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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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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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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备忘录》连载

第二十六章

李监寺的担忧不无道理,只见最关键的大雄宝殿里有好几处位置存在从屋顶往下漏雨水的迹象。而最为关键的是“如来佛祖”金身塑像已呈现被雨水淋湿的极遭状况。让佛祖金身暴露在“水帘洞”中,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呀!赵连福以行家的眼光,顺着“如来佛祖”金身塑像往上观察,明显看到瓦隙间有雨水以较慢的速度往下滴漏。其余各殿舍大同小异,也都存在一定的隐患。

巡检完毕,几个人来到偏殿。老黄似乎在忙乎早餐。不过,郑晓龙观察之后断定,早餐并没有几位不请自来还没有香火钱捐的“施主”的份!

李监寺将巡检看到的情况说给老黄听。老黄听完叹口气说“唉!老毛病!可是我们又无能为力进行全面修补。长此以往,只怕鄙寺会毁于一旦!罪过呀!罪过。但愿佛祖洞悉一切,不会怪罪于我等。”

“两位大师,也不必如此悲观。说句自告奋勇的话,我等五人尽管不才,但各个身体强壮,或许能为贵寺目前出现的状况贡献绵薄之力。说句自夸的话,我在老家经常给人修房造屋,对屋顶补漏之内可谓经验丰富。如果两位大师信得过,并愿给予我等向佛祖表露心迹的机会,那么我等一定愿效犬马之劳。”赵连福说。

“施主,果真如此,万分感激!万分感激!需要修补的各处,咱们刚才已经一块去看过,施主预计需要多少工时?以及哪些材料?施主放心,倘若果真能解决鄙寺的老大难问题,我们会按照本地泥瓦工的薪资行情,予以照付工钱的。”李监寺用试探性的语气说。

“大师此言差矣!我等俗人落脚于此,多有打搅,已欠佛祖很多恩典,能有机会回报一二,自然是三生有幸。至于工钱什么的,就免啦,只需管几顿饱饭就好。”赵连福说。“阿弥陀佛!想不到施主还有高风亮节的风范!如此,那就有劳各位了。早餐时间已到,还请另外两位施主一块来用早餐吧。”李监寺说。

“时间还早,再缓一两个小时连午餐一块吃也无妨。那会随李监寺去看过,昨晚倒塌围墙处,隐患比较明显,如果不立即处理,还有继续倒塌的可能。因此,我等立即设法先把围墙这隐患处理下。”赵连福说。“那就有劳各位施主。多谢。”李监寺说。

立即行动。赵连福将带领其余四位难兄难弟,为落雨天有个歇脚处,有几顿饭吃,冒着倾盆大雨,挥舞着锄头、铁铲等工具,先将已倒塌的围墙与尚未倒塌的围墙之间清理出隔断,然后用李监寺找来的塑料薄膜,将尚未倒塌但已经被雨水侵蚀的围墙包裹起来。看似简单的活,可是大雨影响人体力的发挥,被雨水泡的软软的倒塌围墙的建筑材料胶黄泥,铲起来特别费时费力。因此,足足忙碌两个小时,才算暂时将围墙的隐患消除。李监寺在一旁全程观看,没有亲自动手。老黄负责烧饭菜。

可能是赵连福为进一步感动佛祖,不顾李监寺再三要求歇息、吃饭的劝告,坚持找来竹梯,爬上一处较矮僧房瓦顶上,适当挪动和添了几块瓦,原本漏雨的僧房峰回路转,不在漏雨。李监寺看的心服口服,感激不已。故此,在午饭时,特意摆上酒菜款待几位。

下午,瞅准雨、风小的间隙,赵连福们将几栋较矮的僧舍逐一“检漏”处理,唯独大雄宝殿比较难办:一二十米高,难以攀爬上去不说,危险性也非常高,不在四周搭起牢固的脚手架,是万然不敢冒险的。对此,李监寺、老黄表示认同。吃晚饭的时候,饭菜比较丰盛,本地米酒尽兴喝。因为雨还继续下着,几个人也不客气。

直到第四天下午,雨才基本停下来,满天的乌云逐渐散去,太阳害羞般时隐时现。赵连福心急如焚,赶紧嚷嚷着连夜赶路。郑晓龙等四位年轻人想法则不同,连日暴雨,只怕公路有塌方或者积有较多的雨水,走夜路肯定不方便,现在有吃有喝有住,多休息两天也无妨。

