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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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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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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梦人》连载

第二十六章 妈妈的梦想

和箜濛回北京后我们又各自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节奏中,新的一年最先迎来的是银行的“开门红”,一年存款总额和贷款业绩的好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这段时间的工作效率决定的。我是去年北京支行层面的“十佳对公客户经理”,理所当然成了完成“开门红”指标冲锋陷阵的排头兵,于是不在家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这段时间闫弋添曾打电话向我道歉,他不求我的原谅,只是让我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尽管提要求,他会竭尽全力满足我。我没有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他确实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让我错过了今生可能最爱的女孩,并孤独地生活了整整十年。但我不会再对他进行报复,因为那就意味着我对过去仍无法释怀。过去于我而言就像是一场旧梦,做过便无迹可寻,哪怕那个曾经我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重新站在我面前,对我而言也只有箜濛是我的未来,我有无数个不能辜负她的理由。

整个一季度我都在忙“开门红”的事情,对箜濛的关心自然也少了。好在她很理解我的做法,知道我是在为我俩的未来奋,非但不抱怨,还对我的生活照顾有加,这也使得整个“开门红”期间我的业绩一直名列前茅,火行长对我格外满意,笑着道:“第一季度争取再冲个‘十佳客户经理’,我看好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为我顺利竞选成为副行长职位添加筹码。我自然不想辜负领导期望,更不想让女朋友失望,每天拼了命地工作。这天照例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已饿得饥肠辘辘,餐桌上却没有任何食物,箜濛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了亲爱的?”我顾不上自己的身心俱疲,赶紧走到箜濛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箜濛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我心里一痛,忙坐她身边搂住她。箜濛把头枕在我肩上,声带委屈说道:“爸爸刚才打电话来,说妈妈的心脏病又犯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需要我赶紧回去,你陪我回家一趟好吗?”

我有点犹豫,作为男朋友我自然要陪她回去一趟,况且两个月前她刚陪我回了一趟家,但现在正好有个追了很久的大客户有开户签约的意向,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我不敢直视爱人的眼睛,只好低着头为难道:“要不我帮你订票,你明天先回去,等我完成手上的事情再来陪你。”

“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箜濛忽然提高了嗓音,话语里带着委屈:“我妈妈在医院生死未卜,你却想着自己的前途。”我和箜濛从没吵过架,我也被吓到了,嗫嚅道:“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不关心你,其实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回去。可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我追到这个大客户,今年竞选领导岗位就肯定有我名额,我也是在帮我俩未来打拼,你一向很通情达理,怎么这次忽然就任性了呢?”

“是我通情达理惯了所以你就觉得我不重要的对吗?”箜濛眼睛死死盯着我,泪水从她脸庞滑落:“你为家庭打拼是理所当然,我妈妈的生死便显得无关紧要了,对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试图伸手擦去箜濛脸上的泪水,却被她一巴掌打掉,于是我只好继续耐心解释:“我为副行长这个职位奋斗了六年,我每天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为梦想,只是想赚更多的钱。这周末我要陪客户出去参加活动,只要拿下客户我就立马向单位请假去河南找你,最多三天,可以吗?”我满怀愧疚地说着,希望得到对方的肯定。

箜濛倔犟地别过头去面朝墙壁,泪水却不断从她眼里滑落,我见状一把抱住她,温柔道:“你相信我是爱你的,我也很担心阿姨身体,但你也要体谅我,体谅我们的未来不是吗?”

箜濛不说话,但她也张开双臂抱住了我,并伏在我身上放肆大哭。我知道她很爱自己的妈妈,也很爱我,这些泪水不仅是对于妈妈的思念,更是毕业后北漂三年来所受委屈的发泄。我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然她不要担心,不管怎样未来我都会在她身边。

我帮箜濛买好机票,她也向公司请了年休假,第二天就飞了回去,我则陪着客户去参加了一场展会活动,晚上还打了一场篮球赛。虽然工作后运动次数少了很多,但凭借身高优势和篮球底子,我还是帮客户赢下了比赛。客户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刚接手父亲的生意,他也很开心,表示开户的事情他会认真考虑,期待和我下次再约一场球。

一切都很顺利,箜濛那边打电话来告诉我她妈妈的情况暂时比较稳定,马上就能办理出院手续。她让我安心工作,暂时不急着去找她,这次她除了年休假外还向老板多请了几天额外的假期,希望在家好好陪陪父母,所以会待很长一段时间,我让她照顾好自己。

过三天客户正式签了约,我向领导打出省报告,表示想请假去女朋友老家看望她父母。领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知道现在是开门红冲刺阶段吗?”

