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耳热之际,季晓湘的一席话,直捣许久精的内心深处,让许久精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许局长,看您的眼睛,炯炯有神,黑白分明,形状细长,有当官的命格哦!”
许久精和季晓湘已经喝了几个酒,不再有在明星面前的拘束,听她这么一说,哈哈大笑,借着酒劲,在季晓湘软绵绵的玉手上拍了一下,涎着脸说:“大明星,真会说话,就我这样的还会有官运?”
季晓湘轻轻把自己手收回来,无不正经地说:“许局长,您可别不信,您的眼睛炯炯有神,说明您精力旺盛,精气充足,您这样的人更加有能力当一个好官;而您的眼睛黑白分明,说明您的判断能力强,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是个正人君子;再就是,您的眼睛细长,而眼睛细长的人,做事沉稳,为人稳健,是一个有长远理想计划、做事深思熟虑的人,但从眼睛上看,您适合当官!”
季晓湘的话就像上了发条似的,滔滔不绝,一丝迟疑的语气都没有,别说是许久精,周远和慕容镇南也是吃惊不小。
“大美女,你不会真会看面相吧?”没等许久精说话,周远兴奋地问。
“我可没那本事,只是我和汪霖交往久了,学了点皮毛。”季晓湘把一只剥好的大虾放到慕容镇南嘴里说。
“汪霖是干啥的?”许久精好奇地问。
“天啊!许局长竟然连汪霖大师都不知道,他在社会上层圈圈里很有名,不仅会给人算卦,还会用气功给人治病,他把一位外国元首的病治好了,香港最出名的动作片明星都让他指点过迷津,还有,火得一塌糊涂的琼瑶电视剧里的那位女主角燕燕,要不是被汪霖大师用气功打通浊气很重的经脉,星路也不会那么平坦,哦,对了,我这儿还有他们的合影。”季晓湘边说边打开手机图片,向凑过来的三人指指画画地说。
许久精确实吃惊不小,有许多名人和一位大脑门、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合影。
三人都回到自己座位后,季晓湘看着一脸懵相的许久精说:“许局长,等您哪天有空了,我陪您到江西见见这位大师,让他好好给您算一卦。”
“好,抽时间一定去,我这人不迷信,但我相信特异功能。”许久精很认真地说。
四人又共同喝了一小杯后,慕容镇南拿出两只金灿灿的手表,分别放到许久精和周远面前,算是和许久精初次见面的礼物。周远也不客气,把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就戴到了手上。许久精和往常一样,婉言拒绝。慕容镇南不解,疑惑地看着周远。周远笑了,见许久精执意不要,就向慕容镇南解释说,认识许局长的人,都知道他从不接受别人的礼品,但朋友拜托的事,从来不含糊,许局长既然不要,那就别为难他了。慕容镇南客气了几句,只好作罢。
季晓湘也不客气,把桌子上的手表拿了,在手里把玩了一个下,放进了自己的包里。慕容镇南开玩笑地说:“饭局费就免单了啊!”
季晓湘用眼的余光瞟了许久精一眼,撇着嘴说:“我参加饭局都是明码标价,没一百万别想让我参加,就你这破手表能值一百万?全国数得着的有钱人还这么抠。”
周远一听,右手食指指着慕容镇南哈哈大笑,慕容镇南也开心地大笑起来。季晓湘端着酒杯对许久精说:“来,许局长,别理他们,咱俩喝一个。”
许久精心思没在他们的玩笑上,见季晓湘和他喝酒,连忙端起杯子,一本正经地问道:“您真认识哪位有特异功能的大师吗?”
季晓湘先是一愣,忽然明白过来,笑着告诉许久精:“许局长,您放心,等我有了档期,一定领您去见见这位大师。”
许久精一听,把杯子里的酒一干二净,他忽然觉得不要那块手表非常值......
