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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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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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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金佛山》连载

第三十章 读日记区长遇险 施诡计土匪越狱

最近一段时间,石精忠的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可以说脑海里的每根神经都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土匪进攻、保卫新生革命政权的问题,而对于个人感情问题一直没有精力顾及,特别是对身边那些女孩子的情感世界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过,更不用说与他们单独谈过心。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个念头也是一闪即过。

江石保卫战取得决定性胜利,对于一个指挥员来说,本应可以放松一下身心。但在短短的时间段内,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友故去,使石精忠内心深处感到无比悲伤,甚至处于深深自责之中,假如不是这样或不是那样的话,他们会牺牲吗?特别是芮蜡梅的牺牲,这是一个多么难以接受的事实啊!

她是一个天真烂漫的花季少女,又是一个多么纯洁高尚的革命女性啊!有谁知道,原来她对自己和战友们的爱是那么的痴情和执著呢!

而由于自己大脑中的大男子主义作怪,对这个纯情少女抛出的爱情橄榄枝却视而不见,自己又显得是多么的无情无义啊。原来以为她对自己只是普通的战友情、同志情、下级对上级的那种敬畏之情,但从她受伤致死的那一瞬间,所折射出来的是一颗多么纯洁、多么高尚的少女情怀啊!

她在即将踏入天国大门之前,想到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党的纪律、是领导的名声、是最纯洁的战友情,这又是一种多么高尚纯朴的人格啊!

回想起这些,石精忠就悔恨不已,自己竟然粗心到对一个用生命相许的少女的纯真爱情浑然不知,自己简直是荒唐至极,这是一个常人都不会犯的错误,也许自己一生一世都不能饶恕自己。

试想,如果自己再多领会一下陈文礼的暗示、自己再放下一点大男子的架子,芮蜡梅也许今天就不会死,那么自己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悔恨咯!

任何东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觉得她是那么的珍贵。

其实,从看到芮蜡梅的第一眼起,石精忠就自觉不自觉的把这个纯情少女放到了心底,就自觉不自觉的爱上了这么一个纯情少女,他乐观地认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爱,今生今世自己不会再爱上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了,无论以后自己遇到多么优秀的女人,也永远也不会改变这一初衷的。

但石精忠在爱情上是一个缺乏主动性与进攻性的男子,这恰恰与他和对手较量很具有进攻性、主动性相反。

在石精忠大脑里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是,一旦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爱上了这个女人,爱情就会像山野里的植物一样,不用浇水施肥也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再说,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自己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哪有精力去思考儿女情长的事情呢?等仗打完了,进入和平年代,再补上这一课也不晚吧?

现在看来,自己实在太无知、太幼稚了。爱情这东西跟其他任何植物也是一脉相通的,她是带有很强的季节性的,同样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根本不容违背客观规律办事,大男子主义只会使自己与爱情失之交臂。

天底下,永远没有坐享其成的爱情。

想到这里,石精忠扪心自问,我的这种性格到底还适不适合与女孩子谈情说爱呢?

也正是这种性格导致自己对下属、对同志、对战友的沟通、关心不够。

真是愧对芮蜡梅真诚的战友情,更愧对芮蜡梅对自己的一片相思情之情。

难道革命与爱情、共产党人与人性、革命事业与人情世故是天然和永远的天敌吗?难道革命者只能永远是清道夫吗?

这几天,每当空闲之时,石精忠思考得最多的就是这些问题。夜很深了,住在区政府二楼上的石精忠仍然辗转难以入睡。只要眯上眼睛,芮蜡梅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自己脑海里,而且总是挥之不去。

为了完成烈士的遗愿、为了给烈士报仇、为了回报烈士对自己的一片痴情,石精忠强迫自己不要沉溺于生离死别的忧伤之中,应该尽快淡化、忘却这些令人伤感的往事。

往事如烟、多想无益。毕竟当前和今后还有很多战斗任务摆在面前,需要自己和战友们去完成,自己怎么能就此止步、就此消沉下去呢?

