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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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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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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金佛山》连载

第二十七章 黎明激战枪声急 同舟共济破困局

原来就在解放军队伍把挖断山粮库公粮转运到江石的当夜,九路军高层错误地认为鱼木子提供的情报是真实可靠的,县城里的粮食一定已经告急,他们准会摸黑把江石场的粮食运往县城的。

于是,敬志谦亲自带领其嫡系队伍在团凼河上游来个“守株待兔”,只等解放军的运粮队伍一旦经过这里,来个出其不意,就可以人粮俱获,坐享其成。

起先,敬志谦心里乐滋滋的,哼,看来真的是“过山虎不及坐山猫”,你石精忠那只“虎”说不准今晚就要栽在我敬某人的这只“猫”的手里呢!

可是等候了大半夜,眼看天边就在刷白了,敬志谦他们等来等去却根本没有一点动静,这让敬志谦他们有点大失所望。

老奸巨猾的敬志谦越等越觉得情况不对头,心里大有被愚弄的感觉。

忽然,敬志谦心里一阵激灵,共产党历来善于声东击西,今晚莫不是又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吧?敬志谦又联想到自己从前对鱼木子多有得罪,莫非他带来的情报是共产党故意设的圈套?随着时间的推移,敬志谦越想越觉得不应该在这里傻等了。

毕竟在这里土生土长,敬志谦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知道这里的水深水浅,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兄弟们到团凼河桥上去以逸待劳。这可是进出江石场的必由之路,不管他们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都必过此桥。敬志谦带着一群九路军沿着河边朝着团凼河“大桥”走去。嘿,还真是刚想拉屎就遇到了茅厕。恰巧这时,从八九十米远处的桥上传来“嘣嘣嘣,嘁嚓嘁嚓”的声音。

敬志谦迅速作出判断,这不是大批人在木板桥上行走而发出的声音吗?

团凼河上的过河桥横跨南北,桥面是木板铺设的,宽约三四十米,平时少数几个人在上面走动时还不出一点动静,这石精忠已专门派人试过,但今晚运粮队伍每人肩头上扛着百多斤重的东西,加上又有几十人急匆匆从桥面走过,自然就发出了这些声响。

随着猫胡子的一声“向团凼河开火”的叫嚣,从团凼河北岸的九路军队列里喷出一条条火舌,顿时团凼河上枪声大作、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河面。

此时,解放军运粮队伍已有半数以上人员过桥到了南岸,少数人正在桥面上匆忙行走。

对于这一突发情况的出现,石精忠清醒地认识到:时下的情势相当危急,在每个运粮队员身上扛着一百多斤重的稻谷还没有过完桥的情况下,遭遇敌人的突然袭击,我方面临着要么丢掉粮食举枪还击,要么扛着粮食被动挨打的“两难”境地。

稍加思考,石精忠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注意警戒,在没搞清楚情况以前,暂不还击。无论情势怎样危急,马上到手的公粮是绝对不能丢掉一粒的,同时也不能被动挨打。快,没过桥的抓紧时间过桥,已经过桥的及时将粮食运往镇内的粮库里,我来断后!”

河对岸敌方却一边举枪射击一边快速向团凼河木桥靠近。

王排长肩上扛着一袋粮食,来到石精忠身边请示道:“石区长,这里很危险,还是让我带几个人断后,你带着同志们先回到区政府吧!”

石精忠很是生气地说道:“你这个王排长在这个时候来瞎胡闹啥子,战场上有不危险的地方吗?是你指挥俺还是俺指挥你,我命令你:快回到你的岗位,带着队伍尽快把粮食运回粮库!”

王排长也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人,他回敬道:“您的岗位在哪里,我的岗位就在哪里,陈副书记已经授权我保护好石区长您的安全!”

