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因为焦虑，郑晓龙早早醒来，半躺在床上看电视。到九点钟之后才伸伸懒腰打着哈欠从床上挪到地下，开始做无奈的撤离前的准备工作。昨天换洗的衣服基本已经晾干。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早收拾好放包里，以免离去的时间临近慌里慌张，导致丢三落四。早餐是万万不能再花钱了，他拼命往腹中灌茶水。电视屏幕上偶尔闪过的时间让郑晓龙不时心跳，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
就在郑晓龙长吁短叹，准备接受残酷现实之际，敲门声猛然响起。起初以为是旅馆工作人员催促续房费或者退房。郑晓龙想着反正马上要去退房，再等五分钟开门也不迟，再者旅馆工作人员也有房间钥匙，自行打开就是。但敲门声持续，房门也没有打开。会不是胡建明来访？郑晓龙赶紧从电视机前转身，鞋子也懒得穿，跑去打开房门。
一张英俊的、戴眼镜的脸出现在郑晓龙眼前。虽然以前互相寄赠过照片，郑晓龙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胡建明先生吗？”“是的。我是胡建明。请问，你就是晓龙吧？”“是的。快请进。”
两个男人的手使劲握在一起。胡建明年约二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他今天的衣着打扮是西装革履，俊俏的面孔上架一副金色框边的茶色眼镜，头发很蓬松。整个衣着打扮很想大名鼎鼎的两位港台明星。以至于郑晓龙心里嘀咕：这位笔友难道是费翔或者张明敏的铁杆粉丝？在先去吃饭吧。晓龙，你房费交了一晚还是两晚？正文切由我安排。”
倘若从面子的角度考虑，郑晓龙得推辞和客气一番，然而囊中羞涩却使英雄气短，眼前他只能默默地听从安排。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在一楼大厅柜台跟前，胡建明走过去说：“请给505号房间再续一晚。”同时递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接过工作人员的找零之后，胡建明惊讶地说：“真没想到这么实惠。”
两人并肩走出旅馆，站在马路边上。胡建明说：“咱们先简单吃点午饭，你若没有别的事，可随同到我上班的写字楼去看看。如果你还未从长途跋涉的劳累中恢复过来，回房间休息也可以，晚上五点过我来找你，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
“不累。一切听从胡/哥安排。”郑晓龙赶紧说。“用不着客气，咱们在书信中早就聊的亲如兄弟嘛。”胡建明说。
闲聊间，信步走进街边一快餐店里落座。胡建明安排的午餐的确简单，每人一份五元的快餐，一小碗紫菜汤。胡建明吃快餐的速度极快，几乎是持续将饭菜倾倒进嘴里吞咽下去。反观郑晓龙，由于自幼吃饭都是拖拖拉拉的很慢，此刻更是异常斯文的慢慢吃。胡建明吃完饭，看看郑晓龙的饭菜仅仅下去五分之一，笑笑说：“晓龙，不用着急，慢慢吃。我的生活节奏较快，因此吃饭也是狼吞虎咽。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郑晓龙不得不加快吃饭的速度。五分钟之后，将自身形象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胡建明现身。郑晓龙的饭菜恰到好处地吃完。走出快餐店，强烈的阳光照耀的郑晓龙几乎睁不开眼睛。胡建明指着远处几栋较高的楼群说：“我上班的地方在本市最高档的写字楼‘柳城大厦’1栋6楼。从这里走过去比较远，等公交也比较耗时，咱们打车过去呗。”
事到如今，郑晓龙只能如同木偶般听任摆布、安排。出租车行驶没几分钟，就到楼下，打的费三元整。胡建明付款之后，带着郑晓龙往写着“柳城大厦1号楼”的小高楼走去。大厅有保安值守，但是没有人过问。写字楼虽然不是很高，却配有电梯。胡建明带路的单元楼里有四部电梯，此刻都比较繁忙，因此只能多等一会。
