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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剑明见状,赶紧拦住史天辰的话头,搬出党的政策、方针甚至薛光明名头来吓阻史天辰,力图把谈话的核心扭转到招降主题上来。
史天辰自然也反应过来,他这次给自己的定位是协助兰剑明把任务完成,凡事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冲动了。
“毛主席都说了,马家军对红军犯下的罪行太重,但我们不消灭他们,给他们重新做人的出路和机会,正可以证明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讲政策的军队,证明中国共产党人的博大胸怀和改造旧中国的信心。”
兰剑明耐心地环视着众人,努力把每一句话送进每个人的心窝里去。
“现在形势于我们发生了有利变化,我们可以做出两手准备,一方面,把群众组织起来,造成声势,要求马家军退出三角城,还人民群众正常生活秩序,让他们呆不下去;另一方面,组织群众自治武装,作好最坏打算,关键时刻作为一支奇兵压制敌人。史连长刚才取的武装部队名字非常好,可用。下一步,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利用敌人内部矛盾,见机行事,争取成功促成马元芳投降。”
马建民附议道:“我同意兰大夫的意见,马元芳交给兰大夫去争取,招降马如英的工作我也有十分的把握来保证。”
史天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从拦虎岭到平戎驿再到药王宫,凡是马建民插手的地方总会那么“巧合”地出现一些意外,马建民又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嫌疑,这一次,他真的能劝降马如英吗?
“我们还是请洛桑给我们介绍一下城里的情况吧。”
兰剑明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洛桑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三角城的群众苦马久矣。城内原来有三股人马,一支以都兰县长吴可端为首,人数最多,手下头目叫鲁健;一支以八十二军骑8旅马如英残部的散兵游勇为主,武器精良,弹药充足,战斗力最强,手下主要头目叫马仲彪;最有钱的一支以马元芳为主,声势最为显赫,但是外强中干,是只纸老虎。前几天,马仲彪吓死了吴可端,还一直想着马元芳的小老婆,已经和马元芳成了水火之势。所以现在三角城里实际上剩下两股势力。兵力虽然说是有上千人,实际上是各怀鬼胎,难成气候。”
“这马如英不是一路保护马元芳的吗?”
“保护只是一种说辞,马如英真正的目的是将马元芳的财富居为己有。”洛桑不屑地摇摇头,“所以说,现在的三角城是风雨漂摇,就差暴风雨前的那道闪电了。”
“能不能说得再仔细些。比如他们怎么内斗的?我们可以利用什么条件去争取?”
“我也不知道哪些信息对你们有用。强巴他们是一直在城里驻防的,他们比我知道的详细。”
“史校尉好!”强巴恭敬地对着史天辰深施一礼,弄得史天辰都莫名其妙,他被“史校尉”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搞得哑笑起来。
“吴可端是都兰县长,从乌兰到都兰一大片势力都归他管,人多势众。但是马如英保护马元芳来了以后,因为马元芳过去是省主席,又是马步芳的叔叔,加上马如英武器精良,战斗力强,一下子就压制住了吴可端。其实,马如英也不是真心保护马元芳,他是要谋取马元芳的金银财富。所以,在城里竟造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他们各打各的算盘,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火并不已。不论白天行军,还是夜间宿营,总要拉开距离。有一天,马仲彪要闯马元芳小老婆的卧室被阻挡,就骂那些老不死的板颈上血涨着哩,威胁要杀几个。当时也确实杀了一个,迫使马元芳不得不从‘驾窝’里下来老老实实给马如英赔罪,又给了些鹿茸、麝香和2000发子弹才把马仲彪弄走。还有一次,马如英借口军费开支,胁迫马元芳给他们那一股兵马每人8块白洋、1个元宝和大约2钱黄金,以及10头耗牛作为保护费。对于吴可端,他们常常是直接开火压制,有好几次都差一点杀了吴可端。一天夜晚,吴可端的卧室,突然有人从屋外朝里打了一枪,虽然没击中,却把这位60多岁的心脏病患者吓了个半死;前几天在乌兰和都兰交界处,他们故技重施,吴可端直接吓死了,他的部下鲁健和马仲彪已经成了水火之势。现在听说马元芳准备北上新疆,马如英计划把三角城马场的牲畜全部赶走,准备驮东西和在路上杀着吃。”
“那个鲁健你们有联系吗?”
“我们天天在一起。”强巴回答道:“这个鲁健原来是在山东开矿的,本来是来青海谋生活的,后来被吴可端发现,得到重用,就留在了都兰县。”
“好,我现在有计划了。”兰剑明对着史天辰说道,“大家看看有什么补充的。”
“第一,洛桑回去把群众组织起来,广泛散发《人民解放军布告》,也就是《约法八章》,向他们讲解人民解放军的有关政策,保证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第二,强巴回去以后把民兵武装组织起来,最好把鲁健也动员过来,随时侧应我们的行动;第三,我们在晚饭时刻入城,强巴和诺布负责指示马元芳住所的方向,方便我们直接出现在马元芳面前。要保证一定的突然性,做到先声夺人。马元芳可以交给我,现在我们主要的对手是马如英和马仲彪,把这两个人搞定,我们的三角城之行就完美收官了!”
“马如英可以交给我!”马建民再次主动请缨,态度也更加坚决。
“这个我们进城以后再议。如果兵不血刃解放三角城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
“我还有个问题问洛桑。”史天辰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说是奉了总管家罗桑布扎之命跟随牧马师索朗达吉一路保护阿布松珠逃到浩门种马场的,那索朗达吉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浩门马场被马家军强征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听说他用天马买换了一个汉族老婆,如果要是带着一对母子逃难的话,一定是到什卡窨窟去了,那里有祖先的宗庙可以藏身。”
洛桑回答完毕,反过来问史天辰道:
“阿布松珠老爷现在是在省城西宁吗?”
“是啊,他正在西宁开展新政权的建政工作,就是建设咱们老百姓自己的政权。从职务上讲,他还是我的上级领导呢!”
“往上推三代人,你们史家都是接受索玛部落头人领导的,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但愿阿布松珠老爷已经为阿里腾草原找到了一条重回希望的幸福道路了。”
“那是肯定的!”史天辰联想到葛登豪说过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的话,主动替葛登豪宣传起来,“而且,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你们的阿布松珠,也就是我们的葛登豪团长已经开始规划阿里腾草原的美好未来了。”
“格萨尔阿种战无不胜!”
洛桑和强巴、诺布等再次行礼,准备返回驻地。
史天辰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扬扬手问道:“葛……阿布松珠在你们部落中算不算长得帅的男人?”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众人的话题,包括那几个没有说过话的人在内,一大堆溢美之词瞬间灌满史天辰的耳鼓。
“阿布松珠是阿里腾草原最英武的王子!一双眼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
“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格萨尔现世。”
“阿布松珠结婚那天穿着最尊贵的王服,举手投足无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的眼睛像大海一样的深邃,他的肤色像青稞色那样健康,他就是阿里腾草原最温暖的太阳。”
……
史天辰感觉自己好像走错了房间,他努力将葛登豪想象成他们描述的样子,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失败了。
“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该不是搞错了吧?”
史天辰突然感到有些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