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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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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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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生》连载

第一章

天又下起了雨,时逢北方多雨的节气。雨水顺着瓦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到屋檐下的泥土里,平地上被打出一个个水坑,深的、浅的,清晰可见。霎时,雨水呈直线式倾泻而下,院子里的水渠,村口原本废弃干涸的淖池里蓄满了水。农家人作储水用的瓮、桶、水槽,这些天皆派上了用场。只一会儿的工夫,水便往外溢出,与屋檐下的水交汇形成一条小河,院子里其它各处的积水也“闻讯”赶来与之汇合,顿时形成一汪浅滩。

大雨不住的下着,隔着窗玻璃望去,一片汪洋。人们纷纷感叹:“春雨贵如油!着了这好雨,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久旱逢甘露,肥沃的土地厚积待发,这是靠天吃饭的黄土地上的农人们自豪和祈盼的,他们赖此生存!

万物复苏的季节,农人们自然不得闲。吃过晌午饭,慢悠悠携农具在自留地里点瓜种豆,一直忙到日头落山。因家家户户的土地紧挨着,干累了便聚在一起,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常。

……

又一场雷雨过后,蓝盈盈的天空胀起一团巨型的白色妖云,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清香,久违的阳光落在被雨水浸泡的烂糟糟的路面上。不远处水塔旁的土路,由于常年受水花冲蚀,地势变得高低不平。淤积的雨水顺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在这里汇聚成一条小溪,潺潺的水流声隐约闻见。一阵急促的铃声过后,莱安镇中心小学校园里似炸了锅一般,欢呼声一片。

“下课喽!放学喽!……”

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你推我,我搡你,慢慢悠悠地朝校门方向走来。

“老师老师,xxx把我的鞋踩脏了……”

“老师老师,xxx拽我头发呢……”

“老师老师,xxx把我橡皮拿走了不给我还……”

队伍里各种“告状声”层出不穷,学前班的小陈老师回头望一望,并不作声。

“你等着,我给老师告你去!”队伍后面的两个学生不知怎的,只听其中一个哭着嚷道。只一会儿,两人竟然扭打在一起。人堆里,陈老师用力将两个人拉开。

“放学不回家,又在这里生啥腻子?” 陈老师有些不耐烦的朝两人喊道。

“老师老师老师!……”一时间所有的小家伙都扯开嗓子要向老师说明原由。

有的怕引不起老师的注意,用手拨开前面的同学,对着老师表功似的喊道:“老师老师,是赵子文先打的王猛!”

“王猛说赵子文是抱养的,不是他爸妈亲生的……”孩子堆里,不知谁大声喊道。

陈老师一脸诧异,转而变成愤怒。她转过身,一只手重重的落在王猛的后脑勺。

“王猛,你在这里胡说什么,你听谁说的!”陈老师没好气的说。

“我奶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王猛怯生生的看着陈老师。一旁的赵子文委屈的揉着眼睛,鼻涕眼泪一处流,嘴里不停念叨着:“你才是抱养的,你才是抱养的,我回去给我妈妈说你呀……”

陈老师走到赵子文身边,俯下身。

“把眼泪擦擦,别哭了,赶紧回家去,老师一定好好收拾王猛!”一听说老师要收拾王猛,赵子文的哭声变小了。

“王猛留下检讨,其他人赶紧回家去!”陈老师一声令下,扎堆的孩儿们一哄而散。

赵子文心有不甘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王猛,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朝前走去,土黄色的书包在屁股后面一晃一晃。

看着学生们都散了,陈老师转过身,目光落在王猛身上。

“你这孩子,不管你是听谁说的,这话怎么能随便说!” 顿了顿,她接着说,“是这,你先回去,这事我晚些得跟张老师说一声!”