“可我已经完成了指标,我答应女朋友去找她的。”

领导“嚯”地从转椅上站起来,给我递了根烟。我笑着表示答应过女朋友除非陪客户,否则不再抽烟。领导也不勉强我,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然后夹着烟屁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眯着眼道:“小辛呐,你是我最看好的年轻人,也是我带过最有天赋的营销人才。”边说他边把烟雾吐出来,给室内营造出一副如梦如幻的虚拟场景。

“二十年前我从部队退役时有两个选择,进公安局或者进银行,那时候我就选择进了四大银行,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属于不安分的那种人你知道吗,我希望去拼一份事业而不是当一个稳定平凡的公务员。后来我在国有大行干出了点成绩,又跳槽到了现在的单位,并且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完全通过自己努力坐到现在的位置。”火行长掐灭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雾气,拍拍我的肩膀:“你毕业于金融名校,又很有冲劲,在你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我,所以我一直很看好你。”

就这一拍,像是两代人之间信念的交接。其实我一直很感激火行长,我入行那年参演了“支行风险内控小品大赛”,而他作为评委当众夸奖我能说会道,有表演才艺,是做营销的人才。随后我参加一系列单位的团建和文艺活动,写过许多剧本,也放弃了很多休息,刚来公司部做客户经理时是火行长把资源介绍给我,让我迅速适应节奏,并获得如今的成绩。

“好好加油,今年副行长职位竞聘我会强烈推荐你。”

“明白了领导。”我已经忘了来办公室找领导的目的,烟雾刺激得我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就答应了领导继续帮助单位完成支行“开门红”总业绩目标。等我回到自己座位上时才如梦初醒,可又不好再反悔,只好给箜濛打电话,告诉她或许会晚几天再过去。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个晚几天很可能就是晚几个月,我不认为在国庆长假前我还能离开北京。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的头顶也像是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就等着箜濛剪断顶端的线,给我一个痛快。但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到来,箜濛还是那样善解人意,她比我目前为止接触过的任何女孩都要懂事,有时候甚至懂事得让人心疼。电话那头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随即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她可能要过两三个礼拜才回来。

我惊讶道:“要这么久吗?”

“老板那边说这次情况特殊,允许我多休息。我们私企不像你们股份制大公司那样麻烦,老板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切。”

我不知道她话里是否含藏着讽刺,只得叮嘱她保重身体,等她回来我亲自去接她,带她大吃大喝来赔罪。

挂了电话我便陷入沉思,箜濛是如此善解人意,我必须在她回来的时候给她惊喜。虽然我从不打算动用爸爸妈妈的积蓄来付首付,但看着日渐高升的房价和没有准信的升职画饼,我还是想让不确定尽快确定下来。我打电话给爸爸,告诉他如果可以,希望先问他借一笔钱,再加上我和箜濛存下来的积蓄,先在北京郊区地铁旁买一套房,等以后我俩有钱了再还给他。

爸爸笑道:“不用还,这笔钱爸爸早就帮你准备好了,但爸爸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道,倒不是想照爸爸说的那样不还钱,我和箜濛早就商量好不会让老人透支养老钱来帮我们买房,这笔钱无论如何后期我都会还给他们。

“你最后娶的必须是小虞,我和你妈妈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媳妇。”他的语气很严肃。

我不由得笑了:“您这是什么话,和她在一起后从没想过娶别人,这点您可以完全放心。”

“那就好,你把银行卡发给我,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汇过去,我和你妈妈的积蓄加上去你舅舅那里借一点,应该就够了。等我把镇上的商铺挂牌转让了,你舅舅的钱也就能还上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好,我等下发你。”说完这句话,我顿了顿,又问:“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复婚?”

电话那头一阵杂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能想象爸爸手忙脚乱的样子,好久他才答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和你妈妈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把对方当朋友,至于复婚,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从爸爸的话语里我听出了他对复婚这件事是有期待的,但他似乎不是很确定妈妈的态度。我没有再多提这个话题,和他相互叮嘱注意身体健康就挂了电话。说到妈妈,我忽然想起她那整本都是我的形象却从未展示给我看的画册,就连箜濛,她都叮嘱她不要让我知道,但我想她其实很清楚箜濛一定会告诉我,也许是她想让我知道她有多在乎我,又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手机震了一下,许久未有动静的“恶棍四人组”群跳出一条消息:“大家好久没见了,最近都在干嘛?”发言者是刘爱知,另外两人都没回应她,只有我道:“搬砖做苦力,还能干嘛?”

