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闫撒网和竹竿发信息,想找他们出来聊聊,一个回复在打CF,另一个压根没回音,正当我不知道该找谁出去散心时,月牙兔的头像开始跳动。
“帅小子,最近在干嘛呢,都不来找姐姐了。”同样配着“坏笑”的表情。
“最近学业比较忙。”
“我之前可听弋添说你和班花谈朋友,怎么有了新欢就忘记姐姐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死闫撒网,自己得不到晓萌青睐就到处传我八卦,我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回复月牙兔道:“只是一个同学,人家很好的姑娘,我可不敢高攀。”
月牙兔放上一张“哈哈大笑”的表情,我相信手机前的她也是同样笑脸:“那来姐姐这里,姐姐没那么高不可攀,你出来陪我逛街,姐姐请你吃甜品。”
如果是晓萌约,我肯定就爽快答应了,月牙兔就另当别论,我刚想拒绝,她又补充道:“正好姐姐这个春节没回家,也没有朋友陪,我们聊聊近况,让我帮你解答青春期困惑。”
我想了想,自己确实需要找人谈谈心,于是回道:“好。”
正是寒冬刚走,暖春未至的时节,中部城市的冷不似北方那样的干冷,至少干冷是能靠叠加衣服抵御的,我们这里的冷却是魔法攻击,出再多物理防御装都没有用。也是考虑到这点,月牙兔把我约在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里碰面,至少商场里有空调。对于这家商场的东西,平时我也只是看看,根本买不起专柜里的那些东西,倒是陪闫弋添和晓萌都来逛过,闫弋添买了一只两千多块的卡西欧的手表,晓萌则对地下美食城更感兴趣。
我陪月牙兔试衣服,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狐毛大衣,下半身搭配深色短裙和光腿神器,脚上踩着镶钻的尖头鞋,她本身就很高,身材凹凸曼妙,这么一打扮更显身姿修长,站在我边上似乎跟我一样高了。和她出来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左顾右盼怕熟人看到误会,心里有点后悔答应这个妖女的要求。终于在她给自己买了一身内衣和两副我完全看不出相互区别却贵得要死的黑超墨镜后,她才停下手来。商场第一层有冰淇淋店,她熟稔地向服务员要了一份冰淇淋球火锅套餐,然后脱下鞋子露出晶莹润白的小脚,皱着眉头捏自己的脚。
“大冬天请我吃冰淇淋,你也算有诚意。”我笑着打趣,见她不顾形象地脱鞋揉脚,忙皱眉道:“姐姐你注意点,公共场合。”我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人看过来。
“怎么,是不是快流鼻血了,要不你来帮姐姐捏捏?”她用大脚趾够住鞋子,那鞋子在她脚趾上一晃一晃,充满了诱惑。
我承认楚筱筱很性感,但我从没想过和这个魔女发生什么,我甚至一点也不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她总是能给我解答成长中的困惑。于是我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事什么行业的,看你消费水平不低,平时在空间晒出来的日常也……”
“也什么?”楚筱筱颇为挑逗地看着我。
我在搜寻恰当的词汇,楚筱筱却抢先道:“也不像是个正经人是吧,我知道你心里想说这个又怕得罪人,没什么的,我本身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酥胸微微起伏。
我被她说破心思,又不想承认:“没,筱姐,我没那个意思。”
“别不好意思承认,我也曾经是学生,也曾一度认为自己有最正直的价值观。”她嗤笑一声,语气转轻蔑:“那又怎样呢,慢慢你就会明白高尚并不能带来尊重,金钱才会。感兴趣就多读读历史,看看人类那所谓波澜壮阔的文明,哪一部不是用血写成的,人天生就是利己的生物,道德其实是违背这些天性的。”她见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忙转为满面笑容:“看把孩子吓得,姐姐乱说话,来,吃冰淇淋。”她用自己的调羹给我切半个冰淇淋球喂到我嘴边,我没有接。
“你不像是那种很纯粹的社会人,我感觉你很有见解,虽然我觉得你的观点过于偏激,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对她作出评价。
楚筱筱见我没有接受她的投喂,便把调羹放到自己嘴边,咬了口冰淇淋,轻笑道:“我的高中不比你差,我的高考成绩可能你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达不到。我是从事金融行业的,可能是自己经历过感情的挫折,也习惯用市场思维去考虑问题吧,反正在我眼里及时行乐才是最理性的生活方式。”
