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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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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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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备忘录》连载

第六章 为梦突围(6)

远嫁江南“姜堰”的这个姨,在郑晓龙的母亲姐妹中排行第三,大名“石秀芹”。她之所以能远嫁千里之外,说来既复杂也简单:农村大集体挣工分吃饭的穷困年代,“姜堰”的一支建筑施工队(副业队)在石秀芹老家那个县里长年揽建筑活做,其中有两年时间该施工队就租住石秀芹父母家的房子。石秀芹十七八岁时也曾在该建筑队打零工。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后来石秀芹与那施工队里一位叫“黄绍文”的帅哥好上并私定终身。改革开放和农村施行土地承包制以后,黄绍文方才将石秀芹迎娶回老家却不在出门抛头露面。在郑晓龙的记忆里,这个三姨已经是七八年音讯皆无,连面孔都有些陌生了。

频繁在几家商店进出浏览,挑拣,再三比较,买下两瓶酒,两盒饼干,这些礼品是老家走亲戚的标准配置。郑晓龙更清楚三姨其实更喜欢娘家的土特产,只是临行匆匆,未曾捎带些。问好到三姨婆家去的方向,找到一条可以通行拖拉机的泥路,郑晓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请往前走去。不期而至的造访,既唐突又贸然,该如何给三姨解释?如果三姨盘问的过多,郑晓龙心里想着立马拉下脸走人。

步行约二十分钟左右,眼前出现一排排略显杂乱的江南风格的村落。此时阳光明媚,路上陆续有人往来。郑晓龙已经问过两拨人,连三姨婆家具体是哪栋房都打听的很清楚。既然目标已经在眼前,郑晓龙原本紧绷绷的心情松弛不少,他故意避开三姨婆家的房屋位置,在村落里四处游逛一番,算是对周边环境留下模糊印象。口渴,背心出汗,需要坐下来歇息。郑晓龙颇为不情愿地来到三姨婆家门前。年代久远的仿古式院墙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和苔藓,一栋大门洞开着,郑晓龙径直入内,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屋顶翘角的那种也有点年代的灰砖平房,另有树木、小菜园等构筑成一个天然的院落。主建筑宽宽的屋檐下,几个小孩与妇女围着一张桌子在玩耍。

将几位与三姨年龄相仿的妇女偷偷观察一番,断定三姨不在其中。郑晓龙只好怯生生地向面前的所有人询问道:“请问,这里是黄绍文的家?”还好,正在玩耍的一帮人立即转移视线注视着郑晓龙。其中一位年纪至少有五六十岁的妇人站起来说道:“你是谁?你找黄绍文有啥事?”

对方的口语多半是江南方言,郑晓龙基本是猜对方的话是啥意思,好在比外语容易懂很多,他说:“我来见见三姨,她嫁到黄绍文家好多年啦。”那妇女“哦”一声说“原来是这样!那你请稍等等,我到屋里去给叫人出来。”

刚才的简单对话,跟前的大人小孩都听见的,有人招呼郑晓龙入座。见有四五个小孩,郑晓龙犹豫一下,取出装礼品的包里的一袋糖果,放桌上打开请吃。大人们自然推辞,小孩子们则不客气。不到两分钟,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飘出来:“到底是哪个来了?”说话的同时,一位身高不超过一米五五,略胖,腹部隆起的三十多岁的妇女走到门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郑晓龙要找的三姨石秀芹。

郑晓龙赶紧起身走过去,底气不是很足地说:“三姨,我是小龙,特意来看看你。”石秀芹瞪大眼睛看看郑晓龙两眼说:“哎呀!果真是小龙。大老远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走,到屋里去坐。华华,快来叫哥哥,看你还认得到不?”

“华华”是石秀芹与黄绍文生的大女儿,今年十一岁,回姜堰也不过五六年,那几年经常去郑晓龙家串门玩。其实刚才见到正在玩耍的一帮孩子时,郑晓龙基本已经认出“华华”,只是可能由于“华华”玩兴正浓没有正面与郑晓龙接触,一时半会没有认出不远千里来走亲戚的远方来的哥哥,此刻经过妈妈一提醒,有个女孩立即站起来跑到石秀芹身边打量着来客,随即惊讶地跑过来叫喊道:“小龙哥哥,是你呀!对不起,刚才只顾着玩,没有认出你来。”

亲情很快包围一切,那一帮玩耍的大人小孩也很高兴,一块跟进到屋里寒暄好一阵方才离去。待到邻居们散去,郑晓龙们才得以叙叙家常。面对三姨一再追问不期而至的真相,郑晓龙尽管早就打好底稿并默记的滚瓜烂熟,可真正面对三姨等人时,却又述说的吞吞吐吐的。而三姨听罢郑晓龙的一番解释,脸上写着个大大的问号,由于双方家中均没有电话(三姨娘家也是如此),难以沟通有关信息,三姨便招呼郑晓龙休息,喝茶,自己推出一辆自行车,说是要到集上去买点菜回来。华华蹦跳着要随妈妈上街去,扔下郑晓龙孤零零在陌生的家里坐冷板凳。

