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的龙岩城上,两声巨烈的爆炸声刚刚停止,滚滚浓烟尚未散尽,人们便像雨后春笋般从大地上陆续冒了出来,他们似乎被巨烈的炮声震晕了大脑,有的呆若木鸡地盯着眼前,有的不知所措地看着远方。
也就恰好在此时,以池范行为向导,石精忠、陈文礼带着解放军剿匪部队,沿着另一条捷径刚好攀上了龙岩城。
看着从硝烟弥漫中慢慢站起来的人们,石精忠、陈文礼对炸药的强大爆炸力感到震惊,这可不是少许炸药能够达到的威力,他们不禁担忧起龙岩城和我方卧底人员的安危来。
爆炸现场不远处,从导火索冒出的青色火焰扑闪扑闪继续燃烧着,这更加紧扣着每个人的心弦。
见状,石精忠知道沙文化埋设的是子母连环雷,其爆炸力将视其母雷的炸药分量决定,如果炸药分量足够的话,在一定的半径范围内,几乎可以与中度地震的破坏力相提并论。
幸好刚才被秦大山踩响的只是一个子雷,如果踩中母雷的话,也许此时整个龙岩城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甚至其破坏性还会波及到邻近的区域,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
石精忠非常清楚此时这里的危险处境,只有尽快弄息导火线,阻止母雷的爆炸,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沙文化把龙岩城炸为平地,使数百名指战员和我方卧底人员转危为安。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素来雷厉风行的石精忠毫不犹豫,他健步如飞跑向导火索。
跟在石精忠身后的陈文礼高喊道:“石区长你身为‘爆炸大王’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明明知道这是沙文化设的陷阱,隔不了多久可能又有更大、更猛烈的连环爆炸发生,你怎么能过去冒这个险呢?我代表老首长命令你赶快给我回来!”
而石精忠边跑边说道:“正是由于九路军在这里埋设了大量的爆炸设施,如果不及时排除险情俺们龙岩城就可能爆炸,我们上山的军民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险情就是最紧急命令,俺不去排除它谁去排除它呢?”
正当人们全神贯注盯着石精忠跑向爆炸现场时,不知何时池范行三步并作两步,瞬间便像一座小山似的挡在了石精忠前面。
语言迟钝的池范行只说了一句:“石、石区长靠后,我在国军里头也算是个‘爆破大王’吧,国军搞的那玩意儿跟解放军搞的那套玩意儿大不一样,您没、没我懂,等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您们隔远点不要添乱就成,看、看我的表演……”
石精忠早就听说池范行在国军里搞过爆破,不过仅仅只是耳闻而没有目睹,陡然间把这样一项事关上百号剿匪军民生命安危的交给他,这似乎有些草率吧!
不远处导火索的绿色火苗还在不断地向前移动……
随着险情的加剧,石精忠知道已经不容自己作过多的考虑了。
石精忠紧紧盯着池范行不转眼,似乎要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洞察池范行的五脏六腑。
联想到池范行以往的种种表现,石精忠相信池范行是一不善言辞而脚踏实地的人,他既然能够揽下这个瓷器活,肯定 肯定是有金钢钻的。
石精忠毅然把手一挥,把这个千斤重担交给了池范行。
所有人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紧紧盯住池范行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憨态十足的大汉“身上背条黄胶根——假充药先生”惹出事端来,毕竟所有人的生命都攥在他这双大手里啊!
可再看池范行的面容,他却好像若无其事似的,平时手足迟钝的他玩起排雷那一套来则是那样的轻松自在,运用自如。
只见池范行几搞几弄,像杀猪匠王光吹杀猪理猪肠子一样,不一会儿他就理出了一大圈绳绳网网和大大小小的母雷、子雷、母弹、子弹、母雷管、子雷管来,摆在了人们面前。
众人看着这堆拆下的爆炸物品,一个个不寒而栗,面面相觑,很大一阵仍然心有余悸。
池范行抱着这些玩意儿,苦涩地对众人说道:“看似如此凶恶的这个家什其实就这样、这样简单,这回已经没事了,险情已经排除。唉,遭炸上天的那两个兄弟伙才叫冤枉哦,他们不晓得先把引线的总接头找到,然后‘咔嚓’一家伙就那个了……不过今天搞了半天当真还把我肚子搞空了,饿得不得了!”