王猛的妈妈张丽萍也是这学校的教师。一听陈老师要给妈妈告状,王猛心里并不在意,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回家去了。

处理完“纠纷”,陈老师思量着:“现在的孩子真的不得了,说出的话真令大人们难堪。也怪这大人背地里议论别人,不给娃娃们教好!……”正琢磨着,听见有人喊她,她回到办公室拿了碗筷,跟几个老师去了教职工食堂。

童言无忌,本想着这事就过去了。没成想小孩子记性好又爱翻舌,赵子文回到家一五一十的全给家里人说了。

子文的妈妈屈晓玲这下绷不住了,当即来到王猛家一阵吆喝。

“婶儿,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咋不积点口德!你是嫌计生办没查办我家,你心里不舒服是吗?你一把年纪了咋这么缺德呀,你给娃娃说啥不好,说这八百斤不上船的话!这屋里好歹还出了个教书识字的女先生,咋就不知道说人话哩啊!我一家人好好的碍着你啥事了,我儿子文好好的又干你啥事了!你没事倒是操心你老了咋下世呀,我们赵家的事用不着你在这儿闲吃萝卜淡操心!你欺负人要咋,我问你,你欺负人要咋,要咋!……”屈晓玲两手叉腰,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吼道。

王猛的奶奶赶紧迎上来,一把抓住屈晓玲的胳膊。

“晓玲,没有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你们一家子有多宝贝这个娃,你赶紧回去,娃娃嘴里胡说,没有的事,让外人听见了笑话。婶带娃给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了,成不……”

他奶奶好话说尽,屈晓玲依旧不依不饶。

“我王哥跟嫂子人呢,我要问他们。让他们亲口跟我说,我娃到底是抱的谁家的……”她边说边往里屋扑。

王猛的爸爸王实在唐家农场上班,一个月回来不了几次,妈妈张丽萍还在学校。屈晓玲越闹越凶,他奶奶又是一番好言相劝,事情就这样僵持着。

王猛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他蜷缩在门后。透过门缝,看到奶奶那张老泪纵横的脸,那枯瘦如柴的身形,在面对高她一头的子文妈妈强势的讨问时的无奈与无助。想想这一切都因他而起,王猛小小的心在隐隐作痛。尤其看到子文妈妈那副想咬人的架势,他害怕极了,身子不由的颤抖,眼泪从他脏兮兮的脸颊上一颗一颗流下来。

……

那天晚上,老两口闲聊时,提及村里传闻赵家的孙子子文是抱养的事。传言者分析的有板有眼,说子文长的既不像他爸赵岭,也不像他妈屈晓玲,这还不是重点。屈晓玲神秘消失了几年时间后,再回到村里,就抱了个娃娃回来,这似乎坐实了关于赵子文身世的传闻。传闻在没有证实前,只当是闲话说说罢了。谁承想那一晚偏偏被王猛听见,他一听是他同班同学子文,便产生了兴趣。就这样,传闻传到了当事人耳朵里。

……

屈晓玲哭闹着,子文拽着妈妈的衣角,死死地盯着王猛。

眼前的一幕令小王猛错乱,两个哭的像孩子一样的大人,他忘了她们的身份,忘了周围的事物,只清楚的感受到他们的悲哀。与她们一起悲哀、抽泣,昏天黑地。

……

“停了,一声停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谁喊道。他感到胳膊被人拽的生疼,回过神,奶奶正用一双长满茧子的粗手抹他脸上的泪水。这一抹,泪水被均匀的涂在了脸上。咸泪腐蚀着被揉搓过的脸,火辣辣的真难受。奶奶似乎并未意识到,一遍遍用手给他擦脸,他本能的将头往后缩,尽可能避开那双手。

记不清屈晓玲母子是何时离开的,王猛随即被奶奶拽回屋里吃饭,饭毕又是一顿数落,不在话下。

这一头,屈晓玲领着儿子一路哭着回到家。赵岭听了孩子妈的诉说,责怪她多事:“小孩子之间随便的几句话都要拿来较真,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本来没事,现在上门一闹,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说了,爸跟德全叔有多年的交情,咱子文在学校念书,有啥事也经常找人家丽萍照应。为了一句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弄的这么难堪有啥好处,你真是糊涂!”赵岭坐在桌子旁吐着烟圈,没好气地说道。

屈晓玲不以为然:“都说到明面上了,未免欺人太甚。坏人的病是怂人给惯的,不要让旁人把咱归到怂人堆里头。闹了就是闹了,我看今后谁还敢在背地里胡说野论!

赵岭把烟掐灭,起身走进里屋。屈晓玲给自己和孩子热了些剩饭,子文狼吞虎咽的吃完,走到洗脸架子旁,用毛巾擦了擦嘴,钻进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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