他是‘嘘嘘眼打靶——观点模糊’,但是遇到紧急情况即使打不准,还是可以吓唬一下解放军噻,万一他趁敌方不注意的时候临时又发挥好了也说不清楚……”
敬志谦挥了一下手,周顺友走出了九路军的营房。
九路军众人见周顺友闯关过隘,顺利进入解放军辖区,纷纷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叫嚷不休。
有人说:“他妈个×的,这个‘萝卜花’老周硬是胆子大得像吃了‘雷’似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进解放军的防区。”
也有人说:“你不是看他已经化了装吗?嘿,狗日的‘萝卜花——独眼龙’还占优势呢,解放军都晓得九路军即便再找不到人,也不会找这样一个×瞎子来当兵嘛,这个‘周半头’反倒占了便宜,他居然可以随随便便进出解放军的防区!”
一些九路军士兵听了这话,心中真是懊悔不已,想当初,到街上想干啥就干啥,只要出几个小钱就可以吃、喝、拉、撒随自己的便,多好啊!可现在,就连上街的权利都没有了,还没有“萝卜花”老周这样的残疾人安逸。
想开溜吧,又走不脱,真她妈的不该来当这个背时的喉食子九路军哟。
话说“萝卜花”老周,一身农民装束,在街上几转几不转就钻到了区政府里。
区政府斜对门一个铺子门前站着一大堆人,正聚精会神地听“女人腰”边先生说书呢!“啪啪啪”,只见边先生用惊堂木狠狠地往桌子上敲击了几下,几十颗人头顿时像一只巨手提着的鸭子脑壳一样,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边先生,而边先生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区政府大门的方向。
恰好此时区政府大门“叽嘎”一声打开,走出一个身穿中山装、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他刚好出来就遇见一个高大汉与士兵争执不休。
原来,这个高大汉趁区政府卫兵不注意的当儿,一下子窜进了区政府大门里,声称要到区政府上茅厕,而卫兵死活不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大汉进区政府,于是双方大声地争吵起来。
从区政府大门走出来的大汉是熊志和,他心领神会,这不就是周家大管家吗?
熊志和向卫兵递了个眼色,卫兵就连拉带推把周顺友带进了区政府里。
陈文礼拉着周顺友的左手说道:“听到惊堂木响,我就叫熊志和出来,果然是周大善人驾到,有失远迎……”
石精忠又拉着周顺友的右手说道:“其实,不仅你的老乡熊志和同志认识你,俺们也见过面嘛,有啥要紧事,劳驾你亲自动步,俺们赶紧到里面谈吧!”
石精忠、陈文礼带着周顺友来到了机要室。
周顺友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历史,重点对自己如何在重庆入党,如何受党组织的安排回到家乡组建金佛山特别支部,后来又是如何因革命队伍中出现叛徒、党组织遭到破坏,自己长期在周家潜伏下来支持配合开展党的秘密工作等情况。
在向石精忠、陈文礼作了简短通报后,周顺友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的已经发黄的小本本——党证,递给了石精忠、陈文礼阅示。
石精忠、陈文礼看了之后连声说:“你真是个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你比俺和陈副书记的党龄还长,俺们应该向你这个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学习、致敬啊!”
三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周顺友向石精忠和陈文礼说道:“我在解放军首长面前出示党证并不是为了表白自己,而是由于当前江石区的斗争形势非常严峻,迫切需要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站出来承担战斗任务。严格地讲,这是不符合党的组织原则的。不过,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处理了,现在我着重向您们汇报一下,西线旧城坝九路军兵力的布防情况!”
说着,周顺友像变法戏似的从另一个贴身衣兜里摸出了两张“牛皮”纸,然后指着“牛皮”纸上的圈圈点点说道:“这里是敬志谦的司令部、这里是士兵营房、这里是……我与老爷子周良诚之所以热情款待敬志谦的队伍,就是想用软索索套住敬志谦这只猛老虎。由于九路军对江石的封锁,今天我就是采取特殊方式冒险来向区委汇报情况的,现在汇报应该不晚吧?希望区委尽快制定出可行的御敌方案!”
陈文礼地说:“太好了周顺友同志,地方组织考虑很周密。有了你们这些无名英雄的,提供如此有价值的情报,区委的御敌方案就更加切实可行了……,下次的联络方式和暗号是……”
听到这里,忽然周顺友大惊失色叫道:“哎呀,糟糕!”
