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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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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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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思绪》连载

第二十四章

莫翠英生日那天,老马在自家附近的餐馆定了一包厢。老两口早早来到餐馆包厢,一边等儿子马东方,一边聊怎么与儿子谈关于辛怡的事情。两人都认为是时候要对儿子施加一些压力了,不然过了这个村就再没这家店,万一哪天辛怡看上了别的男孩子,一切就都晚了。

将近12点时,马东方上气不接下气赶来了。

马东方一进门就先对妈妈说:“妈妈生日快乐。”

接着又对爸爸解释似的说:“路上堵了一下车。”

老马说:“还不到12点呢。”

莫翠英关切地看着儿子说:“先喝口水。”

这时,服务员推门询问大家是否现在开始上菜,老马点头。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马东方喝口水说:“爸,妈,值此我妈妈生日,我要特别向二位宣布一件事情,我找女朋友了。”

马东方当然知道,在这次妈妈的生日宴会上,爸妈一定少不了逼自己去“接近”辛怡。为了挡下他们的想法,必须先入为主提出自己的想法,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老马和老伴像被儿子拨了一瓢冷水似的沉下脸来。呆愣一下,互相看看对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老马疑惑说:“真的?还是假的?”

莫翠英说:“是不是上次你对我说的那女孩?”

“不是,”马东方说。“是我的一个学生。”

“学生?”老两口不由都瞪大眼睛盯看着马东方说。

“是啊,怎么了?”马东方说。

“老师能和学生谈恋爱?”莫翠英说。

“当然能啊,”马东方说,“这很正常呀。”

老马没再说话。

马东方一进门就成功抵挡住了爸妈的攻势,神情就放松了很多。老马和老伴却因为自己的很多话被直接拦回到肚里,心情变得忧郁起来。两人暂时把马东方谈朋友的话题先搁置一边,询问了一些他学校工作的情况,马东方如实作了回答。

马东方看看菜上齐了,就率先举杯说:“爸,妈,都举杯吧。”

老马和老伴也举杯。

马东方说:“祝妈妈生日快乐!”

老马也说:“生日快乐。”

一家人碰一下杯子,各自抿一口。

老马本还想好好喝几杯的,这时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爸爸,”马东方转移话题说,“我刚看了副刊有一篇纪实文学,作者叫洪声,不知他们三位谁编的?”

“辛怡编的,”老马说,“怎么了?”

“太不敢恭维了,”马东方说,“辛怡怎么会看得上那种文章!”

“洪声的文章是不怎么样,但你不要因此怀疑辛怡的水平,”老马说,“党报不是刊物,刊物更注重专业性艺术性,报纸则还得兼顾思想宣传。当然,专业性艺术性也不是不要。”

“您这样说,我就理解了,”马东方说。

“还有,我想和你说,”老马忽又把话题转回去,“你说你和你的学生谈恋爱,我们不反对,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辛怡是个好姑娘,我不相信你那位学生能比得上辛怡,尽管我不认识也没见过她。”

莫翠英插话说:“我赞成你爸爸的话,我也认为辛怡真的是一位好姑娘,你错过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马东方只好如此这般地介绍了半天那位学生的情况,又扯了一会儿关于谈女朋友与的缘份的关系的观点,为了扭转爸妈的关切点,再把话题拉到洪声的文章上面,从文体的层面分析了一把,说洪声的纪实文学是有纪实而无文学,严格说应该归类为通讯,而不能称纪实文学。

在对待洪声的稿子上,老马知道我们几个很大程度上都是看他的面子才编送上来的。他作为科长在完成二审时,一方面当然有自己的私情,想尽可能地帮助洪声;另一方面也有点看我们几个在编辑洪声的稿子时花费了不少辛苦,然后就顺坡下驴签字了。他明白自己那样做是不负责任的,甚至是错误的。但他就是不忍心或是下不了手毙掉洪声的稿子。他当然更不会是因为洪声给了自己以及副刊科什么好处,他只是想到了洪敏玲,想到了洪声是洪敏玲的亲侄儿。他是想培养洪声,希望他成为一名合格的记者或是作家,以让洪敏玲九泉之下感到安心,感到欣慰。

