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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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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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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雕像》连载

第九章 神秘来客

奔腾的海河水滚滚东去,河面上船只往来不停。太古怡合码头上停泊着各国船只,装卸货物的搬运工,在汗流夹背地干活儿。一艘到港的客轮早已在码头上停靠稳当,旅客正从船上往下走。人群中,有一位身穿日式西服的青年男子,手里提着一只皮箱,他叫田中仁次郎,是日本关东军的谍报军官。他生得十分健壮,脸上很少有笑容。由于崇尚日本武士道精神,因此铸就了冷漠而刚毅的性格。田中仁次郎一踏上码头,立时就有两位日本人走上前来跟他打招呼,并从他的手里接过皮箱。这二人俱是日本天津特务机关的人,其中一个名叫大岛平三,生得非常骠悍。

大岛平三说:“田中君,一路辛苦啦!”

田中仁次郎问道:“今天可以见到佐藤先生吗?”

大岛平三说:“佐藤先生派我们二人来接你,他此刻正在公寓恭候田中君的光临。”

三人说着话走出码头,钻进一辆黑色轿车里。顷刻间,黑色轿车沿着海河边的街道,飞快地奔驰着,不一会儿便驶入了日租界的旭街。马路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轿车的后门玻璃窗,透着田中仁次郎的脸,他正用好奇的目光向车外探望。街道的两旁,身穿长袍马褂的守旧派和西服革履的洋务派,走在大街上混杂在一起,倒也是一道别开生面的风景线。摩登小姐坐着洋车招摇过市,更有一番情趣。尤其人群中时常出现身穿和服的日本男女,令田中仁次郎颇感亲切。

一幢灰色的楼房,门口挂有“佐藤公寓”的字样。实际上,这里是秘密的日本特务机关的驻地。那辆黑色的轿车驶来,停在门前鸣了两下笛声,沉重的大铁门很快开启了。轿车驶进院内,铁门又咣的一声死死地关上了。大院里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阴森。轿车停在楼前,从车上走下来田中仁次郎,以及大岛平三和那名日本男子,他们拾阶而上,向楼房门口走去。他们的身影,很快在楼房门口消失了。

此时,身穿和服的日本特务机关长佐藤,面目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他留着一撮小黑胡,典型的日本人相貌。他对待下级,从来不讲客气,军人作风十足。他的身后,悬挂着日本太阳旗,并写有“武运长久”的字样。东墙边的条案上,刀架上摆着一把精制的日本战刀。桌旁蹲着一只日本军犬,吐着长长的舌头,冷冷地注视着走进来的田中仁次郎。

“田中君,”佐藤说道,“你是日本关东军杰出的谍报军官,在剿灭黎大马棒的战斗中,立有显著的战功。陆军总部把你调到天津,任命你为天津特务机关的辅佐官,对你寄于了很大的期望。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和才干,一定能够圆满地完成‘海神行动’。”

田中仁次郎笔挺地站在桌前,目不斜视地看着佐藤说:“谢谢机关长对卑职的信任和期待!”

佐藤问道:“关于‘海神行动’的宗旨,你清楚了吗?”

田中仁次郎说:“陆军总部已经向我做了明确交待,‘海神行动’旨在夺取海神雕像。”

佐藤又问:“你知道有关海神雕像的传奇故事吗?”

田中仁次郎说:“据卑职所知,海神雕像是价值连城的国宝,它出土于天津的海河,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造。据说,天津天后宫供奉的妈祖,就是仿照这尊海神雕像制作而成。它的绝妙之处是,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能看到海神雕像,就会感到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快乐。有幸能摸一下海神雕像的人,立即百病皆无,精神焕发。谁要是能把海神雕像供在自己家中,就会财运亨通,一生平安。所以中国朝野的有名之士,无不想把海神雕像踞为己有。”

佐藤点点头,说:“我曾有幸在日本看到过海神雕像的照片,那是英国传教士所摄。照片上的海神雕像,珠冠锦袍,璎珞飘披,瑞相端庄,晶莹透彻。线条流畅自然,造型优美动人,堪称人间极品。可想而知,海神雕像对世人具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啊!”

