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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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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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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与信念》连载

第五章 首战歼敌

从此,仇一便在朱博的直接领导下,开始了艰苦的革命斗争工作。初时,他总是沉浸在加入组织的喜悦中,经常为此感到自豪,想到自己已经是一名组织内的革命战士,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但仇一又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因此冲昏头脑,遇事一定要沉着冷静,听朱博的安排。为了工作方便,朱博跟仇一约好,以“舅舅”和“外甥”互称。仇一很喜欢这位“舅舅”,当然,朱博更看好这位新结识的“外甥”。

最初的两周里,仇一与朱博按照约定,在朱博住处见了面。但这时的朱博,更多的是跟仇一谈理想,以及更多的革命道理。在朱博对仇一进行的思想教育中,最多的是进行组织纪律性的教育。他要仇一时时记住,自己已经是一名区别于常人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了。这些话语,就像烙印,印刻在仇一的心中。

就这样,仇一在朱博的领导下,化名“朱铁”,悄悄地做着一些简单的不为人知的革命工作。朱博有时让仇一给某处联络点送信,有时也让仇一跟着自己做一些侦查工作。不知不觉,又一个学期很快就要过去了。自从接受朱博领导后,仇一再也没有见过金熔。这位相处不到半年的“表姐”,给仇一留下极好的印象。他不时地想起这位“表姐”,却因组织纪律约束,从未向朱博问起过。他相信,金熔一定也在跟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着。

一九三一年立夏后的一天,朱博突然找到他,面色神秘地把仇一拉到学校后门外的小树林里。这样的情景,还是第一次遇到。仇一想,朱博一定有什么很紧急很重要的事要自己去完成。

果不其然,朱博要仇一立刻到学校请三天假,去全椒执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找一位叫薛华的人,此人在国民党全椒警备大队里当司机;这次任务就是要仇一配合薛华,把一批弹药枪械送往正阳关西南的孟家湖游击队,完成任务后,即刻折回南京。

仇一换了一身便装,按照朱博给他的地址,从南京下关乘车来到房屋低矮、街道狭窄、地面潮湿的全椒县城,在襄阳古镇襄河桥边一处平房里,顺利找到薛家。开门的女主人自称是薛华的妻子。屋里有一男一女,显然,那男的不是薛华。女主人说薛华等会儿就回来,并且对仇一介绍屋里的那位穿着黑色对襟褂子、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的男人,说是薛华的妻弟。刚才仇一进屋时,他们姐弟俩好像正在为什么事争执着。此刻见到仇一进来,那位弟弟便停止了与姐姐的争吵,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地喝茶,然后跟仇一搭讪着:

“听口音,这位小兄弟,是从南京来的吧?”

没见到薛华前,仇一原本就保持着警觉。在这样的陌生环境里,跟一位陌生人说话,稍不留神,便会泄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他顺口回答道:

“大哥好耳力,一听就知道我是南京人。但我不是南京城里人,家在江北乡下。”

“噢,看你面相,眉清目秀的,想必是个读书人了?”

“哪里呀?我只读过两年的私塾,后来家里付不起学费,就回家了。”

正说着,一位身穿警备队服装的中年汉子从门外进来。此人便是薛华。仇一与他见面后,自然寒暄了几句。见姐夫回来,薛华的妻弟打了个招呼,便告辞离开。随后,薛华使个眼色,仇一即刻跟着薛华出来,来到院子里的灶间。

薛华问仇一:“蜻蜓落何处?”

仇一答道:“栖身并蒂莲。”

仇一把朱博的亲笔信交给薛华,后者看后,便立刻将纸条丢进灶火里烧掉。

“欢迎你,朱铁同志!”薛华紧紧握住仇一的手。他俩商量好任务计划,准备明天一大早便动身去孟家湖。

晚饭后,薛华把仇一安排在一家叫“林益兴”的小旅馆,薛华在这里包租了一间房间。房间的侧面,是一个小方院子,很静僻。仇一注意到,院子里有个后门。门旁还有一个水缸,里面种植着一株睡莲,此刻,紫红色的莲花正在盛开着。薛华走后,仇一进屋躺下休息。不知是此次任务的压力,还是陌生环境的困扰,仇一毫无睡意。他想了很多,还把这次来全椒的前前后后又思索了一遍,唯独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薛华的妻弟。

就这样,仇一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却在凌晨两点时分,被从家里急匆匆赶来的薛华喊醒:“赶紧起来,快跟我走,有敌情!”