就在五个人争论不休时,李监寺突然来到房间里。照例是不伦不类宣一声佛号之后,李监寺面有难色地说:“几位施主,请随我到偏殿用晚餐。”

自然用不着客气,五人跟随李监寺来到偏殿内。只见饭桌上摆着多半盆稀饭,以及一盘腌菜。老黄说:“各位施主,抱歉!因鄙寺平时只有我与李监寺两人打理寺院杂物,故此平时粮食储存有限,经几日来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故此今天的晚餐,只能请各位将就。如果明天再不能完全晴好,那我与李监寺只能冒雨前往集镇采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虽然有点尴尬,但稀粥也能饱腹,总比饿着肚皮强。赵连福等默默吃完粥,帮着收拾好碗筷,到外面院子里散步。赵连福不停地仰头看天,嘴里念念有词,但是听不清楚嘀咕些什么。天空最后一片乌云已经散去,透过零星的朵朵白云间隙,可以看见深邃、微蓝的天空。晴好是肯定的。吃粥时李监寺、老黄也有意无意提醒,说前面不远也有集镇、寺院,如果赵连福们觉得有必要,可以给开个介绍信之类的东西,万不得已时可以到遇见的寺院里去求吃斋饭并住宿。李监寺、老黄说的很认真,赵连福也很心动。年轻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耗,赵连福则觉得耗不起。

“郑兄弟、林兄弟、马兄弟,我看咱们不可再留恋下去,就此作别佛祖赶路吧。你们刚才吃饭时也听的很清楚,再继续蹭下去就是不识相,很尴尬了。”赵连福说。“也好。咱们本身是忆苦思甜的,如果不是这场雨,说不定已经顺利抵达广州并交上好运。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收拾下,走人。”郑晓龙说。其余人没有提反对意见。看来“长安好非久留之地”这句古训,每个人都懂里面的道理。

李监寺、老黄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客客气气地送行。不过,到底是半个佛门中人,他们也倒不是很小气,送给每人两个大米饭团。赵连福们欣然接受。

由于连续四日基本算是休息的好,吃的也很饱,前几日筋骨劳累、营养缺乏的困境,算是改变不少。加之久雨初晴,空气湿度较大,感觉到凉飕飕的,特爽。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五个人心情愉快,脚步匆匆,不几分钟就将必须记住与感谢的寺院甩的远远的。

连续三个昼夜两个白天的走走停停,赵连福们已经进入花都市区。这几天一直晴朗,气温很快上升到三十度往上,导致郑晓龙们所流的汗水、所吃的苦头,比最初更多更甚。花都作为广州的卫星城,也很繁华,各种工厂、工地也很多。赵连福们试图联系工作,因多种原因放弃。由于城区面积大,路牌标志也不是很规范,赵连福们稀里糊涂在花都室内东游西逛。可能是佛祖显灵与刻意指引,他们竟然误闯误撞到客运中心站跟前。

又热又渴之际,进入候车室适当休息,喝点凉水,是必须的。赵连福们不假思索匆匆进入候车室。上卫生间,方便,简单洗漱,然后坐排凳上发愁。郑晓龙经过观察发现,候车室里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男女不在少数,而且各种乞讨的男女也不在少数,坐下不到十分钟时间里,已经有三四茬乞讨者来骚扰。上中学那阵,在街上偶尔遇到乞丐,郑晓龙会竭尽所能予以帮助,然而现在,他也很需要帮助,也想去乞讨!

林红军在候车室各处游荡了一番之后,回到赵连福们身边说:“我已经打听好,从这里到广州火车站已经不是很远,但是城市的道理比乡下的道理难走,费力,加上吃喝都很贵。大家说该怎么办?”

