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县城的西边,从古代起,就有一条南北走向和大海相连的河流。建国前,这条河流是一条黄金水道,本省的粮食、煤炭等货物都是先通过陆路运到安东,再在这儿装船走水路运往天津、河北、烟台等地,外省的丝绸、茶叶等货物大都也是通过水路运到安东,再在安东走旱路运往全省各地,久而久之,始于北宋熙宁年间的安东码头开始繁华起来,当年每天都有二百多只船筏在这里靠岸停泊,仅码头的搬卸工就达四百人之多,和大河成丁字形的县城主街逐渐形成了一条店铺林立的商业街,为过境的商户提供餐饮、住宿等服务,同时向外地客户推销本县的特产和向当地人出售外地的商品。清末民初,由于青岛码头的崛起和陆路交通的发达,再加上河道淤塞严重,安东码头渐渐失去了功能,商业古街也开始萧条起来。一九四七年,当地行署为修建黄河大堤用料,把古街上的两座石牌坊和一座寺庙拆除。解放后,安东县城主城北移,附近村民开始在此建房,再后来经过多次运动,留有封建痕迹的古建筑逐渐拆除,大街上的古迹荡然无存。改革开放后,这条街道又开始变得繁华起来,自发地演变成了安东的商业街。
刘保民在安东的第二届任期开始后,一直捉摸着在安东干出些形象辉煌的工程,熟知安东历史的他,重修古商业街和古码头逐渐浮上了他的脑海,这也迎合了当下重修古景点的潮流。他在县委常委扩大会议上提出这个想法后,全体与会人员没有不赞成的。立项申请报告很快打到了市里省里,经过两年多的等待,省里终于下达了批复,同意安东县重修古商业街和疏浚河道重修古码头,作为一个集商业、文化、旅游于一体的仿古景点。
很快,县里成立了古街建设指挥部,刘保民亲自担任总指挥,成员有公安、工商、城建、城管、土管等部门的领导,许久精有幸成为了指挥部的一员。
这天中午,刚参加完指挥部第一次全体会议的许久精,正想去单位食堂吃点东西,忽然接到了政协主席钱进的电话,钱进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急,让许久精马上和他一块去市里一趟,崔清来主任来了。
许久精很久没和崔主任联系了,虽说崔清来至今还没给他办一件事,但许久精心里和明镜似的,作为下一届的副省长热门人选,崔清来这棵大树不能不抱。
“需要准备点什么吗?”许久精电话里问钱进。
“今天不用,咱们越早点赶到市里越好,崔主任还急着回省城,我在政协门口等你。”钱进焦急地说。
许久精也不敢怠慢,打消了吃中饭的念头,喊来司机,急急忙忙地去接钱进。钱进早就在政协门口等着,钻进车子后,这才告诉许久精,崔主任上午十点就给他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只是由于他正在参加古街建设动员大会,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散会后才给崔主任回了电话,崔主任在电话里很着急,让他和许久精赶快赶到市里,周老的儿子周远请他俩吃饭。
许久精没加思索就想到,崔主任和他俩见面,一定是和安东县的古街建设有关,因为周远的公司专做工程。
崔主任和他们见面的地点选在渤海市的腾龙大酒店,腾龙大酒店主营日本料理,选在这个民营大酒店见面,显然是非官方性质的会谈。
崔清来和一位面色白净个头不高的青年男子早就等在三楼的贵宾房间,见钱进和许久精进来,热情地和他俩握手,并指着那位一身运动装的青年男子说:“来,久精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宏达集团的周总。周总,这位是安东县城管局长许久精。”
“您好,许局长,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一直未曾谋面,上次在贵县搞引黄灌渠工程,都是我的下属操作,集团公司事物太多,我也没去成安东,今日能和许局长见面,真是三生有幸!”周远摇晃着许久精的胳膊说。
“我早就想认识一下周总了,钱主席经常和我说起您,您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能认识您,真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许久精知道周远的父亲是谁,听周远这么恭维他,声调有些打颤。
“哪里哪里,许局长太客气了,您是土地爷,早该来拜访您。” 周远笑着说。
“快别站着了,一块坐下喝点水,周总,钱老弟,你们见过多次面,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崔清来招呼着说。
“不用,不用。”周远热情地和钱进握手。
崔清来见众人坐好后,微笑着和钱进、许久精说:“这次叫你们两位来,一是为了很长时间没见面,大家聚一聚,二是周总还有点事需要拜托二位,咱们喝酒之前,先把该说的话说了,说完后,再无事一身轻地喝个痛快。”
“周总,有什么事尽管说。”
“周总,您尽管吩咐。”
许久精和钱进都忙不迭地说。
“是这样的,两位领导,”周远站起来,给三人分别添了茶水说:“安东重修古商业街这项工程,我们公司承包了,有些事情还得需要二位帮忙,特别是需要许局长帮忙。”
“那您干就行了,这有啥帮忙的。”许久精搭腔说,他心里想:“果然是为了古街建设。”
钱进也随声附和着说:“就是,工程已经下来了,我们能帮啥忙?不过,到了安东,我们尽地主之谊,请您吃饭。”
“哈哈哈,那先谢谢了,我请您们都行。两位有所不知,这次安东古商业街和古码头重修,是省市县共同投资,根据审计厅的审计,工程总造价三点二亿,我的公司经过投标,拿下了这项工程。甲方要求施工单位包工包料,也就是说,我的公司必须拿着三点二亿的工程款,按照甲方的施工要求完成项目。我找了专业的核算公司,按他们的说法,要是这项工程进展顺利的话,我公司略有盈余,如果不顺利,有可能亏本。”