周顺友惊叫一声:“我现在还兼任着驻扎在旧城坝九路军这支队伍的军需官呢,我进场镇的‘目的’就是为了采购军需物资呢,如果我在这里时间待长了怕引起敬志谦这只老狐狸的怀疑。两位首长,我就先告辞了,我会按照预定方式随时与你们保持联系的。”
石精忠、陈文礼相视一笑,安排熊志和尽快把这个周半头“逐出”区政府。
几转几不转,周顺友从一个茅厕里钻了出来,他用双手提了提“三爪”裤、紧了紧白布裤腰带、拍了拍胯下,一连串动作很像刚好结束出恭的样子。
江石区委、区政府继续召开干部扩大会议。
石精忠用浓眉大眼扫了一眼与会人员,讲道:“请防守各据点的负责同志先汇报一下各据点的防守情况吧!”
陈文礼接过话头说道:“对,先听基层一线情况汇报,听听同志们的意见,再对防守方案作进一步的完善与细化。”
防守蒿枝堡粮库的王排长讲道:“我是最近才换防到蒿枝堡粮库的,这里的防守力量有十八名解放军及五名地方干部,共计二十三人。围攻这里的敌人主要是合口河方向的郭财禄、宰占魁的队伍,大约三百多人吧。他们用青大炮轮番向里面攻击,时不时又向里高喊‘本地人都出来啊,我们马上开始攻打碉堡了’,时不时又高喊‘解放军,你们投降吧,你们的区长石精忠都遭我们打死了’。他们想利用我们通讯不便的弊端,来麻痹我军斗志。但在我们那里,不论是解放军还是地方干部,没一个听信敌人的谣言,没有一个人思想上有半点动摇。敌人你喊你的,我防守我的,你想靠近我们的碉堡那还真是没门。十天来,我们共计打退敌人二十多次的冲锋,打死打伤敌人六十多人。按照区委指示,我们坚持固守阵地,没有组织反冲锋,连军需食品等一应物资也是趁敌人不备,夜间进行补充的。因此,我军牺牲一人、重伤二人、轻伤五人,但同志们实在是疲倦不堪啊!”
负责防守曾家祠堂的熊志和讲道:“其他情况与王排长讲的大同小异,我们也打退了敌人的数十次进攻,应该说还坚持防守四五天是没问题的。在这里,我着重汇报一下我们据点的特殊情况。围攻曾家祠堂粮库的队伍番号较多,有九路军、鸟杆军、保家军等多起名目繁多的队伍。这些队伍成员复杂,大多是由旧政人员中的镇长、乡长、指导员、三青团骨干和社会帮派中的一贯道、袍哥及土豪劣绅拖起来的‘棚子’,他们在社会中还真蒙蔽了不少群众。加之我们据点的防守人员也是以本地党员、区中队青干班为主,这里面很多同志过去大多是‘双料’份子:他们一方面是党的地下工作者,而且至今他们的党员身份也未公开;另一方面他们从前又都是国民党的甲长、保长,甚至有的是乡长、县参议员等。当时为了工作需要,自然与社会各阶层人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一些九路军队伍的头目认为,他们与我们的这些同志‘私交’尚可,就妄图从我们这些本地人入手,策反、瓦解我们的同志。但是,他们的煽动、挑拨离间成功了吗?没有,一点没有。尽管战斗激烈时,我们都感觉到地动山摇,我们据点也有两人牺牲、三人受伤,但土匪的伤亡更大,他们仍然奈何我们不得,碉堡仍然在我们手头。”
负责防守旧城坝的李正也对场镇西边川湘线防守情况,作了较为详尽的汇报。
接着,曹子剑通报了当前江石区四周面临数千名匪军包围的严峻形势,概括总结了各据点的防守经验和教训,并提出了下一步作战防守的建议意见。
石精忠带着浓烈的山东口音讲道:“总的来讲,在这场与土匪的生死大拼搏中,俺们已经牢牢地占了上风。你们帮俺计算一下,俺们仅仅只有一百余人的兵力,硬是顶住了二十倍、甚至三十倍敌人的围攻。到目前为止,敌人没有夺走俺们的一支枪、一颗子弹、一粒粮食,没有攻下一座碉堡,这是一个多么值得骄傲的胜利啊!当然,离最后的彻底胜利毕竟还差那么一步。那么,下一步该怎样来谋篇布局新的一场较量,才能防守好大本营呢?这个棋盘上的棋子还是让陈副书记来摆吧!”
