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来这位主管全省城市规划的副省长来渤海市,自然是和渤海市的新区建设有关。他作为刚上任的副省长,到全省各市转转,了解一下各市的发展情况,非常有必要,同时,他也为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严正清来渤海市视察打前站。周老在崔清来当上副省长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和新任省委书记搞好关系,因为严正清不是圈里的人,而且他这个人为人处事比较固执,抓住别人的错误,一般不留情面。崔清来当然对周老言听计从,再说了,一位不在常委的副省长没必要和省委书记顶着干。
随崔清来来的省府大员,除了发改委、建设厅、国土资源厅、审计厅的一些干部,还有一位不普通的老百姓,说他是老百姓,因为他连党员都不是,说他不普通,因为他是大型民营企业宏达集团的老总,当然,他还有一个不普通的身份,周召是他的亲老子。周远随崔清来到渤海市的目的,就是想从渤海市新区建设这块大蛋糕里,分杯羮。当然,周远不可能随着崔清来一块开会考察,他在明面上不够格,他只能暗地里活动,许久精和钱进自然是全程陪同。
钱进下午接到许久精的电话,没用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渤海市,要不是许久精给他信,他还真不知道崔清来和周远来到渤海市,自从崔清来被选为副省长后,钱进没见过崔清来。
钱进在土管局局长的办公室里,和许久精、周远打过招呼后,询问崔清来的去处。
许久精一边忙着给钱进倒水,一边说:“崔副省长在市委听市领导汇报新区规划呢,上午,我在规划的新区场地见过崔副省长,他还问起你了。”
“哦,什么时候开完会?有没有聚聚的可能,我好久没见他了。”钱进看了一眼周远和许久精问。
“崔叔叔开完会,马上赶回省城,再说了,聚会也不方便,他领着好几位厅长呢,等会儿我联系一下,看看他有没有空见见咱们。”周远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观音说。
“哦,这样啊!那么周总在渤海多玩几天吧!顺便到安东住几天,也给我一个招待你的机会。”钱进涎着脸对周远说。
“钱叔叔,我肯定得多住几天,渤海市新区开发,我有些业务需要落实一下。”周远直言不讳地说。
“周总又要为我们渤海市的建设添砖加瓦了,我在安东,有需要帮忙的事,找久精就行。”钱进站起来,拍着许久精的肩膀说。
“您可不能把责任都推给许局长,崔叔叔和我说,有事解决不了,找安东的那帮老朋友们。” 周远收起二郎腿,打哈哈地说。
“那就盼着周总把新区的工程全部拿下来。”钱进见周远给自己倒水,有点受宠若惊地说。
“我哪有那么大能力,十个我也包不了,能拿下市委市府的行政大楼就不错了,再说,现在还有几个靠在混凝土里摸爬滚打发大财的?”周远把玉观音收到兜里说。
“周总有新的目标?”许久精问。
“我要在新区找一个合适的地块,开发一个三千户的住宅小区。”周远挥舞着手,得意地说。
“周总有眼光,新区肯定会建设好多新住宅区。”钱进竖着大拇指说。
“这得需要许局长给我踅摸一块好地皮,那些有村庄的地块可不行,光拆迁补偿就得坑死我,给我找块没建筑物的地块,甚至连一个坟头都没有为最好。”
“地皮又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许久精笑着说。
“你给我找出这样的地块就行,你是土地爷,哪块能挣钱,还不都在你心里装着吗?我到时候会找说了算的人交涉。”
“对了,周总,今晚聚会,是不是叫上欧阳书记、郭庆易市长和刘副市长?”许久精何等聪明,连忙问周远。
“两位正职就不用邀请了,我自会去找他们,把刘副市长叫上吧,他升了副市长,我得给他祝贺一下,今晚我做东,你们谁也别和我抢。”周远心里非常明白,两位主要领导,特别是欧阳普,不方便在这儿谈事,必须亲自登门交涉,关键时刻,得把老爷子抬出来。
“那怎么行呢!来到渤海,你是客人,让土地爷做东。”钱进指着许久精说。
“就是,哪能让您做东,我来!”许久精连忙搭话。
“一码归一码,是我有事求着大家,这饭必须我请,你们不要再争。”周远不容置疑地说。