田中仁次郎毕恭毕敬地说:“请佐藤长官指示,我将如何采取行动。”

佐藤说:“根据可靠的情报,海神雕像很有可能在潘梦熊的手里。目前,在潘家大院已经安插了我们的内线,他将直接在你的亲自领导下执行任务。同时,苏公馆与潘家大院的矛盾日趋激烈,有一触即发之势。你要充分利用他们的矛盾,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并尽快摸清潘家大院的底细,最终夺取海神雕像。”

田中仁次郎说:“卑职明白!”

佐藤说道:“当年,英国的传教士借助英法联军的势力夺得了海神雕像。这对我们大和民族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中国的所有财宝,都应该属于大日本帝国。因此,陆军总部密令,海神雕像势在必得。田中君,在你的面前,充满了困难和危险,甚至会危及你的生命。但是,做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为了天皇陛下的荣誉,即使抛头颅也决不可退缩半步。为国捐躯,是军人神圣的天职!”

田中仁次郎说:“卑职深感责任重大,决不敢掉以轻心。就是拼出性命,我也要把‘海神行动’进行到底,直到最后嬴得胜利!”

佐藤说:“今后,你的公开身份是东亚洋行的经理。在对外的交往中,决不可以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当前,大本营还没有对华正式宣战,因此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格外小心。”

田中仁次郎脚跟一并:“哈依!”

佐藤慢慢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了田中仁次郎的面前,说:“你还认识这个人吗?”

田中仁次郎拿过照片一看,不由得惊住了:“黎月萍?!”

佐藤说:“她就在潘家大院,如今已是潘梦熊的三姨太太,十分得宠。这对你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田中仁次郎表情十分复杂地说:“请长官放心,我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并小心行事的。”

佐藤点点头,说:“嗯,那就好自为之吧!”

“哈依!”

田中仁次郎向佐藤行了个军礼,离开了特务机关长的办公室。他此番雄心勃勃而来,暗暗下定决心,誓死也要出色地完成陆军总部交给他的神秘的“海神行动”任务。

天津警察局副局长高兆铭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津津有味地偷看裸女画报。忽听门外有人喊“报告!”便赶忙把画报藏进抽屉里,说了声“进来”。门开了,侦缉队长常玉坤走进来。

高兆铭不等常玉坤开口,劈头就问:“那个杀人犯抓住了吗?”

常玉坤说:“罪犯已经逃入日租界,我们的警员无法行动。”

“简直是一群饭桶!”高兆铭骂道,“你们怎么能叫他跑进租界地呢?”

常玉坤说:“刚才牛延寿打来电话,说他已经盯住罪犯,让我们赶快去抓人。”

“就是那个日租界警察署的侦探长?”高兆铭由不得一怔,说,“谁跟这个魔头打交道,一身的晦气!他真的把那个杀人犯盯住啦?”

常玉坤点点头,说道:“他说得十分肯定。”

高兆铭说:“那还不赶紧行动,等什么?”

常玉坤说:“牛延寿说,必须由你亲自出马。”

高兆铭说:“他为什么非要我亲自去?”

常玉坤说:“我也说不清楚。”

高兆铭火了,板着面孔说:“我堂堂一个警察局的副局长,岂能由他调遣。你告诉他,不去!”

常玉坤说:“副座,那名罪犯在我们的地面上连杀三人,已经激起了民愤。各家大小报纸又在拼命炒作,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不把罪犯绳之以法,恐怕会惹出大麻烦的。”

高兆铭说:“那就跟日租界当局进行交涉,要求他们协助缉拿逃犯。这件事,就由你亲自督办吧!

常玉坤说:“日本方面根本就不理睬咱们。副座,牛探长是一位血气方刚的人,如果你不去,他会怎么看你?”

高兆铭振振有词地说:“不通过正常渠道引渡,一旦惹起外交麻烦,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常玉坤说:“牛探长说,他自有安排。”

高兆铭说:“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

常玉坤似有鄙夷之色地说道:“副座,做为侦缉队长,我已经尽到了责任。去不去抓那个逃犯,全在您一句话。牛延寿那里还等着我回话呐!”

