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籁俱寂,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小鸟们抖动着翅膀,昂着头,争相展示动人的歌喉,在清新湿润的空气里游荡,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乡间的小路上,偶有农人扛着农具,慢悠悠的走在薄雾朦胧的扬长小道上,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远处炊烟袅袅,日头慢慢探出云层,雾气渐渐散去。
作为种植苹果的大镇,莱安镇自改革开放以来,每年吸引全国各地的果商来镇上收购苹果,一番精挑细选后,装箱销往全国各地。
务农不难,务苹果却不容易。早春时节,农民们便开始忙活,施肥、灌水、喷药、剪枝、翻土;发芽后要复剪、择花、喷肥;待长出果实后又要择果、喷药;果实生长到一定程度后,要进行套袋;采摘的前一个月要脱袋,使果面充分着色……果农们希望通过一丝不苟的劳作,把好生产源头这一关。
在确保果品质量的同时,对外宣传也是一个重要环节。这不,莱安县一年一度的苹果艺术节在上级部门的高度重视下,在广大果农的一片期待声中拉开了帷幕。
赵岭家的苹果今年的产量不错,他是个细发人,培育苹果树就像培养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忙完自家书店的生意,他赶着来到艺术节上开开眼界,去接触些新产品和新技术。
各个宣传展台前挤满了果农,现场人比他想象的要多,人们已深刻的意识到,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蛮干方式效率低下,科技致富才是趋势。他突然想到了弟弟赵成,他自从广州打工归家后,除了整日吃喝玩乐外,别无他长。
“要是他也来现场看看就好了!”赵岭心想着,长叹了口气。
……
清晨,莱安镇中心小学朗朗的读书声,盖过了下课铃声。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留下赵子琪、王闯、王晓峰做值日。几个人将长条凳抽出来摞到课桌上,三人分工合作,子琪擦完黑板,端着脸盆洒水。讲台下面剩了一堆垃圾,子琪拿起笤帚正准备去扫,却见一只笤帚落在了垃圾堆上,她抬头一看,竟是王闯,眼神交汇的一霎那,两个人都怔住了,立刻将笤帚挪开。见垃圾还在那里堆放着,又不约而同的将笤帚扣在垃圾堆上,当他俩再次注视对方时,不由得笑了。
一旁的王晓峰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子琪和王闯正笑着,无意间瞅了他一眼:“王晓峰!”子琪清脆的嗓音像百灵鸟般回荡在教室里。
“啊!”王晓峰依旧呆站在原地。
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赵子琪捂着嘴,和一旁的王闯相视一笑。
“收拾完了,我回家了,再见。”她瞅着一旁的王闯。
“嗯,下午见。”王闯微笑着说。
赵子琪随即转身,看着王晓峰:“走吧,一起回。” 她和王晓峰家离得不远。
王闯看到赵子琪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条马尾在脑后忽闪着,像只欢快的小燕子。他从桌兜里掏出书包,抬手看了一眼爸爸从县城给他带回来的电子表。王晓峰随即背起书包,跟了出去。
王晓峰平日学习成绩不错,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尖子生,却因性格孤僻,成为同学们不愿接近的古怪人。王闯是班里的班长,五年级共有三个班,他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他性格温和,乐于助人,同样是“好学生”,王闯深受同学们的喜欢。
读书时,尽管每个班级都有调皮捣蛋、爱欺负同学的学生,但班里学习好的学生一般不会有人欺负。他们可以用好成绩成功的保护自己,为自己赢得老师的重视和同学的尊重。老师也认为一个学生成绩好,什么都好,偶尔犯个错误也是可以谅解的。学生们对学习好的同学,除了羡慕嫉妒外,对老师在处罚上不能一视同仁的行为也不置可否。
……
一大清早,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专心致志的晨读,王晓峰背着书包急匆匆的进了教室。班主任老师站在教室门外,却视而不见,王晓峰有恃无恐的走进教室落座。
