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不仅赵连福脸色剧变,郑晓龙心里也“咯噔”一下,暗自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至理名言,同样适合‘救苦救难有求必应’的佛家。”已到吃人家嘴软的尴尬境地,又岂能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赵连福为难的表情,郑晓龙赶紧说道:“阿弥陀佛!两位大师请容我解释一二。我等五人分别从广西柳城、广东韶关步行出发,目的地是广州。因为种种原因,都是盘缠殆尽,导致有汽车、火车无钱买票,只能采取原始的步行方式。屈指算来,步行已近一周时间。这期间我等每天仅靠两三个馒头充饥,外加溪流里的生水解渴,休息的场所更是路边、树下、废弃的房舍。贵寺距我等的目的地尚有三四百里地,还靠我等步行完成这段最艰苦的旅程。今天承蒙两位大师盛情款待,我等感激不尽,定当铭记于心,他日如有出头之日,虽不敢妄言重修庙宇,但捐百倍于今天大师们盛情款待所值的香火钱,绝不会食言。我等可当着佛祖面立下字句,不知两位大师意下如何?阿弥陀佛。”
“小施主,未曾料到你年纪轻轻,却口才极佳,所言面面俱到,让人无法反驳。既然话已说到如此份上,那孝敬佛祖的香火钱,暂却记下吧。不过,几位施主也无须当真惦记鄙寺,他日如果有幸畅游名川大山,膜拜古刹佛院时,聊表寸心即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监寺抢过同事的话说。
“阿弥陀佛。果真如此,我等真是感激不尽。祝两位大师早日修成正果,福泽苍生。我等告辞。”郑晓龙说。“阿弥陀佛。施主不是说还要借宿一些时候吗?鄙寺尚有几间闲置的客房,只是有床,没有被褥等。各位施主如果不嫌弃,就请随我去休息呗。”李监寺说。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烦请大师带路。”郑晓龙说。
赵连福们随同李监寺来到左侧一排虽是古色古香,但比较老旧的房舍前。李监寺推开一间房门,做出“请”的手势。待赵连福们入内,李监寺稽首宣了声佛号,随即告退。
房间倒还干净整洁,墙壁上有各种手绘的佛像装饰。房间里一溜儿摆开有五张床。其上果然没有被褥,只有棕垫和棕枕。屋内有点闷热,另外多少有点久未曾住人的霉味。打开窗户,关好门。赵连福们每人占据一张床躺上去。赵强、林红军、马文明很快呼呼睡去。赵连福与郑晓龙床挨着床,两人似乎暂无睡意,并小声交谈起来。
“咱们今天算是歪打正着。如果打理寺庙的两位俗人强行索要香火钱,那如何是好?真给吗?”郑晓龙说。“按照佛家道家对香火钱的理解,应该都是善男信女自愿给的。另外,稍微有点能力、人性化的寺庙,一般都会免费供应斋饭。善男信女们有吃过斋饭的,适当捐几个钱也无可厚非,但寺庙僧侣不可强行索要。”赵连福说。
“据我所知也是如此。老家原本有几处寺庙,但是基本都被破坏殆尽。这座寺庙基本完好,应该算是很幸运的。”郑晓龙说。“是的。很幸运。咱们也不要说话啦。设法睡一会吧。”赵连福说。
“赵老哥,咱们睡醒还要去蹭晚饭吗?”郑晓龙说。“这个,不好说。我们可以装作去告别,探探对方的态度再说。”赵连福说。“好的。到时还得老哥挑大梁。尽量让弟兄们落个肚儿圆。”郑晓龙说。两人停止讨论。连日来的劳累,困字当头,不大一会儿时间,均入梦乡。
率先醒来的是赵强,他被一泡尿憋醒的同时,发现室内外一片漆黑,便叫醒老爸。夏天黑的比较晚,如果天完全黑定,至少得到晚上八九点钟。赵连福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从窗户上透进来的风很强劲,甚至有点冷冷的感觉。莫非要下雨不成?赶紧来到室外查看。只见满天空是黑压压的乌云,目之所及之处,均是黑的不见五指。再看寺院里,有几处灯火在晃动。