“不用绕圈吧?林兄,你有何想法或者好的主意,不妨直接说出来就是了。目前我等的处境,太需要能解决问题的好点子。”郑晓龙说。

“我到售票窗口去问过,从这个客运总站到广州流花车站,班车票价才六元一张。我询问票价的同时,旁边有好几位自称是班车老板的人说,直接到外面路口上车,每张票只需要五元。我的意思是,咱们身上五元钱应该还可以凑得出,不如坐班车去广州。否则区区五元钱拽手里,却要花两三天时间才能步行到广州城区,就是顿顿吃馒头、喝白粥,五元钱也很难省下。”林红军说。

郑晓龙赶紧接过话题说:“林兄分析的头头是道,我觉得应该采纳。”马文明表示赞同。赵连福“这这这”一阵之后,很勉强地表示“少数服从多数”。正在商量时,那一会给林红军介绍说外面坐车可省一元钱的人走过来,问几个人,商量好没有?自然是皆大欢喜。

赵连福们被带到客运中心站外面五百米外的一处路口,等候没几分钟,果然有一辆班车驶来。赵连福们顺利上车,自然没啥问题。原本已经讲好,班车驶出一段距离才买票。还好,班车司机和男售票员遵守承诺,驶出十好几公里才让赵连福们买车票。

又是连续几天的劳累,此刻坐在班车上,每个人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郑晓龙也不例外。他座位在窗户边。要是以往,他会睁大眼睛欣赏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的,然而今天,他半睁着眼睛,无心赏景。此行出来已有不短的时间,不是目的地的目的广州已经遥遥在望,然而到了目的地会怎么样?能否找到工作?家里父母会不会牵挂不辞而别失踪多日的儿子?好多好多的烦心事。

班车突然停下来。郑晓龙站起来看看前面,原来是收费站临近,前面排起很长的等待交费放行的车辆。班车上的男售票员大声说“前面是收费站,各位旅客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另外,各位旅客听好,过收费站每人收一元钱的过路钱。这钱是交给收费站的,我们班车分文得不到。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准备好一元零钱,马上就开始收钱。”

从男售票员的口音判断,明显是广东人,他那普通话与郑晓龙偶尔看过的港台录像片的演员们的腔调无异。要收“过路钱”的消息扩散开之后,班车上的乘客们立即炸开窝,议论纷纷,基本都说过路费包含在班车票价里,再另行收费就是乱收费,可以抵制不交。

男售票员从班车最后排开始收钱。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乘客试图理论并拒绝给钱。岂料男售票员抬手左右开弓,两个巴掌将那男乘客打懵在座位上。结果可想而知,挨了巴掌的男乘客不仅乖乖给钱,其他乘客也被镇住,大气也不敢出,都主动把钱举的高高的。赵连福们一行虽然有五人,按说武力对付售票员和司机应该绰绰有余,然而他们选择沉默和就范。

班车驶过收费站不远,便进入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地段。没太见过市面的乘客纷纷睁大眼睛饱揽着一晃而过的繁华都市景观。可能是那两巴掌的余威犹在,乘客们均保持在心里默默地赞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来,车厢里安静的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当然,随着车窗外展现的城市楼群越密集、高大,路面上的车辆越密集,班车行驶的速度也就越慢。当看到“流花车站几个字时”,男售票员大声吆喝着“准备马上下车。”

班车并没有进站,在距离“流花车站”两百米开外的路边停下。乘客们纷纷下车。再看司机和售票员,他们忙着把班车前后的牌照卸下来。人来车往,他们也不避避嫌,郑晓龙吃惊不小。

赵连福以“领队”的姿态,吆喝着让大家紧跟着,别走丢。车站附近的人、车辆可真多,不仅车辆的速度很慢,就是人步行也得蜗牛般的速度。两边的各种店铺林立。另赵连福们最感兴趣的是有很多“职业介绍所”。郑晓龙心里甚至想着“看来找份工作并非难事。”。

赵连福建议:“咱们先到职业介绍所问问,争取先把工作定下来。”

由于对这边的行情完全不了解,郑晓龙表示慎重,先熟悉下周边环境再说。林红军也说听老乡讲过,广州火车站广场前面的立交桥下面,经常有用工单位在那里招工。于是乎意见统一,赵连福们头顶烈日,汗流浃背,穿越漫漫人海,来到广州火车站广场。