“可我们除了享受,不是还有责任吗?对父母的责任,或者将来成家了,对伴侣和孩子的责任。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那时妈妈和爸爸吵架时她告诉我要有出息,带她离开这个家。后来爸爸出轨了,妈妈带着我来到这座城市,打两份工养活我、供我读书,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考上好学校,找到好工作来回报她。”
楚筱筱放下调羹,坐直身体,难得表情一本正经:“我很同意你的说法,我爸妈都是农民,我就是靠自己读书走出大山的,现在我每个月还会给他们寄钱,这算是孝顺了吧,但我对感情则没有那么专一,孝顺与我蹦迪、泡吧、钓凯子并不冲突。”说到最后她又露出邪邪笑容,不怀好意看着我。
对于楚筱筱的家庭,我曾猜测可能并不完整,才会令她有那么多关于家庭的感触,但今天听她一说事实似乎不是像我猜想的那样。我不想再和她聊金钱和个人享乐的关系的话题,因为我觉得自己和她爱情价值观不同,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人,那会是多大的幸福,何必再去寻找别的花朵呢。我莫名其妙想起晓萌甜甜的笑容,脸不由得一红,于是清清嗓子道:“其实今天我和妈妈吵架了,所以想来找你谈谈心。”
“哦?”楚筱筱也来了兴趣。
我把妈妈和文彬彬以及卞老板的事情详细讲给楚筱筱听,她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我一开始说得太投入并没有注意到,抬起头发现她面带愧色,才忙解释:“文彬彬的事情和你无关,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即使你不劝我尝试,我心里答案也是想给妈妈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以为自己这样说能让楚筱筱消除内疚,因为毕竟当初是她劝我试着接纳文彬彬,可想不到她思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我当时确实犯了个错误,但并非关于劝你接受母亲再婚这件事,而是对于你母亲的分析出现偏差,你有没有想过在所有事情中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我摇摇头。
“是你妈总是以为你好的名义做这些事情,无论是她和你爸爸离婚,还是和姓文的结婚或者跟这个姓卞的交往,她认为自己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不由愣了,是啊,妈妈总是说为了我好,好像她牺牲了很多才会过得现在这样,可她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不问我会不会因此产生负担。
“告诉你个秘密,我原名不叫筱筱,这名字是我自己去改的。我原来的名字很土,叫盼男。呵呵,就是你想的那样,后来他们心想事成了,他们认为女孩子是不适合读太多书的,初中毕业就该去打工。可讽刺的是,他们寄托了无限希望的儿子初中还没读完就退学了,在刚满十八岁那年又因为吸毒被关了进去,倒是我这个一直不被看重的女儿,以最优异的成绩让他们在整个村里都出足了风头。”楚筱筱说话时一副轻松的样子,可我分明看到她如葱般细长的手指在桌上不停敲击,眼里似乎还有些许不甘,原来我关于她家庭不完整的猜测并不完全错误。
“所以不要觉得失败的父母能给你规划成功的人生,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楚筱筱认真道:“再告诉你个秘密,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都与钱有关,哪怕是出生和死亡这两件事,有钱人通常都办得比普通人更加有尊严。不要觉得你筱姐功利,竞争是这个世界永远的主基调,你必须比别人更优秀才能挣很多钱,总有人要过得不好,筱姐不希望是你。”
我震撼了,因为我从没听过这样赤裸裸的金钱至上论,在楚筱筱眼里只有金钱才能给她安全感,似乎亲情和爱情这些伟大无私的情感都是次要的。
“可我并不想太追求钱,我只想让我妈妈快乐。”
“那你想过你妈妈考虑过你的快乐吗?抱歉我说话可能比较直接,可事实就是她只希望让你考上好学校,以此来证明她当初和你爸爸离婚是正确的,在她心里自己的面子远比你的快乐更重要。你以为亲情有多伟大多么么牢不可破,可事实你只是你妈妈满足自身虚荣心的工具。”
