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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辰瞪着铃铛一样的眼睛:“起义?!我的天,这个活儿咱还真没干过!葛登豪这个人我听我干爹说过他,薛处长还说我和他有很深的渊源,等我到工作团报到后要积极配合他的工作,该不是让咱来领导葛登豪的起义吧?不知道这葛登豪是个什么角色?”
“什么角色?能被你干爹看上的肯定是厉害角色!简单说,葛登豪过去是一个藏族部落的头人,1936年在果洛地区和你干爹柴靖山做了笔交易,满足了他的条件后加入了红军。后来可能因为长征太艰苦,留在了红军创立的甘南根据地。1942年在党内运动中,因为身份特殊,被派遣到榆林工作,期间据说国民党方面曾经准备策反他,后因贩运烟土到延安被边区保安处逮捕;1947年8月,在彭德怀攻打榆林时,因暴露被捕往南京,获释后组织上又安排他回到洮邑,去年被推荐成了伪洮邑县长,受第七专区李笑然管辖。我觉得这个人更像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所以这一次的起义是不是彭德怀攻打榆林的翻版,真不好说。”
史天辰听得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你的意思,这个葛登豪是敌是友还不一定嘛!据我所知,彭德怀两次攻打榆林都是失败了的,你……”
沈国栋赶紧止住史天辰:“我可什么也没有说啊!不过嘛,洮邑起义将是兰州战场乃至西北地区第一次大规模、整建制的地方武装起义,必将成为新中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必将沉重地打击马家军的抵抗意志,甚至可能比扶眉战役的战略意义还要深远!你说提气不提气?你干爹不远千里派你来参加这场历史盛宴,你说偏心不偏心?”
“你这个人怎么阴阳怪气的?!既然要起义,那就宜快不宜慢,干就对了嘛!”
沈国栋模棱两可地苦笑了一下:“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干爹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迟到了!不过也不用着急。起义的计划虽然明确了,但是我们现在执行的却是‘送客行动’,就是做做样子,配合葛登豪的流亡县府再挪个地方,如此而已。”
史天辰急得一梗脖子:“这不是拿起义当儿戏吗?在起义之前搞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会引起敌人怀疑?”
沈国栋这才正色道:“是啊!目前洮邑的形势非常复杂。虽然我们对洮邑县境大部分地区进行了实际控制,但理论上讲,洮邑还是国民党反动政府的管辖单位,葛登豪也还是国民党的流亡县长,属于敌占区。在内部,第七专区专员李笑然是出了名的顽固反动,而且足智多谋,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预防手段;在外围,由于大量的持续不断的马匪军向兰州方向聚结,包括马步芳的叔叔、省主席马元芳在内的大批马匪军前进到了临洮附近,而且马继援八十二军的马如英部已经游弋到了洮河东岸,一旦将马如英的骑兵部队吸引过来,别说起义了,就是保住现有的胜利果实都难呀!”
“那你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啊!据我所知你是洮栏边区高级军事领导了,你可以就马如英的动向作出军事上的预防部署的呀!”
“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不能质疑更不能改变组织上的决定。按照‘送客行动’部署,洮栏边区所有武装力量都已经部署到位,全面展开,二十一团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布置更多的防线了。”
沈国栋故作姿态的叹息一声。
史天辰最见不得当兵的会有这种消极的姿态,他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像脑袋开了光似的:“沈团长,你说你是西宁工作团党支部书记对不对?”
“对呀。”
“那我向你报到和向钱平同志报到是不是一样的?”
“呃……我可以代表工作团党支部欢迎你。”
“那不就结了吗!我想知道的是你二十一团目前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我这点人马不是刚好派上用场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是迟到了,可能确实没有安排我们的任务!但是我们来了,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如果能加强防务部署的薄弱环节,保障‘送客行动’安全,不也是给了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算是对革命的贡献了不是?”
一见史天辰着急着请战,雷振富早吓得变了脸色。他扯了把史天辰的袖子:“连长,我们是在找向导啊!这样不是越拖越晚了嘛!是不是先向组织报到以后再参加战斗啊?钱平同志说不定正等着我们呢!”
史天辰不耐烦地一皱眉:“向组织报到和向沈团长报到有什么区别吗?沈团长不就是我们的党支部书记吗?”
沈国栋淡淡笑了一下:“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会儿,包括葛登豪、钱平甚至薛光明处长在内的所有领导同志都不在,都到一线执行任务去了。如果你们想参加战斗,我军在洮洪凤临寺一带的防守相对薄弱,或者说根本没有像样的防御,也是马如英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但是你们要做的,只是进攻性防御,绝对不能主动挑起战斗,要保证为‘送客行动’营造一个安全稳定的外部环境。能不能够做到?”
“能!保证完成任务!”
史天辰高兴地向沈国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雷振福还要说什么,但看到史天辰严厉的目光,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