过了一会儿,鲁学抱着几本揉的像抹布一样的课本,鞋都没顾上穿好,就一瘸一拐的跑来了。他一边跑,一边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嘴角两道白刷刷的酣水印子一直爬到耳根,手里攥着一只没有盖子的钢笔,右手指上满是墨水。他一眼望见了站在教室门前的班主任,怯生生的停下了脚步,心想这下完了。班主任老师看见邋里邋遢的鲁学,瞪大了眼睛。
“几点了?”班主任生气的说。
鲁学没有吭声,小眼睛瞟了一眼老师。
“啪!”一个耳光落在他的脸上,鲁学浑身颤抖着,一下子灵醒了。
“问你呢,几点了?”老师厉声喝道。
“不知道。”鲁学心里难受极了,两股眼泪掉下来。
“那你知道啥!”班主任的手再次扬起来。
“老师,老师,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我再也不迟到了!”班主任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家离的这么近,我看你就是得了懒病,懒病不好,得改!”班主任的态度缓和了些。
“你记住了么?”班主任呵斥道。
“记住了,记住了!”看见班主任渐渐舒展的眉头,鲁学破涕为笑。
“拿课本站到讲台上去读!” 班主任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随即转身走开。鲁学迅速走到座位上,放下怀里的课本和那只沾满污垢的一个角已磨破的铁皮文具盒,随便拿了本书,踱到讲台上。
……
午后的阳光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不断向大地释放着光与热,整个地面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火辣辣的。
赵子琪和弟弟趴在核桃树下的石板上写作业,爷爷闭着眼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砸吧着烟嘴吞云吐雾。子琪专心的写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子文写一会儿,便打开眼前的文具盒数数里面的游戏卡,顺便瞄一眼姐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姐姐,要不咱俩耍一会儿吧?”
“不行,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子琪连瞅都不瞅他,眼睛盯着本子。
弟弟不停的嘟囔着,拗不过他,赵子琪只好答应玩三局纸牌。
“玩可以,但是输了可不准耍赖哦。”
“嗯嗯嗯。”子文连连点头。
三局下来,子文输光了自己的游戏卡,这下他不情愿了,缠着姐姐,非要拿回输了的卡片。
子琪生气了:“知道你爱耍赖,事先都说好了,你还要赖!”
子文并不听姐姐分辨,伸手去抢,两人在石板周围兜起了圈子。见追不上姐姐,子文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屈晓玲闻声,从灶房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拿起石板上的课本,重重的拍在女儿头上。子琪望着妈妈,委屈的哭起来。
“怪我吗,打我干什么?”
“子文,快给你姐道个歉!”一旁的爷爷发话了,母亲并不理他。
“你多大了,娃多大了,你就不会让着他些!”屈晓玲气呼呼的瞪着女儿,“天天学‘孔融让梨’呢,你的学倒是上到哪儿去了?”
“孔融既是哥哥,也是弟弟,孔融那么小都知道让梨,子文咋不会?”子琪倔强的瞅着妈妈:“我可以让着他,但是旁人不会;你再惯着他,对他没什么好处!”小小年纪,子琪说出的话却表现出同龄人所没有的老成。
屈晓玲无言以对,呵斥道:“行了,写你的作业去,娃小,你就该让着,你再犟,小心我抽你!”
平日里,子文仗着一家人宠他,胡搅蛮缠,没少欺负姐姐。屈晓玲每次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儿子,令子琪感到委屈。
“妈,你就好好惯你儿子吧!”赵子琪气呼呼的说。一旁的赵子文揉着眼睛,他从指缝里偷偷看看姐姐,再看看妈妈,确认自己占了上风,更加肆无忌惮的大哭起来。这一哭,屈晓玲的火被兜起来了,她抬起手。
“死女子,你再犟!”
赵子琪自觉不必吃这眼前亏,立刻跑开了。大人生气时,千万别跟他们对着干,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的气很快就消了。否则,轻则痛骂一顿,重则要受皮肉之苦,赵子琪慢慢懂得这个窍门。果然,再回到家时,妈妈已经忘了这茬儿,她照旧该干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