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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辰按照沈国栋指引的方向赶到洮洪,才后悔没有向沈国栋要一个向导,因为对于洮洪的地形和地理,他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好在他是一名优秀的侦察连长,任何陌生的环境对他来说都不会影响到实战的部署。史天辰骑着天赐小跑了一圈,已经基本有了自己的部署计划。
洮洪可能就是洮河的古河床,深达五米的大沟可能就是洮河的古河道,它像一道天然屏障将洮邑县护佑在身后,现在这个地方地形高突,相对河床冲积面地形更为复杂。凤临寺是周围唯一制高点,在绵延几十里的大沟边上显得特别高耸,或许这就是古河床岸边的什么建筑吧。史天辰便占了凤临寺,让雷振富和朱子明左右呼应,居高临下,摆开了阵势。
史天辰手拿望远镜,发现在大沟的另一侧,有几个马家军的士兵正在给一群战马喂饲料,看得出他们是临时停留,连大车上的饲料都没有卸下来。史天辰平生只有两大爱好:战马和钢枪,尤其是战马,他有自己独到的研究。他发现这些战马,每一匹都是上等优良马种,那体格高大、外貌俊逸的是含焉誉马血统的柴达木马;那外貌秀丽,额宽鼻突,体长腰宽的是大通马;那外貌清秀,头粗腰直的是贵南马,假以时日,这些马绝对都能日行千里,不在天赐之下。
看到史天辰的眼神,雷振富已经猜到史天辰想干什么了。他不等史天辰下命令,直接坚决地拒绝道:“连长,你想都不要想!洮邑行动的核心思想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在洮洪的部署符不符合战略要求也不知道,如果我们冒然出击,万一产生连锁反应,就不是我们延误军机那么简单了!”
“什么延误军机?!沈团长说我们延误军机了吗?你看你那点出息!”
朱子明靠过来,讨好地说:“连长,我观察过了,对面只有三五个小兵,没有其他威胁。我带上一个班,保证干净利落地把这块肥肉抢过来!”
史天辰咽了一大口口水,又斜了雷振富一眼,才小声地叮嘱到:“记住喽,千万不能违反群众纪律!”
这边雷振福的牢骚还没有发完,朱子明已经连人带马从对面押回大沟这边来了。
“连长,马匹全在这里了,大车太笨重,没有办法过大沟,就先寄存在对面了。除了两个马匪兵逃跑外,其他的也都在这里了。”
史天辰抚摸着这些战马,连连说着好。拉过一个俘虏兵,回答说是马家军八十二军独立旅马如英的部下,准备护送马步芳的堂叔——青海省政府原主席马元芳回西宁。
“我说怎么全是好马呢!原来是财大气粗的省主席。你说兰州都打成这样了,马继援还像他老子一样抢运这些浮财,这真是和蒋介石一个德性:老财主过河,舍命不舍财,哪有不失败的道理。”
正说着,一队民兵武装冲到跟前,为首的一个大汉也不问史天辰是谁,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谁让你们过大沟的?你们知不知道洮洪是不能驻兵的?你们打破了洮兰边区和国民党第七专区的默契,这是要出事情的!”
史天辰不耐烦地看着来人:“我说这个地方的人怎么都是这样,见面就训人,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就因为你是史天辰才更不应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还有纪律两个字?”
“纪律?我就是因为守纪律才到这里的。洮兰边区的沈国栋团长命令我们到这里来布防,防止敌马如英部偷袭的,你光知道亮嗓门,你又是谁呀?”
旁边一个民兵模样的介绍道:“这是我们洮邑县游击大队长杨占奎。薛光明处长看你们没有按时赶到,让我们去迎你们,才知道你们直接到了这里。”
史天辰听罢,心想人家接应自己也是一番情意,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于是换了一脸笑容说道:
“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杨大队长,你来得刚好,你对我们的部署指点指点,看能不能形成战斗力。”
听史天辰说是奉了沈国栋的命令来洮洪驻防的,杨占奎更是一跳三尺高:
“一石三鸟!好阴险的招数!”
他极力稳定了一下情绪,坚持说道:“天辰同志,洮邑县现在还是敌占区!是国民党第七专区的地盘啊!洮邑县虽然实际上被我方控制了,但洮洪是敌第七专区和我边区最敏感的地方,我们在这个地方有专门特殊的安排!我们的武装是不能进入洮洪特别是大沟以北的。这可是底线哪!……对了,你刚才说要防备独立旅马如英的骑兵?消息可靠?”
“可靠!这不,马如英的士兵还在这儿呢!”
这一下,顿时惊得杨占奎失了分寸:“马如英到了洮邑地界?一定又会向地方摊派粮草盘剥一番的!如果马如英的部队在这个时候进入洮邑,势必会威胁到我们正在进行的重大行动。”
“你没听到兰州方向的炮声吗?马如英是专门保护他的省主席逃回西宁的,好像顾不上在洮邑停留了。”
“那是你不了解马家军的残暴和贪欲。”杨占奎气得直跺脚:“我的好同志呀!理论上讲,我们现在正站在国民党的统治区呢!你这七八十名骑兵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可能连兰州的马继援都已经知道了!你实际上已经打破了前敌指挥部的部署,告诉了马如英洮邑被共产党攻击了!你呀!”
史天辰一挺脖子:“怕他个球嘛!我们前有沈国栋的二十一团作保障,后有人民解放军几十万大军作后盾,就算是他马如英来了又能怎样?”
“沈国栋连胡景通的二十二军都应付不过来,哪还会顾得上你?现在是什么当口?兰州战役正如火如荼,第一军和第二军正在筹备渡河作战,就是你们西宁工作团也是日以继夜的进行筹备,我们策划起义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有靠我们游击大队这几杆破枪!哪有多余的精力应付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我们只有绝对服从组织上决策部署的权利,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你犯下如此严重错误,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狡辩?”
杨占奎不再和史天辰作无谓的争辩,回头叫过李胜利,命令他立即赶回,分别向洮邑县长葛登豪以及二十一团团长沈国栋报告,让他们务必早做准备。
史天辰看杨占奎一副案件审结罪名确立的口气,真的有些生气了:“你说我狡辩?我这是对人民解放军充分的自信!人民解放战争的形势你难道看不清楚吗?”
杨占奎不满地看了看史天辰,正要争辩,游击队员赵景芳突然说:看!敌人那边好像正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