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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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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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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树》连载

第一十一章

春节当天,大自然的景象似乎一成未变,冰雪覆盖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我被突然响起的连串炮声惊醒,在暖热的被子里我张开双臂,发现在这张大床上又只剩我独自一人。突如其来的恐惧与失落使我忘记了寒冷,我一跃而起穿上衣服便向门外跑去,院子中正站着这个家族的所有成员,我看到了父母立马朝他们跑去。我站在父亲的身旁抬头看着他,天空中飘落的片片白雪零散的留在父亲的黑发和双肩上,父亲的手中正拿着一长串红色鞭炮,不久后父亲远离人群迅速点燃了鞭炮并将其抛向半空中。

随着一连串的炮声响起,早餐时刻到了。大人们穿越因燃放鞭炮而升起的团团青烟将一碗又一碗的饺子端放在屋内桌子上,过年时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爱吃饺子,当时支撑我能够将一整碗的饺子吃完的动力就来源于下一个饺子里肯定包有一枚一元硬币的期待。只可惜在那些年里,幸运女神从未对我微笑,渐渐地我就对饺子失去了最后的兴趣。吃完饺子后,我穿过新贴了一副对联的大门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前我注视着这副对联,红底黑字且字迹略显潦草,我呆呆地望着那些字却怎么也不认识它们。这时,大哥和三弟一起走向我。大哥带着我和三弟通过中间的过道向屋外走去。春节时期孩子们大多都有这样一种玩物——炮,五花八门的炮,我们兄弟三人也不例外,但是我们本村子没有任何一家商店,于是我们只好向凉上村走去。

一路上多是厚厚的积雪,大哥不断提醒着我和三弟眼睛要多注意脚下,我们一路缓慢前行终于走到了凉上村。刚进入凉上村就有一家商店位于不远处的路旁,我们继续前行进入了那家商店,进入商店后我看见那一家人也正在吃饺子,大哥高喊了一声后,一位略显肥胖的老奶奶走了过来问我们要买些什么?

大哥向前走去站在放有各种炸炮的木板旁,大哥将那些炸炮拿在手中看来看去,有的炸炮被放下,有的炸炮被大哥递给了那位老奶奶。经过大哥的反复挑选他最终购买了足有一小袋的各种炸炮,买好炸炮后我们离开了商店朝来时的路返回。返回的路上大哥拿出了一盒炸炮,那时我和三弟都还尚小,大哥也以此为理由不让我和三弟亲自放炮,于是我和三弟就都变成了大哥的“苦力”。当时我要忍受着寒风帮大哥拎着那个装有炸炮的红袋子,三弟则负责帮助大哥拿着火柴和打火机。大哥打开盒子从其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炸炮,大哥左手拿着炮右手拿着打火机非常熟练地将其点燃后用力扔向远处,不久后就会响起一声炮响。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炮声也断断续续,这一路不断有炮声在四面八方响起,那场景就仿佛一场小型战役一般硝烟四起,但战争的炮声预示着灾难和死亡,而此时的炮声却预示着喜庆与欢乐。

这片土地上的孩子们极富创造力,我们曾开发出各种玩法。那时,点燃的炸炮会被直接扔在地上、会被扔向水里或包上一点泥土再扔向水里、会被插入土地里、会被扔进各种罐子里,孩子们也会把未点燃的炸炮从中间折断将里面的火药倒在地上积成一堆后再点燃……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总会存在着一群不安分的人,在我们其中有些孩子会将点燃的炸炮扔在毫无防备的人的脚下、扔在某个同伴棉袄上的帽子里、扔在某家屋后的茅厕里或扔在公共厕所里,甚至我还曾亲眼见过一个勇敢无畏的男孩将点燃的炸炮直接塞进了一只又肥又大的癞蛤蟆的嘴里。在那段时间里,我常常能够听到不同的人发出相同的失魂般的尖叫以及随之而来的谩骂声,我时常在想哪种人更值得畏惧,是满腹经纶还是目不识丁。

一路走走停停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村子,淡黄色的太阳在天空不显眼地悬挂着,它仿佛像是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的将军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使地面上的凡人都敢于同它直视,但我坚信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恢复昔日的荣耀使人望而生畏。此时,村子里的人们都开始外出走动了,大人、孩童、男男女女在村子间和大马路上穿梭,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成年男女是我不曾见到过的,他们和我的父母一样如同归巢的候鸟只在此节日才会回到家乡,他们的归来让我看到了这个村子的最初模样。这个村子再次充满了活力,欢声笑语从各个角落传入我的双耳,每家每户的门前都围有数量或多或少的人群。我们兄弟三人边继续往前走边同路过的村民们道声,新年好。此时,你会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团聚和欢乐,而不是分离和艰辛。我想,这也是春节之于中国人而言所具有的深刻含义之一。