人们顿时被池范行最后一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他们好像忘记了悲哀,纷纷对池范行取笑道:“哈哈哈,你这个池饭桶啊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叫花子谈人命——就谈屙痢的哈!”
石精忠看着池范行轻松自在的举动和同志们开心的笑声,像第一次认得这个彪形大汉似的,紧紧盯着这个人高马大的池范行好大一阵子不转眼。
看着池范行搞出那堆七古八杂的玩意儿,熟知爆炸知识的石精忠也不禁惊异不已,这么多爆炸器具,不知沙文化埋设了好多炸药哟。
石精忠命令工兵用铲子、镐头沿着新鲜泥土的痕迹寻找炸药的藏身之处,果然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用篾篓子装着的数十篓烈性炸药,包装油纸外面“TNT”的字样还清晰可见,它们被埋设在一个龙岩城下的岩洞里,重量不下于两吨之多。
石精忠大概测算了一下,如果这些炸药被全部引爆的话,在周围十来公里范围内的破坏力完全相当于一次七级地震,不仅龙岩城这坐历史文物将不复存在,而且还将对整个金佛山的地形地貌和生态环境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后果之严重实在无法想象。
当然,最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生命,必然是时下在金佛山上的剿匪这些人。想到这里,就连有胆有识的石精忠心里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石精忠神情忧伤地说道:“看来你这个池大汉跟英勇献身的那个秦大汉一样,打仗真是个行家里手,俺看了你今天排雷技术的熟练程度已经超过俺了,不管沙文化埋的是子母雷还是连环雷,甚至于更加先进的爆炸设施都没能麻过你呢!无论是‘爆炸大王’还是‘爆炸元帅’都不及你这个池范行啊,他系的套子你没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看来你已经是沙文化的克星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人的情绪往往是起伏跌宕的,当人们从极度紧张的状况下松弛下来时,思维才回到了现实,人们才不禁为失去秦副连长这样的战友而悲痛欲绝。
秦大山的音容笑貌在人们的脑际里一幕幕地展现出来。
想到秦大山同志那憨厚、质朴的形象,同志们早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行行热泪从他们的脸上流下,一个个把拳头捏得紧紧的,同志们为永远失去了天真、活泼、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的秦副连长,悲痛一次次涌上人们的心头。
乌云飘飘,雾气重重,天昏地暗,长歌当哭。
天上乌鸦的鸣叫与地上人们的啜泣相互交织,鸣奏着悼念烈士的独特哀乐。
一行又一行的滚滚热泪,不一会儿就在同志们的脸上结成了一条条冰棍。
一阵阵枪声从战士们手中发出复仇的怒吼,这是在告慰先烈们,你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们将前赴后继,彻底、干净、全部消灭这股顽匪。
石精忠用很强的毅力才止住眼泪没有掉下来,他语气坚定地说道:“英雄流血不流泪,你们这样就能把烈士哭活吗?就能把沙文化、敬志谦他们哭死吗?现在俺们的主要任务是查找九路军逃遁的蛛丝马迹,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石精忠、陈文礼、周顺友、熊志和他们围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研究围歼潜逃的九路军的作战方案。
其余指战员也止住悲戚,或三五人或七八人分头在深山野外寻找九路军逃遁的路径。
被茂密森林覆盖着的溶洞、岩阡、暗河成为指战员寻找的重点。
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你们走在前面的人不忙进洞啊,快点躲开,那条大花蟒朝你们这个方向梭过来了,你们晓得吗?那家伙可是个吞口啊,虽然它外表是冷血动物,但体内却是高温呢,假如人一旦被它吞下去,绝对会被它肚子里的高温烫死的啊!”
