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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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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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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树》连载

第一十三章

冰雪在慢慢融化,太阳的光照日益强烈,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候鸟们也到了该迎风飞翔的时候了。在我的父母重返城市之前,姑姑伯伯们带着他们的孩子已早先一步离开了。这天凌晨屋外一团昏暗,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段,父亲准时醒来起身拉了一下控制灯泡开关的长绳,几乎与灯光闪烁同步着,母亲将我喊醒过来。这一次父母没有选择逃避,他们或许也明白,我终究是会长大的。我睁开沉睡的双眼看着正在穿上衣服的父母,我明白了他们即将离我远走。

那天父母和弟弟穿戴干净整洁,我也没有任何哭闹,面无表情目送他们三人一点点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回到院子走进屋里,我假装坚强像平日里一样洗漱、吃饭、玩耍,但我心里很清楚我骗不了自己多久,心痛感分分秒秒里都在增加,插在我心头上的那把尖刀越插越深,即将刺穿了我的心脏。最为加深我内心痛楚的是从热闹到宁静的突然变化,这种生活节奏和规律的突变使我无所适从,仿佛上一秒这个大家庭的所有成员仍在欢声笑语着,可下一秒又只剩下了爷爷奶奶和我们兄弟三人。静,一种致命的静,一种足以灭绝人类的静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占据了统治地位,坐在了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白天里我惊讶于自己竟如此坚强,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但当夜幕降临,我再次独自躺在黑暗的房间,泪水习惯性的又染湿了那个仍留有母亲发香的枕头。

转眼间新的学期又要开始了,我翻找了许久才将我的书包找了出来,我将书包表面擦洗干净后放进去了一支笔和一本红色笔记本。

开学第一天略显温暖但落有小雨,小雨点落在屋后的大路上使其变得泥泞难行,穿一般的鞋子可无法在这种路上轻易行走,尤其是奶奶亲手为我们兄弟三人编制的黑色布鞋,于是在开学第一天我们兄弟三人都穿着一双黑色长筒胶鞋前往学校。那双胶鞋的鞋筒完全包裹住了我的整个小腿,我那当时细细的小腿与那双长筒胶鞋显得极不匹配,鞋身部分则更是大小不符。穿着这双极不匹配的鞋子行走在湿黏的泥路上使我疲惫不堪,我几乎是一路拖拽着双腿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行走,我的手里还抱着从家中携带的一个小木凳。在我入学的最初一年里,学校没有为学生们配置相应的凳子,但还算庆幸的是,学校为我们配置了足够多的桌子,虽然也已经千疮百孔。

二〇〇八年在我的童年里是不能被遗忘的一年,这一年的上半年政府为这片土地上的无数村落修建了水泥路,就在我们兄弟三人往返于那条“水泥路”之后不久,我亲眼看见有约十名工人一点点地将水泥路修建到了爷爷家的屋后。修建水泥路的那几天,沿路的孩子们同我一样好奇地看着那些工人和一步步正在成型的新路。在那些天里我看到了这条连接着无数村落的主要道路修建的整个过程如同修建现代高铁路基一样,是一块块拼接而成的。起初在那些辛苦的工人们为我们修建舒适的水泥路时,我们这群孩子也曾不知好歹地进行破坏过。水泥路修建的整个过程中,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等待潮湿的水泥日益晾干。这时,我们这群孩子中总会有几个人时不时就去踩一踩那些尚未晾干的水泥,使得原本完整平坦的路面总有几个小小的脚印,更为勇敢的个别孩子甚至还会当着那些工人们的面迅速地往上面踩一脚然后转头就跑。那些愤怒的工人们一声接一声地怒骂:“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孩子,这路是政府掏钱为你们修的,将来留给你们自己用的,来来来,再多踩几脚。”那些工人们的怒骂其实并没有骂到我们这群孩子们的痛处上,因为我们本就不是由母亲扶养长大的,尽管那些工人们非常愤怒但还是将那些凹下去的若干缺口一一补齐了。待到这条水泥路完全成型时,难免还会有一两个小脚印留在了路的表面。

二〇〇八年的下半年我升为了二年级, 这学期刚开始我就看到并享用了学校为我们配置的最新课桌和相应的新凳子。那些最新的桌子和凳子在依然破旧的教室里闪闪发光。渐渐地,我不再需要在下雨天穿着那双极难驾驭的黑色长筒胶鞋了,也不用在往返学校的路上手持一个小木凳了。

这一学期的回忆依然零零散散,我真正能回忆起来的内容也是寥寥无几,但有一件事我仍然记忆犹新。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中华民族又迎来了一次灾难和挑战,这个时间在四川汶川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从转天开始,老师们便多次教导我们当发生地震时我们应如何正确应对,这期间还会有突然的特殊铃声响起,我们所有人会按照事先的教导躲在桌子底下或有序地跑出屋外,站在远离房屋的空地上。

2008年5月19日9时50分,老师带领着我们从教室有序缓慢向外走去,我们跟在老师的身后慢慢走向那正在空中飞扬的五星红旗,所有的师生陆续都来到了国旗下,校长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看了一眼时间后对我们说:“默哀。”那天没有太阳,天色阴沉,只有一阵凉风静静吹过。我们所有人低头默哀,我轻闭双眼一动不动,周围没有任何声音。默哀结束后,我们像来时一样安静缓慢地回到了教室,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嬉戏玩闹,即使我们还是一群不明世事的孩童。回到教室后,所有同学都安静地坐在原位,这时一个老师走了进来,告诉我们说,自主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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