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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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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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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备忘录》连载

第四十三章

李高铧看似泾渭分明的一番说辞,却如同一根芒刺扎入郑晓龙的喉咙!他心中暗自责怪一时多嘴,原本善意的礼节性问候,瞬间变成小家子气般的市侩。

郑晓龙涨红着脸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左右为难之下,只能默默地咽下碗中酒,内心算计着如何挽回面子和不利影响。

突如其来的陌生者:三男一女,年龄都在三十岁以内。而唯一的女同志有身孕,从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判断,临盆期已不远。心中郁闷加上酒精的作用,郑晓龙向三位陌生男频频举杯敬酒。好在那三位很给面子,或者果真是投缘,哥们兄弟吆喝的挺欢实。趁着酒酣耳热,郑晓龙基本弄清楚,三位陌生男分别叫:宋小荣、舒立国、蒋朝辉。孕妇叫程秀英。舒立国、程秀英是夫妻关系。

因为看不到天气好转,短期内难有复工的可能,坐吃山空非心甘情愿,因此一帮工友们能喝几两酒的,都敞开肚皮借酒浇愁,以此消磨时间。一个小时之后,酒量和韧性稍差的人逐渐退到一边观战,看以郑晓龙为首的七八个人吆五喝六海喝。大浪淘沙还在坚守吃喝阵地的七八个人中,郑晓龙的年龄最小,理所当然把每个人都当成大哥。平时性格内向腼腆的他,超常发挥,给他人灌酒、敬酒的同时,自身喝下的酒更多。

“宋大哥,你们几位在海边沙场做工,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呀?据说海边很好玩,真的还是假的?”郑晓龙很认真地问道。

“一样是苦力活,甚至比砖厂都要辛苦一些。具体是两个人一组,划一条小船到海边,用类似竹耙子般的工具,一点点捞取出海底的沙子,放在船舱里。捞取的沙子达到船的负荷时,将船划到简易码头,再用筐将船上的沙子挑运到岸上的堆场。”宋小荣解释说。

“工价怎么算?收入还可以吧?工钱好不好领?”郑晓龙继续问道。

“沙场老板生意好的时候,我们捞一船沙他们给三十元工钱,反之只有二十四五元。今年雨水多,各建筑工地开工率普遍不足,沙料的需求不是很大,所以老板给开的工价也低。唉,这边干活普遍有个不成文规矩,那就是工钱必须要到年底才能结算,中途要是走人就意味着白干。可是如此辛苦的活,也实在难以坚持到年底。纠结,异常纠结。”宋小荣说。

“那海边好玩吗?贝壳、海螺什么的是不是很多?”郑晓龙有些天真地问道。

“有。很少。浅海边的海水并不是碧蓝清澈的,而是有些浑浊,甚至类似黄泥浆。要想看碧蓝清澈的海水,必须到离开陆地若干海里,这样就得乘坐较大的渔船,海船等。”宋小荣说。

“从这里到海边最近的距离有多远?哪天天晴了到海边看看去。如果可以的话,划上你们的工作船在海上畅游下。”郑晓龙说。

“可以。从这里出发到最近的海边,只有十一二公里,就是走路也就是两三个小时。而我们捞海沙的地方还稍微远点。主要原因是不是所有的海底都有比较干净的可用沙,有些海底是淤泥等。”郑晓龙说。

坚持到最后的七八个酒友,又有多半倒下时,晚饭才算结束。郑晓龙喝得有八九成醉意,很想呕吐,可又吐不出来。他急需补充大量白开水稀释、排泄腹中的酒精,然而还不是很方便。这源于平常干活时,李高铧责成牛德发每天早晚各烧一桶或者一盆开水放在厨房里(有时候也会送到砖窑里来),供工人们渴时饮用。二十多号人的一个不小的集体,居然没有一个暖水瓶,因此其他时间喝开水多少有点困难。所以没办法,郑晓龙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少许凉水。现在小溪里流淌的是黄泥浆水,牛德发不去厂部水井里挑水是不可能的。

电力供应还没有恢复。李高铧通过砖厂老板同意,从烧窑用的柴油里均出少许,制作成多盏油灯。恼人的雨还在下着,工棚里依然阴暗潮湿,滴漏严重,所以包括新搭伙的三男一女,均是别无选择在砖窑里打地铺凑合。

酒醉,白天转悠的身心也累,郑晓龙躺在凉席上便呼呼睡去。待到浑身难受自然醒来时,发觉窑外面的光线已经透进来少许。据此判断,至少已经是早上六点过。他勉强坐起来,看看工友们,基本都已醒来,只是无所事事躺着而已。胃里还有几分难受,郑晓龙穿好衣裤鞋子,准备到厨房去找水喝。