大家转过身子一看,说这话的正是池大汉——池范行。
这一下惊动了所有指战员,大家扭头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大花蟒果然摇摆着脑壳、吐着殷红的信子、悠闲自在地朝着一个湿洞子梭去。
而就在离它前面不到十米处,一群解放军战士和群众正专心致志地在寻找九路军逃跑的踪迹呢。
他们哪想到这个庞然大物已然梭了过来,当听到喊叫声转身回头时,大花蟒就快要到面前了,这下,战士们连舞枪弄棒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看战士们随时都有可能葬身蟒腹的危险,一时间谁大家束手无策。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人们感觉万般无奈之时,只见大花蟒不但停止了前进,反而还不停地往后退,头部像自鸣钟的秒针一样,不停的左右摇摆着。
人们在惊疑间朝蟒腰、蟒尾方向一看,不知何时池范行已经紧紧抓住了蟒尾,使得大花蟒像被使了定身法似的,难以前进一寸。
慢慢的,又看见池范行一会儿放大花蟒一下,一会儿又紧大花蟒一手,渐渐的,大花蟒被池范行拉着拖到了一块平整地上。
此时的池范行并未松手,只见他提着三四百斤重的大花蟒甩了一圈又一圈,直甩得大花蟒浑身没劲,仰卧着瘫软在地坝上,池范行才松手歇息。
顿时,一股腥臭味在大地上弥漫。直到这时,人们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池范行的精彩表演,石精忠若有所思地问道:“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上一百、五艺俱全’,这个池范行真是咱革命队伍中的薛仁贵、武松呢,他这条汉子不仅仅是吃饭行,俺看啦他是样样都行呢!”
陈文礼接过话头说道:“我们大家不是正在冥思苦想如何追歼逃敌吗?想来想去似乎都还没有找到最佳作战方案呢,我想,大家可不可以从刚才池范行与大花蟒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中受到启迪呢?”
大家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盯着陈副书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背着双手低头皱眉思虑问题的石精忠连头也不抬,只是旁若无人的反复叨念道:“对,歼灭九路军就跟池范行与大花蟒这场搏斗是一个道理,必须进退结合,收放自如,只是现在俺还有一个关键环节没考虑好,那就是让谁留下的问题……”
陈文礼向石精忠耳语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正在这时,通讯员递给石精忠一封特急电报。
石精忠看完电报后向指战员讲道:“根据上级指示和金佛山剿匪实际情况,目前大多数九路军已经被我们歼灭,现在又给我们下达了新的命令:大部队全部赶在天黑前押解俘虏下山,追歼顽匪的扫尾战斗交给地方同志们来完成。通讯员,马上用高音喇叭筒把命令传达下去!”
这下,很多人都大惑不解,像今天这样用高音喇叭筒传达作战命令,这不是“和尚祈拜老岳母——初回”吗?这不等于把我们的作战意图全都在敌人面前暴露无遗了吗?
上级也不知是如何搞的,难道别处的战事就那么重要吗?非要把金佛山剿匪部队抽走不可吗?搞得半途而废的,又只留下少数地方同志在这里“剿匪”,那不等于搞儿戏耍吗?这样也太便宜沙文化、敬志谦他们了!
石精忠对战士们的不满情绪视而不见,继续对陈文礼交待道:“你要交待同志们一定照顾好柴秀美同志,如果她醒来之后发现我们的那位内线同志壮烈牺牲的话,不知她有多难过啊?俺看芮春花同志留下照顾她最合适!”
此时的芮春花早已泣不成声,只顾点头。
陈文礼问道:“我们的正规部队就要下山了,让体力单薄的小芮留下来照顾柴秀美是不是太残忍了点?石区长,你身边也离不开她呀,换一个人如何呢?”
石精忠暴躁地吼道:“战友们在革命胜利前夕倒下了,这才是最残忍的事情呢!受伤的同志更离不开照料,况且柴秀美同志更需要一个女同志的精心照料,这是一项死命令,凡是地方干部都必须全部留下,解放军大部队全都撤走!要说体力单薄的话,除了俺和池范行、秦大山体力不单薄之外,哪个体力不单薄呢?”
说起秦大山又使全体指战员悲痛欲绝,这样一个憨厚质朴的战友,打了几十年的仗连皮都没有擦破过,却在剿匪这场特殊的战斗中不幸中了九路军歹毒的阴招,他的牺牲是多么让人悲怆痛惜啊!