他俩从后门离开旅馆时,仇一便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向旅馆方向包抄着,朦胧的夜色下,依然可见刺刀闪着寒光。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县中学附近,那里早已停着一辆汽车。这是县警备大队的车。当薛华得悉敌人要去旅馆抓人后,便想着不计后果地把车开出来,营救仇一离境,却忘记把妻子带出来。当他想折返回家时,发现在旅馆扑空的敌人,正在逼近自己家。由不得薛华有丝毫的犹豫,为营救战友,他只能放弃妻子,越过襄阳桥,直插往滁县的公路而去。

上车时,薛华抄起一支汉阳造步枪,扔给仇一,吩咐他断后,自己开车。此刻,仇一伏在车尾部,准备迎击追击的敌人。车开上公路不久,他们便听见后面有汽车的声音,敌人的动作相当快。这是仇一第一次参加战斗,虽然有些紧张,但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次实战考验。此刻的仇一,一再告诫自己,稳住再稳住,一定要做到一枪毙敌。

听薛华说起过,他开的这部汽车,是全椒警备队的三辆车里最破的一辆。这三辆车,还是戴季陶游滁县风景区时,因全椒警备大队护卫有功,作为奖赏送给全椒警备队的。原本不大使用,可最近全椒四乡共产党闹得厉害,上级才允许大队使用。眼下的这部车,明显跑不过后面的敌车,急得薛华直骂娘。

薛华开着车,颠簸着,摇晃着,最大速度地向滁县方向驶去。所谓的公路,其实就是土路。刚才下了一阵大雨,大雨过后,满是泥泞,车轮驶过,泥巴溅起几尺高。即便路况很差,后面敌车也是紧紧咬住不放。仇一伏在车尾,眼睛紧盯着后面的敌车,极力遏制住心跳,随时准备开枪射杀。车到南腰铺时,追击的敌人沉不住气,先开了枪。枪声四起,打破夜色里的寂静,密集的子弹飞溅在车身上,虽然在夜色里看不清敌人的火力配备,但敌人的火力明显强于他们很多。因为距离远,敌人的火力有些盲目。仇一咬紧牙关,静伏车尾,准备等敌车逼近时再开火。雨后的夜空,冲出云层的月色,帮助仇一看清了敌车驾驶室。当敌车进入百米内时,仇一不失时机地发出威猛的枪声,把死亡送了过去。敌人汽车顿时东倒西歪一阵子,便停在了路边。仇一甚至可以听见敌人的哇哇大叫。

顿时,追击者的紧逼状况得到了缓解。薛华奋力地开着车,一会儿工夫,就把敌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此刻,任后面枪声一片,也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威胁。

薛华调侃道:“哈哈,这下子,喊他爷爷也不敢再追了吧!”

仇一也想大笑,但还是克制住没笑出声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参加战斗,现在,他打胜了!

很快,他们看见了滁县三座塔的第一座塔,这说明他们已经到了滁县南郊。正当他俩为脱离虎口而庆幸时,却忽然听见滁县城方向有汽车声。深夜,哪来的车?他俩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定是全椒方面打电话给滁县,请求支援,滁县方面而派兵拦截的。于是,他俩只好放弃汽车,钻进西北方向的密林中。

薛华表示,只能送仇一到此。仇一十分感谢战友的营救。虽然任务没有完成,但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也是一种胜利。他俩分手前,仇一把步枪交还给薛华,同时把贴身携带的左轮手枪握在手中,与薛华匆匆握别。

临行时,仇一突然想起什么,问薛华:“你家小舅子是个什么样人?”

薛华答道:“就是个赌鬼、烟鬼,六亲不认的东西。你问这干啥?”

仇一说:“今天的事肯定是坏在了他身上。昨天我来你家时,只碰到这个人,好像听见在向他姐姐要钱,他姐姐没有给,还声色俱厉地训斥他。同时,他还问我是不是南京来的?”

薛华片刻无语,只“呀”了一声。因为他知道,准是他这位舅爷干的好事。

仇一与薛华再次握别后,目送薛华向西北方向走去,自己则趁着黎明,向担子、乌衣方向走去,经过相官集和汊河集,回到南京时,天已经黑透了。仇一见到朱博,向他汇报情况,对自己没有完成任务感到很惭愧,并把整个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没想到,朱博非但没有责怪仇一,反而和颜悦色地说:“没关系,第一次执行任务,虽然出了意外,却也击败了敌人的追击,还消灭了一个敌人,就算不错了。只要人安全回来就好。薛华会另外想办法运送军火,只是他不能再回全椒了。”

当晚,仇一回到学校,还没入睡,朱博便匆匆找来,通知仇一说:“赶紧离校!”

仇一立刻出走,连个人的物品都没来及带。他在外面待了一个夜晚,最后来到江北水家湾,到一位信得过的同学沈长钺家里暂时躲避。第二天,沈长钺打听到仇一被学校以左倾罪名开除学籍的消息,回来告诉了仇一。仇一心里很难受,这是仇一在南京中学就读三年眼看就要毕业的时刻。他舍不得离开这所让他蜕变成长的学校,更舍不得离开那些对他人生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恩师。可是此刻,他是一位革命者,是有组织的人,一切个人得失,一切私人情感,都必须让路他为之奋斗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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