“要不要约出来吃顿饭。”爱知继续道:“毕业后都没碰过头。”

我刚想回复,辰昊说道:“最近忙得昏头转向,天天加班到凌晨,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坤乾也发言了:“最近回老家了,等我回北京再说。”

类似的内容在这六年间在群里重复了四五次,大家偶尔会聊聊各自近况,可一旦说到见面都总会说忙,明明都在一个城市,却像隔着一个宇宙那样不可触摸。我也没再发言,因为“开门红”过后好不容易有一段相对清闲的时间,我需要去做一些事情,为了妈妈也为了我。这次我要彻底解开横亘在我们之间长达十年的心结!

虽然“军华”这个名很常见,但“东”姓却很稀有,况且是三十年前从储鑫县考到北京的大学生,这个范围就更小了。恰好有个大学玩得还不错的同学在公安户口办工作,在人口数据信息化时代找一个有名有姓有籍贯的人简直轻而易举。这家伙大学时说话就常常七分正经三分吹牛,他知道我查人绝不会用来犯罪,但还是义正言辞道:“私下帮忙查公民信息是很严重的违纪行为,我失业了你养我啊。”

我知道他是想敲诈我一顿饭,于是道:“没关系,反正现在寻找故人这种事也很常见,我打个市民服务热线,让他们协调公安解决这件事,到时候我再打个正式书面申请,我想你们人民警察一定会帮忙解决市民的实际困难的。”

我话刚说完,他就换了一副笑脸:“算了算了,不用这么麻烦,你请我吃顿饭吧。然后你去我们户籍窗口说明一下情况,我再和领导打个申请报告,只要情况属实并且确实不涉及违法,在不泄漏公民隐私的情况下我们也会尽力帮老百姓解决问题的。”说着他眼珠子一转:“不过你得请我吃顿火锅,嘿嘿。”

“当然没问题,我俩都那么久没见面了,到时候一起打球然后出去搓一顿。”

“成交。”

由于有公安内部人员帮忙,我的审批很快就得到了人口办领导的通过。在电话咨询东军华并得到他对这件事的肯定后,同学才把他的联系方式交给我,并不忘提醒:“别忘了请我吃饭。”

我谢过他,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东军华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亲和力,又带着一种从容和自信,这种声音里附带的气质我只在我的大学论文导师那里听过,我猜妈妈这个从没在一起过的初恋是一个学者或者是体制内的某个领导。我向东军华表明自己身份,并询问当年妈妈关于绘画的梦想,他沉默一阵才道:“要不我们见面聊吧,我请你喝茶。”

我欣然同意,在周六的下午,我们约在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茶馆见面。我的猜测没错,东军华是一名大学教授,他一直在母校读到博士毕业,并选择留校任教。东教授人不高,也很瘦,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得油亮,一身西装格外笔挺,倒是和文彬彬的风格很像,五官依稀可见当年照片上的轮廓。

“东叔叔您好。”我很有礼貌地向他鞠了一躬。

东教授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我,颔首让我坐下,我依他所示坐了下去。

“你和你妈长得很像。”他边说边帮我倒了一杯茶,他的声音很有亲切感,完全没有长辈或学术大咖的架子:“当年她可是我们县中最美的姑娘。”

“其实早年我也听我妈说过一些她高中时的事情,她还特地提到过您,说你的学习成绩是县中唯一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

“当年她要是不生那场病,最后上重点大学的人肯定就包括她,可惜了。”东教授轻轻喟叹,似有无限遗憾,不知是为妈妈还是为自己。

“其实我和你妈妈只是很好的朋友,也许有过相互喜欢,但却从没在一起过,她那时候太完美了,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还能画一手好画,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讲,那时候的她就是全校第一女神。”说到这,东教授不好意思低下头笑笑:“也是我取巧,全校那么多帅气高大的男孩子追求她,只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家住得近,所以到了周末经常一起回去,几次下来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点点头,轻呷一口杯中绿茶,淡淡的,有点苦,但没有丝毫涩味,咽下肚子还有隽永的清香在喉间停留,我知道这是好茶。