正文27、

第一次来到全国聚焦的经济热土—广东省交通最繁忙的“广州火车站”,心中的好奇和激动难免。郑晓龙放眼望去,火车站被周边高大的建筑群紧紧包围着。车站的主建筑出乎意料不是很高大很气派,甚至还有点陈旧。建筑最上端立着“振兴中华、统一祖国”的巨大红字。车站进出口、候车室被各种护栏隔离、拦阻着,想进去不容易。再看车站广场:真实面积有多大不清楚,或许是被周边建筑围堵,形成较大的反差,郑晓龙觉得广场面积很小。总而言之,广州站给郑晓龙的第一印象是人和车的海洋,以及各种嘈杂、闷热,有点不适应。

眼福饱过,回归现实。腹中饥饿,苦干舌燥。五个人境遇相同。火车站出站口左侧,各种饮食店林立。郑晓龙等艰难地穿行在茫茫人海里,从一家又一家饮食摊点前走过。赵连福心惊肉跳地发现:鸡蛋大的馒头都要一块钱一个!巴掌大的一块饼要两元!几乎用酒杯盛的一碗面条也是五元起步。至于米饭炒菜风味小吃,更是连问问价格的勇气都没有。吃不起啊!统统吃不起!如何是好!

饮食区的尽头,有免费的公共厕所。遗憾的是,居然没有免费的冷水可以蹭!真抠门!赵连福拿着空空如也的盛水的塑料瓶子说。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右侧的邮局,郑晓龙犹豫起来,要不要去给家里发封电报,证明自己还好好的的活着,以及目前所处的位置。于是乎,他打声招呼走进邮局。看看墙壁上的价格公示,他吐吐舌,决定暂时不花这可能是冤枉的五六元钱。

带着失望和非常糟糕的心情,郑晓龙等人在广场周边自由自在地转悠起来。候车室进不去,售票大厅人山人海,几无立锥之地。每个可以遮挡阳光的地方都聚集着很多人。售票大厅左侧不远的一溜儿餐厅外面,比较荫凉,而且建筑的拱门也往外拖的特别长,一溜儿多根立柱周边,聚集着特别多的人。左突右冲,总算抢得一根柱子前的空地。精疲力尽的郑晓龙等人,便围绕柱子席地而坐。

谁也没有心思和精力说话。短短两个小时时间,广州火车站领受到的严峻现实,给原本满怀希望的心里当头浇上的不仅仅是一盆冷水那么简单。赵连福等人相约商量互相轮换着就地休息一阵。然而,连日来的劳累,气候的闷热,让自告奋勇给大家看行李的赵连福也坚持不到二十分钟,竟然呼呼地昏睡过去。

郑晓龙的精神状态一直处在似睡非睡之中,隐约感觉垫在屁股下的唯一的行李似乎在动,同时裤兜也有被翻动的模糊感觉。略微睁开如泰山压顶般困乏的眼睛,他看见眼前两个人联手在翻动自己的行李和衣兜。虽然郑晓龙第一时间惊醒并站起来,然而两名小偷处事不惊,并没有立即跑开,而是用近乎刻薄的语气说“哼!又是他们的穷鬼一个,白费老子半天时间。”

郑晓龙看看行李,袋子的另一头已经被用刀子之内的利刃划开。再看衣兜,遭遇同样的命运。赶紧看看其余几位难兄难弟,呵,都被人围着并肆无忌惮地在翻弄行李、衣兜。而使用的手段基本相同,都是用利刃割开衣兜、行李袋(包)。至少七八个小伙子洗劫五个精疲力尽的流浪汉,郑晓龙不敢挺身而出,只能心里祈祷难兄难弟们快点发觉和醒过来。郑晓龙所穿的“防盗裤头”路,还有近四十元钱,他知道是安全的。

短短三五分钟时间,郑晓龙等人被逐一“洗劫”之后,那伙人转移目标去了别处。郑晓龙考虑,叫醒其余四位难兄难弟并告知目睹的一切,恐怕会被指责不够意思和胆小怕事,所以他采取装糊涂的方式,假装闭着眼睛等其余人醒来之后跟着大呼小叫,声讨可恶的贼娃子。