中秋节到了,许久精又是一通忙碌,和前几年不同的是,他现在不仅送出“心意”,还能收到不少“心意”,甚至欧阳普书记也给他回了礼,市委书记的回礼对许久精来说是第一次,虽然是一些烟酒之类的小礼,但意义不同一般,估计别的处级干部没有这个待遇。市土管局大部分干部都来他家表示过,许久精大都没收,收的只是一些烟酒,现金一律拒之门外,对送烟酒的下属,他都回了一箱匞河特曲,始终把“心意”控制在你来我往的正常串换中。安东那边的一些老关系,也一如往常地走动,虽说他们也都给他送了,但他始终把握不让他们吃亏的原则。有一个人让许久精很纳闷,按理说他应该来市里表示一下,许久精对他不薄,可他没来,连个电话也没打。这个人就是孙征文,无论从官职的大小还是财力上讲,孙征文都得先来拜访许久精。梁鸨旭节前也没来,给许久精打了个电话,说是过完中秋节过来。许久精对梁鸨旭的话也没放心上,梁鸨旭毕竟很不得意。国庆节放假那天,梁鸨旭还真来了,而且给许久精带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孙征文出事了,被一撸到底。梁鸨旭说起这事时,脸上带着一股兴奋却又尽量控制的表情。
盖丽丽的丈夫已经是部队副团级干部,早就符合家属随军的条件,盖丽丽是一般的职工或者无业的话,早就随军去了,但盖丽丽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干部,上升势头很猛。她的丈夫自忖升职空间不大,早晚得回到渤海市,甚至回到安东,劝了盖丽丽几次随军后,见盖丽丽不答应,也就打消了把盖丽丽弄到身边的打算。由于两地分居,再加上盖丽丽独自一人抚养孩子,盖丽丽的脾气又大,两人的感情不是很好,见了面,除了吵还是吵。
中秋节前几天,盖丽丽的丈夫在家休探亲假,刚回来的两天还算好,两人卿卿我我,还请西宋乡几位主要领导在宋洪峰的饭店里聚了聚。如同以前,好景也就是两天,两口子又为孩子上学的事吵起来,盖丽丽把茶几砸了个大窟窿,气得盖丽丽的丈夫睡到了沙发上。农历八月十三这天,盖丽丽的丈夫接到了一个电话后,铁青着脸向盖丽丽撂下了一句“部队有任务”,匆匆赶往县城坐车回部队。事情就是这么巧,当天晚上,孙征文从县政协回到西宋乡的家里。由于他老婆还在西宋乡教书,乡政府的院子一直住着。也是无巧不成书,当天,他老婆去姐姐家没回来,盖丽丽的女儿被婆婆接到了老家,孙征文就迫不及待地溜到了盖丽丽家,结果被盖丽丽的丈夫堵到了房间里。盖丽丽的丈夫是海军陆战队员出身,也是啥也不顾了,把孙征文打得鬼哭狼嚎,邻居都被惊动了,想瞒都瞒不住。盖丽丽的丈夫也是一根筋的脾气,没打算把这个家庭维护下去,第二天,盖丽丽的丈夫直接找到县委书记裘宝生,一股脑地把盖丽丽和孙征文的事抖搂出来。这还不算,盖丽丽的丈夫把电话打到所在部队,部队领导一听,火冒三丈,这还了得,这是明目张胆地破坏军婚,征得盖丽丽的丈夫同意,部队政治部当天就派人来到安东县,要求安东县委严肃处理孙征文。安东县委县政府哪敢怠慢,中秋节当天召开了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将孙征文的职务一撸到底,可能是看他参加过对越自卫战,暂时保留了公职人员身份。
“盖丽丽的男人不是回部队了吗?”许久精诧异地问。
“什么回部队呀!不知谁给盖丽丽的丈夫打了一个电话,把孙秘书长和盖丽丽的事说了,盖丽丽的丈夫假装回部队,晚上回来堵了个正着。孙秘书长也是,人家丈夫刚走,他就猴急地上人家老婆的床,纯粹是倒霉催的。”梁鸨旭嘴角一撇,幸灾乐祸地说。
“真他妈的,也不知是哪个狗日的打的电话。”许久精骂道。
“孙秘书长很张扬,哪能不得罪人?打电话的这个人,肯定和他有不小的意见,估计是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梁鸨旭带着勉强的微笑说。