子弹“嘘嘘嘘”不断地落在水中和桥面上,走在最后面的十多名解放军刚好走到桥面中间,就暴露在敌人的火力打击目标内,而且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运粮队伍几乎成了敌方的活靶子。

石精忠一只肩头上扛着一袋稻谷,另一只肩头上扛着轻机枪,他快速地来到东岸桥头。只见他“嗨”的一声,将肩头上的一大麻袋稻谷往地上一放,顺手把机枪架在桥头上就向对岸敌军阵地上一阵猛烈射击。

王排长也带着几名解放军战士各自选准了位置,向斜对岸的敌军实施还击。眼看解放军运粮队伍就要全部过完桥了,而此时敌方也恰恰追到了北岸桥头,他们已经看出我方人员和武器弹药都远远不及他们充足,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扛着粮食。一旦让解放军过了桥就等于让他们进了场镇里,只要解放军进入镇里他们就望尘莫及了,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吗?敬志谦非常明白这一点。

而石精忠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呢?

就这样,敌我双方扣动扳机的指头都非常之勤快,枪声越来越密集,以至于惊动了附近农户的猪、牛、羊、狗、鸡、鸭、鹅等牲畜。

牲畜受惊吓发出的各种声音与枪炮声相互交织,构成了一番独特的“音乐”场景。

我方运粮队伍一时走不脱,敌方又不想走,敌我双方对峙着,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随之而来是冲天的火光。

经过瞬间惊疑,人们才发现这两声巨响和伴随着的冲天火光是从北岸桥头九路军阵地中传来的,“石区长,请赶紧撤入镇里,陈书记派我来接应你们了!”石精忠回头一看,是秦大山站在迫击炮面前向自己汇报。

石精忠给了秦大山狠狠一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你这个秦大炮,真是名符其实的大炮,你这两炮轰得好,轰得恰到好处!”

秦大山也放开嗓门一阵大笑:“在黑夜里,这群土匪就怕我们这个玩意儿!”又是“轰隆轰隆”两声巨响,九路军被镇住了,敬志谦知道遇到克星了。

知道解放军已经有了防范措施,敬志谦也不想把自己的老本赔进去,带着九路军队伍灰溜溜地跑了。

团凼河方向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不料,运粮队伍刚刚运粮回到江石场里,从蒿枝堡、旧城坝和曾家祠堂几个方向又同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这几个地方与区政府虽然不到半公里,但由于兵力不足的原因,当时区政府未能把这几个据点的防御与区政府连为一体,只好采取分兵防守。

而这几处据点的重要性在于,在这些分散的据点里,都贮存着几万斤到数十万斤不等的公粮。

枪声越来越激烈,同时还依稀能听出敌人冲锋的喊杀声。

听到这样激烈的枪声,指战员们纷纷向石区长提出了请战要求。看着指战员们一双双心急如焚的大眼,石精忠、陈文礼等指挥员都不禁沉思起来。

石精忠带着陈文礼、曹子剑、秦大山、熊志和等人侧耳静定,在如此密集的枪声中却没有我方还击的枪声,同时也没有接到我方防守据点的任何报告,这实在太反常了。

陈文礼分析道:“哼,俺们刚才使用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战术,把敌人调往了团凼河上游的川湘线上,现在莫不是敌人也在玩啥鬼把戏,试图激怒我们与之决战吧?我想各个据点的防守人员是不会擅自出击的,只要他们能沉得住气,不中敌人的计,土匪就攻不进去,我们就胜利了。加之,现在正是黎明时分,在敌我双方情况不明、敌人进攻意图不明,况且指战员已经劳累了一昼夜的情况下,我建议我们的部队只能沉着冷静观察,静观其变,等天亮后掌握了情况再作决断,时下决不能贸然组织战斗,不知石区长和各位意下如何?”

石精忠讲道:“陈副书记的分析一点没错,王文武也深知用兵之道,也许他的如意算盘是想‘引蛇出洞’,让我们与之决战,俺们就偏偏不上他的当,你打你的,俺守俺的,不管九路军何等猖獗,在没有得到命令前,不许任何人擅离职守。请大家相信,区委早已给各防守据点指战员下了死命令,他们不会贸然出击的。”

石精忠突然问了一句:“老熊,哦,熊雨之同志已经牺牲了,那就请熊志和同志说说,现在俺们所处的位置在哪里?”