其余人都被叫醒。郑晓龙比较勤快,不顾赵连福的反对,打开室内的电灯。暴露在阳光下,几个人反而有些不适应。林红军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正在讨论是否立即出发,猛然间却见耀眼的闪电突然划破漆黑的夜空,紧跟着巨大的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一刹那房间在颤抖,电灯闪烁个不停。空气流动很快剧烈,已经关上的门窗就像有人在外面使劲往开里揣。电闪雷鸣,大地颤栗。郑晓龙等人也跟着一阵阵心跳。没过几分钟,倾盆大雨狂飙而至。
如果早些时候,几个人还没有怎么休息好,这世界末日般的“留客雨”正是想要的,现在则有点“那个”。总之五个人心态各异,赵强、马文明各自抱着头躺在床上。赵连福、郑晓龙、林红军聚集在临门的地方,小声交谈着。雷暴雨中困在室内,郑晓龙觉得不合适,多少应该看看外面的动静。略微商量,他打开门。
乖乖,一空强劲的冷气流夹杂着水雾扑面而来。郑晓龙记得房屋的屋檐拖得很长,站在屋檐下应该是可以的。开门的一瞬间涌进来的冷空气、水雾不过是暂时的“风洞效应”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因此他没有惊呼并立即关门,而是走到门外。暴雨并不比开始下的小,但是风明显减弱许多。随着雷电闪过,郑晓龙看见寺院是白花花的水的世界。他心想可能是雨下的太猛,排水孔太小,雨水得以汇聚、积压在院子里。赵连福、林红军也跟着站在屋檐下窃窃私语。
猛然间,郑晓龙眼前闪过有点恐惧的一幕:强劲的暴雨伴随惊天动地的雷电,寺院左侧围墙在闪电的照耀下,轰然倒塌!赵连福、林红军也看到这一幕。三人面面相窥,郑晓龙说:“看这雷暴雨,不知道几时方休?如今围墙倒塌,会不会发生连锁反应累及寺庙其他建筑、设施?咱们要不要去通知那两位师傅?”
“我觉得有必要。”赵连福说。“我也这样认为。”郑晓龙、林红军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简单商量,看见几小时前喝茶吃饭的地方还亮着灯,便推举赵连福前去报告。没有防雨用具,没有照明用手电筒等,赵连福脱掉鞋子,赤脚踏进几乎要淹到小腿肚往上的积水里,小跑着向目标进发。好在只有几十米距离,瞬间而至。
赵连福在屋檐下喘口气,呼吸均匀之后,方才客气地举手敲门。屋内飘出有点惊讶的话来“谁?”赵连福不得不大声说道“我,前几个小时来打扰的老赵,发现点情况特来告知一声。”“哦。你们还没有走呀。稍等。”
门“吱嘎”一声开启,李监寺写着问号的脑袋率先伸出来,说:“施主,什么事?直接说就是。如果现在要吃饭,你看暴雨如注,柴火都被淋湿,不方便,抱歉的很。”赵连福赶紧说:“大师,您误会啦!我来是想提醒你,前几分钟我们在屋檐下瞎聊时,借助雷电看见一段围墙突然倒塌,担心引起其他不测,所以赶紧来告知一声。阿弥陀佛。打搅大师清修。罪过罪过。”
“什么?围墙倒塌?施主,请进来坐。”李监寺赶紧将赵连福让进屋内。李监寺的同事也在,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摆着酒、花生米、凉菜、杯箸等。李监寺对同事说“老黄,这位赵施主特意来告知,说客房那边的一段围墙方才在暴雨中倒塌,咱们得赶紧过去看看。”
李监寺、老黄找来雨伞、手电筒,与赵连福一块去倒塌的围墙处查看。离开屋檐踏进院子里,李监寺立即惊叫起来“好深的积水,难道几个排水口都被堵塞住不成?”