“不!你不要说了,你越说越离谱。”我几乎喊着打断了楚筱筱的话,周围的人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我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忙道:“对不起筱姐,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我决不允许有人把我最尊敬的妈妈说得如此卑劣。”
楚筱筱叹口气,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凉,我尝试挣脱,又觉得没礼貌,便任她握住。
楚筱筱柔声道:“我也是在胡说八道,希望你不要放心里去。既然你说你妈妈放弃宽裕的条件,搬到这座城市起早贪黑供你读书,我想她还是爱你的。抱歉,只是对自己父母执念太深,便想当然对你妈妈也做出了过分的评价。”
我笑了,两只手抓住她右手,和她紧紧握了握手道:“今天和你谈话真的受益匪浅,让我明白妈妈对我的期待有多大,她能放弃富足的生活来全力培养我,我相信这绝不是出于虚荣心的自私。”
楚筱筱的嘴巴微翕,咽了口口水,良久才道:“你语文成绩应该很一般吧。”
从商场出来,室内外温差冲得我差点晕倒,楚筱筱裹紧大衣,也打了个哆嗦,她想帮我叫辆出租车,并表示愿意帮我报销车费,我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便婉言拒绝了。她见我鼻子耳朵都冻得通红还嘴硬,便道:“跟我来吧,我知道一条路吹不到风,可以直接走到公交站。”
我帮楚筱筱拿购物袋,然后紧跟着她,她专找那些偏僻的小道或犄角旮旯的小弄堂,横穿竖越,似是很熟悉道路。我好奇问她:“你对省城市区的道路很熟悉啊,像是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楚筱筱照例快步走在前面,小弄堂很少有她这样貌美成熟又穿着时尚的女子出现,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迷迷糊糊的醉汉坐在路边边说胡话边喝啤酒。楚筱筱走过时那人似乎除了眼睛身体其他部分都被冻住了,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稍稍跟紧楚筱筱。
楚筱筱也意识到了醉汉目光,她从容地回望他一眼,然后依旧不急不慢地走着。
“你一个人也敢走这种小路吗?”
“有什么不敢走的,大城市治安那么好,况且这条路我走了好多年了。”
“好多年?”
楚筱筱示意让我将购物袋给她,让她自己拿,我笑着表示没关系,她也不再坚持,我们两人都稍稍放缓脚步。
“我大学刚毕业就来这座城市找我男朋友,当时也没钱,我就在这阴暗的小弄堂里我和他租了间房子,一起住了有一年,那时候我以为和他能有未来。”楚筱筱耸耸肩,脸上似有悲伤一闪而过,然后马上又恢复了从容自信的表情:“后来我就去南方工作了,直到最近工作调动才回这座城市。”
“既然你们这么恩爱,为何又要分开呢?”我为她感到遗憾,也意识到楚筱筱的真实年龄要比她外表展现的大得多。
“他是个混蛋,我和他也是网上认识的。”说到这,她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你可没有那种关系,小屁孩别胡思乱想。”她用葱葱玉指点我额头,我一闪避开了。
“我才没那么想。”
“他是个混蛋,以前骗我在这里可以给我一个家,我从考上大学那天起就想摆脱父母,所以他提出的条件我几乎无法抗拒。虽然他真人又矮又猥琐,可他说自己在创业,有着稳定的收入,我当时太年轻,相信了他的话,并全身心地爱着他。”楚筱筱长吸口气,语气不喜不悲,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个混混,他告诉我创业需要资金周转,总是从我这里拿钱,却从不告诉我他在做什么。爱情令人智商降低,这么多年来我自诩是聪明人,却被他骗了一年多才发现真相。”
我很想了解其中过程,那个渣男是如何骗财骗色,最后又如何被识破的,这一定是个精彩的八卦故事,但我又不好意思戳别人伤心处,只好安慰道:“其实每段伤痛都是人生经历,让我们更好地成长。”简直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这么深刻的领悟,只是把不知哪里看到的鸡汤文念了一遍。
楚筱筱没有回答我的话,她身形突然停住了,接着不顾我反对,她竟亲昵地挽着我的手,整个人几乎贴在我身上。天呐,成熟女性的身体竟然那么柔软,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价值不菲的香水的气味。我正血气方刚,怎能忍受这种亲密接触,挣不脱只好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默念着阿弥陀佛,楚筱筱却小声道:“帮个忙,我前男友!”
