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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似乎很担心我们和洪声的关系有恶化趋势，便没有对我们讲自己和洪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之与洪声和老马之与洪声，是层次和格局都截然不相同的两对双边关系。老马与洪声很像是一种亲情关系。而我们与洪声，以前还可以勉强算是朋友关系，而现在，事实上早已下降为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了。如果不是看老马面子，很可能早就又转变成敌对关系了。
老马很快思考一番后，否决了自己脑海中冒出过怀疑洪声不是洪敏玲侄儿的念头。他以为洪声也许是因为太过着急找他的小本子，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他想自己作洪声的长辈，不应该太过计较洪声。再说，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把这一页很快翻过去算了。
老马选择原谅洪声了。
岂知洪声却没有过去。
那天下班后，老马照例骑着自行车回家，照例把他的黑色公文包放在自行车前面的菜篓里。
老马在一小酒巴外大街上遇见了洪声。
“马老师，”洪声朝老马迎过来。
洪声临时恢复了之前对老马的称谓。
老马是要原谅洪声了，但洪声的一声“马老师”让他仿佛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有种想呕的感觉。他没有搭理洪声，径直往骑去。
洪声只好从后面抓住老马自行车后架。老马不得不双脚撑地把自行车停住。
“马老师，”洪声说，“中午的事，我要向您老人家赔礼道歉。”
“用不着，”老马没看着洪声说，“我家里有事要回去了，你放手。”
老马欲蹬车继续前行。洪声紧紧地拉着车子不放手。老马蹬不动车子。
“你拉住我干什么？”老马不悦说。
洪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马老师，我错错错错了。我要给您下跪，请您原原原原，谅我。”
老马轻摇一下头苦笑说：“好吧，我原谅你了。你放开手吧，我现在家里真的有事。”
“还有，”洪声说，“还有，您和我姑妈关系哪么好，我却做了对对对对，对不起您的事，我真是一个混蛋！”
洪声扯出洪敏玲，让老马的心不禁一颤，他长吁一口气沉默片刻说：“好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里有事，抽个时间我和你好好聊聊。”
“马老师，”洪声说，“咱爷俩进店里喝喝喝喝，两杯，我还有好些话要对对对对对，您说呢。”
老马说：“我已经戒酒了，你知道的。”
洪声说：“不喝酒也行，咱爷俩进去少坐坐坐，坐一会。”
老马说：“改天吧？好吗？”
洪声说：“不行，就今天，今天您不跟我进去坐坐，说会儿话，我就吃安眠药自自自自，杀。安眠药我都买好了。”
老马将腿跨下车子。
“什么？”老马有异样地看着洪声，“你要自杀？”
“对，”洪声说，“因为我侮损我的恩人，天地不不不不，容，我活着还有何何何，何用？”
老马再沉默一下说：“那好吧，进去坐坐。”
老马随洪声来到酒吧门口。洪声帮老马支稳自行车，又帮老马把公文包拿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洪声领着老马进入一间包厢。洪声把老马的公文包放在餐桌上，朝门口的服务员挥挥手，服务员说一声“好嘞”，飞快上菜。
老马皱眉说：“不是说好坐坐吗？你叫他们上菜干什么？”
洪声说：“是我事先已定好了的，退也退不了了，咱爷俩就吃点喝点吧，不然也浪费了。”
洪声给老马斟一杯酒，单膝跪地，把酒举到老马面前。
老马说：“小洪你这是干什么？”
洪声低着头不看着老马，说：“马老师，我欺师灭祖，罪罪罪罪，该万死，我请您原原原原，谅我。”
老马说：“你快起来，我已接受了你的道歉，但这酒，我不能喝，我不是说过我戒酒了吗？”
洪声说：“我知道您不差喝这一杯酒。”
老马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快起来。”
洪声说：“您不喝这杯酒就是没接受我的道歉。”
老马只好把酒接过去，然后一口干了。
洪声看着老马干了，站起来，坐回位子。
老马却站起身说：“小洪，话也说了，酒也喝了，我走了。”
洪声拉住老马说：“您不能这样子，您一向主张节节节节，约，您不能眼看着这一桌酒菜全浪费费费费，掉吧？”
老马说：“你BB机呼一下正君他们几个还有东方，让他们一起来，不是就一下子解决了吗？”
洪声说：“马老师，我今天做了傻事，没脸脸脸脸，见他们，怎么好呼他们过来？”
老马说：“我都原谅你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事？”
洪声说：“马老师，今天就是把这桌菜全扔扔扔扔扔，掉，我也没脸呼他们过来帮帮帮帮忙。”
老马叹口气，重新坐下。
“罢，罢，罢，”老马说，“那我和你吃吧。”
老马拿起筷子。
洪声乘机再给老马斟满杯子。
老马再饮一杯。
老马是个很喜欢喝酒的人。其实从看到酒桌上的茅台开始，老马心里就已经彻底原谅洪声了，如今两杯酒下肚，那点拼命装出来的做长辈的威严或矜持，终于彻底崩塌。现在的情况是，即使洪声要他离开都比较难了。
洪声频频敬酒 ，老马频频接受。
没多时，老马爬在桌子上“咝嘟咝嘟”起来。
洪声看着老马，冷笑一下。他很得意地打开老马的公文包把手伸进去，但是，他呆住了。
包里没有小本子。
洪声估计错了。
小本子去哪里了？
小本子对洪声显然是太重要了，他绝不能丢失它，更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可是，他目前估计，小本子如果真不在老马手中，那一定是我们拿走了，绝没有任何另外的可能。鉴于此，他只有很快改变与老马和我们的关系，才有可能让小本子重回自己手中，也才能保证不会酿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洪声陷入长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