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精去了一趟卫生间,来到大厅时,大厅里比原来多了两个陌生人,一位六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汪霖正向这两个人一一介绍慕容镇南等人,见许久精从二楼下来,连忙向二人引荐。
“许局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铁道部的柳部长,这位女士是大秦传媒集团的邵总。”汪霖满脸堆笑地介绍,一副毕恭毕敬的媚态。
许久精不傻,虽然觉得柳部长不如省委书记省长对自己有用处,可人家的级别在那儿摆着呢,自己和柳部长比起来,根本不算官,和柳部长握手时,腰自然而然地有些弯,声音也有点发颤。
“您好,柳部长,我是渤海市的土管局长许久精,认识您真有幸。”
“哦,哦,原来是渤海市的土地爷,幸会幸会。”柳部长虽然不苟言笑,但还是热情地和许久精握了一下手。
“柳部长呀,许局长可不是一般的土地爷,名下还有一家效益不错的企业呢。”季晓湘乜斜了柳部长一眼说,从表情可以看出,她和柳部长的关系很近。
“哦,是吗?许局长办的什么企业?”柳部长显得很感兴趣。
许久精有些变貌失色,季晓湘的话着实让他吓了一跳,政府官员怎么能够办企业呢?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哪有什么企业,那是我外甥的酒厂。”
季晓湘哈哈大笑起来,胸前那两坨肉上下乱颤,害得许久精不敢正眼瞧她,她用玉手轻轻地在许久精的胸口捣了一下说:“都懂得,承认就行,单凭您是一个市里的土管局长,也到不了这个圈里来。”
慕容镇南觉得季晓湘的话有些太敞,怕伤了许久精的自尊心,连忙打圆场说:“许局长是位很受省领导重视的可塑之才,至于企业的事,都懂的,心照不宣而已。”
许久精的心还真让季晓湘给扎了一下,她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地市级土管局长不算什么大官。
“许局长,你的企业,不,你外甥的企业,是哪个行业范畴?”柳部长似乎对许久精来了兴趣。
“谈不上什么企业,就是个酿酒作坊,生产匞河酒。”许久精很低调地说。
“是不是最近电视广告打得很火的那个匞河酒啊?”柳部长问。
“柳部长,当然是了,我在渤海市喝过,纯粮食酒,一点也不上头。”季晓湘抢着说。
“哦,挺不错的,有机会品尝一下,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电影制片人邵飞飞。”柳部长突然拍着许久精的肩膀,热情地说。
许久精连忙和邵飞飞握手,邵飞飞微笑着说:“认识许大老板很高兴。”
许久精心里有些无奈,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为许局长。
“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都陪柳部长到客厅坐吧。”汪霖弓着腰招呼大家。
到了客厅,柳部长自然坐到主宾的位置,别看慕容镇南钱多,但在柳部长面前,也像一个唯唯诺诺的下属,座位甚至排到了邵飞飞的后面,邵飞飞倒是不住地推让,但慕容镇南还是知趣地把座位让给了她。
邵飞飞待众人坐下后,冲着汪霖莞尔一笑说:“汪大师,在座的都是朋友,都是对您慕名而来,我也就有啥说啥了,我和柳部长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请您给柳部长调理一下身体,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出虚汗,医院里的专家也没给出什么好办法,另一个,我们集团公司投拍的五十八集古装电视剧《深宫艳斗》马上要开机,想请您在开机仪式上,做一下法事,保佑电视剧顺顺利利拍完。”
“邵姐,这么快就要开拍了吗?我出演主角慧贵妃的事,应当定下了吧?"邵飞飞话音刚落,季晓湘就着急地问。
“晓湘啊,我可做不了主,这得柳部长说了算。“邵飞飞意味深长地说。
季晓湘看了一眼柳部长,嘟哝着嘴说:“柳部长可早就答应了人家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慕容镇南的脸色显得很不自然,季晓湘是他碗里的肉,虽说有些吃腻了,而且还是逢场作戏,但让别人吃了还真不舒服。
“看在你给我推荐汪大师的面上,那就你来演吧。”柳部长哈哈笑着说。
汪霖不失时机地插话说:”柳部长,邵经理,我干女儿今年星运正旺,定能让电视剧火遍全国。“
”哈哈,那就好,不过,晓湘啊,你推荐那位中戏刚毕业的学生给你演贴身宫女的事,得观察一下,看看她有没有真本事才行。“柳部长仍旧笑呵呵地说。
“柳部长,放心就是,我早就和她说过,要想获得这一角色,必须让您看好才行,他会随时参加您的面试,季晓湘很严肃地说。
“我可说了不算,飞飞是制片人,用不用,她和导演说了算。”柳部长看了一眼邵飞飞说。
邵飞飞一听,看了一眼柳部长,对季晓湘说:“我和柳部长明早飞西安,你让她去西安吧,我们在西安待个三四天。”
说话间,时尚女郎又来到客厅,在汪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汪霖站起来说:“酒席安排好了,大家去三楼餐厅就餐,边说边聊。”
三楼是汪霖招待贵宾用餐的地方,装修之豪华令第一次来的人禁不住啧啧称赞,就连进过国宾馆的柳部长也惊诧不已。众人落座后,菜品很快摆上来,鲍鱼海参等高档菜应有尽有,桌上除了几瓶茅台和红酒外,还有两瓶匞河特曲。汪霖和大家介绍说,酒是许久精拿来的。
“我尝一下许局长带来的酒。”喝惯了茅台五粮液的柳部长说。
“好,好,柳部长这么给面子,我来给柳部长斟上。”许久精站起身,走到柳部长身边,给柳部长斟满一小杯。
柳部长轻轻抿了一口说:“不错,绵软、醇厚,酱香浓郁,纯粮佳酿。”
“柳部长爱喝的话,从渤海市走,我给您多备点,这次不知您来,没准备。”许久精见柳部长夸奖酒好,有些兴奋地说。
“哈哈,好,好,有机会一定去,渤海市是个好地方,可这次没空了,我明天去西安。”柳部长微笑着说。