许久精和钱进见周远这么说,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随了周远的意,万儿八千的饭钱,他也不会在乎。
钱进忽然想起了什么,略显神秘地对周远说:“我觉得该邀请一下邢延庆,他毕竟是渤海市公安局副局长,你搞这么大的工程,难免会遇到小痞子们捣乱,听说渤海市里的黑社会挺厉害。”
“不叫他,想起他侄子给我捣乱就心烦,要不是你俩讲情,他侄子就不是被打残那么简单,再说了,我还怕黑社会?要是有黑社会的话,我本身就是中国最大的黑社会,谁敢捣乱,我让挖掘机刨个坑,把他当奠基石。”周远的话虽然带着玩笑的语气,但了解他底细的人,不会认为他在说着玩。
许久精一开始就打算叫上邢延庆聚一聚,但听周远这么说,只好作罢。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周远的电话响了,是崔清来打来的。崔清来在电话里告诉周远,在渤海的工作已经结束,他马上要回省城,叮嘱周远做事低调一下,不要整天花天酒地,多和欧阳普等人私下沟通,不要给周老惹事,欧阳普知道周远在渤海,答应尽快早见个面。
周远把没挂的手机交给钱进,和钱进说崔清来要和他说话。崔清来告诉钱进,这次来渤海市没机会聚了,不是抽不出时间,主要是不方便,以后有的是机会,希望钱进配合许久精把周远招待好,周老对他这个儿子很看重。钱进满口应承,但他心里也明白凭自己的地位帮不上周远啥忙。
钱进把电话递给许久精,崔清来在电话里和许久精说的话很直接,他也确实摸准了许久精的人生脉搏。崔清来告诉许久精,一定要配合欧阳普把周远的事情办好,让周远顺心,就是让周老高兴,周老高兴了,许久精才会有上升的空间。许久精听了,当然心花怒放,崔清来的话说得很明白,帮周远就是帮自己竖起上升的阶梯。
崔清来在电话里明确告诉许久精三人,为减少影响,他们不必来送。许久精和钱进只能按照崔清来的要求做。
“都到饭点了,给刘副市长打个电话吧!”钱进对许久精说。
许久精还没说话,周远抢先说:“这个电话我来打。”
许久精和钱进当然明白周远的用意,周老的儿子亲自设宴招待刘保民,面子给的很足,尽管周远在政府里一点职位也没有。
刘保民接到周远电话之前,还真有个急事等着他去办。他上午陪同崔副省长视察东城新区规划地块,下午参加崔副省长在市政府主持召开的新区建设讨论会,一天忙得不可开交,等他和市领导一班人送走了副省长,打开手机,发现有三个贾秋燕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开机后速回话的信息。刘保民知道这位刚担任县城西关街道党委书记的美少妇一定有急事找他,连忙打过去,贾秋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的左胸长了个硬块,县医院不敢确定病情,你表姐是市人民医院的妇科专家,你快和她联系一下,我已经到市里了。”
“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打电话。”刘保民心里还真着急,毕竟贾秋燕婚前就和他在一起,虽说嫁了个县直中学的书呆子,但一直没断联系,感情还是有一点。
刘保民刚想拨他表姐的号码,周远的电话打过来了,周远的嘴很乖,对刘保民一口一个叔叔地叫。
刘保民犯了难,贾秋燕还等着他去人民医院看病呢,周远这边又叫他去吃饭。贾秋燕那边不去吧,良心上过不去。周远这边更不能得罪,周衙内的为人圈里人都知道,那真是睚眦必报。刘保民略一思忖,只好给贾秋燕打电话,撒谎说表姐去省城了,明天上午才回来,让贾秋燕先在人民医院附近找个宾馆住下,他应酬完省里的人就赶过去陪她。贾秋燕没办法,只好照刘保民的话去做。
周远一开始把酒场安排在腾龙大酒店,许久精一听,立刻想到了“人体盛”,委婉地推掉这个地方,周远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几个人都是刚履新职的官员,非常注意影响,还有胡长清的事在那儿摆着呢,也就依了许久精的建议,把酒场改在了四季海鲜城。