我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弄堂口正向我走来的三个男人,领头一个长得不高,留着一头黄毛,脚穿高帮鞋,配上高街低裆牛仔裤和嘻哈卫衣,嘴里叼着根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他后面也是两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小弟,他们脖子上都留着纹身。男人也看到了我们,他愣住了,停住脚步,脸上似有尴尬的表情,又看向我,眼神颇为玩味。
“筱……筱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男人把烟掐灭了,说话甚至有些不流利。
“关你什么事?”说着楚筱筱示威似的扬起我的胳膊:“这是我男朋友,又高又帅,你再看看你,什么玩意儿。”
男人虽然不高,但脸还算白净,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嘛。”
“朋友,你配吗?”楚筱筱轻啐,随即拉着我往前走。我们路过三人身边,那个男的和他的两个小弟死死盯着我,我感觉侧脸发凉,便加快了脚步。我们迅速走出弄堂,回头看身后三人已经看不见,楚筱筱这才依依不舍放开我的胳膊,我赶紧挣脱开去。
“不好意识,让你帮我撑面子了,只是我想不到这死渣男还住这里。”她挑逗似地看着我身上被她接触过的地方,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甚至怀疑你今天故意带我走这里,然后用我撑门面。”
“怎么会,我承认你有几分姿色,但明显一副稚嫩模样。死渣男才不傻,当然看得出我可能在骗他,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在他面前绝不能丢面子,虽然现在的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可老娘就是在这种人面前要争口气!”
我看楚筱筱脸上颇有愤懑,也不禁觉得好笑:“好了,公交车站就在这里,我坐两站就能到家,你自己回去当心点吧。”
“真不跟我坐出租车,然后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们又不顺路,两次出来吃你的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我笑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内疚,多出来陪陪姐姐就行,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小鲜肉。”她作势要挑我下巴,我赶紧跳开了,这女人着实有魅力,但我绝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
在公交车上我思考着楚筱筱的话,连她都看出来妈妈做任何事都以我为中心,我又怎能辜负她呢。我用省下来的饭钱为妈妈在路边花店买了一支康乃馨,准备回去向妈妈好好道歉,告诉她是自己没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只是不希望她再那么卑微。可是推开门妈妈竟然不在家,我以为她去缝纫摊位或买菜去了,可到了晚饭时间她还没回来。我开始担心,给她打电话,却没人接听,直到接近七点她才发我短信:妈妈今天有点事情会晚点回家,你自己准备晚饭,不用等我。
妈妈偶尔确实会晚回来,我也没有太担心,本来我在冰箱里找到为数不多的食材,一锅乱炖浇在面条上,准备当我和妈妈的晚餐,现在她不回来,我只好把吃剩下的饭菜封好放回冰箱。晚上我去上绘画课,回来的路上又和晓萌分享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我和妈妈的争吵,也隐瞒了楚筱筱的女性身份,只是告诉她我认识的一个已经工作的朋友和我谈过心,让我理解了妈妈的良苦用心。
回到家我洗漱完就早早睡了,并重新做了一碗面放在客厅桌上,旁边插着徬晚买的康乃馨,我希望妈妈回来看到这两样东西能很欣慰。早上我很早就醒了,准备上个厕所,经过客厅却发现妈妈房间的门竟然开着,枕头和毛毯整整齐齐叠放着,餐桌上的干拌面已经硬得结了块,昨晚妈妈没有回家。
我心中一惊,妈妈可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我赶紧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透过窗却看到一辆黑色帕萨特轿车停在楼前,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紧身旗袍的女人,女人虽然不算年轻,却因为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依旧充满了风韵,至少和那个从驾驶室下来并当众搂抱着她吻别的胖男人相比,她绝对算是一个大美人,这不是卞老板和妈妈又是谁?