走出砖窑的一瞬间,他感觉天似乎已经塌下来,不仅暴雨如注,而且能见度很低,就连几十米外的厨房都在朦胧中摇曳着。据此,郑晓龙判断时间起码已过早上七点半。

冒着倾盆大雨来到厨房里,惊跑老鼠若干只。由于储备了今天过节吃的菜,平时原本装开水的盆、桶均被占用,他只能看看水桶里。还好,有多半桶水。顾不得考虑老鼠和其他虫子是否已经糟蹋过桶里的水,郑晓龙皱着眉头拿个碗舀起水大口喝起来。肚子里咕咕响过一阵,略微有点舒服的感觉袭上心头。

反正下着雨,没有可去的处所,郑晓龙就在厨房里站立着发呆。十五分钟内补充过三碗凉水之后,腹胀,必须排泄的紧急情况出现。小便还好将就,偏偏要大便。平时用的临时茅坑早已水漫金山,加上本身是露天的。郑晓龙不得不竭力忍受着,用合适的步伐返回砖窑,拿起工友的一把长柄油布老式雨伞,冒着风雨进入露天茅厕所在的树林里。没办法,一切的一切都是凑合。

连日大雨,将习惯重体力劳作的一干人折腾的懒洋洋的,简直难以看到一点朝气。在临时床铺上以各种姿势熬到上午九点左右,才不得不在李高铧、牛德发等人的吆喝下,逐一起床到厨房帮忙。一时间,厨房人满为患。除却能真正帮上忙的人手,其余多半开始打扑克。

因为下大雨,李高铧也没有安排牛德发到街上去买菜。昨天分到的猪肉等基本已经被加工熟,仅需简单处理即可食用。新鲜蔬菜只有在砖厂空地边上种的南瓜、冬瓜,以及少量青菜。由于雨水多,种的数量很有限的西红柿、辣椒等,都处在被雨水淋烂的状态。牛德发安排的菜谱是:冬瓜肉片,南瓜焖大肠,咸菜干焖肥肉片,青菜汤肺头汤。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李高铧带人到场部去拿来不少印有红点的馒头、粽子若干。不管怎么说,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也算是能过个比较丰盛的端午节了。

饭菜的香味让不少人蠢蠢欲动,小声嘀咕着不是正常干活时间,是否可以提前半个小时开吃。然而,李高铧一再强调,说是场部有规定,今天的午饭统一在中午十二点整,听到鞭炮声响过才能开吃,而且李高铧也拿有一挂鞭炮,约定开饭之前同时燃放。

好事多磨呗。约定的时间到,注定是一场简单的海吃海喝,毫无悬念。

雨接着持续两天之后,天空蓦然出现零星的太阳。久雨迎来阳光,每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带点喜悦。天气晴好的次日,二十来号人告别砖窑这临时宿舍,搬回当初的工棚里。根据砖厂的运行规则,不连续嗮几个太阳,是不能开工生产的。

郑晓龙们持续无所事事到迎来阳光的第三天,才被通知要做一些开窑生产之前的辅助性工作。这些活儿无非是整理场地、道路等。堆嗮场大量的生泥砖坯经较长时间的雨水侵蚀,相当一部分已经变成无用的雨淋坯,前后道工序的所有工人们都集中清运整理堆嗮场。人多效率也高,被雨水肆虐的不成样子的砖厂各区域,逐渐恢复到应该有的模样。明天,前道工序就要开始生产,郑晓龙们两天之后才有活干。

身在异乡,处境不佳,又无所事事的日子是寂寞的、惶恐不安的。到海边去看看的念头,因为种种原因难以成行,郑晓龙决定实施去找杨伟的计划。最近以来连日阴雨,每家砖厂的近况应该相差无几,但愿杨伟没有再次跑路。

按照规矩,头天下午郑晓龙随便编造个理由,在李高铧处告假一天。因为暂时还没有活干,自然是获准。次日,郑晓龙在太阳刚刚露头之际,便钻出被窝,匆匆洗漱完毕,准备上路。尽管此时大部分工友们还在呼呼大睡,可是昨天也有不少工友嚷嚷着说要到镇上去转转。郑晓龙怕与工友们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会误事,所以采取悄无声息走人的策略。

尽管是清晨,而且还没有进入盛夏,可是刚刚露头的太阳似乎顷刻之间就把大地炙烤的热气腾腾。还没有进入镇上,郑晓龙已经通身大汗淋漓。通往杨伟所在砖厂的路前一阵已经摸索清楚,因此早上六点半时,郑晓龙已经在路口上。他兜里还有几块钱,短暂的犹豫是坐汽车还是步行之后,他心一横,决定步行前往。