以前在书信往来时胡建明说过，他老家湖南，有亲戚在柳州某政府部门当领导，因此他高中毕业之后到广州待过一段时间，然后被柳州的亲戚安排到一家国有事业单位开设的贸易公司供职。他比较争气，从门外汉到贸易采供站主任的位置，仅仅用了三年多点时间，如今掌控运营着一家年贸易额超过两百万元的中等规模的贸易公司。遗憾的是身份还是打工一族，转事业编制的希望很渺茫，但是自立门户开贸易公司则是迟早的事。
第一次坐电梯，郑晓龙甚至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好在电梯速度较快，几乎是瞬间就到达选择的楼层。出电梯左拐，墙壁上镶嵌有某某贸易公司采供站的装潢美术字和标识。再后面是敞开门的大厅。走进去，装潢考究的工作台后面的一位漂亮小姐立即站起来说道：“胡主任，中午好。吃饭没有？”
胡建明点头致意，未回话。各个工作台上还有几名似乎在忙碌的男女，基本都冲胡建明打招呼。寒暄几句，胡建明将郑晓龙带进一间门牌上写着“主任室”的房间。两人还未落座，那位漂亮小姐立即奉上茶来。
主任办公室陈设很简单，面积不大，雪白的墙壁、屋顶，地面贴的是普通瓷砖。临窗摆有一张中等尺寸的写字台，上面摆着文件夹、书本等杂物。墙角还摆着个文件柜。没有沙发之内的家具。
刚刚落座，一位年轻小伙敲门进来，嚷嚷着说“主任，红旗公社蒋主任那会来电话，表示前几天咱们帮采购的多用途柴油喷灌设备很好用，分配不过来，要求增加几套，具体价格还是遵照上次的成交价格，你看怎么样？”
见有业务要谈，郑晓龙想回避。胡建明已经看出其举动，抢先说：“晓龙，不用回避。这位是我的业务助理，小李。这位是我的朋友，晓龙，两位认识下吧。”
郑晓龙与小李热情地握手。屋里只有一把椅子，谦让一番谁也不肯坐，最后都站着说话。业务谈到一定时候，胡建明与小李到外面工作台打电话。郑晓龙乘机松了口气，挪步到窗户边观看远处的风景。或许是太阳光太过强烈，灰蒙蒙的基调影响视线，即便是不多的高楼和突兀的山峰，也类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看几眼便没了兴趣。屋里有些闷热。屋顶和墙角各处也未见电风扇。
半个小时以后，胡建明才满面春风地进来。他关切地问道：“晓龙，条件简陋，是不是很热？”“还好。你的‘贸易采供站’都做哪些生意呀？”郑晓龙随口问道。
“很杂。从钢材到五金产品，再到各种机械产品，还准备卖汽车和汽车配件，以及房地产开发，可是投资较大，再加上有风声说国家将要清理整顿行政事业单位搞的‘三产’，因此上面领导说维持现状，看看政策下一步怎么要求再说。喏，这里有本宣传画册，你看看呗。”胡建明说。
小李殷勤地搬来一把椅子，以及一个落地风扇。两样装备一运行，房间里的尴尬、闷热立即得到改善。不时有下属进来汇报或者商谈工作。碍手碍脚的自责一直萦绕在郑晓龙的心头。乃至于后来胡建明也觉得过意不去，让一个汇报工作的下属把小李叫进来，吩咐道：“小李，前面已经简单介绍过，这位是我远道而来的兄弟、朋友，你带他到楼顶，或者下楼到河边散散步，下午四点再在楼下大厅汇合，晚上为我的朋友接风洗尘。”
小李连连点头，答应的很爽快。郑晓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也只能被动接受安排。此栋楼高十层，是郑晓龙长这么大以来身临其境的最高大的一栋楼房。此前老家县城最高楼房是四层。在老家省城、B市、南京、上海等虽然看见过几十层的高楼，但是么有机会近距离亲密接触。小李带着郑晓龙走楼梯上到楼顶。
此刻骄阳似火，楼顶的防水层蒸腾飘荡着忽隐忽现的蒸汽。好在高处风较大，多少能带来一些凉意。楼顶四周种植有花草树木，显然精心护里修剪过，长势和造型都赏心悦目。此刻，郑晓龙算是有点领略到“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小李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四面八方的地理名称、特点。西面有座较为高大的孤峰，引起郑晓龙的注意，他特别地问小李：“那座山叫什么名字？是公园吗？”