“柳部长去过渤海市吗?”许久精问。
“没去过,但对渤海市很了解,你们的市领导记找了我好多次,要修一条安东到市区的铁路,但在部里没通过,觉得没必要,可你们的市委书记一直坚持,呵呵,要政绩罢了。”柳部长不屑地说。
“哦,这个我真不知道。”许久精若有所思地说。
由于柳部长需要汪霖给他调理身体,所以只喝了一杯匞河特曲,其他人也不好猛喝,酒宴很快结束。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部长关于渤海市领导申请修一条安东到市区的话,让许久精心里起了波澜,他趁汪霖给柳部长调理身体的机会,给欧阳书记打了个电话。
欧阳普一听许久精正和柳部长在一块,兴奋地不得了,命令许久精向柳部长提一下渤海市修铁路的事,并且毫不掩饰地说,要是许久精能够把项目拿下,就为渤海市的经济发展立了一大功,对他进入市领导队伍,起到铺路砖的作用,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许久精心里非常明白,安东县到渤海市区不到一百公里,既没有矿产需要运出,也没有大宗物资需要运入,且公路交通十分发达,根本不需要修一条铁路,这只是个别市领导沽名钓誉,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许久精对能否助力经济发展不感兴趣,那是领导的事,但他牢牢记住了市委书记那句有关晋升铺路石的话。锐意争取,不断寻找新的晋升门路,是他毕生的追求。
许久精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得季晓湘帮忙,最起码得需要她搭个桥。许久精趁季晓湘身边没人的机会,把渤海市要修一条安东到市区铁路的事,悄悄告诉了季晓湘,恳求季晓湘在柳部长面前通融一下。让许久精没想到的是,季晓湘满口应承,而且直截了当地说需要花钱打点,具体能不能成,成了需要多大数目,她和柳部长沟通后再说。许久精也不含糊,许诺这事成了的话,给季晓湘十万辛苦费。
晚上八点来钟,季晓湘找到许久精。许久精一看她脸上带着成功的喜悦,就知道事情办得差不多,可季晓湘一张口,还着实把许久精吓了一跳。
“许局长,我和柳部长说了一下,柳部长开始感到很为难,他说你们渤海市以前申请过这个项目,早就被部里否了,我说了一下你的情况,和柳部长说了一大通你的好话,柳部长说回去考虑一下,不过,柳部长也给你下了个任务,让你找个企业,给新拍的电影赞助二百万,由他交给剧组,但是,无论哪级政府财政出的赞助费都不行,必须以个人或企业名义赞助。”
许久精能不明白嘛,什么赞助费,明明是柳部长要钱。可二百万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他送出的钱,从来没到过这个数字。如果说拿出二百万,他能稳稳地坐上副市长的宝座,他会一点不含糊,就算再加二百万,他也觉得值,但万一当不上,二百万打了水漂,得多冤啊!
“这个好办,我回去后,联系一下有能力的企业,争取把这事办成,您也放心,十万的辛苦费,不会少您一分钱。”许久精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得找欧阳普,把“铺路石”的事坐实了。
第二天早晨,许久精捧着裹着红绸子的“禄星金身”离开了汪霖大师的府邸。季晓湘陪慕容镇南回北京,她得找那位刚毕业的中戏学生去西安面试。柳部长和邵飞飞去省城坐飞机去西安,临行前,他握着许久精的手,意味深长地嘱咐许久精,有什么事,可以通过季晓湘联系他,一回生,两回熟,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许久精回到渤海市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欧阳普,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汪霖大师给“禄星金身”开光后,对许久精千叮咛万嘱咐,回家后,务必第一时间让“禄星金身”归位,不可在凡间漂移,且早晚各三炷香。孔青莲不同意专门腾出孩子的书房供奉“禄星金身”,许久精对她严加呵斥,力度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许久精已经不是过去的许久精了,孔青莲现在也忌惮三分,她耳朵里灌满了亲戚朋友嘱咐的有关当了高官的人嫌弃结发妻子的事,也听说过一些官员在酒桌上戏称的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虽说许久精还没有什么出轨的把柄被她抓着,但是她很是担心,她觉得自己的男人已经是不小的官了,所以,搬到渤海市以后,她变得唯唯诺诺,许久精坚持把孩子学习的地方让给“禄星金身”,也只好由他去了。
第二天,许久精到单位打了个照面,和办公室主任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就急急忙忙地去市委见欧阳普。昨晚,他和欧阳普通过电话,欧阳普让许久精上班后第一时间见他。许久精明白,欧阳普对修铁路之事很迫切。
欧阳普见了许久精,脸上荡漾着笑容,比许久精每次去他家“意思”还高兴。许久精简要地把认识柳部长的过程说了一下,并毫不隐瞒地把季晓湘传过来的条件说了出来。欧阳普一听,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告诉许久精,赞助费并不多,可这笔钱无法从财政上出,也无法由政府出面找企业赞助,那样的话影响极坏,甚至会出事。许久精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试探着告诉欧阳普,他可以私下想想办法。欧阳普听许久精这么说,突然又变得心花怒放起来,他明白许久精一定能办成。欧阳普许诺,只要许久精能办成这事,他一定在市政府换届时,力荐许久精任副市长,他知道许久精要什么,他给许久精把着脉呢!
恰恰,许久精来见欧阳普,目的就是为了坐实这个结果。