时间已到了午夜,尽管石精忠很是疲倦,但仍毫无睡意。石精忠想尽了一切办法:记数字、回忆人生经历、思考对敌对策等等,想让自己早点入睡,但他在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一阵子,差不多把自己的人身经历都“重播”了好几遍,还是难以入睡。

无奈,石精忠又开始反思自己的一些观点。

事实证明,老陈那个老夫子的那些观点的确比自己高明得多,自己的一些观点应该转变才是。

比如英雄流血不流泪也并非绝对真理。试想,一味用主观意志压抑自己的情绪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倒不如让泪水流出来更让人觉得痛快淋漓一些。

再比如,以往自己只注重消灭敌人而不计战争成本的观点也值得修正。要消灭敌人首先得保护好自己,只有把自己保护好了,才能消灭更多的敌人,只有形成这样的良性循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才能最大限度降低战争成本,最终战胜对手。

他越想越难以入睡,还真是应验了一个自然规律:抽刀断水水更流。唉,人睡不着瞌睡,那真是比害大毛病还恼火的事情。

正在石精忠觉得万般无奈之际,他的大脑神经忽然一阵激灵,芮蜡梅在临终前不是说过有一本日记放在我办公室里吗?哎呀,这两天自己神思恍惚,还真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呢!

素有雷厉风行军人个性的石精忠,一下子翻身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芮蜡梅放在自己办公室的“遗物”——芮蜡梅的日记本。

睹物思人,石精忠看到这个日记本禁不住又一阵泪水长流。

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清秀的字迹:无论是活着还是光荣牺牲,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默默无闻的斗士,我的心永远属于你——一个少女的自白!

看到扉页上这几行不平凡的文字,石精忠的心不禁一阵阵紧缩,原来芮蜡梅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纯情少女,她的情感世界原来是那么的宽广无垠,是那么的丰富多彩,是那么的敢爱敢恨啊。

相反,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一个共产党员、一支革命队伍的领路人,对自己的战友、对自己的下属又了解多少、关心了多少呢?

以往自己总有一种错误观点,看不起女孩子,总认为她们成天嘻嘻哈哈的,除了说些儿女情长的绵绵细语之外,就是些柴米油盐之类的生活琐事,除此之外,是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追求的。一句话,女人是当不了英雄的,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现在看来,自己的这种观点是多么的荒谬和错误啊,自己大脑中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实在是害人害己啊!

自己是多么的愧疚哟,可人世间哪有后悔药卖呢!

石精忠摘下帽子用手使劲地捏着,久久没有松手。

再往下看,映入眼帘一页页清秀的文字,使石精忠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革命队伍里同事、战友之间相处得是多么的和谐真诚呀,根本没有官兵之分,虽然有时很累,但心里是愉快的,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工作真是一种享受呢!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八日

今天我被安排到中共江石区委、区政府担任秘书,我心里很为难,服从安排吧,我就要天天与大英雄——石区长一起工作,听说这个大英雄很凶,喜欢瞪眼训人,我怕自己水平太低不能胜任工作;不服从安排吧又是组织的决定,革命战士对组织的安排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唉,怎么办呢?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日

石区长、陈副区长这两个首长,真是文武配合、相得益彰。他们总是昼夜不停地站在地图前研究作战计划,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又是一个通宵没睡觉了。石区长从来没有多余的话,总是唬着脸,怪吓人的。陈副书记倒还有说有笑,不过也有点不怒自威!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九日

近来,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啊!只要一天没有看到石区长,就觉得好像缺少点什么似的,心里空荡荡的……然而每当见到他后又总是脸红筋胀的,不知所措,唉!难道我爱上……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不知道