“哦。忘记介绍了，那座山可是柳城的象征之一，是‘刘三姐’的家和她修行成仙升天的地方，如今叫‘刘三姐公园’。‘刘三姐’算是我国家喻户晓的人物，你大概也知道一二吧？”小李说。
“早几年看过‘刘三姐’这部电影，里面的一些歌词老师还教唱过，现在依稀记得。”郑晓龙说话的同时，心里默默地哼唱着电影‘刘三姐’里的几句歌词。
“如果你待的时间较长，我或者胡主任会带你去逛逛的。斗胆问问，你和我们胡主任到底是什么关系呀？听你说话的口音，与我们胡主任好像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如果你忌讳的话不用回答也没有关系的。“小李小心翼翼地说。
“没关系，你如果不问我反而觉得奇怪，人毕竟是有好奇心的。我和你们胡主任是两所知名函授学院的同学，此前从未见过面，交流都是书信往来。或许对人生都抱有一定理想，都对现实和处境不满意，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虽然彼此间远隔千山万水，可是我们的心走的很近。遗憾咱俩同为男性，否则极有可能产生和发生点别的什么事。请勿见怪，我说的是否有点多？”郑晓龙说。
“没事。都是年轻人，随便聊聊。”小李说。
“那么，请问下，你又是哪里人？怎么找到现在的工作的？”郑晓龙反问道。他心里已经在算计，既然胡建明手下还管着十好几人，那么给远道而来的朋友安排个职位，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我老家是河南的，爷爷那辈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南下支援经济建设，被安排在柳城工作。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也不怎么喜欢上学，勉强初中毕业之后，被安排到部队当兵，去年退伍回来。我是城镇户口，退伍回来原本是安排正式工作。我现在上班的贸易公司采购站的主管局，就是我的退伍接收安置单位。局机关暂时进不去，所以临时将就。算是捧着半个铁饭碗。”小李说。
“假如我顺利去部队当兵，能否留在部队或者考上军校？三四年退伍回来，会有一份让人羡慕和赖以糊口的工作吗？唉，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基本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郑晓龙肚子里颇多怨言不能释放出来，只能违心地说：“已经很不错啦。建明手下的其他人员呢？都是铁饭碗编制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但或多或少与主管局相关人员都有一定的关系，否则也进不来。你大概也能看得出来，柳城的经济其实不是很发达，人们的观念也基本停留在进行政事业单位或者国有企事业单位工作为荣，混个铁饭碗捧着，一生衣食无忧。而正在蓬勃发展的私营经济，则被另眼看待。”小李说。
“广东、深圳改革开放这几年，据说经济发展的势头很猛，我们老家很多人以到广东打工为荣，部分人也挣回一些钱。不扯太远，说句题外话，假如我想在柳州找份工作，有没有可能？”郑晓龙说。
“很难。我们整个广西基本都属于老少边穷地区，贫困人口众多，到城里找生活的人也很多，人满为患，僧多粥少，导致有限的工作岗位工资被压得很低。比如说饭店酒店的服务员，如果管吃住，每月仅提供八十到一百元的工资。以你的外表和谈吐，是不可能去干这些活的。”小李说。
“随便说说。在柳城待几天之后，我可能到广州去碰碰运气。”郑晓龙说。
主要精力放在言语交流上，忽略了不错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