熊志和答道:“石书记,这还用问吗?我们不是已经在区政府里吗?”

石精忠又问:“区政府不就是从前的敬家祠堂吗?”熊志和满脸迟疑地答道:“千真万确,这就是从前敬志谦的老窝嘛!”

陈文礼接过话头说道:“石区长的话里有话哦,我已经猜出了一点门道,你一定是在想今天黎明这个枪声的来源吧!你的潜台词是:我们才用了一个声东击西之计,不但成功运回了公粮,而且还赶走了敌人。哼,现在敌人是不是又想用‘引蛇出洞’的办法,把我们调出去,使他们好来取回敬志谦的……”陈文礼扮了个鬼脸,说话声戛然而止。

石精忠哈哈大笑:“知俺者,唯你陈眼镜也。俺也从你陈眼镜那里学得了不少精招哦,俺们就来个以静制动,上狗咬山‘观日出’吧!”

石精忠、陈文礼的分析没错,今天黎明的枪声的确事出有因。

原来,接到鱼木子传递过来的情报后,王文武、敬志谦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王文武打的算盘是:尽管鱼木子提供的情报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敬志谦的部队派往江石镇西线团凼河上游的川湘线上,这样自己就可以想办法营救出儿子和取出敬志谦的那批宝藏,就让敬志谦享受“出头椽子先遭烂”的境遇,由他与解放军相互残杀吧!

敬志谦打的算盘是:王文武你这个老东西,你的这点鬼把戏还瞒得过我?你不就是想把我调往江石西线团凼河上游,免得我碍你手脚吗?那我就佯装不知,让石精忠狠狠地教训你一下,最好让你也陪你儿子在共产党的“鸡圈”里头耍吧,不然你是不会清醒的。你儿子不就是为了我的那些宝藏才遭解放军抓起来了吗?你不但不吸取教训,相反还变本加厉想我的那批宝藏,你找得到吗?石精忠不会轻易上你的当的!

不过,万一鱼木子提供的情报是真的,我敬某人取得解放军的粮食和物资装备,就没你王文武的份了,到时老子吃“独食”饿死你个狗日的王老贼!

就这样,今天黎明前江石场镇上出现了错综复杂的态势。

敬志谦被石精忠声东击西的战术调到了西线去等待解放军运粮到县城,然后在团凼河与解放军接上了火;王文武故弄玄虚,命令九路军在三座粮库和据点周围胡乱打枪、呜嘘呐喊,意欲把解放军调出区政府的位置,自己好从中渔利;而防守各个据点的解放军只在碉堡里冷眼观看,三不两时才还击一下,他们知道反正敌人也不敢靠近碉堡,那就等待天亮后再向区里汇报情况吧。

况且区委早就明确指示,近期内必须“免战牌”高悬!

冬天的夜晚是漫长的,黎明时分的天气是最难熬的时刻。

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的战士们,那真是又冷又饿又困倦,但从四面八方传来九路军的枪声,指战员们哪能回到营房睡觉呢,再疲倦也睡不着啊!

大家硬是用坚强的意志和毅力抵御着疲惫的困扰和袭击,每一个人都神情专注、一动不动地坚守在各自的战斗岗位上,他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盯着九路军的一举一动。

实在困倦得支持不住了,指战员们就抓起冰雪、冰棒往脸上一抹,这真比清凉油还管用,一下子就没有了瞌睡的影子。

天刚亮明的江石场,晨雾弥漫,连几步之内也看不见人影,在晨曦的照耀之下才渐渐消退,变得稍微淡了一些,但山头、土堆、墙头仍然是在雾气里显出模糊的形象。

在慢慢得势的阳光里,白蒙蒙的雾点子,在寒风的吹动之下,一阵一阵地向上翻腾、飘散,好像沙沙有声的样子。

石精忠他们从狗咬山上放眼望去,敌人的包围圈像箍木桶的篾片圈子一样又向内紧缩了一圈,到处晃动着身穿汗衫、包着帕子、扛着火药枪的人影。

陈文礼道:“老伙计,我们就在这里开个防守现场会如何?”