为什么,最近我萌发了这样一个念头:总想呆在石区长身边,看着他思考问题、看着他讲话、看着他查看地图……我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让人觉得是那么独特、是那么有阳刚之气、是那么具有战神风采。我敢打赌,如果哪一个女人能得到他的关怀和爱情,能依靠他呵护自己一辈子,那么这个女人绝对是天下第一幸福之人。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英雄、战神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有时他也恼火,有时他也欢乐,有时他也哼一下质朴淳厚、强悍粗犷、诙谐风趣的山东民歌。特别是每当战友们忧伤至极的时候,看到别人落泪,他也想流泪,不过最终他总是能用“英雄流血不流泪”来止住悲戚,控制住情绪。这是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啊!令人不解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爆炸大王”,见了女孩子居然经常脸都红得像“红太阳”,像个羞姑,我好几次见他都这样。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看到柴姐和那个大哥那样情真意切、那样相知相爱、那样鸾凤合鸣,自己喉咙和心口都像被鱼刺卡着一样,我也多么多么想像他们一样啊,在革命的征途上有一个比翼双飞的伴侣,而这个伴侣只能是……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三十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越来越想跟石区长一起上战场了,自己多么想永远跟随他呀!如果石区长不嫌弃我碍事的话。也许自己太不自量力,阅历太浅不说,与石区长相比自己在身份上、水平上都存在太大的悬殊。哎呀,自己都想些什么呀,这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公元一九五0年一月三日

近来,我们完全生活在土匪的包围之中,晚上一片漆黑,土匪经常半夜三更在四周呜嘘呐喊,闹得人心惶惶。要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危险是无处不在的。我倒不是怕死呀,我就是怕离开江石区政府这个战斗集体,当然更离不开他……要命真有那么一天,那可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尽管这也许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十万、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但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是多么心酸和无奈啊!

——公元一九五0年一月五日

在我心里藏了很久难于启齿的话,临战前我不得不说出来:最近我做了很多怪哉的梦,总有一种预感似乎子弹会光顾我似的。如果万一我为革命“光荣”了,我向组织上举荐,由我的幺妹芮春花接替我的工作吧,她不仅可以完成革命任务、继续为革命作出贡献,而且还可以代替我一生永远照顾好石区长……

——公元一九五0年一月八日

 这些用心、用血、用生命写出的一行行文字,像一盆冷水从石精忠头上淋下来,不但极大地震撼了石精忠的灵魂,而且使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芮蜡梅多么像她的名字一样——傲雪的蜡梅。

联想到芮蜡梅在即将走完人生旅程的那一瞬间,心里想着的还是对战友们的爱、还是对战斗集体的依恋、还是对党的事业的无限忠诚、还是……而不是想到个人的得与失。

甚至她对自己“英勇”后如何照顾好俺也考虑得如此周密,这需要多大勇气来承载啊!

看着看着,石精忠禁不住热泪盈眶!

是啊,在革命征途上流血与流泪往往相生相伴。

有这样的人间真情、有这样的战友情谊,谁不永远铭刻心底呢?

石精忠继续往下阅读日记:我发现我的感情真的不能自拔了,特别是每当见了石区长时,心里就禁不住狂跳,我发现我真的……

忽然,从楼下传来“嗒嗒嗒”、“砰砰砰”一阵激烈的枪声,屋顶上的瓦片被击碎,稀里哗啦一阵到处乱飞。

石精忠知道情况突变,他丢下日记本,健步轻盈地跃到屋角,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枪,蹲下身子观察起情况来。

当发现这一梭子弹就来自楼下,已经打穿木楼板,并且将自己床上的席子、铺盖都打穿了好多个孔洞时,石精忠才冒出一身冷汗。好险啊,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来土匪的亡我之心不死,他们是专门来“重视”俺石某人来了!

就在这时,在漆黑的夜空里传来声音:“兄弟们,不要怕呀,我们的克星石精忠肯定遭我的那一梭子送上西天了!”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石精忠听到这里气得不得了,举枪朝着说话的黑影子就是狠狠的一梭子,边打边怒吼道:“狗日的九路军杂种,你们以为打老子的黑枪就把老子搞掉了吗?也不好生想想,俺石精忠是你们能收拾得掉的吗?哼,看是你的脚杆跑得快,还是老子的枪子儿来得快!”

