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正往回走的时候,马建民突然出现了城垛口,挡住了史天辰的去路。
史天辰正在谋划怎么去找到马建民,看到马建民自己跑了过来,心中反而一喜。
尕四川本来想躲开,但是马建民出现得太快,尕四川见无处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迎了过去。
“阿哥……不不不,史连长,不好了!葛登豪葛团长被人绑架了!”
“葛登豪被绑架了?他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吗?谁干的!”
史天辰心里一惊,在他心里,这个时候的葛登豪已经不是那个瘸腿丑陋的流亡县长了,他已经大概清楚了薛光明让他跟随葛登豪的良苦用心,自己的身世之谜,可能最终要靠这个葛登豪才能全部揭晓。但是如果葛登豪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个人干系那么简单了!
马建民的口气虽然很慌张,但是嘴角却挂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怪异表情。
“我和葛团长在军用仓库找到了五十多辆能开动的汽车,准备今天让新培训的司机去试驾的,结果电影院的冶鼎铨和马德山在药王宫将葛团长给绑架了。他们点名要你去解救他。”
“他们很看得起老子嘛!”史天辰尽力压抑着情绪,极力地和马建民周旋着。
“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他低沉地对尕四川暗示道:“你去把久美成利的东西给巩逊科长送去,老子倒想会会这些兔崽子们!”
说罢便在马上挺起身,朗声问道,“药王宫是吧?走!”
策马先于马建民向药王宫驰去。
药王宫坐落在西宁城北门附近,从空中鸟瞰,药王宫的外形是一个葫芦,主要有药王庙前殿和后殿、三义殿等建筑。宫门处在葫芦口位置,而葫芦的后部,就联结着马步芳在这里最大的一个军用仓库。仓库里容易带走的财物早就被马如英洗劫一空,剩下大约五十辆汽车因来不及运走,成了这座仓库的唯一库存。
史天辰在药王宫门口下了马,也不管马建民有没有跟上,拧身进了门。对付暗藏的敌人他可能欠缺点智慧,但是对付敢露头作乱的敌人,史天辰从来没有怯过场。
药王宫里静悄悄的,史天辰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知道,越是这样安静,说明将要面对的对手越是强大。他一边观察一边行走,绕过药王塑身像,史天辰准备进入到军用仓库里面时,突然,几个黑影从天而降,直扑下来。
这是史天辰最舒服的感觉,他只是前后左右几个闪展腾挪,那几个黑影已经倒在地上成了死人。就在他准备再次起身时,一支长枪直直地抵在了他腰间!
随着一阵掌声,一个人从对面汽车后面走了出来。
“厉害!厉害!真不愧是名震晋西北的战斗英雄啊!”
原来是电影院的冶鼎铨,史天辰在会上经马建民介绍见过一面。用枪抵住史天辰的是马德山,也是电影院的人。
“我说什么来着?一说葛登豪被抓他肯定来!奴才就是奴才。”马德山洋洋自得地对冶鼎铨道。
冶鼎铨直接快速将史天辰拷住,同时将一件炸弹背心套在史天辰的脖子上,这才松了口气,对着马德山埋怨道:“我就说不要惹上这个牛魔王!我们的任务又不在他身上,‘反共救国军’的事业比这个摸金校尉重要得多!”
“他不还是被爷给镇压住了吗?”马德山得意地道,“史天辰,我也佩服你的英雄,也不想与你为敌,但是你得舍得你身上一样东西,交易达成,我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汗毛,还会给你一笔酬劳。”
“嗐!你就别做梦了!那马步芳是什么角色?九层妖楼的宝藏要是真在,马步芳会给你留到今天?二十年前恐怕早就搬空了。”
鼎铨冶边说边开始在史天辰身上摸索起来。
“要是没有的话马福财怎么会一直追杀阿布松珠到果洛还搭上了性命?要是没有的话,马福财的后人怎么在‘阿布松珠’成了‘葛登豪’后还要追踪他和史未志的后人?如果宝藏的事情是真的,咱们打开宝藏后,‘反共救国军’的经费不就有着落了吗?”
“我不管了啊。人已经在你手里了,我就先走了,我不过去,电影院那边也不热闹啊!”
冶鼎铨已经抓住了史天辰的胸牌,见史天辰还反抗,冶鼎铨用力夺下胸牌,顺势按下了炸弹背心上的按钮。
看到炸弹被启动,马德山也慌了神,他嘴里骂了冶鼎铨一句“不够仗义!”又对史天辰道:
“史天辰,你好歹也是摸金校尉的后代,也算是和马家军沾着亲戚,老子慈悲,就让你死得痛快点吧。”
说着就举起枪托,对着史天辰的后脑砸了下去。
虽然是电光石火的瞬间,史天辰哪里错过这个机会,他顺势往后一靠,避过枪托,双手已经粘在了马德山腰部,只一抖肩,马德山已经摔出去了几米远。
马德山挣扎着起身爬起来,骂了句“你去死吧!”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正在这时,冶鼎铨逃跑的方向传来一阵枪声,随即马建民从外面冲了进来,迎着马德山就是一阵扫射。
马建民冲到史天辰跟前,一把扯下炸弹背心,随手扔向远处,大叫一声“快爬下!”便拥住史天辰滚到了车底下,
随着一声巨响,药王宫前庭传来一阵嘈杂声,史天辰在马建民的帮助下摆脱了手铐,警惕地端起枪,发现是巩逊、葛登豪带领着战士们押着胡日阔等一众人等冲了进来。
“史天辰,是你扔的炸弹吗?你差点炸死老子!”
