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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辰总算心里畅快了些,可是回头看见马建民还在跟前,心里又莫名地堵了一口气。他就是这种性格,如果是他认定的敌人,那就想方设法干翻他、消灭他,绝不能给敌人留下翻身的机会。但是对于马建民这样有着明显嫌疑身份的人,巩逊不但没有处分他,还在工作团里给他安排了更加重要的工作,成为西宁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史天辰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尽管他对马建民有看法,但昨天马建民舍身相救的情分还是要感谢的。再说了,以葛登豪的口气,马建民可能还是自己的姑表亲呢。
“你辛苦啦!马建民,昨天没有伤到筋骨吧?你也是太拼了,以后要注意保护自己。”
“我没事儿!兄弟,只要你安全比什么都好!”
双是一声“兄弟”,史天辰心理很不情愿,于是转换话头:“原来昨天的特务案子你一直都是成功的参与者啊?”
“有时候,这样的成功恰恰是一种悲哀。”马建民目光游移地说道,“你明明是一只天鹅蛋,却因为被鸭子乳化养大而被认为是一只鸭子,更不幸的是天上的天鹅们也因为你在鸭群里长大而认定你就是一只鸭子。”
史天辰听出马建民话里有话,但也不想过度地涉入他的话题,他突然想到了葛登豪说过的话,便试探地问道:“你知道姑表亲是什么意思吗?”
马建民像是突然触了电一样,浑身一振,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颇为深情地看了史天辰一眼,却并不接他的话荐,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
“史连长,兰大夫已经带人在城西等着了,要不,我给您唱段《马步芳拨兵》,您边听边走?”
“唱吧!这一去三百里,有你唱曲儿的时间呢!”
马建民见状,也不管史天辰愿不愿意听,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正月到了正月正
马步芳来青海拔兵
有钱的哥哥拿钱俩当
没钱的哥哥上战场
二月里到了者龙抬头
老弱不堪的种田来
背不上野灰种不上田
旧社会的庄稼人实可怜
三月里到了者三月三
新兵拔给着罗家湾
一天里吃给了半肚饭
吃不饱肚子心儿里酸
四月里到了四月八
拔下的新兵汽车拉
汽车拉上者一股风
家里的娘老子没见踪
五月里到了五端阳
拔下的新兵发衣裳
没发给衣裳没发给鞋
娘老子哭着送上来
六月里到了热难挡
清水的河儿里浆衣裳
没发给被儿者没发给毡
旧社会的当兵人实可怜
七月里到了七月七
玛海的滩儿里训练哩
向左向右的胡转哩
想起来个娘老子腿颤哩
八月里到了八月八
玛海的滩儿里把账房扎
听不见信儿者不见个人
家里的娘老子心儿里疼
九月里到了者天气凉
狗娃山上打一仗
机关大炮响不停
死人活人分不清
十月里到了快一年
打打扮扮的过新年
胭脂粉儿都买全
吃粮人回来了才团圆
马建民唱完,刚好也到了集合地点,兰剑明和贺俊龙等早已整装待发。
史天辰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使命感,他虽然是个粗线条的人,但是巩逊的话他都听进去了。是啊,兰剑明太难了,虽然跟随骑兵先遣部队征战立功了,但是各种组织里都没有给他一个合适的职位,这显然是有深层次原因的。这样推算,将来找到罗红英母子以后怎么办?还有那些成百上千流落民间的红西路军战士怎么办?他要为他们这些遗留下来的红西路军战士的火种找到一个归宿,至少要帮助兰剑明实现他的革命价值。
当马建民再次敦促出发的时候,史天辰突然哈哈一笑,答非所问地说道:“你那叫什么歌曲?‘打打扮扮的过新年,胭脂粉儿都买全,吃粮人回来了才团圆?’哪个吃粮人?不是马继援之流吧?”
见马建民没有回声,史天辰也学着巩逊的样子,用马鞭向前一指:
“现在,所有人都有!向前出发!目标:三角城。咱们边唱边走,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什么才叫革命的英雄主义的歌曲,贺俊龙,你们都要唱啊!”
史天辰和兰剑明交流了一下眼神,脚下一踹,天赐已经如同一支红箭射了出去。
滚滚尘烟中,响起一片雄壮的军歌:
“快快地追赶,
英勇的围歼,
光荣立功在今天。
胡宗南吃了大败仗,
马匪吓得心胆寒,
他想逃跑难上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