“俺说你这个眼镜,你的思维还处处跟俺同步呢!嘿,俺也正想召集同志们开一个现场会,统一思想认识呢。我没别的担心,就怕老搭档这样单薄的身体,在露天坝冷了整整一晚上,受得了不啊?”石精忠调侃道。

陈文礼道:“这我要批评你这个大英雄太官僚,总把我看成白面书生,我不是很好吗?”

石精忠道:“那俺们就言归正传吧,九路军围攻江石区政府已经快有十天了吧,前面一段时间都只是围而不打,只是由外向内紧缩包围圈。但是,从近几日开始,他们就破例了,或许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就要开始了!俺想,他们所采取的战术是轮番袭击俺们,麻痹同志们的意志,趁俺们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达到他们的目的。”

接着,石精忠指着远山近水侃侃而谈:“上级在电报中指出:沙文化、王文武、敬志谦有从其他地方向江石大量增兵的迹象。有人肯定会说,时下俺们都已经吃不消了,敌人还要增兵,那还得了吗?同志们有这种担忧是非常正常的,的确时下驻扎在江石周围的反共救国九路军、乌家军、鸟杆军、杀上阵、保家军等七古八杂的部队,总人数大约在三四千人以上,而且数量成每日剧增之势,他们凭借人多势众,不断向江石镇步步紧逼,像铁桶般把个江石围了个严严实实。看似他们占尽了优势,但是俺们同时还必须看到,九路军组织系统松松垮垮,领导层沙文化、王文武、敬志谦相互钩心斗角,各打各的小算盘,这些因素决定了这群乌合之众的战斗力不强。王文武的如意算盘是通过袭扰俺们,造成一种偷袭俺们粮草的假象,引蛇出洞,他们好趁机取走敬志谦的那批‘宝藏’,捞取救命稻草!而敬志谦呢,又从不与俺们正面交手,他是怕自己被逼到死角而失去了‘宝藏’。至于沙文化嘛,明知九路军与人民解放军博弈是以卵击石,但还是心存侥幸,坐山观虎斗,好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就是当前敌我双方客观存在的情况。但这对俺们未必不是好事呢!俺猜测最近几天,对手可能还会不间断的这样袭扰俺们,但由于他们前面几次吃了一点亏,就老实得多了,他们采取的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战术。所以,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入江石场,毕竟他们心有余悸呢!”

陈文礼接过话头说道:“是啊。石书记的分析一点没错,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包围圈会渐渐箍紧,我们防守江石镇将会遇到越来越多的困难,敌人会越来越猖狂,他们的目标除了我们的粮草、敬志谦的宝藏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目标,那就是暂时关押在狗咬山临时监狱里的那些匪首,这就增加了更多不确定因素。王文武、黄百万之流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营救他们的公子,所以我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仍然只能是免战牌高悬。不错,与对手博弈是以战胜对手为最终目的,但战胜对手的前提必须是首先保护好自己,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严防死守就是保护自我的最好手段……”

正在这时,通讯员跑步前来报告:“报告石区长,县里电报!”

看了县里的电报内容之后,石精忠、陈文礼的脸上立马“多云转晴”了。

话说敬志谦带着九路军之部分人,在江石场旧城坝周良诚大院安营扎寨已经十来天了。由于他们驻扎在这里,旧城坝周家的几十口人近日来与其他住户相比就更加深受其害了,一到夜晚就听到断断续续的枪炮声,把大人小孩炒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心情烦躁极了。

每当看到主人周良诚、大管家周顺友与敬志谦眉开眼笑,举杯痛饮时,几乎周家的每一个人都颇有怨言,埋怨他们“主仆”简直是被解放军的枪声吓昏了头,是被敬志谦的虚情假意蒙住了眼。

哼,都到啥时候了,居然还想依靠敬志谦来保护周家偌大的家产,这不等于请鬼看病吗?每当周老夫人向周老爷子吹这些“枕头风”时,周良诚总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作为一家之主的周良城,不仅不反对敬志谦住在这里,相反他还安排劳力专门收拾出一些多年没有用过的房屋和几个天井院子,供敬志谦的几百人驻扎,无偿为他们提供“吃、喝、拉、撒”和一切缴用。