“其实今天我找您来是想了解我的妈妈,说来也惭愧,我虽然是她儿子,却对她一点都不了解,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她曾经是那么热爱画画,并立志成为一名美术老师。主要是……”我顿了顿,才继续道:“主要是那本画册竟画满了我小时候的模样,可身为儿子的我却从来不知道妈妈曾经的梦想,甚至还在成长过程中长期误解她,相互心存芥蒂,我现在真的后悔万分。”

“孩子,你今年二十八岁了吧。”

“您怎么知道。”

“我来北京读大学后和你妈妈还有书信往来,我把大学里的趣事分享给她,鼓励她早日康复和我在北京会师。你妈妈一开始还和我频繁互动,后来她告诉我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那时候的我不敢向她表明心迹,只好鼓励她要勇敢,只要自己喜欢就去追求。”说到这里东教授苦笑一声,单手除下眼镜,闭上双眼轻轻揉捏:“年轻时候总是自卑而自尊,哪怕喜欢一个人也不敢承认。再后来她就有两年多没回我的信,直到我大四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已经结婚生子了,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联系了,那是我们最后的交流信件,也是因此我就放弃了回家乡发展的打算,家乡再也没有让我牵挂的人了。”东教授的声音有些无奈,但并没有太伤感。

“其实我说这么多并不代表我的人生就过得不幸福,恰恰相反,我的家庭很完满,我相信你妈妈也一样。那些被遗忘的情愫就像是陈年暗伤,平时不会发作,表面也看不出异样,只有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才会隐隐作痛。”

我理解东教授的话,因为我也有这种暗伤。妈妈和晓萌实在太像了,都是学校里最优秀最漂亮的女孩,都给某个深爱着她们的人造成了一辈子不可恢复的暗伤。虽然我深爱着箜濛,也绝不会背叛她,我甚至原谅了闫弋添对我的欺骗,但这并不代表我的身上没有暗伤。

东教授见我不说话,转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裱在方框里的油画。我眼睛一亮,画上的人正是妈妈年轻时的模样,明眸皓齿,朱唇雪肤,我曾见过她年轻时拍的黑白照,这张油画就像是给岁月染了色,让我穿越时光见到了少女时期真实的妈妈。

“这……”我有点不敢置信。

东教授微微一笑,有点不舍地看着那张画,但还是把它递给了我:“这是我软磨硬泡才让央美油画系的朋友答应画的,我把当年珍藏的你妈妈的照片给他,他就给我画了这副画。来自央美教授的礼物,也算是弥补你妈妈当年没能去央美油画系上学的梦想吧。”

我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油画,她画得太逼真了,令我感觉像是在抚摸妈妈的脸庞。我意识到这个礼物我要不起,便把它交回去:“东叔叔,这个我不能要,它太贵重了,今天我来也只是想向你了解自己妈妈年轻时的故事,并不是要什么礼物的。”

东教授却笑着把油画推回到我这边:“其实你妈妈和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的故事,反倒是你没想过为什么你妈妈后来放弃了当美术老师的梦想吗?”

听了东教授的话我如遭雷击,浑身一阵颤抖,双手紧紧捏住手中的紫砂杯,继续呡一口,杯中水已凉,我却丝毫未察觉。

东教授微微一笑:“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聪明人,我想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想解开十年来横亘在你和你妈妈之间的心结,但你应该清楚能解开心结的不是这副油画,而是……”他的话没说完,只是拿起茶盅轻啜一口,便不再言语。

我也没有追问那个答案,接下来我们反而聊起些其他琐碎的话题来。他问我毕业学校和工作单位,我都一一回答了,东教授听候面露笑容:“我虽然是工科出身,但在金融领域还是有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你以后要是想往其他金融部门发展或想要在学业上继续深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义不容辞。”

我忙笑道:“没事的东叔叔,这次已经够麻烦您了,您下次要是来我们银行办业务一定要通知我,我好请你吃饭。”

东教授也不客气,应道:“那就一言为定。”他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买菜做晚饭去了,我老婆工作比我还忙,现在照顾女儿的事情就全落在我身上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明白他对过去的态度和我一样,虽有遗憾,但无后悔。

“那就这样吧,有机会再聊。”东教授向我点点头示意,我也亲自把他送出了茶室。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着刚才的对话,我明白东教授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的妈妈曾经也是个少女,热爱着自己的理想,后来它搁浅了自己的理想,并不是不再爱画画,只是因为相比画画,她更爱我。妈妈在理想和家庭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解开心结的不是央美老师的亲笔画,而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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