石精忠饱含热泪弯下腰拾起几张破布片,目不转睛地仔细端详着,他小心翼翼地拍打着上面的泥土,就像平时拍打秦大山的肩膀一样。
慢慢的,石精忠把这块布片折叠起来,将它揣入怀里,更像与秦大山热烈拥抱分享胜利的欢乐一样……
朦胧之中,石精忠对眼前的秦大山既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仿佛憨态十足的秦大山正朝着自己咧嘴微笑呢!与此同时,在石精忠的大脑里又出现了另一个英俊的军人形象,仿佛之间他一会儿穿戴着国军将校服装,一会儿又变成了解放军服装,他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与秦大山拥抱呢!
哦,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人不就是我党派往九路军的卧底李光林同志吗?
虽然自己与这个地下战线的同志未曾谋面,但总觉得这个人与自己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投缘、是那么的……
慢慢的,雨雪含混着泪水模糊了石精忠的双眼。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陈文礼擦了擦眼眶,哽咽着说道:“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再来祭祀他们的亡灵吧,我们得抓紧时间准备下山哦,眼看雪越来越大了,一旦吹起凛冽的寒风,封住了山路,下山就更为困难了!”
忽然,石精忠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陈文礼说道:“老陈,你还记得九路军在清泉街上找替身冒充沙庆丰的事吗?他们采取以假乱真的方式还险些麻痹了俺们的一些同志呢!”
陈文礼说道:“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呢,从沙文化、敬志谦阴险狡诈的本性来看,我觉得今天沙文化暗藏着很大的杀机,他是想以我方卧底人员为诱饵,把我们集中到一起,再实施爆炸行动,企图把我们一锅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算出我们队伍中也有不少能人,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他们挖空心思设下的陷阱。再说,沙文化、敬志谦做事都是喜欢留有退路的,所以我敢断言李光林同志一定还被捏在他们手里,他们是不会这么早就‘撕票’的呢……”
石精忠颇有同感地说道:“对,李光林同志一定没有死,马上向剿匪总指挥部汇报,向上级建议对作战方案作适当的调整,明确各路剿匪指挥部的战斗任务,把‘以退为进’与‘守株待兔’的战术有机结合起来,这件事就由李正同志抓紧去向上级汇报吧!”
接着,石精忠又对陈文礼说道:“不过,要把这一情况告诉小芮,在柴秀美醒来之后一定要让她明白只有密切配合、假戏真做,才能把他的李哥哥找回来!看来,还是你那句话才是正确的:只有首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也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战争成本,俺已经完全被你同化了!”
雷霆万钧,乌云翻滚,长空呜咽,云飘雾绕,苍天也为英勇牺牲的烈士送行。
高音喇叭筒里继续高喊着:“全体指战员注意了,抓紧时间押解俘虏下山,另有紧急作战任务!”
陈文礼、石精忠的分析没错。话说沙文化、敬志谦在他们精心制定的爆炸计划落空后,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得不面对自己被输得精光的现实。
然而,他们又不甘心就这样甘拜下风,他们心想:打仗跟打牌、下棋是一理相通的事情,打牌、下棋输了不是也可以悔棋、可以赖账、可以不按规则办事吗?
他们合计这次我们九路军与解放军的较量虽然输掉了第一局,但最终结局还未可料啊,我们手头不是还有点翻身的本钱吗?
沙文化、敬志谦商量来商量去,干脆像下棋、打牌赌赙一样再孤注一掷地赌一把,该死朝天、不死好过年!
此时此刻的沙文化、敬志谦已经带着几百个残兵败将龟缩到了“落窝凼”的暗道深处。
所谓“落窝凼”是因地质原因而形成的一个方圆几百丈、深度近百丈的深坑,深坑底部较为平坦,四周全是刀削般的岩石。
据说,原来是没有任何人能找到进入“落窝凼”底部路径的,就连在当地生活了几十年的“山岭通”郑树山经过上百次的探险都无功而返,最后也只好作罢。
只是最近九路军占领龙岩城之后,听说沙文化在重庆带来什么外国制造的“探测仪”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一条出入“落窝凼”的暗道。
不过,得知这条暗道的人就微乎其微了,也就是说除了沙文化本人,恐怕就连敬志谦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沙文化、敬志谦也是善于思考问题的人,他们想,既然蒋委员长能据守台湾那个弹丸之地与共产党抗衡,那么九路军为何不学学委员长那一套呢,只要扼住了金佛山这个咽喉要道,不就可以固守待援了吗?