陈文礼扶了扶眼镜说道:“好个石区长,你这个主帅硬是谦虚哟,常人都是把‘烂摊子’让别人来收拾,你可居然把这么一个‘好摊子’也推给了我。那好吧,我就先传达县委的指示和下一步的作战部署。最近,县委每天向区里发好几封电报,通报瞬息万变的战况,指出下一步作战的重点,所以我们并不是孤军作战。刚进南川时,县委就制定了金佛山地区解放初期的‘三步走’战略:第一步,进驻县城及各重点城镇;第二步,组织力量加强对县城及重点城镇的防守;第三步,等待时机成熟、实施战略反攻。从目前的战局看,我们已基本实现了前两步目标,九路军及反动武装的进攻和暴乱已经是强弩之末。沙文化、王文武、敬志谦之流酝酿已久的计划:先取下江石、陈巴场、观音庵、石牛河等重镇,再一举拿下南川县城的妄想已经成为泡影。到昨日为止,围攻陈巴场、观音庵、石牛河等地的匪军已经不战自退,他们已经没有耐力跟我们对峙下去了。不过,他们的撤退到底是真是假,后面是不是隐藏着杀机,县里在组织力量清剿的同时,首长们会作出准确判断的。所以,九路军在其他各地的撤退并不意味着我们江石区的指战员可以松懈一下了,恰恰相反,我们要防备其他各地匪军的溃退是一种假象,也许他们正在酝酿新的阴谋。因此,上级首长再三告诫我们:必须高度警觉,加强警戒……”
正在这时,区委文书芮蜡梅匆匆忙忙地将一封电报送到了石精忠面前。
“同志们,太好了!老陈你快看看吧,这封电报太及时了。”石精忠浏览了一下电报内容,随手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高兴地叫道。
石精忠稳定了一下情绪,将电报递给了陈文礼。
陈文礼看了电报后也哈哈大笑道:“这下,还是由石区长来传达上级的重要指示,并作具体的安排布置吧!” 石精忠接着讲道:“刚刚接到县委的电报指示,整个南川的反土匪暴动战斗即将由防御转入反攻,也就是从今天起,江石的防守战斗将过渡到反攻阶段了。鉴于江石战斗的特殊性,县委拟向江石区派出增援部队,我们要以积极主动的姿态迎接援军的到来,并在他们的配合之下打好江石反包围之战。现对人员作如下安排:戚天华、李正两同志,赶紧做好防务移交,你们在今晚天黑之后摸黑分别从东西两面去迎接县里派出的援军。镇区内的防守战照常进行,特别是在增援部队赶到之前不能有丝毫松懈,不能让敌人看出我们的防守有任何变化。各据点要做好兵力调配,既要坚守好据点又要配合好这次战斗。同时,命令叉河口的兵力必须趁着黑夜集结到江石附近的茂密山林里待命。一旦集结完毕,防守东、南、西、北四门的人员可以且战且退,让九路军涌入镇里,然后实施关门打狗。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立即落实专人,与混入九路军内部的我方卧底人员及防守叉河口守军负责人取得联系,及时把这次作战计划、作战时间、作战信号等情报传递出去。”
陈文礼说道:“同志们,今天白天的仗照常要打好啊,务必保持连续作战的作风,不要听说援兵到来思想就松懈,等江石的仗打完了再让同志们好生歇歇吧!”
开会的干部刚走,陈文礼又转身对石精忠说道:“至于与叉河口的联络问题,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由……”陈文礼话还没说完,用手一比画,石精忠就心领神会了。
石精忠道:“你是说让这个人去完成这个任务吗?我看还非要‘活罗钻’莫属呢!”
陈文礼说道:“好,我已替土诗人用米汤在白纸上拟好了内容,只要他将信件转交到林大勇、鲁志坚手里,他们用碘酒一浸泡,上面自然就会出现文字内容。即使万一在路上被匪军发现搜到,本地人都知道他毕竟是诗人嘛,身上哪里会不带纸呢?要不他怎能随时作诗呢?”
石精忠哈哈大笑:“白面书生哟,这下你把诸葛亮擒孟获用的招数完全用活了,你这是欺负匪军们是蛮子吧!好,你就安排人员与土诗人联系吧!”
陈文礼也哈哈一笑道:“这下,我又要借用你的秘书——小芮一段时间了,不过等她完成任务后我一定会完璧归赵的!”