高兆铭气急败坏地狠狠一拍桌子,只得换上便衣,带着常玉坤和两名干练的警探由南市走进日租界。他们穿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来到了与牛延寿约定的地点。路灯下,一个头戴礼帽,身披风衣,嘴里叼着大烟斗的高身材的男子,把背靠在电线杆上,脸色阴冷地注视着从远处走来的高兆铭等人。他就是探长牛延寿,生成的一副阴沉面孔和桀傲的个性。他的探案本领,在天津是出了名的,是一个令人可敬又可畏的人物。

常玉坤一努嘴:“副座,牛延寿在那儿。”

高兆铭平时一听牛延寿的名字就发怵,眼见他就在前面,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常玉坤和那两名警探的警惕性一直很高,右手始终插在装枪的西服暗兜里。他们几人,渐渐来到了牛延寿的跟前。

“跟我走吧!”

冷冰冰的牛延寿没有任何客套活,径自穿过马路,向另一条街道走去。尽管高兆铭心中不快,也只得带着常玉坤和那两名警探,尾随着牛延寿的身影。牛延寿来到一家日本酒吧门前,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高兆铭等四人走近日本酒吧,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常玉坤问道:“副座,进不进去?”

高兆铭没好气地说:“废话!到了这个份儿上,能不进去吗?”

这是一家日本浪人开设的酒吧。出入这里的顾客,大部分是日本人。由于女招待也是日本少女,因此别有一种异国情调。有一些有钱有势的中国人,也常喜欢到这里鬼混。此时,酒吧里的气氛十分温馨。四名日本艺伎,正拍着巴掌、扭着腰肢,愉快地载歌载舞。前来消遣的顾客,随着音乐的节拍,美滋滋地欣赏着艺伎的舞姿。牛延寿坐在一张桌前,正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高兆铭等四人走进酒吧,小心翼翼地坐在牛延寿的旁边。牛延寿也不答理他们,仍然自顾自地喝酒。吧台后的日本胖老板,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四个人。

一名女招待走过来:“四位先生,请问用什么饮料?”

常玉坤说:“四杯啤酒。”

女招待很快就把啤酒端上了桌。高兆铭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两只眼睛老是忍不住地直往日本女招待的身上瞟。常玉坤用手碰了碰高兆铭的手肘,冲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努努嘴。高兆铭抬眼望去,只见那个家伙正开怀地搂着一名日本女招待,恣意地调笑着。牛延寿朝高兆铭这边使个眼色,常玉坤正欲起身动手,被高兆铭一把按住。

“坐下!”高兆铭压低声音说,“谁也不准动手。”

常玉坤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牛延寿轻蔑地看了高兆铭一眼,站起身来朝着那个家伙走去。只见他从那个家伙的怀里一把拉开日本女招待,劈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并厉声喝斥道:“日本姑娘也是你敢调戏的吗?”

那个家伙无端挨了一个嘴巴,气得暴跳如雷。他起身就要还击,却被牛延寿一个勾拳打了出去。酒吧里,顿时乱成一团。那个家伙从地上爬起来,凶狠地从怀里掏出手枪。高兆铭四人惊呆了,坐在那里吓得一动不敢动。“砰”地一声枪响,却见那个家伙的心脏部位涌出一股血水,沉重地倒在了地上。高兆铭等人呆若木鸡地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惊得魂飞魄散。

牛延寿把枪收起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说:“高先生,看来事情只能这样了结啦。你们也赶快离开吧!”说完,便从容不迫地走出了酒吧。

高兆铭这才醒过劲儿来,慌慌张张地带着三个警探逃出了日本酒吧。

第二天下午,日本警察署长宫岛便紧急召见牛延寿。牛延寿很清楚,自己闯的祸是瞒不过日本警察署的,说不定为此事还会落个什么处分。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看着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当牛延寿走进日本警察署长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窗前站着一位健壮的男子,但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警察署长宫岛却坐在办公桌前,悠闲自在地看着报纸。这使牛延寿感到有点奇怪,宫岛既然是紧急召见他,说明事态有些严重,可为什么宫岛竟然是这样一副轻松的样子呢?