想来想去,沙文化就把李光林关押在“落窝凼”这里,因为这里的地形地貌非常独特,人们形象地把金佛山比喻为一个酣睡的大佛,龙岩城是它的头部,而“落窝凼”就像人体器官的鼻孔,它与金佛山大大小小的地下溶洞紧密相连。
可以说,只要探明了这里的地质地理状况,就相当于把住了金佛山的脉搏,就从地利上占据了优势。
“落窝凼”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它是翻越龙岩城险关后的最低处,而四周的山头对“落窝凼”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沙文化在最高处设有几个哨所,时刻监视着关押在这里的人员的一举一动。
因此,在没有找到暗道的情况下,要想从这里走出来真是插翅难飞,除非有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到“落窝凼”底部。
沙文化深深懂得共产党爱兵如子的作风,何况李光林是共产党的干部呢,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弃他而不管的。只要把李光林控制在九路军手里,解放军对龙岩城的攻击就会投鼠忌器,怎么也不愁解放军不来营救李光林。
哼,必须反复用好李光林这张牌迫使解放军作出让步,只要手里有了这张牌,既可以拖延时间,等待局势的发展,万一等到台湾反攻……到时我们还可以在金佛山四通八达的溶洞里与解放军周旋。
所以,暂时还没到对李光林“撕票”的时机,留着这张牌日后必有大用。
不过,得找个替身麻痹一下石精忠,造成“撕票”的假象,以此为诱饵引诱解放军上钩,即使不能把解放军全部炸死,也可以从心理上瓦解解放军的斗志。
当然,眼目前李光林这个诱饵还必须得带在身边,如果让他溜之乎也那就会前功尽弃,后悔莫及。
想不到人这个东西也跟万事万物一样具有两面性,李光林到龙岩城给共产党当卧底出卖了九路军,这固然是件坏事,但我这么来一个逆向思维,紧紧抓住李光林这张牌为我所用,情势马上就发生了逆转,坏事立马变成了好事。
时下我们手头既占据有利地形,又有李光林这个筹码,对解放军的包围又有何惧哉呢?
当然,要用活这张牌,还得如此这般……
想到这里,沙文化禁不住用手掌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脑壳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许多,好像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又是美妙的前景了,对反共救国又充满了信心,沙文化不禁发出一阵“哈哈哈”的阴狠狂笑。
于是,沙文化便找了一个与李光林身材大致相当的替身冒充李光林,并且用绳子将这个替身头部固定朝下,引诱解放军上当。
人们一定会问,在龙岩城这座高山峻岭上哪来这么多炸药雷管呢?
毕竟是黄埔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沙文化深深懂得“有备无患”的道理。还早在他组织陪都七十八处“大爆炸”目标时,在西南长官公署往重庆周边区县派送炸药时,他就留了一手,暗地里往家乡运送了几吨炸药,他深知这些东西日后一定会有用处的。今天还终于派上用场。
不过,沙文化与敬志谦都觉得,永远呆在这个“落窝凼”里还不是万全之策,万一解放军朝着这里稀里哗啦地一阵炮击,这里哪承受得了啊!
其实,他们早就派出一拨又一拨九路军侦察过,既与这里相连通又相距不过几公里的一个能容纳千军万马的“神仙洞”,那里才是个能进能退的好地方。
于是,沙文化与敬志谦决定,把总司令部设在“神仙洞”里,同时占据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洞宫地府,利用四通八达的地道,相互策应,你就是再多的人马、再先进的武器也奈何我不得!
