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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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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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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与信念》连载

第一十四章 掩护身份

一九三五年夏季,郭阳同志指示仇一用同等学历投考南京清凉山美术专科学校,以此身份做掩护,开展革命工作。仇一恰好有这方面的天赋,又有一定的基础,因此顺利考取了正科国画系。

位于南京石鼓路的清凉山美术专科学校,云集着一大批当代著名画家。校长高希舜,又名高爱林,是齐白石的得意门生,他和教务长张毅然,都在日本东京帝国大学获得过“画伯”学位。该校校董委员会,由当时的社会名流蔡元培、仇螯、齐白石、周伯敏、易培基等十三人组成。

按照组织的要求,仇一在报考美专时,使用了自己的真名。因为仇一的族叔仇采是江苏第四师范校长,也是江苏文化教育界知名人士。族婶一直未能生育,族叔族婶膝下至今没有一男半女。这样仇一便投在族叔的门下,有了新的掩护身份,外人不知时,都以为仇一是仇采家的公子。

新学期在十月一日开始,仇一如期到校报到注册,并在学校的安排下,住进了石鼓路学生宿舍。学校绝大多数是女生,男生极少,更没有一个人认识仇一。这对仇一的身份隐蔽,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开学后,一切按部就班。除了必修的正科国画系所设课程外,仇一还选修了西洋画和日本语。这里大师汇集,各科课程都由著名画家亲自授课。校长高希舜教授中国隋、唐、宋古体工笔写意画和日本仿唐古宫廷工笔写意画。李苦禅老师则教授中国元、明、清大写意画。其他的还有,叶红老师教授南北朝中国各派山水画;丰子恺老师教授当代讽刺画;陈之佛老师教授中国艺术理论和美术史课程;周伯敏老师教授中国书法史和书法课;汪以文老师教授中国古诗文知识;教务长张毅然则教授日语课程。由于美专西画系条件简陋,仇一选修模特儿写生课,每次只能去中央大学艺术系旁听。此外,齐白石老先生每次路过南京,都会亲临课堂,教一教草虫笔意,颇有天赋的仇一,被他稍加点拨,便茅塞大开。

仇一在学校给人的印象很文静,他与同学或老师在一起时多半笑而不语;即便是说话,也只用不能再简洁的语言表示一下;甚至跟女同学在一起时,一说话便脸红。女同学都玩笑地说他是个假姑娘。只有张老师的日语课堂上,仇一才大声开口学讲日本话。这种伪装身份的生活,有时让人很压抑,但仇一时刻告诫自己,即便是当学生,也是为了更好地隐蔽,是革命斗争的需要。

在白色恐怖下的南京,美专也不会是世外桃源。学生们经常在晚间发现校部高墙头上,有人对学校进行监视。女同学十分紧张,也十分愤怒,说南京政府是卑鄙的政府。仇一却装作害怕之状,不参与任何评价议论,惹得有女同学背后说他是胆小鬼。对此,高校长在课堂上对大家说:“大家不要管,这是党派斗争的事,你们只要好好学习,练成一笔好画就是了!”

郭阳先后几次来美专看望仇一,每次都给他带来一些学习材料和生活用品。每当此时,仇一心里都感到暖融融的。他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组织就在身边,不会忘记他。他们俩有时在扫叶楼外的林子里散步谈心,由此仇一更清楚地了解到南京地下党近期的艰难情况。仇一一再要求组织上考虑给他一些新的任务,但郭阳却让他暂时安心学习。仇一仍然坚持自己的请求,认为同志们都在进行着艰苦卓绝地斗争,自己绝不能置之度外。闻此言,郭阳默默点点头。在下一次郭阳来看仇一时,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年轻姑娘。郭阳把姑娘介绍给仇一说:“这是杞菲同志,,今后作为你的直接联系人,我所有的指令,都会通过她转达给你。”郭阳转而把仇一介绍给杞菲: “这是张春帆同志。你们同属于水西门党小组。杞菲同志就住在美专附近,你们联系起来方面些。”