给郑晓龙安排的休息室虽然比较简陋,但是干净整洁,房间里有床等物品。完全陌生的环境让郑晓龙没有半点瞌睡,他坐卧不安,唯有一杯又一杯喝着茶水。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款式新颖又大气的双卡收录机,郑晓龙兴致勃勃的摆弄起来。虽然港台的音乐已经风靡大陆几年时间,可是郑晓龙家里的经济条件尚买不回一台哪怕是单卡的收录机,平时听的流行音乐要么通过收音机,要么是家里1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更多的时候是蹭大街小巷飘荡的音乐。翻阅收录机旁边放的一摞磁带,找到一盘有几首比较喜欢听的歌曲,郑晓龙打开收录机悠哉乐哉起来。费翔、张明敏、周华健等人的歌喉,不佩服不行呀。

“大嫂、华华!把收录机音量开小点。”一个高大的男嗓音在门口吆喝着。已进入闭目养神状态的郑晓龙猛然惊醒,赶紧起身欲关掉收录机。不过,那说话的男子手快一着,已经进屋走到收录机前面拧了下音量开关。郑晓龙与进屋来的男子四目相对,瞬间均惊讶地喊叫起来:“是你呀!”郑晓龙从躺椅上跳起来,与那男子握手并说笑起来。原来该男子是郑晓龙三姨夫黄绍文的亲弟弟“黄绍军”,两弟兄在一个副业队里工作,自然而然也与郑晓龙算是熟悉的。

招呼郑晓龙从新落座之后,黄绍军才说年后哥哥到内蒙古去承揽建筑工程不是很理想,所以他折返到上海一家冷库去做了两个月,现在黄绍文承包到一处较大的建筑工程需要人手,于是乎黄绍军不仅辞掉上海的工作准备赴内蒙投奔哥哥手下,还要邀约部分老乡一块前往。刚来那一会,郑晓龙之所以没有看见人,他就是去村子里联络人手去了。得知嫂子、侄女去集市买菜,黄绍军说:“晓龙,你累不累?如果不是很累的话,咱俩也到集上去一趟,我邀约的十来个出去做工的人,商量好到我家里来吃晚饭并喝两杯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赶到镇江去转乘火车。”

待在屋里也难受,郑晓龙欣然同意到外面跑跑透透气。黄绍军弄来两辆脚踏车,两人分别骑着往集市上赶。郑晓龙对集市本身有几分印象,在经过熟门熟路的黄绍军的指引,很快就在集市一条巷子里遇到石秀芹、华华母子俩。黄绍军说明情况之后,四人来到菜市场,挑挑拣拣买下不少酒菜,不大一会四人骑着三辆自行车回到家里。

晚饭难免一番热闹。郑晓龙因为心中烦躁和心事重重,经不住劝频频贪杯,结果醉的一塌糊涂,待到次日上午醒来时,已经是九点整。头痛,困乏的要命,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上厕所,再找点水喝。脚落地套进鞋子,费了一番力气才站立起来。很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恰恰此时石秀芹推门进屋,看到郑晓龙安然无恙,她说道:“哎呀!你总算没事啦!看你昨晚喝酒之后多吓人呀。现在肚子饿了吧?走,到厨房喝碗稀饭,或者我给你送屋里来吃。”

“不不不!等会我自己来厨房吃就是。现在得赶紧去个地方,抱歉。其余的话待会儿再说。”郑晓龙赶紧往厕所跑去。外面的阳光灿烂,有点热浪迎面的感觉。被风一吹,郑晓龙不仅头晕,还想吐。他拼命保持头脑清醒,竭力维持基本的面子的同时,仔细在脑海里回忆昨晚喝酒的情形,以及酒后怎样失态。怎料脑海里空白一片,只记得从集镇上回来的最初一段时间的事情,其余一无所知。越想越觉得后果严重,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郑晓龙终于鼓足勇气来到厨房。一盆稀饭放在饭桌中央,另有两盘小菜。稀饭和小菜的清香令郑晓龙精神大振,胃口顿开,顾不上屋里没人,他自己动手开吃起来。两碗稀饭下肚,胃里舒服许多,人也精神一些。虽然觉得身体还有些困乏,还想躺床上,然而他选择到院子里走动下。

院子里静悄悄的。白色的看家土狗不在冲着郑晓龙吠叫,隔着一定距离警惕地摇着尾巴。就连几只鸡似乎眼色也很不错,竟然跟在郑晓龙脚边格格叫着。人都去哪儿了?院子外面也没有见到人。院内院外来回跑了几遭之后,郑晓龙决定独自随意往哪个方向,在村子里转转。

不大的村子,居然被几条大小不等的河切割成若干个区域。最宽大的一条河里有小船荡漾,也有人在河里忙乎。走出三四百米便出了村子,眼前少了房屋树木的遮挡,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垠,混杂在远处的有村庄、树木、沟/壑、河流。郑晓龙的家在绝对的山区,视野非常窄,此时基本上是头一次置身平原,头一次领略到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心情便有些激动,忍不住往前继续走着,暂却将烦恼抛之脑后。当然,也有让郑晓龙纳闷的地方,那就是很少看到、遇到干农活或者闲散溜达的人。

额头、背心开始渗出汗珠时,郑晓龙方才觉得距离村子已经不下两公里远,因为是慢吞吞散步,估计耗时已不会低于两个小时。不行,得赶紧回去,否则三姨找不到人,会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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