冒着瓢泼大雨,顶着天崩地裂般的电闪雷鸣,李监寺、老黄、赵连福围绕寺院四周巡视一遍之后,尽管有雨伞,可浑身已基本湿透。回到摆有酒菜的屋里,李监寺垂头丧气地说:“糟糕!万分糟糕!所有下水口均被堵塞,部分僧房已经进水,最关键的是大雄宝殿也有水漫的迹象。这场台风导致的雷暴雨,可能会持续三两天,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接手的寺院,不能就此毁于一旦啊!”老黄也是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赵连福说:“两位大师对寺院内的各个排水口是否熟悉?”“大体位置知道。只是这天气,如何去排除堵塞出水口的杂物呀!”李监寺说。“两位大师,我到有个主意。我等五人受佛祖和两位的恩惠,尚未有机会报答。此刻既然贵寺有难,我等岂可坐视不管?只要两位大师指引支出各个排水口的位置,我可发动包括我在内的人员予以协助。不知两位大师意下如何?”“这.......那就有劳各位施主。”
李监寺、老黄找来更多的雨具,以及工具,由赵连福带领来到客房。在屋檐下等候多时的郑晓龙、林红军赶紧迎接。赵连福叫醒赵强,林红军叫醒马文明。赵连福将情况说明,得到一致赞同。每人分到雨具、工具,在李监寺、老黄的带领下,冒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逐一清理下水道,出水口。雨实在太猛,每个人浑身全部被淋湿。好在是五月下旬天气,加上又是温度较高的南方,身体到还能撑得住。前后忙乎两三个小时,方才基本将寺院各处的隐患排除。看着院内原本很深的积水越来越少,李监寺、老黄嘴里均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一阵辛苦,换来李监寺、老黄的尊重,五人被邀请到摆有酒菜的偏殿休息。赵连福等婉拒李监寺找干衣服给替换的善意,唯独答应给每人来碗热腾腾的汤面。李监寺自然答应。郑晓龙、林红军抢着到厨房帮忙。折腾到午夜过,赵连福们复又回到客房。湿漉漉的衣服被脱下,马文明夸张地脱到一丝不挂。好在几个老少爷们,也到无所谓,至于是否会亵渎佛祖,不得而知。赵连福若有所思地默默躺床上。几位年轻人嬉闹一阵,也抓紧难得的机会和条件休息。
早上不到六点,赵连福便积极起来查看天气。结果让他万分失望,雷电虽然已停,可是雨依然下的很大,显然冒着大雨靠两条腿长途跋涉是不现实的,他只好唉声叹气返回屋里。人在外,都不好意思睡懒觉。赵连福回到屋里看见,四个年轻宝贝有的起身坐床上,有的已经下地。看到赵连福返回屋内,八双眼睛齐齐关注。赵连福摆摆手说“继续睡觉。”
想躺在床上的一瞬间,似乎领悟和想起什么,赵连福兀自拍拍脑门说“哎呀!差点为贪睡误了同志们的好事!”他站起来,以较高的嗓门说:“郑兄弟、林兄弟,两位少睡一会觉,随我到寺院各处走走,看看。昨晚漆黑,咱们施工的各处是不是依然有安全隐患?虽然事不关己,可是如果能够得到佛祖的赞许,或许咱们早餐、午饭说不定有着落。”
特别时期,赵连福的简单算计被公认为妙计。于是乎,赵连福、郑晓龙、林红军一起出门,戴上昨晚用过的雨具,在寺院各处走动,观察。那段倒塌的围墙晚上看的不是很仔细,现在看清楚之后发现还有隐患:围墙是没有烧过的土坯铸成的,其上盖有琉璃瓦。与倒塌围墙临近的两端围墙,受到连累,土坯墙正被雨水渗透、侵蚀,如果不及时补救,随时有可能形成连锁反应式的接连坍塌。三人停留在倒塌的围墙处,议论纷纷。
早早已经醒来,关心寺院安慰的李监寺打着一把雨伞,出现在赵连福们身后。李监寺说:“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早安。”
“阿弥陀佛!大师早!我等原本早早起来继续赶路的,岂料这不肯停歇的‘留客雨’不允许啊。加之感谢大师昨日来的盛情款待,有无以回报,所以就到昨晚疏漏、排水口看看是否需要进一步清理。大师,您看这围墙,如果不简单处理下,坍塌面积有进一步扩大的可能。”赵连福说。
“几位施主真乃有心人。我也是放心不下,才打算到院内各处查看的。施主所言极是,是得急需处理。据我所知,鄙寺大雄宝殿等几处建筑,均存在年久失修,逢雨便渗漏的隐患。这场雨来势凶猛,持续时间又长,肯定会造成殿舍内漏雨。我这就去逐一查看。阿弥陀佛。”李监寺愁眉苦脸地说。
“反正我等也没事,愿随大师一块看看,不知可否同行?”赵连福说。“求之不得!几位施主请!”李监寺客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