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四季更替。一晃,就是几年的光阴。
一大早,张丽萍拨通了小儿子的电话。
“你哥都生二胎了,你再不抓紧,黄花菜都凉了!”
“妈,哥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应该好好高兴才对,不要老想我的事,给自己找不自在。”王猛躺在被窝里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看看表,现在都几点了,还睡着呢,赶紧起床!”
“妈,你能不能别叨叨!”
“你以为我想操你这个心啊,我跟你爸都50多岁了,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哥那样让我们省心!我问你,上次你婶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你和她处的怎么样了,到什么程度了现在?”
“哎呀,见过面了,感觉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听听?”
“性格不合,关键是也没什么感觉。”
“儿子,听妈一句,结婚这种事,不要跟着感觉走,感觉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好啦,我知道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你还睡,找对象的事现在连个眉目都没有,你竟然还能睡得着觉!你要把妈急死是不是!”
“再急也得有个过程嘛!你总不能让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把婚给结了吧!”王猛烦透了母亲每次打电话来总提这茬,本以为这回借着哥哥的喜事,妈妈能少说两句,可话题聊到最后,落脚点总在自己身上。
“好了好了,要没事,我就先挂了!”王猛皱着眉头。
“等等,我问你个事,你现在不会还跟那个囡囡有联系吧?”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还跟她联系呢。”
“那就好,娃呀,你可抓紧了,妈都快急出心脏病了。你周末不要在屋里待着,要多出去转转,说不定在转的过程中,就碰见一个合适的了呢!”
“知道了,知道了,好了就这样,拜拜。”挂了电话,王猛长嘘了一口气。
……
母亲对囡囡的强硬态度,丝毫没有削弱王猛要和囡囡在一起的决心,反而助长了他的逆反心理。毕竟陪伴自己走过下半生的不是母亲,而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无法想像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生活将如何继续。在爱情面前,他有自己的主见。对自己的主见,他盲目自信!
爱情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一个喜欢,一个被喜欢;一个付出,一个索取;一个极力想要促成,一个犹豫着怎样都行。
如何让母亲接受囡囡?王猛很苦恼,他无心工作。
晚饭后,母亲又打来电话。母亲在电话里说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王猛麻木的神经顿时像被针刺了一样。收拾好行李,跟囡囡道了别,王猛坐上了去姑姑家的长途车。
亡故的表妹王醒和男友木小鹏的坟被人掘开,首饰钱物等陪葬品被悉数卷走,村里一时间人心惶惶。请了个阴阳先生,说要另择风水,这下把家里人难住了!事情已经过去几年,有小儿子贝贝的陪伴,她本已淡忘了女儿离开的事实,发生这样的事,无异于重新唤醒姑姑内心的伤痛。
姑父就不信什么风水阴阳,他主张将坟重新修整。为了避免再生次,不再放陪葬品,免得再让那些歹人扰了孩子们的清静。可姑姑执迷不悟,她不想让孩子们到了那边缺衣少食,非要迁坟,还要追加更多贵重的陪葬品。僵持了几天,坟就这样被敞了几天。当地派出所的王所长赶来,说此事已惊动了上级单位,正在抓紧破案,让静待消息。得知孩子们的坟现在还敞着,王所长吃了一惊:“我的个乖乖,哪里就有阴曹地府了,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孩子的坟头还敞着,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人给填上啊!”
填坟的那一日,王想将女儿最后一件小棉袄放在了墓坑里。寒冷的初春,她怕她的小醒在那边受冷……
佛说,人是有原罪的,人们来到这世上,是为了赎罪。离开人世的一刻,便是洗清上一世罪孽之时,一世一世,循回往复。
……
生活不是哭哭啼啼就能一帆风顺,哭是最愚蠢的行为。
好不容易回趟家,母亲让王猛再待一天,他却执意要回。别了亲人,王猛一早踏上回城的长途汽车。望着窗外消失的树木与房屋,他突然感到生命是这般的脆弱,人生太短暂了,他不想顾及那么多了,他想现在就和囡囡结婚。
回到城里已是下午,他去商场买了戒指,换了身西装,又跑去理发店理了个发。回家途中,路过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束红玫瑰。他想给囡囡一个大大的惊喜!
到小区楼下时,月亮已挂在天边。他下意识的朝自家窗户望了望,灯微微亮着,心想囡囡一定在家。想到接下来要上演的求婚大戏,他蹑手蹑脚的上了楼。门没有上锁,客厅里无人,卧室的门半开着,有一丝飘忽不定的微光从门缝里钻出来。他走进屋子,将要推门时,又下意识将脖子上的领结摆弄一番。
门被推开了……
几乎是一瞬间,王猛感到天旋地转。松软的大床上,两个成年人,赤身裸体。那男人光着膀子,像一头猛兽般吞噬着他麾下的猎物,那猎物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小狗般,时而细语呢喃,时而大声哀嚎。他们竟丝毫未留意有人破门而入。
地上一堆凌乱的衣物中,他清楚的认出,那套浅色的女式内衣,是他花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
玫瑰散落一地,王猛夺门而出。
老天爷真是应景,几道闪电伴着一声炸雷,大雨“哗啦哗啦”倾泻而下。王猛疯了似的奔跑在雨中,他哭喊着,声嘶力竭,冰冷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裤,凉到了心里。
十字路口拐弯处,一辆大货车咆哮着冲了出来……
他倒在雨中,在他的右手掌心里,紧紧地攥着那只红色的婚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