还是赵连福率先醒来,他开始还为自己值班偷懒睡着有点自责,待到把几个人扫视一遍之后,惊讶万分!每个人的衣兜都被割开,看的一清二楚。他赶紧看看自己的口袋,同样未能幸免。他愤怒地发现,就连脏兮兮的蛇皮袋也被划了两道长长的口子,里面装的两件破衣服已经散露在地上。他再看看儿子赵强,遭遇大同小异。他赶紧逐一叫醒郑晓龙、林红军、马文明。几个人困乏万分地醒来,起初还稀里糊涂,经提醒之后,均沮丧万分,破口大骂。各自清点损失之后,马文明最悲剧,仅有的二十元现金悉数被盗。林红军电子表被掳走,另有五元零钱被盗。赵强表示除却衣兜、蛇皮袋被破坏之外,没有钱财损失。郑晓龙说近十元零钱被盗。稍缓几分钟之后,林红军、马文明表示身份证均被盗走。郑晓龙算是比较幸运,小偷已经从他兜里拿出身份证来,但是没有拿走,而是给他扔在脚底下。

一时间,赵连福等人不敢在继续睡觉,睁着眼睛找些话题。因为身份证被偷,马文明、林红军情绪激动,说要去邮局给家里写信,发电报,告知目前的处境。剩下赵连福爷儿俩、郑晓龙蹲守原来的地盘。煎熬一阵,郑晓龙说要去上厕所,赵连福父子表示不去。叮咛一句“不要走开,待会见”之类的话题之后,郑晓龙提着被破坏、经过修补的袋子往厕所方向慢慢走过去。

其实郑晓龙并非真想上厕所,他有另外的想法。进入公共卫生间里,等待好一阵才轮到机会进入有隔板和门的蹲位。他把长裤脱下半截,露出内裤。拉开位于内裤正面居中的拉链,从内裤兜里仅有的几张票子中取出五元钱,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穿好衣裤,出卫生间。他来到卖饼子馒头的饮食摊前,咬牙买下一张大饼吃起来。口太渴,不喝水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他咬牙花一元钱买下一瓶冰水。饼子、冰水下肚,感觉舒服一些。现在,是返回去与赵连福爷俩厮守在一起,还是自顾自到处转转?他犹豫起来。或许最需要的还是落脚点和工作,他身不由己进入一家职业介绍所。

门店很小,里面看各种招聘的人员却很多。三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张贴着各种用工信息。郑晓龙逐一细细查看。然而很快便发现问题,单是从招聘信息上看,这家小小的职介所除却不招国家领导人之外,其余真是无所不招,连警察这类岗位都有渠道提供!郑晓龙原本抱有的希望瞬间跌至冰点。不过,抱着心有不甘和投石问路的心态,他向坐在一张简易桌子后面的两位高大男子咨询建筑临时工。

一男子说:“工作很轻松,就在广州市内。包吃包住,每天工作八小时。工资月结天结小时结均可,平均每小时工资五元左右。”郑晓龙说:“那好。我手里有五个人,都很年轻精干。请问怎么联系建筑工地?”“有五个人?很好。每人交三百元介绍费,我们带你们到工地去,保证上岗。”“三百元?”“是的。这是你一次带五人的情况下,我们给予八折优惠的。否则一个人头450元。”

郑晓龙不再言语,赶紧退出。桌子后面一男子拍案而起“混账!你小子拿祖宗消遣是吧?”大气也不敢出,郑晓龙瞬间在人群中左突右冲,逃离职介所。

尽管差点遭遇不测,可是郑晓龙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眼前一溜儿有二三十家职介所,或许总有一家是不骗人并收费较低的。他准备再进一家看起来装潢考究的职介所门店。还没有进去,却看见就近的一家职介所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反正也不着急,他几步撵过去围观。很快就闹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几个东北小伙在这家职介所交了近千元介绍费,被安排到某酒店上班。酒店倒是答应录用,但是需要几位求职者自行到医院去办体检证明、健康证,而且指出根据将来安排的工作岗位不同,每人需要缴纳五百到一千元不等的押金。几位东北小伙感觉被涮,就回到职介所理论。职介所说介绍的工作没问题,是求职者不按照酒店的要求办理入职手续所致,责任不在职介所,收取的介绍费分文不退。于是乎就动粗大闹起来。郑晓龙猛然发现,刚才在在那家职介所站起来威胁自己的男子,也站在眼前的这家职介所的队伍里,帮着推搡打骂几位要求退钱的求职者。事情发展到后来,一帮子联防队员前来解围。求职者每人被退回一百元,就算了结纠纷。求职者虽然心有不甘,但在联防队员“再胡闹把你们当做无业流窜人员送劳教场所”的训斥声中,忍气吞声退却。