杞菲个头高挑,眉清目秀,年纪约二十出头。经郭阳介绍,仇一得知杞菲目前的掩护职业是美专斜对门石鼓路南军人被服厂的会计。只见她大方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了握仇一的手,亲切地说:“老弟,我比你大一岁,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姐姐了。”

从郭阳那里,仇一听说了很多关于中央红军的事情。中央红军代表全民族的意志,已经开始了北上抗日的悲壮历程。仇一第一次知道毛泽东、周恩来同志所代表的正确路线的胜利,还知道了红军如何四渡赤水,抢渡乌江天险,巧渡金沙江,飞夺卢定桥,过夹金山和进入大凉山,以及刘伯承与小叶丹结拜兄弟的有趣故事。这些消息,极大地鼓舞了仇一的斗志,也更加坚定了他对党的事业的忠诚与信念。这些精神上的鼓舞,也是他日后从事革命工作的动力和源泉。

在水西门党小组内,仇一一直使用‘张春帆’这个名字。根据当时的地下斗争需要,党员之间不允许知道或互称真实姓名,真名只有上级组织掌握。即使在郭阳面前,仇一仍是张春帆。党小组长叫聂飞,是一位非常有斗争经验的老党员,但除了在一起过组织生活外,仇一对他们的情况一概不知。按照郭阳要求,在执行任务时,仇一则使用“金可”这一化名。郭阳通过杞菲,经常给仇一布置一些迎送远地经过同志的接引工作。这是仇一的特长,在任务中,他仍是偏重于护卫。仇一一直相信,他曾经护卫过的同志,一定有一些了不起的人物。因为郭阳曾经说过,他表哥吴克江就曾经掩护过陈庚、胡乔木、瞿秋白。郭阳说到这些时,让仇一羡慕不已。

这样的生活,紧张而危险。仇一不但要完成学业,还必须在需要时,夜晚外出执行任务,有时还真让他有些废寝忘食。同时,仇一这段时间在学业上也有所成就。在老师们的鼓励下,仇一拿出多幅工笔画,参加学校内部的几次习作画展,在质地上超出了一般学生的水平,因此小有名气。女同学又开始玩笑他,给他取了绰号叫“稀有金属”,甚至还有爱情之箭射来。郭阳得知后,立刻通过杞菲纠正他目前的倾向:一定要低调,不可太出名。

一九三五年秋,红军长征正处于艰苦卓绝的阶段,中央又出现了张国焘分裂红军、另立中央的事件。在这生死关头,党中央和毛泽东与张国焘的分裂主义作了严肃的斗争,决定以陕北作为领导中国革命的大本营。此时的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早已迁出上海,但在上海,还有许多党的地方组织,以及与共产党血肉相连、痛痒相关的左派人士。国民党特务、叛徒、反动会门、日本浪人之间互相勾结,狼狈为奸,时常暗杀、截击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此间还发生过震惊中外的杨杏佛、史良才血案。中央机关撤出上海之后,特别是发生了顾顺章叛变事件后,一直活跃在上海的中央特科,遭到了国民党反动军警的围捕剿杀而基本上销声匿迹,只保留了极少的力量,采用更加隐蔽的方式,留在上海继续从事与敌人针锋相对、以牙还牙的斗争。中央特科也称“红队”,对外也叫“打狗队”,是使敌特闻风丧胆的铁拳。但在长期的对敌斗争中,很多优秀的同志,都相继被捕、牺牲,红队急需补充力量。根据中央部署,部分地区的精英力量,被不断借调到上海,帮助上海恢复红队对敌人的震慑力。在这样的背景下,南京地下党组织派遣仇一,来到上海工作。

这次的任务,意义重大,不但关系到上海的形势,还代表着南京地下党组织的形象。郭阳与奚琪亲自与仇一见了面,当面向他传达了上级的命令。这也意味着仇一在短期内再也不能在美专继续学习了。他按照组织的安排,向学校请了一年长假休学,假托自己是患了“肺痨”,必须去上海枫林桥专科医院治疗,还通过族兄仇长春的关系,从南京马宁医院开来了肺结核病证明。由于有医院证明,所以可保留学籍。就这样,仇一风尘仆仆地奔赴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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