郑晓龙脚下的路是通往阳江市区的宽阔的柏油公路。或许是久雨造成的交通受阻情况才得到改善,公路上各种机动车很多。当然,也不乏骑着自行车和步行的各色人等。故此,郑晓龙并没有因此而显得鹤立鸡群。走出两三公里远,原本几乎是低矮平原的地形,逐渐变成丘陵地形地貌。有不少山体明显被采石加工整治的支离破碎,而且还不时可以听到开山炸石的隆隆炮声。没有被动过的山体上,松树长的很茂密的样子。在砖厂两三个月,看惯老家没有的那些树木,如今看到大片的松树,郑晓龙心情有几分喜悦。

公路两边有些零星村庄,以及水泥厂、陶瓷厂等,更多的还是郑晓龙最熟悉不过的砖厂。郑晓龙心里嘀咕着:目之所及的地域,貌似人烟稀少,如此多的砖厂是为哪般?何以生存的下去?

阳光的辐射越来越强,公路两边很少有树木,柏油路面似乎逐渐变得松软起来。郑晓龙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又干透,嗓子眼也有些冒火。看见公路边山岩上有泉水流淌,顾不得卫生什么的,他用手捧起来就往嘴里送。接近上午八点,估摸已经步行超过一个半钟头,目的地应该就在附近。

脚步放缓,郑晓龙在脑海里仔细回忆杨伟描述的“龙山建材厂”周边地形:公路里侧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大片松树林中间,有一个还在开采的大型采石场;采石场路口公路外侧,有几个连片的池塘,紧挨着池塘几十米处,就是“龙山建材厂”,最明显的建筑就是一根数十米高的烟囱。另外根据经验,相同型号的砖厂设施雷同,应该不难辨认。

慢悠悠往前继续走出几十米,寻找的环境布局、建筑,逐一呈现在眼前。郑晓龙怀着几分激动的心情,走下柏油马路,踏上砂石铺就的便道,往高耸的大烟囱走去。说起来是砂石便道,但是宽度并不比柏油马路窄。便道左侧是高低错落的面积不菲的几个池塘。沿着便道往前走二十来米,右侧便是砖厂的堆嗮场。郑晓龙大致目测下眼前砖厂的堆嗮场面积,明显比“五羊砖厂”大好多。再往前走一段路还看见另有两处面积稍小的堆嗮场。凭着堆嗮场的印象,郑晓龙明显感觉眼前的砖厂规模要大得多。堆嗮场有忙碌的身影。

便道尽头巨大的场地中央,矗立着砖厂的核心建筑:砖窑。郑晓龙从砖窑的外表看,造型与|“五羊砖厂”雷同,只是感觉要宽大几分。砖窑的周边,还有多栋大小、高低不一的砖墙瓦顶的房舍。

杨伟说过来之后改换了工种,从事出窑的活。郑晓龙便来到成品砖堆场,向一位赤膊、正在卸架子车上红砖的中年汉子冒昧打听:“大哥,问下,这里是龙山建材厂吗?向你打听个人,他叫杨伟,也是出窑的。”

那中年汉子并不答话,只顾忙手里的活。郑晓龙见状,便搭手,三下五除二清空架子车上的红砖。中年汉子喘着气,擦拭着脸、脖子上的汗水,同时开口说道:“兄弟,找杨伟是吧?他上夜班。现在估计睡的正香。”

“是的,我找杨伟。我是他老乡,也曾经是同事,他来这里之前我们一块在另外一家砖厂干活。听说这里条件和工价都还可以,所以我抽空过来看看。我们那里还没有开工呢。你们这里挺快的。”郑晓龙说道。

“我们这窑装得多,产量高,人手不足,出窑的速度拉了全厂的后腿。不瞒你说,就是前几天下雨,我们也在老板的要求下出窑,就这,窑里面还有三分之二的成品砖来不及出呢。你和杨伟原来干的那砖厂到底怎么样?杨伟说不好,工钱年底才结算。我们这里当天就可以结算工钱。小伙子,看你身板不错,也做过砖厂的活,既然那边不好,不如过来干好了。”中年汉子说。

“谢谢大哥指点。今天先来看看,如果确实比那边好,我一定会过来的。请问,杨伟住哪里呀?”郑晓龙问道。

“住那边的平房。正好我要到厨房去喝水。走,跟我一块儿过去。”中年汉子说。

求之不得。郑晓龙恭恭敬敬地跟在中年汉子身后,往前面一百米开外的几间平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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