果然,枪声响起之后,立马就从黑暗里传来阵阵呻吟声:“哎哟,哎哟,哎哟,痛惨了,格老子要遭死的咯。”

紧接着,从狗咬山监狱方向又传来了警卫员的报告声:“石区长,不好了,狗咬山监狱里的土匪跑出来了!您没事吧!刚才听到从您这里传来枪声,我们真替您担惊受怕呢!这阵我们听到您朝土匪开火了,才丢心了。石区长你批评、处分我们吧!”

石精忠大吼道:“俺批评、处分你们能有屁用,狗日的土匪又不是你们开门放出来的。他奶奶的,这些土匪也太可恶了,跑出来还想打俺的黑枪。可惜,想置老子于死地的枪和子弹还没有造出来,陈副书记和其他同志怎么样呢?”

“呵呵,老伙计你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听到你这里枪响,我们手心里都为你捏着一把汗呢!你看我们不是兵分两路,一路到了你这里,另一路到了狗咬山监狱那边了嘛!”陈文礼老远就叫道。

石精忠还在为土匪对自己的暗算生闷气,只见他举着枪又朝土匪逃跑的方向狠狠地打了一梭子,他好像仍然怒气未消。

“老伙计呀,你没伤着就好,何必去跟那几个土匪计较呢,量他们也跑不了多远!走,我们先核计一下情况再说,你看如何?”陈文礼建议道。 

“你们快去把追击土匪的秦副连长给叫回来。”陈文礼又转身对警卫员说道。

警卫员还没迈出脚步,只见秦大山硬是像“大山”一样立在了众人面前。

秦大山喘着粗气,用双手抓着头发,显得十分懊悔的样子向石精忠、陈文礼报告道:“哎呀,不晓得那几个看守是怎么搞的,被几个从监狱里跑出来的土匪打晕之后反而遭缴了械。我听到这里传来了枪声,就率先赶了过来,怕土匪伤着区委、区政府的领导,这里没事吧?”

刚说完话,秦大山又准备继续去追赶土匪。

石精忠再次大吼一声:“你这个秦大炮真比俺石精忠还急,土匪没伤着你,你却硬要去闯土匪的枪口。你想过没有,深更半夜的,你在明处而他们在暗处,你到哪里去追土匪嘛?”

“真是阴差阳错,今晚俺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想起小芮的临别赠言,就起来读小芮烈士的日记,刚好起来还不到十分钟,狗日九路军的子弹就光顾寒舍了,要不然今晚俺老石也已经遭‘报销’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这阵陈副书记正忙着如何给俺做祭文、写悼词呢!你们也可能正忙着给俺安排后事呢!还追个头。”石精忠一席调侃的话语,顿时使大家的紧张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石精忠好像仍然沉浸在对小芮烈士的深深依恋之中。

陈文礼接过话头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么说,保佑你老石的正是芮蜡梅同志的神灵吧!唉,也真难为她小芮了,在生时有深深的同志情,连死后也没忘记为战友们保驾护航啊!大山同志,石书记说得对,尽管你忠勇可嘉,但当务之急你应该赶紧带着同志们回到狗咬山监狱,防止中了土匪的连环计。同时马上组织人员对关押土匪的牢房进行认真维修,加强对所关押犯人的监管,及时调查这次土匪越狱事件,总结经验教训,并报区委、区政府,我们可是等着呢!”

高大魁梧的秦大山带着战士们一阵风似的跑向狗咬山监狱。

放眼望去,无数个灯笼火把在狗咬山蜿蜒的山路上来回移动,就像满天星光似的,照得山上、山下一片通明。

江石场的老百姓,大老远就能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乌嘘呐喊声、追赶声、呻吟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实在比白天赶集还热闹。

不一会儿,又从高音喇叭里传来紧急通知:“全镇军民注意了,现在播放一个紧急通知:就在今天晚上,关押在狗咬山监狱的土匪,夺走监狱看守武器,打伤我人民解放军战士,还试图暗杀……现已有多人越狱逃跑,请干部群众在注意自身安全的同时,一旦发现越狱土匪踪迹立即报告区政府,配合政府把越狱潜逃的土匪头目捉拿归案!”

