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三弟产生隔阂后的一小段时间里,我和三弟都各自交往了新的挚友。我的这位新挚友名叫金矿,家住八涧村位于十字路口的北方,他还有个弟弟名叫金山。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前往到八涧村找到了金矿的家。在十字路口向北直至他家的这一段距离中,我看见宽宽的水泥路两侧的荒地上和本该长满杂草的区域里,已经建成了一排排的“新房子。”这些新建的房子或一层或两层,它们统一的只有一个赤裸裸的空壳,没有任何的门和窗,也没有被任何的粉饰。我走在水泥路上,一览无余地看到这些房子里的空缺,红砖和灰色水泥是这些房子的全部。
我带着刚刚产生的疑问走进了金矿的家,金矿的家里只有他独自一人,我可以轻轻松松地待在他的家里。小时候,关系好的玩伴们之间经常会互访家门,虽然我并不对陌生的长辈感到恐惧,但对我们而言,不用见对方的爷爷奶奶一定是最好的情况和期待。
“金矿,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对,俺爷俺奶刚出去。”
“金山呢?”
“也出去了。”
“走,出去玩会,别老在家里待着。”
“好,我先锁门,你等我一会。”
金矿锁好了门便朝我走来,我们沿着水泥路一路向北朝八涧村的边缘处走去。
小时候我曾坚定地认为,全中国的农村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样貌,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我所走过的村庄都是同一番景象。除了政府所修的水泥路外,所有的小土路都依然是最初的模样,水泥路两旁的参天大树时时刻刻都在庇荫着从此通行的人民们,农民们居住的房屋后总伴有一个小小的茅厕。
我和金矿缓慢地踩着大树们的影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辆由老爷爷驾驶的红色三轮电动车,三轮车的后方坐有两个小男孩。三轮车从我们的身旁驶过后,我便问金矿:
“金矿,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我们身后那片区域怎么突然建了一排排的空房子呢?”我边说边用手指着那个方向。
“这事你还能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土地不是正在塌陷吗?等你们的土地完全塌陷后,我们的土地也就离完全塌陷不远了。听我爷爷说,那些新建的空房子可以骗取更多的赔款。”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们那边没有人这样做,那你家也盖了?”
“盖了啊,我家还是头几个盖完的。”
我和金矿一路向北来到了八涧村的边缘,这里是统一的一片绿田,我极力远眺,绿田的另一端尽头仿佛存在着一个无法探索的村庄。我曾以为我所生活的这片土地就是整个人间、我曾以为天空的辽阔不会受到任何挑战、我曾以为我已经踏遍了这片土地,我是最熟悉这片土地的人。但当我看到在我视线的尽头处竟存在着另一个村庄和人类的文明时,我才真正明了,原来我是如此的无知和渺小。
“金矿,你觉得前面的那个村庄也会塌陷吗?”我面朝着绿田说。
“应该不会,听我爷爷说,梅村是最后的塌陷区,塌陷区的规模几年前就已经规划好了。你手指的那个地方离我们这里太遥远了,那里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你们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我还以为所有的土地都会变成海洋呢。”
“那怎么可能,我们人类又不能在水里生活。”
我向右看了看金矿,他也向左看了看我,在夕阳、天空和绿田的注视下,我们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