我分明看到了开门上班的对门女主人眼中的轻蔑,妈妈并不理会邻居的眼神,满面笑容地和卞老板道别,然后疾步跑向家门口。我赶紧跑回房间,不一会儿我听到大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我等了有十分钟才假装睡眼朦胧地走出去,妈妈已经换好了一身居家穿的衣服,桌上的面也不见了。
“沐沐你起了,早饭想吃什么,妈妈也刚起床,昨天回来晚了,所以早上起不来,还没做早饭。”妈妈撒谎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慌张。
“你昨晚几点回家的,我都睡着了没听到。”我配合着她。
“昨天那家雇主事情特别多,等我打扫完房子又让我帮忙照看小孩子,等他们半夜回家我才回来,我进屋时你都睡着了。不过你做的面妈妈还是吃了,还有那支花,妈妈很高兴你能那么懂事。”妈妈对我笑了笑,然后走进厨房,她准备做葱煎蛋。
“恐怕不是雇主,而是卞老板吧。”我冷笑。
妈妈打蛋的手停住了,她把碗放在案板上,叹气道:“你都看到了。”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
妈妈深吸口气,转向我,柔声道:“妈妈不再年轻,再也找不到比卞老板经济条件更好的人了,他既然喜欢妈妈,愿意在未来资助你出国留学,那我有什么理由不和他交往。昨天他和我说他已经原谅你不礼貌的行为了,以后我希望你能和他和平相处。”
如果抛开事情背景,光看妈妈一副语重心长的慈祥模样,任何人都以为这是一个无私关爱晚辈的长者,但我看着妈妈一如既往温柔的目光,忽然觉得很恶心,我甚至觉得她下贱,虽然她做这一切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我好。我突然反应过来楚筱筱说我语文不好的意思,她是让我为了自己读书,将来凭自己本事赚钱,只要有钱就能还亲情债,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我其实不笨,只是根深蒂固认为世上只有妈妈真心爱我,为了她我背井离乡,她恨爸爸,我就跟着她一起恨爸爸,所以当月牙兔委婉点拨我要想办法脱离妈妈束缚时,我还自作聪明地认为她提醒我注意妈妈对我毫无保留的爱。
我没有和妈妈争吵,也没有指责她委曲求全向一个不知真心的男人求来承诺是多么令人反感,我跑去闫弋添家,卫雪言也在,两人打CS1.6还组队窥屏。要是以往我肯定大加鄙夷,并指责两人不要脸,但今天我却完全没心思。
“你和杨晓萌到底有没有谈朋友?”闫弋添又被人打死了,FPS游戏对他而言基本就是看别人打游戏,问完这句话他看到卫雪言这把已经杀了三四个,忙道:“还是CF好玩,CS的枪我压不来。”
“真没有,我们只是朋友。”我回答他的问题。
“那你不行,我和楚筱筱就天天腻歪在一起,这几天我就晾着不理她,因为女人会影响我出枪速度,电子竞技不需要女朋友,括号,富婆除外。”闫弋添大言不惭地说着。我知道他在吹牛,楚筱筱昨天告诉我,她只是和闫弋添偶尔聊聊天,觉得他说话蛮有意思的,要说交往,那次吃完烤肉她就再没和他见过面。
卫雪言好奇道:“为什么富婆除外?”他终于被人打死了,有时间和我们聊天。
“因为富婆会给我买金枪,有了神器我还不是无敌?”
卫雪言恍然大悟。
我没有心思听他们扯淡,心里总想着寒假还剩一个礼拜,该去哪里打工挣点钱,只要用自己的钱妈妈就束缚不了自己了。
妈妈和卞老板的罗曼蒂克并未维持多久,最后以卞老板把妈妈丢弃在小区门口,并开着车扬长而去为结尾。
“我知道他不止一个女人,但他答应过我的。”妈妈坐在地上哭哭啼啼:“我不介意他的感情有多复杂,我只想让他遵守承诺。”
我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喝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和妈妈持续了好几天的冷战,从小到大只有妈妈为了我和爸爸吵架,然后他们两个冷战,我总是站在妈妈这边,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她冷战。我们谁也不理谁,她怪我不理解她的苦心,我怪她蛮不讲理对我道德绑架,我开始怀疑妈妈那句“都是为了你好”的目的纯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