又隔了一会儿,熊志和带着几名监狱看守向石精忠、陈文礼汇报了今晚越狱事件的经过及结果。

通过对现场分析,土匪越狱逃跑全系麻大堆、王全德精心策划的,麻大堆用蛮力掰开窗子后再用“紧身缩骨”法溜了出来,与熟悉监狱情况的王全德配合,接应出其他在押人员。经过清理,今晚越狱逃跑的土匪有麻大堆、王全德、郭财禄、宰占魁四个土匪头子。目前,监狱管理层正在抓紧清理情况,采取补救措施……

石精忠打断熊志和的汇报,问道:“王文武与扈国泰这两个重犯情况怎样?”

熊志和答道:“说来还凑巧,王全德刚好准备背着他老子王文武越狱,就被我看守人员发现,王文武见势就很规矩地到了监狱。另外,麻大堆有意救出扈国泰,他首先从外面打开了关押扈国泰监室的窗子,正当麻大堆准备架着扈国泰离开监狱时,扈国泰推说肚子痛上厕所,及时把情况向监狱领导作了汇报,监狱看守人员便采取了有效应急措施,麻大堆、王全德、郭财禄、宰占魁只好趁机溜掉了。”

陈文礼低头深思道:“可他们怎么知道石书记的住处呢?这足以说明这是一起土匪们有预谋的越狱事件,他们早就经过精心策划的啊!”

石精忠、陈文礼两人耳语道:“干脆来个放长线钓大鱼,这是个很不错的方案,就以此为突破口,好,大计就这么定了。”

 原来,自麻大堆被“请”进解放军的“鸡圈”后,一直在寻找越狱的机会。但表面上却伪装得相当老实,有几次完全有越狱机会,他却好像熟视无睹。

加之麻大堆天生的一副憨厚相,还真取得了看守对他的信任。看守人员采用“洋芋搓洋芋”的办法让犯人管犯人,居然让他坐上了“上八位”来管理其他被关押人员。

事有凑巧,因最近江石场处于九路军的重重围困之中,江石到南川的交通被中断,这样根本无法把俘虏送到县城关押,解放军只有把活捉的王文武、郭财禄、王全德、宰占魁等土匪头子就地关押在狗咬山监狱里。

这下,麻大堆认为时机已到,就趁放风的时机,与王全德、郭财禄、宰占魁等密谋如何越狱的问题。

他们认为,今晚已经万事准备停当。

利用自己是“练家子”、力大无比的条件,麻大堆几下就搞掉窗子栅栏,先后从狱中救出王全德、郭财禄、宰占魁、王文武等人。

麻大堆认为还必须救出扈国泰,今后反共救国事业还用得着这个人。

而王全德本来是极力反对救出扈国泰的,但他知道时下仅凭自己是拗不过麻大堆的,毕竟还要靠麻大堆帮忙救出老汉噻!

于是几人七手八脚打开了扈国泰监室窗子上的木条,放出了扈国泰。

他妈的真是遇巧,正当几人搀扶着王文武总司令准备离开时,那个扈国泰忽然喊起肚子痛来,说非要上趟厕所拉屎后肚子才不痛!

麻大堆说:“这个狗日的扈国泰穷事寡球多,真是‘懒人懒马屎尿多’哦,多的时间都等过去了,那就等他啰唆完了再走吧!”

然而麻大堆他们左等右等不见扈国泰的人影,麻大堆就有些生气了,对另外几人安排道“算球了,不等这个狗日的啰唆先生,假如搞到最后暴露了目标,大家都走不成那就遭了,快,你们轮流背着王司令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麻大堆的话才刚离口,等来的不是啰唆先生扈国泰,而是一阵紧似一阵的脚步声夹杂着“犯人越狱逃跑了”的追杀声。

这下麻大堆一伙顿时乱了阵脚,只好丢下老之不堪的王文武后溜之乎也!