“洪声是什么人啊?”莫翠英插话说。

“洪声是冯家坪的农民,”老马说。

“是上顶山下的哪个冯家坪吗?”莫翠英说。

“他是洪敏玲的侄儿,”老马说。

老马早就想告诉莫翠英洪敏玲的侄儿洪声的事情,这时正巧马东方提起来了,就想干脆乘机说给她算了。

“洪敏玲的侄儿找到了?”莫翠英忽然激动起来,瞪大眼睛抱怨老马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不领家里来啊?你是不是怕我小心眼啊?她姑妈洪敏玲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我这不是在告诉你吗,”老马说,“你急什么急?我也正准备要带他来家里呢。下回吧,下回他再来副刊科,我一定把他带家里来。”

老马知道莫翠英的话是发自真心的,也知道自己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

“洪声是洪敏玲的侄儿?”马东方说。

马东方很早就从爸妈嘴巴里知道洪敏玲这个人了,但一直没有弄明白爸妈与洪敏玲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时听两人话看两人表情,似乎洞察到了一点什么奥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秘密,他不想深究他们。

“洪声的写作水平怎样?”莫翠英说。

“也是初学写作,”老马说,“你没听东方说,他写的不好吗?”

“不好也要登出来!”莫翠英说,“世上哪个人娘生下来就什么也会?谁不是从不好到好的?再说,你难道不可以教教他吗?”

“我在教他,”老马说,“我们科室里的人也都在教他。”

基于各种主客观的原因,洪声给副刊科送稿子送的勤了,我们帮洪声发的稿子也多了。虽然改洪声的稿子仍然比较辛苦,但我们很少怨言。我们发现,凡事只要你愿意,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当然事实上,洪声的写作水平也确实在进步。这也是我们在很苦恼时勉强可聊以自慰的一点理由。

“还有你东方,”莫翠英转对马东方说,“你也是位作家,你也可以教教他嘛!”

“我都没见过洪声呢,”马东方说,“再说,我从他的文章里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天王老子怕也教不了他。”

“你也不要把人看死了!”莫翠英不满地瞪一眼马东方。

“洪声文章中的文学性是有点不够,”老马若有所思说,“是得多给他讲讲的。”

马东方成功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暂时避免了爸妈喋喋不休地讲他找朋友的事情。

“爸,”马东方说,“我给您支个招吧,您可以把他的稿子推荐到二版三版去呀,再说,那稿子又臭又长,像臭懒婆娘的裹脚,也太浪费副刊的版面了。”

“我也帮他推荐过,没人要,”老马说,“写得不很好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采访的对像也有些单一了,不是企业家,就是副书记或副县长。这问题我也给他谈过。可他就是不改。我也很烦他。”

“你烦什么烦?”莫翠英反对说,“写企业家有什么不好?写副书记副县长又有什么不好?只有写正书记正县长才好呀?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势利眼呢?”

老马摇摇头,笑笑。

洪声只是借了纪实文学的外壳,如马东方所说,其实顶多应该归类为通讯。他的那些文章,要么是表扬某某副书记副县长,要么是表扬某某企业家,一般没有别的。

“妈,您不懂,”马东方对妈妈说,“我看啊,他是懒上副刊科了。”

“什么叫懒上副刊科了,”老马说,“你在省刊上发表文章,难道也叫懒上人家了?”

“您也太小看我了吧?”马东方不悦说,“您拿我和那个洪声比呀!您也真是的。”

“你得要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老马说,“洪声毕竟只是高中毕业,又是农村来的老实农民。”

“他还是一个老革命的后代呢,”莫翠英说。

“什么老革命的后代?难道他姑妈是老红军吗?”马东方说。

“他姑妈不是,但他爷爷奶奶都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老马说,“他奶奶刚生下他爸后,由于部队转移没办法带,就把他爸托付给当地的一位姓马的农民。解放后,他爷爷奶奶到处寻找他爸,一直没找到。”

“那是该同情,”马东方说,“不过,你们不能用发表他的那些臭文章来补偿他。”

“算了,”老马说,“别聊这个了,聊聊你吧,说老实话,我看你和你哪个学生谈朋友一点也不靠谱。”

马东方抬腕看一下手表,大惊说:“光顾和您聊天,我们系里下午开会呢,我要迟到了!”

马东方一边说一边赶紧撤退。

两代人之间的战争是不对等的战争。马东方拿洪声当盾牌与爸妈打了一场糊涂仗,功成身退,作为爸妈的老马和莫翠英则白白伤了半天脑子,什么目的也没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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