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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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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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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树》连载

第二十六章

周一清晨我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就早早起了床,早春的清晨凉意仍然叫人难以忽视,我选择在此时早早起床是因为我要有足够的时间去为丸子挑选一份礼物——漂亮的泥娃娃——我的“冒险”所得。我从我和三弟的泥娃娃中挑选了两个鲜艳又可爱的“动画人物”,我暗自窃喜猜想丸子一定会爱上这份礼物。

我和三弟又一次走在前往学校的水泥路上,前两日的阴云也已被此时的清晨阳光所穿透了,在前往学校的这段期间我隐约懂得了这么一个道理:任何已发生的或尚未发生的事情都不能用绝对好坏来形容,看似糟糕至极的事情中也会有令人欣慰的一面。对于我和三弟而言,已提前预知的未来使我和三弟更加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而我也在慢慢接受终有一日丸子也会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走进教室,我看见丸子已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丸子看见我正在朝她走去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我坐在丸子的前面将我的书包放进桌洞里。我打开书包悄悄地拿出书包里的小木盒,将小木盒中的泥娃娃拿在我的手上。我坐在凳子上将身体向后转去,丸子疑惑地直直看着我,我看着丸子青春美丽的面容一直微笑着不说话。

“你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丸子收起了笑容问我。

此时此刻我只想好好看看丸子,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依然只是微笑着。

“好,你不理我,那我也一直这样盯着你。”

无数次我曾渴求父母能够陪在我的身边,此时我只愿丸子能够永远伴我左右,我与丸子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木桌,我看着丸子清澈的双眼仿佛看见了冬日里的炉火,有一家人正围在炉火旁,温暖且无忧。在我与丸子充满爱意的对视中,我慢慢抬起双手将我手中两个可爱的泥娃娃放在了丸子的木桌上,丸子第一时间就露出的惊喜的神情让我确认了我的最初设想——丸子已经爱上了这两个泥娃娃。

“这是给我的吗?李松。”

“是啊,送给你的。”

“太可爱了,你自己做的?”

“呃……是——是啊。”我在撒谎时总是很紧张。

接下来说一说我的大哥,因为这位曾给予我保护、关爱和自卫能力的我心中的英雄即将要离开我和三弟了,六月中旬大哥跟着他的朋友们外出打了两个月的短工,直至八月底大哥才回来。新学年开始,我的大伯带着我的大哥在合肥的某个技术学校报了名,至此,我的大哥便如同我的父母一样变成了“候鸟”,很少再飞回到这片土地上。

在大哥陪伴我和三弟的几年岁月里,我明显看到了大哥在性格上的巨大变化,尤其是在大哥越来越沉迷于网络游戏之后,大哥变得越来越易怒和暴躁。有一天我正和三弟在院子里打弹珠,突然激烈的争吵声使我和三弟闻声赶了过去,屋子里大哥正愤怒地说着一些难以收回的话,大哥的脖子上因暴怒而露出了条条青筋,大伯坐在屋子里的床上仿佛就像是这场争端的局外人。这时,大哥突然跑到了屋内摆放在床的旁边、柜门上装有大镜子的大衣柜前,粗暴地打开大衣柜的柜门从其中的一个黑色皮包里掏出了一小沓红色钞票。我的大娘见状想要拦住大哥,大哥却一把推开了大娘一脸怒容地从我和三弟的身旁走过并最终离开了家。

这是我亲眼目睹的大哥第一次生气,也是第一次让我在心中产生了对大哥的恐惧。长久以来,大哥就像是头顶上的蓝天,但从大哥一脸怒容地从我的身旁走过的那个瞬间开始,这片天空出现了一块小小的缺口。

看着大娘的泪水我不禁开始思考,游戏给我们这一代孩子到底带来了什么?我曾经理想地以为,游戏曾是我们这群留守儿童们的情感寄托,带给了我们不可替代的愉悦和陪伴。但是在这个夜晚,我越发对所谓的游戏感到极端愤怒。游戏抢走了我的大哥,抢走了大哥陪伴我和三弟的宝贵时间,游戏掠夺了大哥的温柔却给予了大哥失控的愤怒。而最为重要的是,游戏炸毁了大哥通往光明未来的道路,在大哥与大伯大娘发生争端的那一天,距离大哥中考已不到两个星期。

失控的大哥其实也并非毫无理性可言,爷爷奶奶的一声规劝就能将大哥拉回正道。

六月中旬大哥离开了,而大哥离开后天没塌,地却塌了——这片土地即将迎来第二条裂缝,也即第二次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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