我们兄弟三人站在临家的路旁犹豫不决,我们相互观望了一眼都明白谁也不想立马返回家中。大哥心领神会继续带着我和三弟向前走去,继续往前走人烟渐渐稀少,道路两旁一片萧瑟。我们顶着冰冷彻骨的寒风缓缓前行,前方不远处的路旁有一条大河,大河方方正正如同一个小型操场般大小,此时大河的表面覆有一层厚厚的冰。大哥带着我和三弟走向连接着大河表面的层层石阶,石阶的两旁各生长着一颗果树,正逢光秃秃的两颗果树如比萨斜塔般朝大河的方向倾斜着,在温暖的日子里,石阶上常常会站有村中妇女。

大哥毫不犹豫一步踏上了冰面,在河对岸的另一个拐角处正站有四个高大健壮的男孩,当我和三弟跟着大哥走在冰面上时,那四个男孩像是这冰面的领主一样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起初大哥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恶意,大哥让我和三弟蹲下并把一只手给他,大哥拉着我和三弟的手在冰面上尽情地四处奔跑。大约只过了一分钟,那四个男孩就挡在了大哥的面前并将我们三人围了起来。大哥见此情景意识到了危险立马将我和三弟拉起并站在我和三弟的身前,他们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面无表情又一言不语,大哥渐渐失去了耐心但语气平稳地问:“你们有什么事?没事赶紧给我让开。”我站在中间恐惧万分,我的心脏急速跳动望着大哥的背影,我本以为当大哥说完这句话后会有一场恶战即将爆发。但是他们中更为年长的一个男孩此时却笑着说:“今天是春节,跟你们开个玩笑,都是一个村子的,别生气,新年快乐。”话后,他们四人便一散而开,大哥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再言语,大哥转过头来指示着我和三弟准备离开这里。

我们返回家中。院子里父亲和大伯正整理着放在地面上的一堆东西,走近后我看见,那一堆堆的全是饮料、酒、食品等准备着送给分散在各个村落的亲朋好友。我大感失落看着这些五花八门的食品就摆放在我的面前,但我却不能享用它们。我脱离了大哥独自朝屋里走去,母亲正坐在火炉旁边说着话边嗑着瓜子。母亲看见了我面带失落地走进屋内,便问我:“大过年的,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我看着妈妈带着愤怒和撒娇的语气回答说:“妈妈你看,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爸爸却碰都不让我碰。”

妈妈听完我的话后大笑着说:“傻孩子,你看看这屋里哪里不是吃的?桌子上和桌子下,屋里和厨房里都是吃的,大过年的还能让你委屈了啊。”妈妈说完后又是一阵嘲笑。

我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母亲没有欺骗我,我的眼睛里充满着琳琅满目的食品,顿时我便将失落抛之在了脑后。

在一刻未停的忙忙碌碌中,气温渐渐回升,女人们又走进厨房,男人们则聚在一起闲聊着他们认为有趣的事情。我喜欢听大人们聊天,我常常会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关注着是否有我感兴趣的话题,他们最多提及的是关于某个行业的现状,其次便是村子里的哪家孩子是否该成婚了,每当聊起这个话题,他们总是最为兴奋同时也最为感慨,大伯、二伯和我的父亲各自育有两个男孩,那时的我并不懂得他们为何会在情绪高涨之后又立马一声长叹。起初,爷爷奶奶作为这个大家族的象征维持着这个家族的团结,午饭时段,所有人涌入屋内坐在饭桌上,那犹如争吵的谈话声折磨着我的双耳也折磨着这片大地。若干年后,这个家族失去了象征,各个家庭间也渐渐不如当年一般血浓于水。

饭后,大人们站在院子里等待着孩子们去磕头拜年。我们这些孩子们大多都只是快速地走个形式向大人们一一磕头,我们的眼睛一直盯着的是他们手中的红色钞票。拿到钞票后大哥就会带着我和三弟快速向屋后跑去,我们的终点依然是凉上村的那家商店。我走在大哥和三弟的前面因口袋里有了钱而神气十足,我们走到商店里大声嚷喊着,我要买这个,我要买那个。大哥的眼里只有炸炮,而此时的我和三弟都不再视那些炸炮为最爱了——枪才是!我和三弟站在那些包装完好的玩具枪的面前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我和三弟都中意了一种叫做“M4A1”的黑色长枪,我和三弟慷慨地付了款,老板也慷慨地赠送了我和三弟一大袋的黄色塑料子弹,随后我们兄弟三人都满意地离开了商店。