郑晓龙叹口气,与职介所保持一定距离,朝着来时的“流花车站”慢慢走过去。沿途看见街边、树下、围墙边、廊檐下,或蹲,或半躺,或全躺,或单独,或三五成群,集散着没精打采的诸多男女。他甚至看见一位年轻的女孩子靠在一株大树下打瞌睡,一个手提包靠在头边,手提包的背带从脖子上下拉到手上拽着,两个年轻男子围着女孩窃窃私语几句,然后一男子手里多出一把剪刀,将女孩拽着的包背带剪断,拿着没有背带的包慢悠悠地离去。至于小偷成群结伙洗劫其他在迷糊睡觉的人的场面,随处可见。郑晓龙没有勇气上前去制止。

前一阵下车时没有进“流花车站”候车室。此刻,郑晓龙迈着似乎很悠闲的步子缓慢踱进去。候车室有很多吊顶的风扇,站在下面能感受到一些凉气。只是候车室的情形与外面有一比,有限的凳子上人满为患,过道上也是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看到有“卫生间”的指示牌,郑晓龙走过去方便。靠,卫生间的环境,不是一个“脏”字可以形容的,以至于想蹭洗手池上水龙头里的凉水喝一口的欲望都烟消云散。

在候车室转过一圈半,找到一处立足之地,郑晓龙席地而坐,眼神默默地观望着来去匆匆的人群。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与我同病相怜?郑晓龙心里默默地自问自答。放任大脑胡思乱想一阵,他突然想到李毅!离家出走即遇上的到现在还身份、动机不明的人,曾经留有一个广州的某某人的地址,并有类似推荐信之类的简短留言,那字条郑晓龙像宝贝一般与钱一起保管在防盗裤头里。虽然此刻不方便取出来看,但大体地址记得很清楚:广州市越秀区越秀路某某弄某某号。

突然,郑晓龙似乎想起什么,赶紧起身来到候车室外面查看,原来火车站这片就属于越秀区。他装做挑选书报,在一邮局报刊亭拿起一份广州地图查看起来。很容易他便弄清楚,越秀路距火车站很近。一线希望之光在他心头闪现。他决定今天好好休息并适当把自己的形象好好整理整理,以免万一李毅给引荐的人是个人物,那么邋遢的形象会带来第一印象的不愉快甚至反感,会贻误好事的。

车站附近有不少举着牌子的宾馆旅店的揽客人员,听和看看住宿一晚的最低报价,都得好几十元。郑晓龙只好在心里打消花钱住宿的念头。一时之间,似乎又没有主意该何去何从。无奈之下,他只能穿行在拥挤不堪的人车海洋中,慢慢地回到赵连福爷儿俩答应等候的处所。

赵连福对郑晓龙离去两三个小时方才回转,表示很吃惊。郑晓龙也有吃惊的事情发现,赵强与两位陌生的年龄不大的男孩在亲切地交谈。当然,郑晓龙还有与赵连福一样的疑惑:林红军、马文明怎地还不见露面?莫非兜里有钱自顾自跑路到一边吃独食去也?特意找借口甩下几个包袱?即便如此,郑晓龙还是原谅和理解他们,毕竟刚才自己也吃独食了。唉,特定环境下,如何保证自身能够有效生存下去,是第一要务,不择手段也是必要的。

面对赵连福的疑问,郑晓龙轻描淡写地说:“心情烦躁,所以就在周围随便走走,逛逛,在接近我们下车的地方看摆棋摊的人下棋,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两三个小时,唉!咦,你们有没有设法吃点东西?或者到哪里弄点水喝?”

“我一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强强可不行,所以我挤出有限的钱,让他去买块大饼,以及一瓶水来。本来是让他独享的,他却非要分我一半。唉,孩子很懂事,遗憾错误地投胎到我家!”赵连福眼睛红红的想哭。郑晓龙少不了一番安慰。

一时无语。郑晓龙看赵强与那两个男孩依旧谈笑生风,便好奇地问赵连福:“那两个陌生男孩是哪里来的?赵强怎么能认识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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