话说前两天,沙文化的确回了一趟老家,处理了一下家里的事情,安顿父母、堂客娃儿、转移财物什么的。同时还把一批没发出去的军饷,几麻袋银元也藏匿到了冬水田边的水沟里。沙文化安顿好这些事情后,并没有立马回到江石区作战前线,而是昼夜不停的先后“微服私访”了陈巴场、观音庵、石牛河等地围攻共产党政权的情况。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地方的反共救国形势比江石更为糟糕,简直让沙文化感到绝望。
各地在围攻区乡政权时,尽管组织了若干次大规模的包围和冲锋,但都没有成功,除了占领了最偏僻的两个集镇以外,重要城镇一个都没占领,更不用说川湘线上的重要城镇了。
九路军虽然已经包围解放军十多天了,解放军也伤亡十多人,但九路军、反共救国军的损失却不知是解放军的多少倍。看来,如果再这样继续将全县一万多各式各样的队伍分散在若干个区、镇、乡的话,确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一想到这样的结果,沙文化就不寒而栗。
现在江石镇这个南川门户,真成了“一石二斗糯米打的糍粑——既吃不下又丢不得”啊,似乎没有任何解药了。
尽管自己自始至终都把夺取江石当做走向辉煌极为关键的一步,组织实施了多次重重包围和剿杀战术,以数十倍于解放军的兵力将江石团团围住。但时间过去了十多天,居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形势很不乐观。
你说撤退嘛,又往那里撤、怎么撤呢?军心涣散的队伍,只要往后一撤退,就会像蜜蜂一样“散包”,那不就一切都完了吗?你说不撤吧,又打不下来,光几千人的吃喝拉撒就是大问题。那些地主豪绅,出了一次、二次钱粮,都还捏住鼻子硬撑着,如果再让他出个三四次钱粮的话哪个还愿意呢?将心比心嘛,椅子可以调换坐噻。
最可恨的是,王文武、敬志谦这两个人相互猜疑,互相拆台,他们哪里是在跟石精忠的解放军打仗,而是他们相互在对打。他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相让,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
真可悲呀,根本不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总有一天他们是要一起毁灭的。非但如此,恐怕还得拉上很多人垫背呢!“鱼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在帮解放军大忙呢!
再有一件事情也让沙文化坐卧不安,更危险的人物恐怕要算那个深不可测的李光林哟,有些苗头很不对头哟,不过这事只有搁在后头慢慢处理吧。任何事情搞急了往往会适得其反的。
那么,时下到底怎样才能化险为夷呢?看来,九路军除了“失败”这条独路已经无路可走了。
然而目下自己这个身份要报答蒋委员长,也只剩下死马权当活马医这条路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命令分布在其他各地的队伍撤出来,暗中向江石场转移,先集中力量拿下江石场再说,这样可以造成一种溃退的假象,趁机麻痹共产党的决策人物,以利于九路军得手。
不过,沙文化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打下江石,于是他就留了一手,思谋了这样的一个计划:自己只要把部队调集拢来,把声势造起来之后,就把指挥权交给王文武,由他们来操作,只要把火点起来后,自己就来个隔岸观火。
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他们能够把江石区政府拿下,自己就出来当接收大员,如果他们打了败仗肯定会往金佛山退缩,自己到金佛山去守株待兔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沙文化一阵苦笑,权且运用一下“狡兔三窟”原理,不管结果如何。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在江石场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观,城镇四面八方被各式各样的队伍围得水泄不通,街上冷冷清清,近处的山头和高地上那些衣衫不整的“军爷”们一会儿摆弄火药枪、一会儿摆弄机关枪、一会儿呜嘘呐喊。
九路军们偶尔见到小孩还要吓唬他们一下。
江石周围山头上站满看热闹的老百姓,也难怪,大年十四之前老百姓是最闲空的嘛!
老百姓听说解放军的大炮好不了得,那声音听起猛烈浑厚,还有解放军官兵的穿戴很是威武雄壮,不像那些七古八杂的队伍那样二不挂五、狼狈不堪的“鸡样子”。
老百姓都是好热闹的,他们想这样的阵势不去看看,好可惜哟,怕是千载难逢哦!
土诗人是到江石周围的山头上看热闹的时间最长、次数最多的一个人。
因为他是一个“快刀打豆腐——二面光”的“活罗钻”,随便哪里他都能钻得进去,也能走得出来。
所以十处热闹九处有他土诗人,试想这样热闹的场合,他能不到现场吗?