春节当天的整个下午,我们兄弟三人在村子里随意地闲游,我和三弟不停地用手中的枪瞄准远处的各种事物。我们会比赛看谁能射中那棵距离我们约二十米远的大树,而胜利者会赢得对方的一小袋子弹。我们一路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位于爷爷家折角方向不远处的小房子的面前,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依然像是即将要倒塌的毫无生气的黑色砖房,心里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酸痛。我蹙紧眉头拉着大哥和三弟朝那个小房子走去,走到门前我看见在那破旧的门上没有像其他家庭一样贴着红色对联,这个房子的一切外观同平日里一模一样。当时门半开着,我朝屋内望了一眼,屋内的空旷显然不符合这个极其破败弱小的小房子所应有的容量。那对如同没有家人的老夫妇当时正沉默着坐在一张小床上,我未经同意便擅自走了进去,冬日里的寒风在这里畅行无阻,连脚下的暗棕色泥土都仿佛在释放着寒气。我的到来使他们大惊失色,那位老妇人开始尖叫着,很快便恢复理性的老爷爷站起身朝我走来,此时大哥和三弟也站在了我的身旁。

“你们三个孩子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老爷爷声音沙哑得令人心寒。

“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们,新年快乐,爷爷奶奶。”我们兄弟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兄弟三人话音刚落,那对老夫妇同时露出了生涩的笑容,他们或许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微笑,他们脸部微微抽动带动着嘴角向上轻轻一挑,这个微笑是迄今为止在我所见过的微笑中最为隐蔽的一个,但很有可能也是最为真情和珍贵的一个。我鼓足勇气缓缓走向前轻轻紧贴在那个老爷爷的身前,他始终一动未动,我多么希望他的双臂能够将我紧拥。我知道他不会有任何动作后便转身准备离去,当我走出小屋站在门外的茅草棚下时,泪水在我的两个眼眶里徘徊久久不愿流下。

天色渐渐暗淡,我们三人步履缓慢地回到了家中。屋子里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昏暗的房间里大人们也同样在说笑着,我们兄弟三人走了进去。我独自坐在一个小矮木凳上看着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他们当时的神情、动作、言语,还有当时的所有场景和祥和的氛围至今仍毫无缺失地存在于我的脑海深处。我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禁笑出了声,我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的母亲,她的身体和她的每个动作是如此真实的就在我的眼前,这一刻我的小小心脏像是被春天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滋养般湿润,焕发出无限活力。我多想与那所谓的造物主谈个交易,我愿用三十年的光阴来换取这个家族的平安与富裕,我愿从此刻起只剩下一年的光阴来换取我与父母的永不分离,让我在那一年的倒计时里可以随时随地触摸到父母的身体。若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有朝一日能够听见此时这个渺小的男孩的小小请求的话,我愿随时准备着毫不犹豫地说,我同意。

春节前后的数个夜晚,无数的多彩烟花在天空的各个方向不停的绽放。很多时候,相比于眼前的烟花,我更喜欢观赏在麦田另一端位于数千米之外的某些不知名的村子所燃放的烟花。距离让我能够看到烟花绽放的全过程及其绽放时的全部花瓣,若是闪电的到来不伴有惊人的雷鸣的话,我想我也定会爱上那蓝紫色的长条光芒。

整个春节期间,那块被护村河围住的区域异常热闹,当大多数人家都结束了晚餐后,这里便会迅速聚集一群群“候鸟”们,我的父亲也常常居于其中。我曾来这里找过我的父亲,在那些狭小的房间里毫无例外地不留缝隙地接纳着每一位希望参与其中的人,屋子中间摆有一张大木桌,方方正正的木桌被一圈圈的赌徒们包围着,木桌四端坐着正在参与的人们,其中一端是所谓的“坐庄”,那些站着的人们可以选择将钱押在另外三端的某一端。推牌九是那个地方最受欢迎的游戏,扑克和麻将等在此时竟有点悄无声息。我在专门推牌九的房间里找到了我的父亲,当时可谓是人声鼎沸,一道道的青烟不断地从他们的手中向上飘去,而这些当时已填满了整个房间的青烟呛得我几乎当场窒息而去。我实在难以在那个房间里大声说出任何一个字,我推了推父亲的大腿,可是父亲却没有任何反应,我还想再去推一下父亲但已经无法实现,我意识到我必须要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否则我可能会当场昏厥而去,我走了出去决定还是回家等待父亲吧。