“怎么会不顺利呢?”许久精不解地问。
“许局长,这是因为牵扯到拆迁,三点二亿的工程款里面包括对原房主的赔偿,虽然合同上已经写明了原房主的房子拆除后,可以通过原房子的折价抵扣,优先购买新古街的房子,这对大多数房主来说,还是比较合算,但这里面肯定也有拆除后不合算的,这些人肯定成为‘钉子户’,阻挠工程的进展,破坏古街的整体效果,别忘了,我的人马一旦上了工地,一天的费用是按万元计算的,工程拖延了时间,我的损失就大了。”
“这个好办,您和县委刘书记协调一下就行。”钱进说。
“肯定得协调,也和市委欧阳书记打过招呼了,欧阳书记建议我和许局长联系一下,城管局在拆迁上能帮上我的忙,拆迁这事得拜托许局长了。”周远看了许久精一眼。
“原来是欧阳书记给我派的任务呀!这是城管局应做的事,您别客气。”许久精爽快地说。
“那就麻烦许局长了,今天您要多喝几杯。”周远冲着许久精抱拳称谢。
“许局长家里可不缺酒。”崔清来笑着说。
“咱这次不以喝酒为主,以品菜为主,这个酒店的老总是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我让他拿出酒店最上乘的招待方式,来一场人体盛宴。”周远神秘地说。
钱进和许久精一头雾水,崔清来笑而不语。
周远打了一个电话后,笑着和大伙说:“都准备好了,咱们去另一个房间吧。”
一位长相俊俏的女服务员,很快把四人领到了一间有日式推拉门的房间,四人先在外间按照服务员的指点,换上在电视剧中见过的日本男人穿的休闲衣服,又被领进了里间。许久精和钱进刚进房间,立刻惊讶地愣在那儿。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船型的长条桌子,在相当于桌面的船舱里,竟然躺了一位一丝不挂的美女,美女头发被拆散呈扇形摊开,并缀以花瓣,羞处和乳头饰以树叶和花瓣,整个人宛如一只洁白的磁盘。
周远招呼惊呆了的钱进和许久精坐在蒲团上,给服务员打了一下手势,很快一位厨师端来一大盘各种寿司,熟练快捷地摆放在“女体盛”的身上,胸部摆放着裱花奶油蛋糕,像极了文胸,蛙鱼放在心脏部位,旗鱼放在腹部,扇贝和鲤鱼放在阴私密部位.....经过寿司装饰的女人身体,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崔清来首先夹了一块扇贝放进嘴里,而钱进和许久精呆呆地愣在那儿不动筷子,眼睛和美女的眼睛一样,一眨也不眨。周远见状,认为两人嫌脏不敢吃,笑着说:“各位放心品尝,我们的‘桌子’经过了一个半小时的净身程序,先将体毛除净,再用温水淋遍全身,用无香味的肥皂擦在一块海绵上,再用这块海绵擦边身体,让美女的全身被泡泡覆盖,然后,用一个装满麦麸的小麻袋揉搓每寸皮肤,彻底去除老化的皮肤角质,接着用热水冲泡,再用丝瓜筋揉一遍,最后用冰水淋浴,以免上菜时出汗,而且这些‘人体盛’都是妙龄的处女,所以,请两位放心用餐。”
许久精和钱进慢慢缓过神来,试探地夹了一口菜,脸涨得通红,手心里全是汗。周远和崔清来看着两人的窘态,相互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这场酒,对许久精来说喝得有点郁闷,丝毫没被这新奇的喝法所打动,他纳闷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的钱进,竟然很快适应了这种喝法。许久精心里低沉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桌子”可怜,看她的年龄,比自己的双胞胎女儿大不了几岁。他不敢看她面带微笑的脸庞,甚至不敢正眼看她的身体,只是机械地喝着酒,崔清来和周远跟他表示酒,他都一饮而尽。许久精觉得把女孩子这样作践,是坏人干的事,他虽然为了当官,拼命巴结有权势的人,但除了大把大把地往外送自己的钱,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许久精有自己的底线,为了光宗耀祖,为了出人头地,也不能干生个孩子没屁眼的事。所以,当崔清来起身去卫生间时,许久精也跟着出来了,一是为了透口气,二是把刚才周远送的一块金砖送给崔清来。
“崔主任,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刚才周总送给我的这玩意,留给您吧!”许久精直接把金砖塞进了崔清来的口袋。
“久精老弟,你总是这么客气,上次给我村办了那么大件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老弟呀,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尽管说。”
“谢谢崔主任,肯定少不了麻烦您!”
“老弟,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拆迁是个让人头疼的工作,特别容易出事,这项工作由城管局打头阵,为了以后少担责任,建议你在局里安排一个副手主持这项工作,你在后面坐镇指挥,周大公子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出了事,你的责任要小一些。”崔清来看了一眼卫生间门口,压低了声音说。
“谢谢崔主任的关心,我会照您说的办。”许久精感激地说。
“那就行,咱们回去吧,你看钱进同志都喝上瘾了。”崔清来按了一下口袋里的金砖说。
“好,这次一定陪崔主任喝个痛快。”
许久精心里真不想再回去喝闷酒,但他又不能不回去,要是不回去的话,他也会成为平力生那样的“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