今天天亮前,敬志谦带着他的部队阴尸倒阳地回来之后,周良诚与周顺友又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把九路军的吃、住、用安排得井然有序。

周良诚刚好在太师椅上坐下,门口就传来了敬志谦的问候声:“亲家、亲家母:拜年了,祝您们福寿康宁、兔年大发、合家欢乐!”说着,敬志谦命令身后两个抬着礼品的勤务兵,把烟、酒、糖、大盐巴等“人亲”摆上案桌。

周良诚不卑不亢地说道:“谢谢亲家咯,这年头平安就是福哦,哪还敢企求‘大发’哟,如果说没您这个亲家帮忙的话,就连‘平安’这个最起码的要求都保证不了呢!”

刚好落座,敬志谦就十分亲热地说道:“哎呀,这里关倒门说的话,我两弟兄还真是有缘、有情、有义,能像我们这样好得长久的乡里乡亲又能找得到几个呢?要说最混账的就数那个王文武,真他妈的不够意思。他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我的主力调往靠近南川城方向的西边,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是想借共产党之手既要我的命,又想要我的钱,真他妈个×的不是人。只要我两亲家联起手来,保江石平安是没问题的。到时,管他妈王文武、沙文化,还是解放军,都让他们通通滚出江石镇,慢慢的,还叫他们滚出南川县呢!”

周良诚笑呵呵地答道:“亲家,请息怒,犯不着与王总司令这样的人生气,只要有我这个亲戚立在这里,你就放心吧,你替我们看家护院,多的不说,在三二月内你那几百人队伍的缴用我还是能承受的,当然其他那些七古八杂的队伍我就管不到那么多咯,管他妈王文武和解放军那帮外地人是被饿死还是遭撑死。”

他们的谈话,恰好被周良诚的老婆送茶水进来听到了,她趁倒茶水的机会低下头,面向自己老公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轻声嘟哝道:“你这个×样子,你的钱和粮食多得很啦嘛,在往屋脊上翻噻,看不来,就爱打肿脸充胖子!”

周良诚怕敬志谦听到了老婆的话,大家亲戚面子上不好看,故意装着没听清楚地问道:“对,老妈子你洗了脸就去洗衣服裤子哈!”

听话犹如尝汤,敬志谦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当然知道时下自己是最不受欢迎的人了。

敬志谦理了理猫胡子,哈哈大笑:“亲家哥,我不会白吃白用你的,我这支队伍时下是有那么一点儿问题,你暂时支持反共救国军的这些东西,我们是一点一滴记好账目的,日后我会照账加倍偿还的。要说别人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去呢,我的部队之所以驻扎在这里,主要是是为了保护亲家的家当呢,我又不是找不到地方驻扎,亲家你说是不是?”

周良诚爽快地答道:“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嘛!”敬周两家之所以是“正宗”亲家,这要从周家的大公子谈起。

周良诚的大公子,是一个连生活都不能料理的傻子,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他经常在胸前挎着个水壶,随时歪着头,翻出白眼睛珠,舌头像吊死鬼一样伸出来老长,嘴里流着的口水像丝线一样不停地往下滴,嘴角经常泛起阵阵白沫,只要一看到家里来了客人,他准会不断地念叨:“嘿嘿,又来了好多客客,又要吃肉嘎儿啦,又要吃好家什啦!”

人们都说要不是他老爹钱多,有身份又落教,这个傻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嫁给他的。

就是这个傻子不但娶了媳妇,还娶了个家境好的美女为妻,她就是敬大队长的内侄女。

敬志谦通过这个手腕,不仅与周良诚成为亲家义道,进而还与张世雄拉上拐角亲戚。

看着这个傻子的行径,周良诚与敬志谦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敬志谦刚好离去,周良诚就把周顺友请到了楼底负一层的卧室里。

周良诚问道:“你知道,我今天喊你来干吗?”