许久精也知道孙征文的为人,和他也不是很知心的朋友,只是这么多年的交往了,心里有些恻隐,觉得能帮上忙得话,还是尽量帮他一下。不过,自己的这个想法,许久精没和梁鸨旭说,因为他知道梁鸨旭对孙征文有很大的怨气。两人都是性格张扬的货色,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其实,根本不用许久精去找孙征文,孙征文很快就愁眉苦脸地来找许久精了。许久精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孙征文倒也没撒谎,一五一十地讲了事情的经过,许久精听了只挫牙花子。
“没找一下王副县长吗?”许久精第一个想到的关系就是王俊山,孙征文和王俊山在西宋乡共过事,最然因王俊山打破了他的乡党委书记梦,但两人并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
孙征文叹了口气说:“别说是王副县长了,我表叔都出面找了县委书记裘宝生,不管事,部队上的人揪着这事不放。盖丽丽的男人也是豁出去了,不怕这事丢人,县委都把我的职务撤了个精光,他还不依不饶,非得要求县里开除我公职,我拿命换来的铁饭碗,眼看就砸了。”
孙征文的确是因为参加了自卫反击战,才由一名农民踏入了仕途之路。
“那我问一下裘书记,尽量保住公职人员身份。”许久精对孙征文说。他当着孙征文的面给裘宝生打了电话,这样的话,就算救不了孙征文,也让孙征文知道他不是不管。
裘宝生回答很干脆,撤职的事无法收回,再说了,不撤职,对方根本不答应,现在盖丽丽的老公对处理结果还不满意,不开除孙征文的公职誓不罢休,县委县政府尽量协调,如果对方的单位坚决要求开除孙征文的公职,县里为了不让事态扩大,也只能照办。
孙征文听得清清楚楚,一脸沮丧地问:“那怎么办呢?”
“你给盖丽丽的老公道歉了吗?”许久精突然问。
“没有,我哪敢见他呀!看那架势,当着县领导的面,他也敢揍我。”孙征文苦笑着说。
许久精一听,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孙征文也咧着嘴苦笑了一下。许久精笑罢,看着孙正文的脸,带着一丝坏笑的表情说:“老孙啊!对方不和你罢休的话,谁也救不了你,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这有损你的尊严。”
“你说就行,都啥时候了,还要尊严?”孙征文一下子来了精神。
“明天,我和王副县长攒个饭局,先把盖丽丽和他老公叫去,到了一定的时间,你再闯进去,进去后,二话不说,跪下磕头,请求对方别再要求县里开除你的公职,对方骂你打你别还手,不答应就别起来,只要保住公职,我再找一下县委书记,弄个闲职当,不过,就怕你做不到。”许久精担心孙征文伤了自尊心,尽量用商量的语气说。
“行,让我喊爹喊娘都行,说啥也不能丢了饭碗。”许久精没想到,孙征文竟然满口答应,甚至比他说的还下贱。
也许是喝了点闷酒的原因,孙征文走时,拉着许久精的手哭了,一是感激许久精没和别人一样看他笑话,二是特别后悔沾上了盖丽丽,不住地说别人碗里的菜再色香味俱全也不能吃。
不吃别人碗里的菜。孙征文走后,许久精不住地琢磨这句话,因为他想到了贾芸,贾芸就不是他碗里的菜,万一哪天出点事,他好不容易奋斗来的这一切,岂不化为乌有?
孙征文走后,许久精当天就约了贾芸,含蓄地告诉贾芸,他不会妨碍她找男朋友。贾芸相当聪明,似乎看透了许久精的心事,小嘴一撇,直接了当地对许久精说,她真有了可以托付终身的心上人,许久精也留不住她,怎么和许久精相处,她会很有分寸,她不会像膏药一样贴在许久精身上,许久精也不能妨碍她的自由。
许久精那颗悬着的心,略微放宽了一些,但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虽说不能一下子生硬地和贾芸分手,但慢慢疏远贾芸是必须的,因为在许久精心里,仕途永远是第一位,任何人任何事都得为仕途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