葛登豪一边骂着一边冲到史天辰跟前。
“你没有被绑架啊?”
史天辰见葛登豪好好的,忍不住大声质问起来。
“怎么,后悔啦?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被绑了才算合理呀?!”
巩逊走过去,一辆一辆地察看着汽车,连连赞叹:“好啊,这些汽车总算保住了,马建民可是大功一件哪!”
史天辰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几步追过去,执拗地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被绑架?”
葛登豪这才认真起来,笑道:“唱戏就要唱全本的嘛,亏了你们家还是天传唱书人呢!你看,你的好兄弟来了。”
顺着葛登豪的手势,马建民不知从什么地方抱出来一大堆的印信、旗帜、布告,大家一看,全是一个叫“反共救国军”组织的东西。
“马站长,这就是你们救国军的全部家当吗?”
葛登豪不无嘲讽地问道。
“我哪里敢当什么站长啊!”马建民赶紧解释,“是他们要挟我,说让我来当这个站长,将来事成之后还会嘉奖我。我是坚决没有同意的!”
“所以你就杀了冶鼎铨和马德山?”
史天辰觉得这个马建民实在太会装,已经对马建民失去了基本的信认。
“我这不是为了抢回你的天辰玑吗?”
马建民说着,将冶鼎铨抢走的天辰玑还给了史天辰。
史天辰这才缓和了一下表情,象征性地说了声:
“谢谢,这是妈妈的唯一遗物了。”
“我知道,我知道。”
马建民附和着说道。
“你……知道?”
史天辰突然心中电光一闪,想到拦虎岭第一次见面他就认出了天辰玑,史天辰不由得又多了个问号。
“马建民同志具有极高的革命觉悟!”巩逊接过话头,赞许地看着马建民,“这次除奸成功多亏了他!不为利益所动,不与敌人勾连,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也!”
巩逊一边说着一边翻捡着马建民抱来的东西,对其中一件东西产生了兴趣:“胡经理,不,应该称呼您为胡主席才对,您看看,这个东西应该是您的吧?”
胡日阔被动地前进了一步,发现巩逊手里举着的是一枚“中国国民党西北革命委员会”的印信。
“‘中国国民党西北革命委员会’这块招牌好吓人哪!你们处心积虑地把西宁所有的进步人士集中到电影院,准备实施爆炸,杀害革命群众、破坏革命成果。我的判断没有错吧?”
胡日阔满脸的苦笑,巩逊扬了扬手,继续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西宁各界群众联谊会照常在电影院举行,我们中国共产党人说话是算数的。可惜了你的那些炸药,它们响不了啦!”
听到这里,胡日阔已经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
“唉呀我的天!巩科长,你太厉害了!这就叫杀人诛心吧?”
史天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巩逊下了一盘大棋,不但追回了失窃的炸药,还破获了“中国国民党西北革命委员会”这个西宁最大的特务组织,不由得对巩逊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说话味道都变了。
“去去去!”巩逊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我就不明白了,他们炸了汽车走人,干净利落地要大功告成了,为什么非要把你扯进来沾惹一身的晦气?”
“这就是我史天辰对革命事业的价值,只要有我史天辰在,这些个小鬼儿休想损害我们的革命利益!”
“又来了!我警告你史天辰,你可是戴罪立功,把你的尾巴缩回去!过两天薛处长来西宁后或许我会为你说点好话也不一定呢。”
“薛叔叔真的要来西宁啦?哪天?”
“哪天跟你有关系吗?”巩逊不冷不势地看一眼史天辰,“明天你就和马建民保护兰剑明去三角城招降了,你恐怕一会半会儿见不到你亲爱的薛叔叔了!”
“马建民也要去三角城啊?”
“去啊。”巩逊肯定地答道。
“这个人有问题!”史天辰急得什么似的。
“什么问题?人家刚刚替你抢回了东西还救了你的命,重要的是帮助组织上破获了‘反共救国军’组织,还保住了五十多辆汽车,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不但不能怀疑人家,还要给人家立功,不光要立功,还要大张旗鼓地宣传他,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把明里暗里那些敌对的或者思想政见不同的人吸引到咱们人民的阵营里来。……这个和你说了也白说。我说句你能听懂的话吧,我怎么发现马建民对你很有感觉啊?”
“怎么扯到我身上啦?”
史天辰莫名其妙地一头雾水。
“你觉得自己很帅吗?”巩逊围着史天辰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我怎么没有看出你帅在哪里?我倒是可以肯定这个马建民的品味有问题。”
“巩科长,咱不带玩这个的啊!”
史天辰着急上火地争辩着。
但是巩逊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自顾哼着小曲走了。
史天辰恨恨地盯一眼巩逊的背影,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葛登豪迎着史天辰的目光,故作紧张地说道:“你别听他胡扯。其实人家马建民是真心救你的。放心吧,如果你有危险,马建民还会救你的。姑表亲姑表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嘛。”
“我说葛团长,你能不能发发慈悲给我来个痛快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
“凡事都要讲究个水到渠成。想知道真相吗?那就和马建民一起去劝降马元芳!放心,你义父和薛处长把你派过来,就是为了解答你所有的疑问的。时间,你必须适应时间老人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