周顺友答道:“老板找管家,这很正常呀!”

周良诚说道:“今天可不比平常啊,也许你对我热情接待敬志谦的队伍一定很不理解吧,或许认为我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吧,甚至对老叔我的人格也很有点失望,对吧!”

周顺友说道:“老叔,这就恰恰错了,我对您的这一举措是非常理解的。我猜测,在这件事情后面肯定有您非常深刻的用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是想利用敬志谦‘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狼狈处境,用热情套住敬志谦这只‘大猫’,再当一回无名英雄!您这可是在为远志哥哥争取新的奖章啊!”

周良诚看了周顺友好大一阵子,显得非常生气:“真想不到啊,与我有生死之交的大管家、本族贤侄,不知何时参加了共产党,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年滴水不漏,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哼,居然与远志两兄弟合伙来‘骗’我,现在原形毕露了吧,看你还有啥子话说?”

看见周良诚带着严肃的面容说出这一段话语,周顺友面不改色心不跳。稍顷,周良诚一阵阵哈哈大笑,这一下倒还弄得周顺友莫名其妙的。

直到这时,周良诚才面带笑容说道:“老叔开你一个玩笑,看你心理素质如何?看来你和远志是经得起各种考验的。其实,老叔对你两兄弟的所作所为早就有所察觉,加之远志在来信中多次叫我在重大问题上工多听你的主张,你看在捐献粮库和家产的事情上我不是就这么做了吗?当时只是出于一种良知和对远志事业的一种支持,真没有想到你跟远志真是同路人呢!你为何不早点告诉老叔我呢,害得我常常是防着这头又要防着那头,真累呀!”

周顺友说道:“老叔,既然您已经知道这些根底了,那我就只能如实回答您提的问题了。在当时的白色恐怖下,我能说什么呀,只能是什么都不说,不怕您多心的话,就是时至今日都还有很多机密,我不但是不能对您说,就是对没有隶属关系的组织内同志我都不能讲,这些规矩是党的纪律。我想,就连远志哥也不会对您透露半点的,这您不会见怪吧?”

周良诚哈哈大笑:“话说开了就不见怪了,现在江石场的情况的确让人揪心啊!王文武把敬志谦的队伍摆在这里,是既想利用敬志谦阻挡共产党的援军通过这里,同时他们又好避开敬志谦的耳目偷袭江石场而取他们的宝藏。因此,不首先解决敬志谦的问题是不行的,所以就像你说的那样,只有先稳住敬志谦,先安排好敬志谦几百人的吃住问题,如果组织上需要我们把敬志谦调开时,我们做起来就容易多了这也是远志来信经常提及的:要随时随地支持他的事业。他在来信中有这样一段话:‘如果钱财、粮食不用来支持政府,留着最终是个祸害,有可能会把脑壳也搞飞掉的’。你现在就必须及时将这里的情况向石书记汇报,一旦时机成熟,就从这里下手。这是我汇制的敬志谦部队在旧城坝一线的简单布防情况图。”

周顺友不慌不忙地从长衫里摸出一张地图,笑着说道:“老叔,你的想法稳当得很呢!我这里也绘了一张,看来我们‘主仆’二人所见略同。”

离开周良诚后,周顺友立马来到敬志谦的司令部。

周顺友向敬志谦说道:“报告敬总司令,我要进江石场一趟,安排一下队伍的烟油伙食问题,您看能不能给提供个方便呢?”

原来,自从敬志谦司令部驻扎这里后,在此设立了岗哨,没“熟人证”不能随意进出。

敬志谦见周家大管家要进江石场,一边向士兵们做了个放行的手势,一边笑着说道:“周大管家,你可要化好装哟,小心有去无回,那就板凳上一铁锤——断顿(凳)了哟!”

周顺友也跟着一阵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从九路军队伍传来心急火燎的话语:“敬副总司令,你千万不能让‘萝卜花’周顺友这样就上街去啊,他这样去是要出大事的哟!”

包括敬志谦在内的所有人都一下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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