“署长先生,”牛延寿平静地问道,“你有什么指示吗?”

宫岛指了指站在窗前的男子说:“是这位先生找你。不过,他的指示,也就是我的命令。好,你们谈吧!”说完,便走出了办公室。

那位男子慢慢地转过身来,原来是田中仁次郎。

“请坐,探长先生。”

“请问,阁下是哪一位?”

田中仁次郎说:“我是日本领事馆的官员——田中仁次郎。受领事先生的委托,前来跟你谈一桩案件。”

牛延寿坐下了,顺手点燃了一支粗大的吕宋雪茄,冷冷地注视着田中仁次郎说:“田中先生,领事馆的人我几乎都认识,怎么看着你面生呢?”

田中仁次郎说:“领事馆的官员常有调动,这不奇怪。”说着,将一份档案放在牛延寿的面前,“牛先生,这是一份控告你的材料。我感到十分震惊,身为破案如神的侦探长,名震天津黑白两道,怎么会在酒吧里开枪杀人呢?”

牛延寿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正当防卫。”

田中仁次郎问:“那四位中国警探,你又怎么解释?”

牛延寿吸了一口烟,坦然地说道:“不期而遇。”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田中仁次郎淡淡地一笑,说,“据说,被你打死的那个人,是个杀人在逃犯。你企图帮助中国警方对他绳之以法,却因为配合不默契,你才出此下策,开枪打死了他。”

牛延寿说:“这不过是你的演绎,先生。”

“就算是我的演绎吧!”田中仁次郎说,“可是,酒吧老板已经告到了领事馆,你叫我怎么处理呢?”

牛延寿不以为然地说:“田中先生,我身为日租界警察署的探长,对这一方土地的治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况且,一个犯有重罪的人,竟敢在日本人开的酒吧里调戏日本少女。请问,做为大日本帝国的领事馆官员,你能听之任之吗?”

田中仁次郎说:“当然不能。”

牛延寿说:“当罪犯对警员构成生命威胁时,警员有权采取正当防卫,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田中先生,你不会有异议吧?”

田中仁次郎说:“照牛先生一说,这件事很好处理喽?”

牛延寿说:“在下不敢妄言。”

田中仁次郎的语气软中带硬地说:“尽管探长先生很善于诡辩,但我却不能不遗憾地通知你,领事馆已做出最后决定,要求你带罪立功。”

牛延寿淡漠地说:“田中先生何必巧言令色。要我去执行什么难于启齿的任务,实在不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请直说吧!”

田中仁次郎说道:“据可靠情报,来自山东烟台的两名江洋大盗,妄图通过内线,抢劫日租界的金城银行。只要牛探长能够将此二人捉拿归案,就可将功补过。希望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牛延寿说:“捉拿扰乱社会治安的罪犯,本是警察署的职责。请问,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

田中仁次郎说:“当然不会在租界地。”

牛延寿冷冷地说道:“田中先生,想必你很清楚,在中国官警管辖的地面进行绑架活动,这是非法的。”

“我当然清楚,但这也是无奈之举。”田中仁次郎几近威胁地说道,“由于金城银行与日本侨民和日商洋行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因此引起了领事馆的高度重视。如果违抗命令,将会受到严厉的惩处。牛先生,你也很清楚当前的形势,不会以卵击石吧?”

牛延寿说:“你的意思是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为什么不与中国警方采取联合行动呢?”

田中仁次郎说:“你已经跟高兆铭之流打过交道了,难道还不死心吗?”

牛延寿说:“我很不明白,这样重要的事情,本应该由警察署长跟我谈,为什么会是你呢?”

“你不觉得署长先生有意回避,这是很明智的吗?”田中仁次郎从怀中掏出两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这是江洋大盗的照片,请牛探长过目。”

牛延寿冷漠地拿起了照片,仔细地看着。田中仁次郎却连个招呼也没打,便匆匆地离开了日本警察署长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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