这片土地正在尝试着接纳我,而我也自认为我已属于这里,在我的观念里,进入二〇〇八年的那个举国同庆的夜晚是我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循环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在很多个夜里,男人们都会前去那个熟悉的地方娱乐,我们兄弟三人也有自己的娱乐。晚上我们兄弟三人会再次走进凉上村的那家商店。一路上,烟花爆炸时所产生的七彩光焰照亮了这个夜晚,我们走在普普通通的道路上犹如走在灯光聚焦的舞台上。走进商店我们买了一些小型烟花,也买了一些点燃后只发光不爆炸可以拿在手中的长长呲花。夜晚的半空中,各色烟花在尽情绽放并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地面上无数个如我们兄弟三人一样的孩子们也在点燃着独属我们自己的小小烟花。

我们走在如白天一般通明的村子里,绞尽脑汁地想是否还有新的娱乐方式,村子里一群又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不时总会相遇。相遇时,我们会互相交换各自的新想法然后挥手告别。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里,我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多年前十分瘦小的自己,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我也曾无忧无虑,至少在那个夜晚我确是如此,我并未强行将这个夜晚的回忆理想化地涂满了胭脂,那段日子我的生活是充实的,我内心深处的情感是完整无缺的。

这个春节,我们兄弟三人从早晨第一次睁开双眼到现如今已玩完了所有的炮和呲花的这所有时间,我们一刻都没有停下休息,此时我们都感到了筋疲力竭。大哥带着我和三弟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们托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往家的方向缓慢走去。

家里女人们和弟弟妹妹们还在有说有笑着,茶几左端的老式电视机孤独地播放着。此时已是深晚,男人们仍丝毫没有欲回家的想法,我们兄弟三人齐刷刷地瘫倒在屋内的木板床上,疲倦终于让我们安分下来。可是还没等我身子骨捂热母亲就对我大喊:“李松,快去叫你爸回来,都几点了还不回来,快去。”我实在不想离开这张温暖又舒适的床没有理会母亲,这时母亲又加重了语调说:“李松,你听见没?快去把你爸找回来,快点。”我怕再不理会母亲她就要强行拉我起来,甚至还可能会威胁我说,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走。于是我百般无奈极其不情愿地爬了起来向屋外走去,冬日的深夜寒风刺骨,我哆嗦着身体一步一步向屋后大路上走去。当我的左脚刚刚踏上大路时,一个赤身裸体的成年女人从我眼前近距离走过,顿时我就恢复了意识和精神。我惊讶地看着这个通身就只有一双黑色棉鞋的女人,那对大大的成熟乳房已被寒风揉捏得泛起了微红,那对可怜的肥大乳房在女人的走动下依然略显僵硬地晃动着,我直直地看着这对乳房肚子里似饥饿般响起了咕咕声。她看见了我正在看着她,这时她竟转过身来正面朝向我,她的右手指了指她双腿之间的那个地方,我顺着她的右手往下看,只看见了一团密密的黑色阴毛,在我的视线尽头,一团艳丽的烟花静静绽放,一种未知的恐惧切断了我的大脑向我的双腿发出的种种立马离开的信号。她缓缓走向我蹲在我的眼前,她冰冷的身躯使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短暂,我直视着她的双眼,这个女人的温柔流入了我的心间。寒风中,这个看似约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楚楚动人,她那依然白硕的肌肤在寒风中无力地抵抗,此时我竟想紧紧拥抱着她给她温暖,但她那母亲般的笑容却使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我的心疯狂抖动着。她站起身来,收起了那天使般的笑容冷冷地继续朝前走去。我傻傻地站在马路旁一动也不敢动,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所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她全裸的背影和那如乳房大小的白臀。

我忘记了母亲交给我的任务转身朝家里走去,院子中那棵樱桃树疯狂地摇晃,落在那些空空的枝条上的点点白雪迅速地飘落在了地上。我走进屋内欺骗母亲说,父亲就在后面,一会就能到家。我独自走进房间脱光衣服躲进被子里,我的早已入睡的亲弟弟为我提供了一丝温暖,我将头埋进被子里闭上了双眼。

不久后我的父亲真的赶了回来,我不知为何虽感到极其劳累困倦但始终无法入眠。这时我听见母亲在质问着父亲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父亲控制不住地笑着说:“我们那桌其实早就散了,但是这张桌子上有个外村的女人赊了坐庄的钱,那个女人自身带的钱又早已经输光了,最后那个坐庄的人说,这样吧,大过年的也不想为难你,你脱光衣服绕着这个村子跑一圈,那些钱我就不要了。那个女人竟没有犹豫当着几十个男人的面一件一件地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当那个女人准备向外跑时,有一人大喊着,让她穿上鞋吧,路上这么厚的雪。那个女人跑出屋外后,我们又在门口聊了会天,所以晚回来了一会。”

母亲听完后怒吼着父亲:“好看吗?”母亲边说边做着欲举起右手的动作。

“小孩都睡觉了,别把小孩吵醒了,睡觉吧,睡觉吧。”父亲轻轻地说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收回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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