麻大堆、郭财禄、王全德、宰占魁几人,急急如丧家之狗,往江石场上方向逃窜,一肚子坏水的王全德献计道:“我看我们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你们看,半夜三更的,那间屋还亮着灯,那肯定不是散兵住的地方哟,好像有人看见石精忠经常从这儿进出,假使是石精忠住的屋子那就安逸了,我们就趁他躺在床上睡觉的当儿,几火舌把他搞成马蜂窝!”

就这样,石精忠的住处遭遇了枪击。

殊不知石精忠正在细心读芮蜡梅留给自己的日记,没睡在床上,躲过了一劫!

麻大堆、王全德、郭财禄、宰占魁经过大半夜的奔跑,终于跑进九里槽的深山密林之中。

人只要经过长时间的紧张奔跑,一旦松弛下来是难以抵挡疲惫袭扰的。这几个漏网之鱼感觉危险已经远去,才觉得又困又饿,身子像散了架似的。四个人瘫软在干枯的草地上喘着粗气,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

他们既像是自我吹嘘,又像是征求意见似的,麻大堆黑眼睛仁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嘿嘿,看来老子命不该绝,解放军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才把老子捉到‘鸡圈’里,老子今天又带着兄弟们梭出来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还是我们大家议定一下,看下一步如何走?”

王全德是有名的王“缺德”,他迫不及待地说道:“依我看啦,白天我们干脆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个瞌睡,晚上趁几个兄弟伙手头有了硬家伙,摸黑到解放军力量还有点薄弱的清泉乡公所去搞他妈的几家伙。听说这里的乡长、乡武装队都是原班人马,不同的是乡公所挂上了共产党政府的牌子,共产党利用旧政府人员为他们办事。我们一旦在这里搞出点名堂来,一来可以打击共产党的气焰,使一些还没有归顺共产党的乡绅和旧政人员不敢轻举妄动;二来可以与金佛山反共救国军相呼应,我们去投奔沙将军也有了见面礼,自然就增添了在九路军里的筹码。”

王全德说出这个主意之后,便神情专注地等待着麻大堆作出决断。郭财禄、宰占魁两人假装惊魂未定,脑壳摆得端端正正。

其实,他们都非常清楚,尽管王全德说得合情合理,但最终拿主意的还是麻大堆,一个麻大堆起码当得到两个王全德,敢不听毛麻团长的吗?

于是,他们在没有明确麻大堆的意图之前,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生怕在生死关头发出了错误信号。

于是出现了暂时的“冷堂”,几个人都面面相觑,等着麻大堆“拍板”。王全德之所以出这个主意,是为了激起麻大堆的怒火,实现自己蓄谋已久的借刀杀人之计。他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麻大堆点头是办不成任何事情的。

果然,王全德的这一席“挑灯拨火”的话语激起了麻大堆的强烈怒火。只见他肥胖的身子慢慢地从茅草里站起来,双手把手里的木棍用力一折,将衔在嘴里的茅草紧紧一咬,恶狠狠地说道:“妈个×的,王兄你说的正合我意。那个狗日的沙庆丰、白安逸那年子把老子整得好造孽哟!做梦也没想到,日妈你几爷子也还有今天唢!好,那几爷子欠老子的这笔债,该是还账的时候了!”

麻大堆又用肥厚宽大的手臂拍打了一下王全德的肩膀,很“和蔼”地说道:“王兄,收拾清泉乡那几爷子这可是你出的主意哈,既然你出了主意就要想办法收场哟,钻头不顾尾是要不得的哟,不是说‘送客送到门口、送佛送到西天’吗?具体怎样操作还是你来想哟!”

王全德瞪着绿眼睛,对麻大堆耳语道:“计策倒是想好,就叫它‘张冠李戴’之计吧……”

麻大堆听后,脸上厚厚的一堆肌肉渐渐地舒展开了。

随即麻大堆、王全德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郭财禄、宰占魁虽然不知道麻大堆、王全德为何发笑,但看到他们笑得恁个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一阵粗鲁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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