和许久精刘保民猜测的一样,周远在席面上的谈话主题就是有关东城开发的事,别看市行政大楼刚刚规划,周远那是一口一个“我的工程”,百分百地肯定马上招标的工程就是他的,让主管市政建设的刘保民从中照顾,刘保民当然满口应承,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个跑腿的,一切得欧阳书记和郭市长说了算。周远当然知道这些,只不过周远有心计,说自己只认识刘保民一个市级干部,全靠刘保民支持了。
当周远说出要开发一个住宅小区时,刘保民看了一眼许久精说:“除了搬迁几个城中村在原址建小区外,还要在原规划建设市一中的地方建一个四千户的住宅小区。”
“市一中不在哪儿建了?”许久精感到很吃惊,这么大的事,身为土管局局长的他一点也不知。
“下午当着崔副省长的面才变得卦,欧阳书记嘟囔了一句市一中位置有些偏,崔副省长毫不含糊地说位置偏就挪,欧阳书记建议建在育苗林附近,周一市里召开有关人员开会,确定这事。”刘保民解释说。
许久精忽然明白了欧阳普让自己的公司在育苗林附近买地皮的原因。
“原市一中这块地皮我要了,刘叔可要及时给我提供信息,许局长更不能撒手不管。”周远激动地站起来,一杯酒一仰脖子进了肚子。
“放心吧,周一开了会,就知道怎么弄了。”刘保民和许久精满口应承。
又是一个热火朝天的日子,摆酒的眼看着就要日进斗金高兴,拼了命地喝,陪酒的因为要把大领导的公子哄高兴了,也是拼命地陪,酒兴正浓之时,周公子拿出了六根金条,每人两根,许久精没要,把自己那份分给了刘保民和钱进。
三个多小时后,酒宴结束,三人借着皎洁的月光,向着不同的地方,去见了三个性质类似的人——省电视台的当红女主持人早就把宾馆的位置发信息给了周远,刘保民急匆匆去安慰贾秋燕,许久精也接到了贾芸发来的见面信息。
第二天中午,刚下班的许久精接到市委书记夫人季梦娴的电话,让他去她家里一趟,许久精哪敢怠慢,知道欧阳普有事找他,没有司机,自己驾车赶到了欧阳普家。
许久精进屋后,这才发现欧阳普不在。
“欧阳书记呢?”许久精不敢往沙发上坐,纳闷地问。
“你看看啊!你们的书记不在,就不能来家里了,我做了手擀面,知道你爱吃这口,就叫你过来了。”
“嫂子啊,您好让我激动,我这待遇太高级了,省长也不一定有机会来吃。”许久精打哈哈说着,心里仍然一片狐疑。
“先坐着喝茶,面马上就好,欧阳电话里说先让咱们吃着,他有点事。”季梦娴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
“我也搭把手吧,嫂子。”许久精说。
“不用,面早擀好了,就等下锅了,喝水吧。”季梦娴在厨房里喊道。
许久精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季梦娴的让他吃面的用意。
季梦娴说得没错,面很快端上来,卤也早备好了。
“久精兄弟,你那物流中心很忙吧?”季梦娴见许久精已经吃了小半碗,看似随意地问道。
“不是很忙,货大都从安东走了。”许久精一边舀了一汤匙麻汁一边说。
“你可要发财了,听说那地方要建市一中了。”季梦娴盯着许久精的脸说。
许久精这才明白季梦娴让他吃面的目的。
“嫂子呀!真要发财的话,那也是咱两家发财,那地方是欧阳书记给我出主意买的,我能独吞吗?再说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怎么值不了几个钱?要发大了,听说你那地方过千万呢!”季梦娴眼睛不眨地盯着许久精说。
“我买的时候才二百万,涨那么多吗?涨的钱,咱两家平分。“许久精停下筷子,显得很真诚地说。
“真那样的话,我可得谢谢你了,不过这事不能和欧阳说,要不然准骂死我。”季梦娴好像很害怕地说。
“那行,就咱俩知道,不和欧阳书记说。”许久精心里和明镜似得,但装得很像地说。
“到时候别那么痛快地签拆迁合同,坚持一下价格,我再给欧阳吹吹风,争取多弄点。”季梦娴不再那么紧张,脸上微笑着说。
“行,嫂子,咱可说好了,赚的钱,咱们平均分,您到时候可别不要,不要的话,让我很难做人。”许久精擦着嘴起身说道。
“久精就是对嫂子好,嫂子没看错人,行,嫂子肯定要,我也得给子留点体己钱,瞒着你们的书记藏起来。”
许久精走了后,季梦娴给欧阳普打了个电话,告诉欧阳普,许久精很知趣,赚的钱两家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