这个“神仙洞”传说是三国大孝子徐庶修行成仙的地方,故为此名。
整个洞穴方圆不下于数十平方公里,洞中除了有徐庶当年修行参拜的天然佛像外,还有上苍为徐庶配置的仙人井、仙人盆、仙人碗、仙人筷、仙人拐杖、仙人……等一应俱全。
“神仙洞”与其他各个洞宫像连通器一样,紧密相连,四通八达,只要守住各个洞口,外界实难进入。
九路军高层之所以把司令部从地上转入这里,正是沙文化、敬志谦研究、学习蒋委员长高招的结果,必须利用天然有利地形保护自己,这才不失为上上之策!
洞口的九路军哨兵们不要说“站岗”,就是“坐岗”的都少之又少,他们又累又饿地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大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挺尸”。
可是,派出去的一拨又一拨“探子”除了第一拨“探子”带回解放军破解了爆炸设施之外,以后出去的其他“探子”都是赵巧送灯台——一去不回来!
敬志谦暗想:狗日的向万一那娃,表面看起是憨厚老实很是下细,其实他骨子里狡猾得很,他明明知道把那东西整爆了自己都跑不脱,除非脑壳进了水才这样傻呼呼的咯,他狗日的要么敷衍一趟跑回来了事,要么早就跑了八里半了。
可是在当时的背景下,又有谁愿意为九路军卖命呢?所以司令部只有找到他,万一他娃真的脑壳进水没转过弯子来呢?
只是这个狗日的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生不见人、列不见尸呢?
在这个“神仙洞”里,沙文化、敬志谦的确把事情想得比神仙还神呢!
这可是沙文化亲自设计、制定的在龙岩城上埋设炸药、炸掉龙岩城的爆炸方案。
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炸药足足可以把整个龙岩城炸它个底朝天,石精忠和他的那点人马顿时就会在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
为此,他们还制定了预案,一旦“轰隆、轰隆”爆炸声传来,就杀个回马枪,把没有炸死完的解放军彻底收拾掉;一旦爆炸出纰漏,就在金佛山七弯八拐的岩洞里与解放军周旋。必要时,潜逃到黔北的崇山峻岭之中,乌氏兄弟不是已经提供了经验吗?
当然,他们最渴望的是第一种结果的出现。
想到第一种结果的出现,沙文化、敬志谦心中就不禁涌起一阵阵快感。
此刻他们正静耳细听,盼望那隆隆爆炸声早点传来。
终于传来了“轰隆、轰隆”两声巨烈爆炸声。
顿时,九路军们欢呼雀跃,有的一不注意还把脑壳上也撞了个“大青包”。
一个个像鸭子颈子一样伸得老长,眼睛死死盯着龙岩城方向,等待着下一波排山倒海的巨烈声浪传来。
然而,沙文化、敬志谦左盼右等龙岩城上再也没有传来炮声,甚至沉寂得没有了任何音信,这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很多人沉不住气了。
一会儿,几个九路军“探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奇怪了,解放军破解了龙岩城上的爆炸装置,现在他们正乌嘘呐喊着要下山了!”
沙文化、敬志谦几乎同时说道:“再探,快报!”
不一会儿又一拨“探子”跑来报告相同内容的情报。
敬志谦向沙文化眼睛一眨,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秘室。
沙文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对卫兵吼道:“你们不要掉以轻心,你们假如你们把手头的那个东西给我盘丢了,那是非要严厉处置你们不可的哟!”
卫兵们头像鸡啄米似的回答道:“不会不会,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得了啊,我们有几个脑壳嘛,假如把李将军这样一个大好人搞丢了那还得了哦!”
九路军卫兵的这一实话实说,弄得沙文化气不打一处来,他只差把眼睛珠都恨碇出来,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们哪个再敢说李光林是个大好人,那你就去替他去背绳索、替他戴脚镣手铐吧!”
沙文化与敬志谦在黑暗的洞宫地府里边等“探子”的信息,边商量着对策。
左等右等不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派出去的探子又迟迟没有回音,弄得沙文化、敬志谦如坐针毡。
他们觉得今天的时间是最漫长的,也是最难熬的!
沙文化想得最多的是怎样才能找一个安全稳当的藏身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