不过,他既不是指挥员,也不是战斗员,他只是一个业余的“战地记者”。
最近半个多月来,土诗人几乎是天天到江石周围山头上“观战”,外界的人们都知道他这样做不外乎是收集素材,然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编成诗句,然后向亲戚朋友“义务发表”。
更何况九路军们在十分无聊的情况下,也很喜欢听他的诗词,于是他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来去自由,每天都能准时到曾家祠堂不远处的山头上“观战”。
当然,只有土诗人自己和区委核心层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土诗人骨子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收集素材,而是以收集素材为名等候解放军召见自己。
每当解放军用高音喇叭高喊:“山头上的老百姓,这里危险,快回家吧!”如果连续重复喊三次,那么土诗人就知道是解放军在召唤自己进镇领受任务了。
土诗人来到“女人腰”边先生那儿讨了支烟抽着,从茶馆的后门出来就几转几不转来到了区政府。今天土诗人又领受了解放军交给他的一项秘密任务:利用他人熟地熟的有利条件,顺便将一个“纸条 ”交给叉河口的解放军。这对土诗人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他每天“赶场”既能闯过九路军的那一关,又能经过解放军叉河口的这一关。当然,这对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无法想象咯,因为没有谁有他那么好的人缘!土诗人这头进那头出,不一会儿他就朝着叉河口方向走去。
刚好来到九路军的第一道岗哨,哨兵见是土诗人来了,他们并不问土诗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而是争先恐后的要听土诗人新的“诗作”。
拗不过这些“军爷”的热情,土诗人把他们拉到一旁,朗诵了自己的“新作”:
王总司令硬是凶,发号施令向前冲。
火药枪打碉楼上,机关枪打万天宫。
沉着应战石精忠,任凭攻打不反攻。
老王气得脉不通,万般无奈就放松。
土诗人刚好吟诵完这首诗,就逗得九路军“军爷”们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个还给了土诗人三二个银元呢。
当土诗人来到叉河口路旁的一个亭子前,一群人早在这里等候土诗人“发布”新闻了。
土诗人想了想又吟诵了一首新诗:
沙特派员不怕苦,翻山越岭回故土。
炸了重庆炸南川,全然不顾父与母。
心想事成美名传,不想还是受了阻。
可怜个个败下阵,只有回家种红薯。
一个老者急忙安排道:“今天那个背时机枪大炮才不得了哦,老婆子,忙些点给大诗人舀碗醪糟来让他解渴,好生听听这个文化人吹吹牛,了解一下江石那边的哈数。”
其他人纷纷嚷道:“土诗人文学家,你再来一首吧,听了觉得好安逸、好过瘾哦,你这个诗人还真不简单,把山外面的那些哈数都搞得一清二楚。”
土诗人说道:“就冲大伯这碗醪糟,我就又想好了一首,再念给你们听吧!”
瞬间一首诗又从土诗人的口里冲口而出:
大年三十天未黑,来了司令王全德。
忙前忙后没稍息,只想宝藏全都得。
八路洋枪太猛烈,炸得九路胆气歇。
想把共军来消灭,不料自身进牢狱。
土诗人摆脱了老百姓的“纠缠”,很快就到了叉河口解放军的防区。
防守上下游两个关卡的分队领导正在开会,土诗人把一张白纸交给了林队长。
林队长接过“白纸”一看,知道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连声说:“非常感谢你,你做得对,你已经由一个‘土’诗人变为‘革命’诗人了,你给人民解放事业做了大量默默无闻的工作,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鲁志坚队长走出来,握着土诗人的手,带着浓厚的山东口音说:“老乡哦,从那天区委的来信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志,你是一个没有履行入党手续的党员哟,今后的革命功劳簿上一定会有你名字的!”
接着,鲁志坚又转过身子对管后勤工作的同志安排道:“给我们的诗人取二十块银元,权当做稿费吧,哈哈哈!”
土诗人急忙把双手一摆:“只要有长官这句话就行了,过去我没能考中秀才,并不是我没有真才实学,那都是旧政府太黑暗了,如果都像你们共产党这样量才录用权,把我这样的人当人看待的话,那我的理想早就实现了。我就是想在某一天,我的歪诗能发挥作用,能派上用场。你们这么看重我,我哪敢收你们的钱呀!只要长官美言,当人民当家做主的时候,能出一本我的诗集我就知足了!”
林队长笑着说道,“革命队伍里没有‘长官’的说法,一律叫同志、叫领导、叫首长,当然这里没领导、没首长!”
鲁队长对土诗人耳语道:“区委不是已经给了你明确的指示吗?现在有两项重要工作需要你去完成,一是要做好区政府与叉河口之间的联络工作;二是用你的诗词为武器,潜移默化做好一些匪兵的策反工作。你要充分利用你‘活罗钻’路路通的条件,努力为党工作。石书记、陈副书记、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立功的见证人,立功是要受奖的。好吧,大诗人,时间紧迫,下次慢慢聊吧!”
土诗人非常诚恳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解放军长官,哦,不,是首长看得起我,我只要有半点不忠心,都会遭天打……”
林队长急忙打断了土诗人的话:“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胜利就在眼前,等革命胜利后还要给你出诗集呢!革命的目的就是要让人民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不一会儿白纸上现出黑字,林志勇、鲁志坚脸上露出欣喜神色,望着江石场方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